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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常杯百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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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4-10-27 21:14回复
    作为一株紫丹,出生那日我便知道,我有一百年的青春常驻,也只有一百年的光阴寿命。
    便是一百年后灰飞烟灭时,依旧少年容颜,真是死也如花。
    在凡人看来,百年的青春我不能与他们白头。在仙魔看来,百年寿命我不能陪他们长生。
    这样的命格,真是一出生便注定要打光棍。
    姻缘这种事,于我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句笑话。
    若是不寻欢作乐,我好像就只能孤独终老了此残生。
    那么……就寻欢作乐吧!
    紫丹谷,缘起。
    紫蓝色的凤栖花开遍了西河岸的时候,是七重天最美的光景,神魔界的花海向来随意生长,铺陈至天边凝成一带馥郁的烟岚,风吹起时,花海翻紫浪。
    这年,神魔界少主祁修一百三十岁的诞辰,向来吊儿郎当的老神魔主亲手挂起花海上一万三千颗夜明珠为他庆生,夜色里,触手可及的温润月光盈满七重天。
    深夜,老神魔主跳着海带舞笑眯眯往生仙去,离去时只留下一块墓志铭和一封交予史官的遗书。
    高高的石碑上徒留八个大字,紫丹可憎……
    “这上面只有四个字!”祁修指着墓碑看着史官,抓着石碑的手骨泛白。
    史官围着高可擎天的巨大白晶石墓碑转了三圈,手中遗书翻飞:“有了有了!遗书上说是应该写八个字,但是那四个字比画太难……”
    祈修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史官低下头继续看遗书。
    “所以他……他不会写,说让您猜一猜,猜出来务必要帮他刻完……”
    ……
    新任神魔主祈修,因这莫名其妙的四字遗书,自此成为紫丹研究爱好者。
    紫丹谷里那棵紫丹独苗刚化成人形时。有白眉白发的老神医路过,金口一开指着紫丹谷中的悦兮惊呼,天上地下独此一棵的好药,此为药中女神也!
    这话一传开,九霄哗然,从此女神为了不成为众人嘴里的一口药汤,只好东躲西藏过起了朝不保夕的生活。
    那日,祈修刚一进到紫丹花谷时,看见的便是五六伙人马搜天刮地地追捕,当前的紫衫小姑娘灰头土脸,动作虽灵巧迅速,无奈身后的人马不单单都是人和妖,甚至还有几个羽族,于是种族上天生的优势在这一刻显露无遗,小紫衣连跑带颠地还是甩不开后边一个长队,一张脸憋得通红正想放弃挣扎听天由命时,眼前一身黑衣的祈修从天而降。
    她刹不住脚步,一声尖叫,便撞了过去,肩膀被硬生生扶住,抬起头的一瞬间,华丽的黑羽首先冲入眼帘,下意识地道:“鸟……鸟人?!”
    祈修低头看了看她,神魔天生的煞气,让身后的那一群都不禁打个寒战,悦兮立时自觉地噤了声。
    祈修再抬起头,看向她身后,那一群人在这视线里退开好多步。
    如此情景,天生的善解人意让她毫不迟疑地一把拖住眼前的祈修,情真意切地道:“公子救我——”
    祈修收了黑羽,站在她面前冷着一张脸:“我凭什么救你?”
    悦兮捏着手指扯着谎诱惑他:“一株紫丹换我一命如何?”
    等不及的人、仙、妖蠢蠢欲动,欲来抢人。祈修甩手将她抛在身后,对着那他们微微一笑:“各位都听到了,今日能否行个方便,人我要带走。”
    羽族的姑娘向来横冲直撞大胆泼辣:“凭什么?”
    他兀自拉过她,上了身后魔使的九云轿,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姑娘:“我叫祈修,请姑娘问过你家族长我是何人,再来要人。”
    若是连现任神魔主的大名都不知道,那还在九霄四海混什么?
    身后顿时一片倒吸冷气,仿佛一瞬间,人仙妖散得干干净净的。
    只剩下悦兮睁大了眼睛看着祈修,随手扔过一簇碧草,扭头就往轿外爬:“后会有期。”
    结果人刚蹿出去就被拉住摔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祈修蹲在她身边优雅地笑:“一把野草就打发救命恩人?”
