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迟到了五分钟的小伞不想听课。
她只是按部就班地拿出了文具和教材,就这样让它们散落在自己并不大的课桌上。
“咳咳,同学们。我们今天来继续学习逻辑严密的数学知识。”
时任兼职数学老师的东风谷早苗,站在幻寺一小四年二班的教室之前,环视了一眼情况,清了清嗓子,开始在黑板上板书起来。
肄业于某不知名高中的她,虽然不能说是像专业师范毕业的老师们业务知识娴熟,但用来应付小学生的数学课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小伞却不喜欢这个老师,因为她总认为一切都是可以用逻辑说明的。
“信不信本妖怪飞给你看啊?艾萨克·牛顿和莱昂哈德·欧拉会哭的哦。”
小伞曾经幻想着自己如是趾高气扬地教训对方道,但对方作为教育者,而且又是自己的授业老师,她虽然心中有很多看不过去的事情,但也只能忍住不说。
“——那么,我们先来看这样一道应用题。”早苗一边说着,一边在黑板上非常用心地画了一个铺满了瓷砖的游泳池,“如果,一个露天的小游泳池,长20米,宽10米,深……我们认为它不分深水浅水区,统一都是1米的深度,那么它的容积的是……
“200立方米。”
虽然不知道从教室的那个角落中传来一声微弱而又准确到无以复加的回答,但早苗老师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小恶魔身上。
就在从讲台看去的左手边,那里有一扇几乎不怎么会打开的后门,门上的一小块玻璃窗上经常徘徊着班主任上白泽的目光,然而就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竟然诞生了如此一朵充满智慧的花。
早苗不禁对她点了点头,小恶魔环抱着双臂,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不要叫我回答问题……”
坐在她身边的同桌小伞却缩了缩身子,有意识地躲闪着老师的目光,似乎是仍然对几分钟之前上白泽老师所说的话心有余悸,她开始如是默念道。
“——如果我们用速率10L/秒的进水管向泳池内注水……”早苗老师皱着眉摇了摇头,她不明白为啥学校总是要在好学生身边安置一个不想听讲的坏学生,“同时使用速率8L/秒的出水管向外排水的话……多多良同学——”
用教科书挡住脑袋将身体整个儿趴在桌子上的小伞,被老师的点名不情不愿地叫起。
“……那么,请问多长时间可以注满泳池呢?”
“这难道不是很浪费水吗……”
班里发出稀稀落落的笑声。
小伞没有理会老师的提问,而是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课本内的教材图画上,里面那两个孩子正在使用者高度甚至超过他们身高的水泵,面带幸福地玩弄着水池中的水。
“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多多良同学。”早苗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脸上旋即露出一种胸有成竹的表情,“但是,长久不用的露天游泳池,就是需要通过注水放水的方式进行清洗的。这是既是常识,也是逻辑。那么,聪明的多多良同学,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对方还刻意在“聪明”两字上加了重音,使得那语气听上去有些嘲笑的意味。
“……”
根本就没用心听讲的小伞沉默不语,用手指在教科书上毫无章法地划着。
“——十万秒,大约是一天多一点。”
小伞身边的小恶魔用手肘碰了碰她,仅仅以嘴唇的微弱蠕动,目不斜视地轻轻说道。
“十、十万秒……”小伞支支吾吾道。
“很好,请坐。记得注意听讲。”
其实小恶魔暗中提醒的行为早苗完全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也没兴趣继续难为这样一个学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学生身边的坏学生,会因为人和人之间的绝望差距而变得越来越差,她身边好学生则会因为巨大的成就感变得原来越出色。
互相帮助?呵呵。
早苗心中暗自觉得好笑。
“那个,小恶魔啊……”逃过一劫的小伞用手擦了才自己头上的汗珠,对着身旁善良的学霸同桌轻轻说道,“你知不知道,有种方法可以让人身上出现明显的淤青,但却没有痛苦的?”
“嗯?”小恶魔完全没有听懂对方的话语,而是用手摸了摸小伞的额头,“侬脑子瓦特啦?”
“你妈妈帕秋莉不是大魔法使吗,”小伞缩了缩肩膀,“我想你可能会知道办法。”
“嗯……我倒是没怎么听说过有这种魔术。”
“那……你妈妈打过你吗?”
