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生而死》
崛尾永远记得第一次看见越前的时候,那个精雕玉镯的少年抱着一只花猫站在漫山遍野的花海中,金色的瞳孔冷冽如千山暮雪遥不可及。
他的脑海一片混乱,混沌的血雾弥漫,眼眸尽头是那少年冷冽的眼和抵在额头上的一排石头。
模糊中听见有人笑的柔和:
“呐,龙马,我们把他带回去吧。”
再次醒来是在陌生的环境里,他明白是之前的那人将他带了回来,他清醒后的半个时辰后才有人出现发现他因为缺水缺食物却氧而将有可能再次昏迷,那人长的非常好看,因此弯着嘴角笑起来的时候,也非常好看,可是崛尾总觉的他的笑里有说不出来的冰冷,他说他叫不二周助。
崛尾问他昏迷前看见的那个人呢?
不二眯着眼说那个人叫越前,然后他凑过来声音也低了下去,在这个光线明媚的房间也有些阴森森的,他说:
“越前是魔鬼哦,会吃掉来这里的人,你怕不怕?”
他摇头,有什么好怕的呢,人类有时候比魔鬼更可怕,在他的族人在漫长的追杀中一个个以惨不忍睹的方式死去时他就明白,有时候人类比魔鬼还可怕。
不二愣了一会,点头:“你说的对,你说的很对。”
然后他拍怕手站起来露出恶作剧之后的窃笑:“嘛,还是不打扰你休息了。”
三天后崛尾终于再次见到的越前,当时他已经可以起来了,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回晃悠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坐在树上的少年,他怀里依旧抱着那只猫,有一下每一下的抚摸着,崛尾发现他抬头看向别处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很冷,低头看向那只猫的时候就很温情。
崛尾走过去和他打招呼打算谢谢这个救命恩人,他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那人,那人却看向远方,他顺着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个叫做不二周助的青年手中正拿着一串烤鱼,还没走过来的时候树上的人已经跳了下来,经过自己的时候说:
“你伤还没好,不要到处乱跑,免得浪费了我的药。”
崛尾愣了愣转头看过去,少年已经接过那串烤鱼吃了起来,肩上的那只猫也抱着一只小的在啃,不二周助冲自己笑着,弯起的嘴角如同新月。
他心里想,什么人啊!!!
刚开始的时候崛尾一直替不二不平,因为越前对于他的呼来喝去已经达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甚至在夜半三更他若是想吃鱼了都会把不二从床上踹起来踢到冰冷的河水里给他弄回来,但是有一件事打破了崛尾的认知。
那一天比较阴沉,他在山上采药怕会下雨所以就提前回来,然后路过两人的院子时看见不二窝在石桌正在睡觉,而越前站在不远处的花树下就这么看着,看见自己后冲他冷冷一瞥,崛尾就懂了他的意思,别把人吵醒了,或许还有诸多威胁比如要不然就杀了你之类的,于是他转身往另一边的茅草屋中等待着不二的清醒,等他整理好药草的分类差不多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他想差不多该醒了,天这么冷,他也要回去加件衣服。
可是他回去的时候看见不二还在熟睡,而越前依旧直直的站在不远处,连神情都没变,藏不住的眷念和倾慕,他看着就觉的鼻子一酸,转身离开了,他想不出多的词汇形容自己的心理,却也明白那个少年的温柔,即便那么想看着这人熟睡的容颜,却也不忍打扰他而在风中驻立。
此后崛尾对于越前之前的印象便有些改观了,他发现越前常常在指使不二后看着离去的背影发呆,他的神情总是在遣眷欢喜和悲伤中轮回,如同沉浮了几生几世的爱恨冷暖,他有时候也会离开院子,没人知道他在哪,或许不二知道,但他总是在崛尾问这个问题后笑的神秘莫测,然后调笑道:
崛尾怎么这么关心越前的事?这让我有些吃醋呢。