    悦兮讨好地笑:“恩人,你如此乐于助人,此刻怎好欺负良家女子?”
    祈修笑得云淡风轻:“我是乐于助人,却不乐于助妖,不知道紫丹家的独苗,能卖到什么价钱?”


    2楼2014-10-27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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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1 08: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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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原来早就看出我是一棵紫丹!”悦兮跳脚。
      祈修略带不屑地轻笑:“也只有草能长得这么青黄不接吧?”
      “你说什么?什么叫青黄不接!”一向自诩美貌的悦兮颤抖着直竖中指,“你贵为七重天之主,眼睛是摆设的吗?做神说话是也是要摸着良心的啊!”
      祈修淡然伸手抚了抚胸口,一本正经地道:“没摸到——”
      ……
      愤愤地看着祈修,她忽然一挑眉,声音温柔恳求:“恩人,紫丹不值钱的!”
      “是吗?”祈修笑着看伏在他胸前尚显稚嫩的小脸,眼中盈盈都是恳切,脸都气白了硬憋着装可怜,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欺负得过了。
      祈修还没反省完,淡淡的香气已扑面而来,他忽然觉得眸子沉重,连手臂都难再举起。再看趴在他身上的悦兮翻身而起一脸得色:“没点绝招我怎么活得到这把年纪”,手指嚣张地使劲戳了戳他的脸,“想吃了老娘的多了,你排队了吗?”
      当晚的白晶石墓碑前,祈修冷着一张脸,看着石碑,半晌对着史官问道:“这紫丹可憎后边的四个字,是不是斩草除根?!”
      三天后,七重天发了昭天令,在九霄四海下大价钱通缉一棵成了精的紫丹草。
      于是,全天下都在议论,据说神魔界的主子祈修最近馋一棵草,哎哟,那都馋疯了。
      凤栖花,相憎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不要脸的。
      一时之间素日严肃正义的天神猛兽们都开始争先恐后欺负一个弱质女妖。
      到底神农族的善于采药,不过月余便有了结果。
      阳光照进子鼓楼里,祈修斜倚着白虎,修长的手指剥石榴剥得认认真真的,粒粒鲜红饱满堆在玉白的盘子里煞是好看,直从正午烈日炎炎剥到火烧云染了天边烟岚色。
      她自是不肯老实,想方设法逃走,一日被他手下的人抓了七次,终于气喘吁吁怒了:“你正职魔神副职卖石榴的啊?有话快说!”
      祈修这才漫不经心地斜了她一眼,悦兮跪坐在地上长发凌乱,鞋子还丢了一只:“一日七次,真有够嚣张啊!”
      “那又怎样?”她咬了唇皱眉,一动却露出腿上的伤,顿时疼得额上冒出冷汗。
      祈修起了身,皱着眉头看裙子上一块不小的血迹:“神农族的人欺负你了?”
      她委屈地擦了擦冷汗,兀自嘴硬地嘀咕:“放心,这点小打小闹不影响口感。”
      他走近了,躬下身一本正经地看她,眼里的怒气显而易见。“谁说我要吃了你?”这全天下都知道了吧,大神。
      悦兮尽量将自己缩小,减小存在感,问得小心翼翼的:“你……你难道不准备吃了我?”
      祈修微弯嘴角:“你这样失望,是邀请我吃了你吗?”
      下一刻,他的食指微弯抬起她尖尖的下巴,抵上她的唇,小心翼翼,浅尝辄止。
      祈修放开她,一本正经地道:“口感还不错。”
      悦兮魔口脱身大口喘气,嚷道:“你个色魔啊,我说是吃!吃!切吧切吧加花椒大料炖了吃!”
      他俯下身,手臂穿过她的膝弯,下一刻,将还在喋喋不休的人抱在怀里,小心地避开她小腿上的伤。
      “闭嘴,我带你去包扎伤口。”
      悦兮委屈地看他,自暴自弃地不出声,脸上却写满了愤恨,要不是你事先满天下地宣传此妖善用迷药,导致追捕的人恨不得都把自己裹成木乃伊,怎么会被逮到。
      想着一尽孝道的祈修做事效率极高,简单交代了墓志铭的事,便开始日日逼问悦兮族中可有什么秘辛,抱着一碟子石榴粒的紫丹族独苗被问得急了,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道:“我哪知道,小时候私塾里考家族史就从来没及格过!”
