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团队也是一种习惯
（1）
系统重启前十分钟准备。
三人又回到电梯间附近的那间安全屋里。目标不变，从这里出发，到A区211室。
团队，大家都知道。叶小寒有她的迅猛龙黑客团队，郭公子有他的一群喜欢自驾的狐朋狗友。大家精通于同一领域，所以配合起来完全没有问题。但要把这两拨人整合在一起，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个问题同样适用于叶小寒和郭公子。两人可以一起打游戏，一起看影碟，一起犯二，一起唠叨新鲜事儿，但一涉及到各自的专长，那就完全说不到一起去了。
“最短路线？师父，我们刚才就是听了你的，结果小海被砍得血肉模糊。哎，小海，我只是打个比喻啊，你别介意。”
“呵呵，你的路线完全是凭空想象，拿得出科学性吗？对，它可能比较好走。我说的是可能啊！但是，你怎么担保这条线上没异类生物呢？要是遇见，不又死了吗？小海，我说得对吧？”
“路痴还好意思指责别人的路线？”
“你再说我一声‘路痴’试试？”
“路痴！我就说了怎么样，你还能打我啊……哎哟，师父你太暴力了！轻点儿啊，我告诉老大了啊……”
“听我说！”
小海的一声吼，让安全屋里顿时静了下来。两双眼齐刷刷地看向小海。小海一直是叶家老宅最默默无闻的一个，平时要有什么想说的，总是等大家都说完了他才会开口。第一次这样吼，老实说，叶小寒和郭公子还不大适应。
“我们得合作。”看两人安静了，小海继续说。
“对啊，这不商量着吗？”另二位又站在了同一条战壕里。
“不是这样商量的。”小海耐心解释。“我们是在对付异类生物，所有的方案都得围绕着它来进行。你俩先别吵，听我说完。”
两张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谢表扬^ω^

还没到家，今天更新晚点，抱歉抱歉

（2）
训练是成功的，是刺激的，是令人精神振奋的，也是所有喜欢自吹自擂的人沾沾自喜的。如果不是方逸严令不许在外谈论与异类生物有关的任何事，郭公子恐怕要把“轻舟会馆”的屋顶吹翻了。即便如此，三人战队成员还是在上菜的间歇不停地举掌相击，以示庆祝。
“战术不错，执行到位。”方逸一开口，包间里就安静了下来。“不过，确实风险太大。”他又说，顺手打开了反窃听装置。
“老大，是你说的要行动果决，不要贻误战机吗？”郭公子抱怨。
“没错。所以，我说你们这次做得很好。今天的成功值得庆祝，只是要记住，不要把成功寄托在这样的高风险行动上。有时候，可能你们根本没有机会表演这样的大逆转。另一方面，好的计划应该有一定的容错率。”
“容错率？”小海问。
“对，容错率。人不是机器，不可能不出任何失误。就像今天一样，小寒再快一点，公子再慢一点，或者小海当时脚下一滑，没来得及出来；同样，你们可借助的工具也未必是完全可靠的，车可能会打不燃，灭火器可能没有干粉；甚至，可能训练场里还藏着另一只生物。任何一个错误都会导致整个计划失败，而你们的计划容不得任何错误。”
方逸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我给你们讲件事吧，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师父，是你在阿尔法基地的事吗？”
“嗯，是我在训练营的最后一年。第二年，我就去了夕梧山基地了。”
“老大，你的光辉历史我们最有兴趣听。”郭公子兴趣盎然。
方逸苦笑了一下，很想找根烟抽。“那时我有一个关系挺好的朋友，和我不是一个队的，比我大两岁。他人很聪明，反应非常快，身体素质极好，是那种任何极限运动都玩儿得很转的人，各项训练也是名列前茅，是个不折不扣的优等车。我就是和他学的徒手攀岩。当时训练营里有一个适应性训练，就是大家轮流去‘兽笼’值班。”
“‘兽笼’，是对关押异类生物区域的统称。它通常是一个钢筋混凝土的大厅，中间放置一个锁着异类生物的笼子。值班者每组三人，负责观察异类生物，并给异类生物喂食，一天一顿。训练营有明确喂食程序，要求喂食者进去前必须通过视频观察生物是否呆在笼子里；如果一切正常，就启动高压，让生物不能靠近笼子的边缘；然后，喂食者才能进入房间，用一根绝缘橡胶的叉子，把装有血食的塑料桶栅栏间递进去。其间，程序要求必须反复三次检查笼子电压是否稳定。”
“我这个朋友胆子很大。别人用橡胶叉送食，他喜欢靠近笼子，用戴着手套的手把食物拎着，逗那只生物。饥饿的异类生物很容易激怒，但高压让它无法接近笼子的栅栏，所以每次也就嚎叫几声罢了。”
叶小寒想笑，可一见方逸严肃的表情，又笑不出来。
“训练营的条例很严，但执行本身因人而异。有些人甚至不打开高压开关就靠近笼子。私下里，他们称之为胆量测试：几个人围着笼子，距离笼子最近的就是胜利者。我朋友就是其中的矫矫者。大家觉得挺好玩，挺刺激。后来教官知道了，把相关的人关了三天禁闭。这件事过去了，我们也没当回事。”
“我记得那天是星期三，我们队凌晨三点集合，重装越野二十公里，再配合几项突击训练，回到营地时已经九点一刻，大家吃了早饭，聚在休息室里，各自做着手里的事。那时差不多是上午十点，正好是‘兽笼’喂食的时间。”
“大概是十点十三分，训练营的警报响了起来。我们自进入训练营以来，就被要求必须熟知警报类型。警报声很尖，拉得很长，特别刺耳，我们都知道，那是异类生物侵入的警报。几乎就在同时，激烈枪声从‘兽笼’的方向传了过来。我突然意识到，那天正好是他在‘兽笼’值班！”

