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海帕蒂娅微微含笑,“今人不能领悟古人的玩具,是因为古代的智者已证明,任何一个复杂的魔方,都可以在有限步数内恢复其原有秩序,所以进人不再对古人的玩具感兴趣,而未必是智力逊于古人。同样,一位古代人生活在今天,也会为灯塔与长堤所护卫的亚历山大城而赞叹。”当她侧过脸庞答话时,彩色玻璃投下的光线正好印在她的脸庞,就好像阳光穿透琥珀,那凝固的线条悄然融化,脸上的容貌变得几近透明。不可一世的罗马人也不敢正视她的美丽,只好稍稍偏转视线,假装去看舞台上的木偶。
“哈哈,好一个可以在有限部内恢复其原有秩序!”杰罗姆放声大笑。舞台上被宙斯化成了小母牛娥伊被她的父亲认出来,观众们正沉浸在感动与忧伤之中,这爽朗的笑声未免显得太不合时宜,许多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我喜欢这个命题。万物皆数,一而二,二而三,无限次渐次递归……世上万物莫不如此,人生如戏所有发生的一切也许只不过是预先写好的剧本的重演。”很意外,他似乎赞同海帕蒂娅的论点,可反过来未必如此。
海帕蒂娅严肃地说:“万物皆数,而数并非万物。
杰罗姆皱了皱眉头,“此话怎讲?”
“古代的智者芝诺曾提出,一只飞驰的羽箭在每一个时刻点都是静止的,但是一只飞驰的羽箭并不等于每一个时刻的相加,就好比一根数轴并不等于数轴上每一个长度为零的数的相加。”
回复
杰罗姆陷入了沉思,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幸好他的头低垂在棋盘之上,让人以为他只是沉浸于棋局当中,巧妙地演示了他内心的慌乱。
一只飞驰的羽箭并不等于每一个静止时刻的相加,这是多么朴素的论证。当时我与在场许多智者一样,以为海帕蒂娅只是再转述芝诺的论断,她的叙述谦虚的略掉了这一论证的主语,知道许多年后我回忆整理老师的学说之时,这才领悟到那些隐晦的智慧。
“哗”的一声盲棋手推秤认负了,这真是一个来的及时的鼓舞。
杰罗姆谦逊地说:“先生,您为何认输呢?棋盘上的空格子还有那么多,我们的兵力也不相上下,难道您现在就能遇见最终的结果吗?”
盲棋手恭敬地躬下身子,“大人,让您见笑了。如果说棋局刚刚开始便能洞知胜负也许有些过于夸张,但是作为一名以下棋为生的棋手,在棋局过半并少一兵的情况下,还不能预知自己的失利,那就未免太自大了,尤其是在大人您这样的高超对手面前。”
杰罗姆露出颇为自得的神情,似是而非问道:“先生,我听说在古代没有规则的年代,执黑先行的棋手是必胜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