      没过几日,祈修便又让史官找来了一堆紫丹一族的书。
      祈修继续靠着白虎剥石榴,悦兮日日继续站在前面彩衣娱亲,头顶着水碗读紫丹野史。


      3楼2014-10-27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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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困了时,她便跪坐在他床边的地毯上,随便捡一本打着哈欠大声朗诵:“花生油二两,葱姜蒜切末,白水炙熟,放入生抽,再加草果……”
        祈修看过去:“念的这是什么?”
        她一惊之下睡意全无,一翻书皮看清后“啪”的一声扔了书:“呸!紫丹菜谱——”
        捂脸伤感,紫丹这个种族果然生来就是被吃的!
        他伏下身似笑非笑:“想再被吃一次?”
        悦兮不躲反而去抚上他的眉眼,忽然睁大了眼睛:“你眉间有紫丹的灵气,难道你的母族是紫丹?”
        祈修一愣间抓住她的手,眼神却在听到她的话后愣住。
        良久后,才轻声道:“我不知道。”
        他尚未记事,已经没了母亲,从没有人跟他提起过她。
        祈修低敛了眸,眉头皱得很深。
        悦兮嘀咕着又道:“一定是我看错了。”
        他挑眉看她一副学究模样开始冷静分析:“一定不对的一定不对,紫丹一棵草是生不出一个鸟人的!”
        祈修面色一冷:“鸟人?!那是最高贵的魔族血统才有的纯色黑羽!”
        悦兮看着暴怒的祈修,半天才颤抖地道:“好吧,高贵的鸟人——”
        药庐、愁心
        结果一日神魔主剥石榴剥累了睡午觉,那一棵草便溜了,神魔主知道七重天如何魔障重重,她定是跑不了的。
        傍晚却下起了雨,七重天的雨水并不多,这样的雨更少见。
        被雨声扰醒的祈修迷蒙间将手伸向床边,却没有抓到那只向来偷懒的小妖。
        雨点打在窗边的绿芭蕉上,扰得人心烦意乱。
        彼时,逃走的悦兮已经绕到迷了路,七重天绿茵浓密,她东绕西绕间,被一群人追得狼狈不堪,此时两面密密的竹林,当前小径竹桥覆在绿水之上,桥尽头小小是竹舍一间,静静地浮于水面,再无进退的路。
        小腿的伤口早就重新裂开,她站在竹舍前,喘着粗气讨饶。


        4楼2014-10-27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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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些魔使仿佛认准了她还会再跑,非要上来打残她捆起来,才会放心。
          悦兮无奈地吼了一声:“我是祈修请来的客人!”
          打头的魔使横着身前的铸剑:“七重天没有你这等客人。”
          说着铸剑已经刺来,她生来便是在逃命,此时能做的自然是抬腿继续跑。
          抬起伤腿踹开大门,却不得不在门边停了步,身后竟是深深的水池,滚滚泛起白气,药香气滚滚。
          俨然是七重天的药庐。
          身后的薄门板自然抵不住一群魔将,横来的刀剑眼见抵在了胸前,她破口而出:“你们不要命了!难道不知道我是你们家少主的心上人?”
          眼前的魔将一脸嘲讽地冷哼:“我们少主早就和凌霄仙子有婚约,怎么能把你放在心上?”
          “凌霄仙子算什么,祈修……祈修他最喜欢我了!”她被逼上药池子的边沿,这些话说得全无底气。
          她的话音刚落,一声冷冰冰的怒喝自药庐外传来。
          一身蓝衣的祈修立于碧水竹桥之上,眸光清冷。
          意外的是他没有否认,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她打了个寒战,隔着雨水,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容,心慌得仿佛要跳出来,良久,还是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不喜欢。”
          鬼使神差的,带着些不可企及的期待,脱口而出:“那你——”
          “你说呢?”祈修眯起眼睛微微冷笑,一瞬间让她觉得心像浸进了冰水里。
          风吹着雨水打在身上凉意便一点点渗入肌肤,魔将将剑横扫而来时竟一时忘了躲闪,肩头一痛,直直地落入身后的池子里,掉落前,是祈修再次张开的黑羽,既华丽又风骚。
          平静的池面上浮起圈圈涟漪,瞬间没了她的白衣,红色的血染了碧水。
          纷纷的雨里,眼前的画面竟有几分凄美。
          下一刻,神魔主祈修跳入药池,他再出来时,怀里的悦兮脸色煞白,眼睛紧闭,裙衫破烂,肩头仍渗着血。
          她冻得嘴唇开合几次才小声喊道:“祈修,祈修——”
          祈修深吸了一口气道,压着火气道:“闭上眼,别说话。”魔将已经跪了一地。
          他冷冷地道:“上一次腿上的伤,也是你们做的吧,非要置她于死地吗?”