（3）
“……优点同时也是缺点，嘈杂的环境会让它们无所适从，此刻，让自己隐藏在环境的噪音中而不是用叫声来暴露自己，是在异类生物袭击时自保的最基本要求……”
见死不救吗？三人心头都是“咯噔”一下。“救，还是不救呢？”仿佛是听见了三人的心声，方逸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三人停了下来，迷惘地望向四周。
明知道这些场景都是赵文渊用电影资料和数码影像合成的，明知道此时他们并没有真正面临生与死的选择，但心里却难受得要命，哪怕是再向前走一步，都要一辈子看不起自己了。
这正是方逸需要的效果。正如他上午所说，训练讲究的是实效。叶小寒等人单独遭遇异类生物的几率几乎为零，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异类生物入侵地面，这已经是最坏的情况。如果真的发生，基本就是各安天命。
但方逸要的就是这个天命。
就好比一群鬣狗追逐羚羊，也只会挑最容易上手的下口；一个人遇见狮子，最好祈祷自己比周围的人跑得更快。方逸再次展现了他残酷的一面，他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叶小寒等人，如何利用别人的悲剧获得生的机会：你们可以借助眼前的混乱，保得自己的周全。
“还记得我曾经提过的问题吗？”他问。
这个问题问于正月初四，当时，他们正在郭公子的地下影音室里看《异形》。方逸当时问，如果异形突然袭击了鹤城，叶兆凯和秦婶就在影音室门外。关上门，屋里的四个人都能活。但打开门，要么他们救下二人，要么他们都被异形杀掉。他们该怎么做？
“怎么办？”叶小寒喃喃问道。
“没有答案。”方逸的声音坚冷如铁。“这种问题永远没有答案。生存的本能和人性的光辉究竟谁能在生死一刻间发挥作用，那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想活着，就得靠自己。要记住，如果你们保护不了自己，也就谈不上救人。那道门能不能开，取决于你们有多强。”
这就是方逸给出的答案。
这天夜里，隔着叶家老宅的院墙，郭公子、叶小寒和小海，全都失眠了。
（玩手游，为了买架新飞机，已经刷了一天的金币了……现在刷得想吐……今天的更新结束了，谢谢大家围观！）