“嗯?”小恶魔听闻先是一愣,然后对着小伞微笑着耸了耸肩头,“她在大学中教授国文,连粉笔拿一会儿都觉得累,最近已经改成放PPT了,你觉得呢?”
“好羡慕你啊……”小伞发出由衷的感叹,“家庭幸福,头脑聪明……”
“难道你想诈伤骗你爸的钱吗?”虽然小恶魔没有见过小伞的父亲,但是却总听小伞提起过那个名号,一来二去脑海中就有了一个严厉的形象,“那个,我觉得你犯不着拿生命冒险吧。”
“我想我必须得去校医务室开一个受伤的证明,无论用什么方法。否则,恐怕就得开死亡证明了……”
小伞没有正面回答小恶魔的话,而是自言自语地盘算着如果才能过上白泽慧音老师那一关。
午间休息。
小伞谢绝了想和自己一起吃午餐便当的小恶魔的邀请,而是独自来到了校医务室门前。
“总不能和她说,我父母没给我准备便当吧……”
小伞摇了摇头,伸手敲响了门。
“请进。”
屋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却听不出多大年岁。
“……嗞。”小伞咋舌皱眉,此时再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已经是不可能了,她只好不大情愿地推开门,“……呃,那个中午好,八意教母……”
那个身穿着一尘不染笔挺白褂的银发医师循声缓缓转过身来,脑后长可拖地的巨大麻花辫差一点铰到办公椅的滚轮之中,小伞很想告诉对方这点,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不是小伞嘛,今天过来是生病了?”
八意永琳面带微笑地拍了拍身边的病床示意小伞坐到自己的身边来,但小伞却微笑着摇了摇头,因为她看到了那洁白的床单上面隐隐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其实我没想到今天是教母您值班来着……”
八意永琳——本人没有任何行医执照但却医术高明的黑医——据说是隶属于幻想市内闻名遐迩的四大黑帮之一的“永远亭”。然而,她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那就是幻寺一小的备用校医。
说蓬莱山财阀和黑道没关系打死小伞也不信。
“叫我琳姨就好啦。”
作为这个城市的背后几个推手之一,八意永琳却并没有什么架子,反而表现得非常和蔼。
“琳、琳姨……”
小伞只所以会认识这种黑道的人物,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父母身份特殊,要不是他们考虑如果去正经的医院恐怕会有危险,也不会轮到这位黑医来经手小伞的接生和洗礼。
“今天很闲啊,妹红刚刚又出去工作了,我就替她盯一会儿。”永琳一边说着一边两脚在地上一蹬,把屁股下面的滚轮座椅滑到了小伞面前,她将自己的手中装着午餐的不锈钢饭盒在对方的眼皮底下晃了晃,说道,“喏,要吃吗?”
“琳姨……我就不用了,谢谢您,”虽然经过防腐处理,但是一股腐烂到令人恶心的味道还是喷薄而出,不怎么吃人肉的小伞差点要吐出来,“我来这儿是求您帮我个忙……”
她用尽可能简练的语言叙述了一下今天清晨上学时自己被人勒索然后又不得已使出八云流绝学的事儿。
“唔,我听懂了。”永琳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你是想让我开一个体检证明,说明你确实被伤到了?是吧。”
“是的。”
“这倒是好说。”永琳转回了办公桌之前,开始在抽屉里上下翻找着什么,“想要什么样的坚定?一级伤残还是二级伤残或者是完全丧失劳动能力?”
“那个……有点小伤就行了吧。”对方肯痛快帮忙小伞倒是非常意外,但是如果帮的是个倒忙小伞可是敬谢不敏,“伤残什么的,要是闹到被我妈知道了就完了。”
“说的也是。”永琳说罢,便放弃了翻找东西的过程,看上去她并不熟悉医务室的文件摆放位置,“不就是糊弄慧音酱嘛,要不你让她有空过来一趟,我直接和她说就好了。”
“好,非常感谢您。”小伞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下来。
“不用客气啦。”永琳手里握着作为午饭的半根手指,微笑地摆了摆手。
小伞在将要走出医务室的时候,仿佛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问道:
“对了琳姨,慧音老师认识我的父母吗?”
要是慧音认识永琳的话,自己的这个小九九就要曝光了。
“我想应该不认识吧,你能来到这里上学,完全是因为幽香直接找蓬莱山办的,没有通过学校的普通录取手段。”永琳的脸上露出回忆和思考的表情,说着说着她微笑补充道,“只要你没被请过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