          史官抢先道:“臣——”
          祈修回头看他:“不用急着回答,想好了再来告诉我,你们这么仇恨紫丹是为什么?”
          梦里仍是大雨滂沱,祈修站在大雨里只是冷眼看她,她有话说不出,急得泣不成声,醒时后背已经汗湿,祈修正倚在床边,微闭了眼,侧脸冷硬,手里却抓着她的手。
          祈修忽而叹气:“到底你这么一棵破草,有什么好处?这么多人你争我抢的。”
          她红了脸,瞪大眼睛看他:“你不知道?”祈修皱眉猜:“吃了你们能长生不老?”“自然不能——”“永葆青春?”“不能——”
          “那到底能怎么样?”


          5楼2014-10-27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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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七重天外绕着圈子走来走去,却再也没有半个人来追她。
            祈修忙着接待凌霄仙子,等到发现她又失踪时,已经月上中天,史官带着魔将跪了一地,他不怒反笑。
            “不能亲手杀了她就假手于人吗?若我猜得不错,七重天外想煮了她的,数不胜数吧?”
            他气得拂袖,史官瑟缩地跪倒:“主子,紫丹可憎。您忘了先主的话了吗?”
            他苦笑出声:“是吗?为什么可憎?”
            史官沉默半晌,道:“凌霄仙子处有草药《命格录》一本,里面记载着所有草药一族的命格与秘辛。”
            三日后祈修出现在凡间的花街柳巷里。
            当他找到她时,她蜷在花红柳绿的烟花门前低着头,身边人来人往,灯烛往来间欢声笑语,她独自埋头一动也不动。
            夏日的雨水总是说来便来,一瞬间云遮月,一瞬间雨漫天。
            他拿着伞罩遮在她的头顶,良久,她才醒悟过来抬起头,一张口却嗓子沙哑:“祈修啊——”
            他低敛了眉眼,俯下身去,却在弯腰的瞬间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咳出了声,浑然不觉般坚持将她揽进怀里,才觉得怀里的人儿凉得骇人:“跑了这么多回,不累吗?”悦兮伸手搂紧他的腰,将头埋上去。
            “紫丹就是这样的命格啊!若是不跑,早晚是人家的一晚药羹不是。”她幽幽地说出来。
            “跟我回家好不好?”祈修温柔地说。
            “祈修你知不知道,紫丹这一族若是骗人家情爱,贪图“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事,是会遭报应的,我拿什么和人家偕老,我拿什么陪你不死偕老呢?”
            她轻笑:“祈修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谁……”
            “那为什么因为我娶亲而不高兴?”
            她闷着不说话,他低头,温柔地拂开她散乱的长发,才发现她紧闭双眼,眼泪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落下来。
            他吻她的眼睛,再次轻声问:“悦兮,跟我回家好不好?”
            她皱眉定定地看着祈修:“如果我说我活不过一百年呢?如果我说,你母亲就是一株紫丹贪恋欢爱骗了你父亲,还让你成了孤儿呢?祈修,我也是这样一个草药的精魂,你还想带我回家吗?”
            祈修忽然低眸大声地咳嗽,却坚持着慢慢拭去她的眼泪:“悦兮,跟我回家吧。”她的眼泪却更汹涌地流下来。
            他伏在她肩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血水顺着苍白的嘴角缓缓流出。


            7楼2014-10-27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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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偷看了凌霄仙子的草药《命格录》,我知道我母亲也是棵紫丹,我知道你们一族寿命不过百年,我还知道你们在草里最爱寻欢作乐,因为很少有紫丹能和外族一生相守。悦兮,你怕我知道这些吗?”