第九十三章救命的东西
（1）
从最初的好奇，到其间的新鲜劲儿，再到一种近于肃穆的氛围，训练的性质就这样一点点改变。方逸可以让训练变得生动，但他不可能寓教于乐，因为这件事一旦深入到它的本质，就血淋淋的。他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尽快接受这个现实。
赵文渊的系统可以模拟各种环境，方逸把重点放在城市。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城市。如果异类生物离开偏远地区并突破阿尔法基地的封锁，袭击地面城市，那一定是地狱般的时刻。
街道取自实景，街上的行人大多来自影视资料。为了防止再次被全息影像再次带入过去的时空，方逸让赵文渊在每一个场景的数字化信息中必须插入一组冗余数据。这组数据一方面可以保证方逸可以随时强行退出系统；另一方面，即使赵文渊图省事用了未经拆分的真实影像，这组数据的存在以保证它与原来时空场景并非一模一样。根据人工智能霸王龙黑眼豆豆的分析，哪怕最轻微的差异，也不可能开启两个时空的联接。
第二天，当叶小寒等人再次乘坐电梯来到应急中心G5层时，他们发现自己正置身于纽约街头。郭公子一眼就认出这是电影《后天》里的那座图书馆，不过，拥挤的车流则出自《僵尸世界大战》的开场。他甚至还看见布拉德·皮特带着妻女坐在汽车里。
“酷啊！”郭公子赞叹。
“逛逛吧。”方逸带着三人走在街上。“你们知道什么东西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们一条命吗？”
这个问题实在太泛泛了，叶小寒和郭公子果断地回答了一声“运气”。方逸一笑。“没错，运气差谁都救不了。但人活着不是靠运气。”
“还是要反应够快才行吧？”小海说。
“呵呵，要是碰上飞机失事，除非自带翅膀，否则就算你比光速快也救不了命。”郭公子不同意。
“如果是超过光速的话，也许能够实现时间旅行，让自己返回到失事之前……”叶小寒的思路已经转向物理学的艰深理论。
“飞机失事是小概率事件。已经说了，不谈运气。”方逸说。
“遇见异类生物的概率比飞机失事还小吧？老大。”郭公子抓住方逸的漏洞，喜滋滋的。
“你遇见过飞机失事吗？”方逸问。
“没有。”
“异类生物呢？”
郭公子闭了嘴。异类生物他不仅遇过，还不止一只。方逸拿特例来说概率，胡搅蛮缠的水平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听说他见过异类生物，叶小寒和小海都来了兴趣，缠着他让他坦白从宽。
“管好你的嘴啊。”方逸提醒他。方逸有言在先，中亚的事儿不准告诉任何人，郭公子只能流着宽面条泪，把一腔炫耀的心思打碎了和着泪吞掉。
“老大，我知道错了。咱们还是说刚才的事儿吧。”
“好。”方逸回答了那个问题。“答案是：习惯。”他停了下来，车流似乎动了动，喇叭声和抱怨声响作一片。
方逸带兵打仗数年，生生死死不知经历了多少。新兵成了老兵，老兵成了兵油子。一个人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有很多原因，运气是一方面，个人的身体状况和技战术水平是另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则是习惯。
被子有什么必要折成豆腐块？军姿何必站得笔直？之所以如此要求，是因为需要养成一个纪律的习惯。
战术背心上有功能模块，为的是大家能够在战时准确快速地取出战术物资。你图一时便利把东西放错了位置，可能最需要的时候就来不及取出它。
备战时保险关上枪口朝下，不会误伤战友，战事结束后打理枪械，可以以保证下次战斗时击发顺利畅。再高精尖的东西都会出现故障，只有勤检查的好习惯，才能将故障发生在战场上的可能降到最低。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声。

（3）
到了训练的第三周，方逸开始教大家如何使用武器，如何尽可能利用手边的资源。
中国与欧美不同，对枪枝管制极其严格，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触。而且，普通枪枝对于异类生物的杀伤力极其有限，有时甚至还比不上一把消防斧。应急中心有改进型武器可以使用，但那是应对危机时刻的，不能浪费弹药。况且，方逸更不敢让逃亡三人组成员每天荷枪实弹地出门。这要是被警方发现，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还是要在环境中寻找机会。
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殴打异类生物绝对不可行，但用它挡一下突袭而来的前肢，还是可以救命；螺丝刀看似寻常，但持握方便，易于发力，打击异类生物额裂、眼部乃至口器，精准度和杀伤力都相当惊人；菜刀也是上上之选，只要把它砍在异类生物两段身体相接的关节处，就有很大可能破坏中脊束。
类似的东西还很多。要求是，只要能拿到的，都要把它发挥到极致。哪怕是只铅笔，一样能致人死地。
第一个注意到这个问题的人是小海，他发现方逸在教学中掺加许多近身格斗的套路，这明显对付的是人，而非异类生物。
“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啊。”郭公子想起中亚之行，心中悸然。
“有些人坏起来可没下限。比如说，姓刘的。”提起被关在监狱里的刘建华，叶小寒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留他们在世上都是浪费粮食。”
“但还有法律啊……”小海小心翼翼地说。
“你们没发现吗？老大是最不守法的。”郭公子一骨碌翻身从地板上坐了起来。“远的不说，就说刘建华被抓的事儿。虽然我没亲眼看见，但听你们说了后，我敢担保，那就是老大下了一个套，等那个白眼狼往里钻。”
“我也有这种感觉。”小海连忙点头。
“那也是姓刘的自作死。”叶小寒漫不在乎地说。她只知道师父曾向她保证过刘建华再不会打她的主意。
“没错，是自作死。可余敏呢？老大肯定知道刘建华要杀她，但根本没想过出手救她。哎，先声明，我对老大的做法完全没意见。老实说，我挺欣赏老大做事的风格，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但是，余敏……虽然有点势利，但也罪不至死吧？”小海说。
“是不是罪不至死，这个我真不知道。但要是真等到她害死人再弄去判个死刑什么的，那对死去的人是不是也挺不公平的。说到底，人的命只有一条，就算她接受改造幡然悔悟，死了就是死了，怎么也挽回不了。”
“好像……你说得也挺有道理。”
“岂止叫有道理，简直是太有道理了。小海，你年纪小，见过的人少。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有些人天生就坏到骨头里去了，你一腔热血去感化他，末了，就像农夫与蛇，一不小心就被反噬一口。”
郭公子这么一说，叶小寒和小海又不约而同想到刘建华，不由得一起点头。
“说了这么多，你们也该看出来了，老大做事只按自己的目标前进。法律如果是障碍，他就会绕过去，或者根本不在意地跨过去。既然他教我们这些东西，那一定有他的道理。再说了，练了也不吃亏，看以后出门谁还敢讹我！哈哈哈哈……”郭公子想象着自己以一敌五的潇洒英姿时，忍不住猖狂大笑。
“唉，这人疯了。”叶小寒叹了口气，摇着脑袋。
（今天提前更，晚上出门喝茶，回来可能会比较晚。）

