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修时,雨已经停了,我几乎赴死一样地走在路上。从没有哪一年秋天雨后的蜗牛和今年一样多。我非常担心,不想回家——没有路灯,有几百只蜗牛正静静地卧在路中央候着,小口饮那粘液的汤。然而我的双腿正被隐秘的力量所支配,以一种固定的频率不停地交换前行,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如果踩到蜗牛的话……每次抬起腿的同时我都在心里叫道:"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踩到!"没踩到。又没踩到。鞋底只传来沙沙的声音,恐怕是被车轮碾成齑粉的蜗牛壳。周围太黑了,偏我走起路来地模样像个很有把握的瞎子;而随着所走之步的增加,那心中祈祷的叫喊变得愈来愈大,甚至带上了哭腔。要压死了。然而——又一步——别——
右脚掌外侧得某处,在碰到一个恐怖的小突起后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狠狠踩了下去,那东西比膨化食品更脆弱,喀嚓。我眼前发黑,蜗牛仿佛是在我脑子里炸开。
细碎片和软肉汁。
但可怕的是我双腿的频率丝毫未因此改变:从这一步到下一步,电光石火,如同什么都没碰到一样,以后也什么都不会碰到 。
(黑夜,软体动物,摇腰欲坠的我。停下来将是地狱。)
我咬着牙哭了,意识到会一生处于这种境地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