              半晌,他又问:“悦兮,我为了看《命格录》,被它反噬破了大半修为。”
              他半靠在悦兮身上,微闭了眼:“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若我自己不去看,你一定不会主动告诉我,你们命格是怎样的!一想到,你百年之后孑然一身地仙去,而我却可能不在你身边,我便……好难过。”
              他将她带进七重天的祥云里,悦兮揽着他的腰咬着唇慢慢地睡去,祈修,你又知道什么呢,你不知道凡间有《越女歌》叫“心悦君兮君不知”,你不知道我跑掉是因为我怕自己的心跑不掉,你不知道那日在泛着花海的紫丹谷里,你长发飞扬,侧脸英俊,眉峰微挑,斜斜地看了我一眼,我便对你一见钟情。
              凌霄峰,相许
              也不过是百年之前,不着调的老神魔主当时还英俊倜傥,茫茫人海里遇上了佳人,自此淡了那些闲心,一心与之相守。
              他那时不知,她看似青春常驻,其实只有百年寿命,她那时不敢,只觉得守得一日是一日,百年仙去时,却觉得愧对丈夫和儿子。
              不想,一回首已是百年身,一回首竟似缘已尽。
              紫丹自此成了七重天的禁忌,他到仙去之时都不忘刻上“紫丹可憎”几个字。
              若不是当年不够情深,又何来如此埋怨。
              紫丹谷这么多年也不过孕育了几株紫丹,她自然早早便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只是不愿重蹈覆辙。
              子鼓楼的楼顶,神魔主脸色如霜:“怎样才能让她跟我一样长生?”
              史官跪了半晌小声道:“毁了那本《命格录》。”
              梦里,他低敛了眸子,眼神温润清亮:“悦兮,我给你长生不死如何,你许我一生一世可好?”
              一句一句念在心尖上,最后硬生生把她念醒。
              悦兮奔出他的寝殿,却只看到他的背影。
              她追不上他,长生不死,长生不死,若不毁了凌霄仙子那一本记录草药命脉的《命格录》,他拿什么给她长生不死?
              她这一世,向来在逃跑,却是第一次尝试去追别人。


              8楼2014-10-27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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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什么都算得好好儿的,所以追到他时,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凌霄峰的峰顶已经布好了结界,一身蓝衣的祈修站在凌霄仙子老子凌霄老仙的对面,脸上竟还带了半分笑意。
                是啊,她没见他犯过愁,便是最伤心的时刻也不过是缄默不语,这才真正是个汉子,虽然长得有点像小白脸。
                她轻声对着身后的史官道:“百十来年前,不是没有人想毁了那本《命格录》,它界定了我们草药的命格,真是讨人厌,可你知道那人后来怎样了?”
                “灰飞烟灭。”史官轻声道,“为了免少主重蹈覆辙,我们一开始不想留你在七重天。”
                “你们做得对。”她咬了唇轻声道。
                悦兮用手画圆,结界震动,祈修在百米外的峰顶看过来。
                凌霄子也看过来啧啧叹道:“就为了一棵紫丹前阵子退了我家小女的婚?”
                山风吹来,她及膝的长发飘起,祈修瞥了她一眼,便转头对着凌霄老仙道:“是,所以若我赢了,破了您的凌霄阵,我要毁了《命格录》。”
                凌霄老仙捋着胡子道:“为了那个姑娘值得吗?”
                祈修微带了笑意缓缓地道:“她有些地方确实挺讨厌的,贪吃贪睡,又爱乱跑,而且一百年后便会走得干干净净的,而我却要坐在王座之上,静待着未来亿万年的孤单。”
                他低吟半晌,轻声道:“可是,若是不能给她长生,我愿意陪她死。”
                咒语之下,凌霄山顶一片祥瑞,雾气弥漫,片刻后凌霄老仙在他身前坐定,硕大的棋盘上黑白子已布好了局。
                用修为下的一盘大棋,若是输了,输的就可能是生死。
                “所以若我赢了,您要遵守承诺。”
                凌霄子捋了捋胡子:“自然。”
                老仙下了棋子,整个凌霄山如置风口,祁修本来低垂的衣襟此时如被刀割,能看得见渗出的道道血痕。
                他却依旧不动声色地下子,却能看出脸色越发白得吓人。悦兮看到此情此景,觉得心都凉了,不停地喊着祁修。祁修不动声色地转过头来摆弄棋盘,边传音给她:“悦兮,我要是真的赢了呢?”