但是无论越前走的有多突然,但他总会在暗夜来临前回来,可是崛尾来了这个地方一年多从没有看见不二出过这个院子,他最多是向后山走走,但是那次数也少的可怜,崛尾问过他,他只是笑着说秘密,眼神却冷了下来。
他总有让崛尾心生恐惧的本领,无论是他偶尔的恶作剧还是眸光间闪动的阴戾。
崛尾一直觉的自家院子很漂亮,是的,他已经把这里称作为家了,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在院外会有一圈石头,况且那石头的模样也不好看,后来他发现那石头竟然从院外一直延伸到后山。
他为此迷惑不已,直到那一天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当他背着一篓山药回来的时候,看见院外的不二真低着头猛的咳嗽,他刚想凑过去问他怎么了,便看见越前从屋里冲了出来。
白衣翻飞,院门不禁他一掌之势四分五裂,他嘴角不住蔓延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慢慢汇聚越来越多,直到染红衣襟和脚下地面。
不二看着他,摇了摇头,他说的坚决而肯定:
“龙马,你留不住我了。”
他说完越前就动了,迅猛急速,而不二只往后退了一步,从石头圈内踏出圈外,然后崛尾就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在触碰到石头的时候仿佛撞在了墙上直接倒飞了出去,等越前缓缓停下了的时候他眼里的光芒全都散去了,破败的痕迹如同燃烧过的青灰,他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却强撑着看向不二,因为太过不敢置信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对我用了百年孤独?”
不二眼里还残留着踏出圈外那一刻的欣喜,此时看向越前那番模样也不由叹 了口气:
“我只是以其人之还治其人之身而已,百年孤独无药可解,我只能将转移到你身上。”
越前看他,眼里泛着水光:
“你以为你身上的百年孤独是我给你下的?”
不二抬手拂向眉骨,似乎不想在谈论这个话题,他的眼中重新被冰雪覆盖,看一眼,冷一生:
“龙马,我不愿害你,但是你执意逼我,到了今日这番状况,实在不属我愿,你救了我,我应当感激你,但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陪着你在这个地方荒度余生,再见了,龙马。”
崛尾简直想冲上去大骂他一顿,但他不敢,他的身手和心理都不够强大,所以他只有默默的站在旁边看着,直到那个被鲜血染红的少年慢慢抬起头,他的面色不再苍凉,眼眸流转孤傲的如同远古的神明不可侵犯,他看着不二,似乎穿透的肉体直白的审视这他的灵魂,不二依旧是笑着的,他挺直的脊椎也直白的告诉越前,他并不为此有任何罪恶感,这一切并没有错。
最后越前终于收回视线淡淡说道:
“恭喜你,不二周助,你赢了,天地为鉴,我越前龙马再此立誓,永生永世与你生死不见。”
……
不二离开后崛尾走上前讪讪的不知如何是好,然而下一刻那个骄傲的少年陡然就瘫倒在了地上,即便眼中泪水模糊一片,依旧直直的看着不二离去的方向,这一个背影若是要用一生来忘却该是何其残忍。
……
五年后的那一天,红色的月亮如倾巢而出的妖魔诡异的挂在天上,崛尾就是在那一晚后离开了那个院子,来到了有人的江湖,他再次见到了不二,那时候他以为见到了一个疯子。
那个翩翩公子潇洒风流的武林盟主一身狼狈,发疯般的抓着他问该怎么找到他,指甲因为太过用力甚至扣进崛尾的皮肤里,崛尾看他如此,笑的惨烈几乎落泪:
哈哈,怎么找到他,你逼他立誓生死不见,如今竟问我如何找到他?
不二愣了片刻,突然就如同孩子般啕号大哭起来,他说:
我找过他的,可是我找不到那条路了,我想看看他,我只想看看他!!
崛尾只觉的悲从中来,他抬头看向无边的苍穹,轻声问道:
越前,你听到了吗?
可是你已经不会在意了啊!!!
人无长情,妄求相濡以沫,自缚魔障,五年寂寥时光,什么样的梦能在记忆中永存,佛不度我唯有自度,再道一声罢罢罢,不过一场痴恋,如今梦已醒,我已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