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南山何其悲,鬼雨洒空草。
医生没来由地想起了这个句子。下雨天永远都是个适合送葬或者回忆的日子,雨水会强行将所有升腾而起的情绪压在心底变成灰白的沉默,和所有的东西烧得了无生机后的颜色一样死气沉沉。暮色四合,夜晚的羽翼开始环抱这片天空时老板依然沉默着立在那块大理石碑前,一步之远医生为他打着伞,雨里两个人的剪影像是雕塑。碑上并没有刻下那个在正常人眼里有些不可思议的名字,而是四个眷永的秦篆,『山有扶苏』。
“是胡亥的字。”老板说,“这些年来他的字长进了不少。”
胡亥没有按他以前的风格将扶苏葬在某处巨大的地下宫邸,这倒是让医生有些意外。大概是扶苏的意思吧,也许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想在现代做个普通人。如今他安眠此处,除了有些不一样的碑文大概没人会想到这里埋葬着当年的大秦公子,千年前和千年后的人从此共每一个清晨与日暮。
医生想起那天晚上扶苏微笑着对他说的话:“我清楚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有时候我很羡慕你,比起我你还有很长的岁月。而我这样的人,已经连机会都没有了。”
那么轻描淡写的口气啊,语气里全都是对死亡的淡然和轻蔑。死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医生暗自想也许他也曾经痛苦过,但总有一天所有的痛苦都能被毫不费力地平铺直叙。
“有时候我很羡慕你”,其实真正应该羡慕的是我啊,你能在他心里永远定格为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而我要陪他或者说他会陪我走过我的中年和暮年。没什么童话会留给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啊,而那时候他依然黑发红眸那么素净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