                她咬紧了唇,一张口却声音喑哑:“我便随你长生白头。”祈修又笑着看她:“悦兮,我若就此死了呢?”
                她皱了皱眉:“你既然这么招惹我,给我希望,你凭什么死?”她哽咽着喃喃,“祈修,你凭什么死?”


                9楼2014-10-27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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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1 08:0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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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色道:“是,我不敢死,我若死了,你肯定又跑去寻欢作乐了。”
                  下一刻,天崩地裂,飞沙走石,他在风中岿然不动,她隔着结界眼睁睁地看他在狂风中几乎被撕裂。
                  棋盘逆转,他只用了三子,便将整局棋打乱。
                  翻天覆地不过如此,祈修在阵中不消片刻便遍体鳞伤。
                  烟灰蓝色长衫的祁修站在凌霄山上,嘴角渐渐渗出的血痕也难掩神魔主与生俱来的俊美。
                  那些说不出的难过与心疼将她困在结界外,仿佛一经破裂便是万劫不复。
                  他轻声地缓缓道:“悦兮,我那日找凌霄仙子是想退婚。”“悦兮,我那时其实想娶的是你。”
                  天雷滚滚,在他身边绽放出玄色的花朵。
                  他下了最后一颗棋子,整个凌霄山天崩地裂,凌霄老仙翻手之间碎了《命格录》,他挣扎着,脚下生出墨色的云,趔趄地朝悦兮走来。
                  翻飞的凌霄花一朵朵模糊了他的面容。
                  她用尽浑身解数却不能动那结界分毫,最后也不过颓然坐倒,看他在茫茫山雾里步步而来,步步化尘,最后慢慢消失不见。
                  悦兮慢慢蹲下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祁修——”
                  大朵的凌霄花里,只剩下硕大的棋盘和飘然远去的老仙。
                  那些很爱很爱感觉,很痛很痛的心疼,都是相处了很久很久之后,经历过爱恨生死,才能懂得的。
                  可他明明说,他不敢死。
                  那一次,凌霄山的风足足刮了半个月。
                  子鼓楼的史官写:神魔主祈修大败凌霄阵,真身却因为破阵后受山体震动不知所终。
                  悦兮,我给你长生不死如何,你许我一生一世可好?
                  你拿命给我的,我又怎么舍得不要。
                  七重天,相守
                  凤栖花年年花开花落,七重天的山山水水,她不知看过了多少,山长水长的日子,她不知已经等了他多少岁月。
                  子鼓楼的楼顶,她站在那里望着他去时路,天边染了蔷薇红,天微微亮时,一夜凤栖花的花瓣便覆满了她及膝的乌黑长发。
                  那日也不过是平常的午后,她在他的白虎榻上醒来,雨停风住,凤栖花开满七重天,夕阳洒下一层淡金色。
                  一脸惊慌失措的史官跑来,指着石碑的方向说不出话来。
                  她连摔了两个跟头才跑到石碑前。
                  高高的白晶石墓碑之上,“紫丹可憎”之下竟然多了四字:不悔相思。
                  紫丹可憎,却不悔相思。
                  抿起嘴角望向天边一抹烟岚色里徐徐走来的人,不禁红了眼。
                  一回首,好像还是第一次相见,他有着华丽黑羽和山水浸石般温润的眉眼。
                  一回首好像他还在情深温柔地说,悦兮,跟我回家好不好?
                  这一次,有着华丽黑羽的七重天神魔主站在烟岚色的凤栖花里笑着问:“悦兮,我不在时,你有没有不守妇道?!”
                  她笑得眉眼弯弯,过去揽住他的腰,酸了鼻子,含混不清地回答:“相公,这个真没有。”
                  她凑上去吻他的唇,却流了眼泪:“祁修,你能回来,真好。
                  凤栖开花的时候,是七重天最美的光景,衣衫轻薄,岁月静好。


                  10楼2014-10-27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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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11楼2014-10-27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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