（2）
同学们傻眼了，老师快急死了，学生处主任赶紧张罗着保安调阅教学楼里的摄像头。到了最后一节自习课时，她又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和没事人一样回到教室做作业。
没得说，请家长吧。
从叶小寒开始上学以来，叶兆凯不知被请了多少次家长。自家姑娘聪明，当家长的当然自豪，可聪明过了头，而且还好打架，叶兆凯不知赔了多少次医药费。一想到要见老师，他就头疼。不过，这时候他突然看到站在院子里和叶小寒练推手的方逸，就有了主意。吃过晚饭，他叫来方逸，先是诊了脉，问了问方逸最近的起居，又调整了药方，这才满面和气地说：“你徒弟惹事儿，当师父还是去学校处理一下吧。”
方逸目瞪口呆：“大叔，小寒是你亲闺女吧？”
“是啊，这还有问？但你是她师父嘛。师者，所以授业传道解惑者也……”和叶兆凯讲道理，首先不能被他绕进去，其次不要被他的滔滔不绝的啰嗦转移了话题。可惜，在这方面，方逸和叶兆凯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上。第二天一大早，方逸硬着头皮去见老师。
没听说师父也是家长，而且很年轻，而且很帅，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素问堂叶家的人……还没等班主任和物理老师批判完叶小寒，已经有上了年纪的女老师和和气气地凑上问他“处对象没有”。
方逸好不容易向老师陪了不是，打发了做媒的人，出了办公室，一看，外面站了一圈小女生。
“是我师父诶！”叶小寒得意得像只不狐狸。
小女生们又是捂嘴笑又是不好意思，还有胆子大的跟着喊了声“师父好”，声音又脆又嫩。大家都知道叶小寒的师父很帅，只不过平时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天来了个总围观。
方逸哭笑不得，把叶小寒拎到一边，没好气地开了口：“说吧，你昨天抽什么风了？”
“是这样的，师父大人……”
原来叶小寒上物理课正在用手机查看一个程序的代码，窗外的巨响让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如果是异类生物来了，她该怎么办？还用问，当然是藏起来。所以，她条件反射式的跑掉了。
“你躲哪儿去了？”这个问题老师无解，方逸也挺感兴趣。
“体育保管室。我怕被人发现，先出了教学楼，然后从一楼厕所里翻进去。一楼走廊上的摄像头早坏了，保管员老师平时又喜欢把门开着到隔壁聊天，我进去后就藏在里面那间房的垫子后面，顺便把代码看完了。”
“窗外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方逸又问。
“楼下步道换地砖，工人上了电动钻头，一打下去‘突突’的。”叶小寒随口答道。
“这么说你当时知道不是异类生物咯？”
“呃……”叶小狐狸眨巴眼睛，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被师父踩住了尾巴。什么条件反射，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全是为翘课编的理由啊。“上课真的很闷啊，师父。”她哭丧个脸。
“你啊……”方逸摇头。中学物理和数学早已不能满足叶小寒的知识需求，让她乖乖地呆在课堂里确实有些很委屈。
“请问，是叶小寒同学的家长吗？”两个人走了过来。
“校长好。祝老师好。”叶小寒又扮起老实来。来者，中年男人姓陈，是鹤城高中的校长，女人姓祝，是高一年级的年级组长。
“我是叶小寒的……师父，我姓方。”方逸一头黑线，这自我介绍听得不伦不类。
“叶老没来吗？”陈校长看来很清楚叶小寒的家世。
“我爸太忙，就让我师父来了。”
“哦，这样也好。有点关于叶小寒的同学的事想和她家长商量一下。”陈校长的脸上又堆起了笑容。“要不，到我办公室谈吧。叶小寒同学，你想不想一起来？”
只要不上课，叶小寒什么都答应。

（2）
如果“捕鼠器”可以找到13区，那它同样适用于战术电脑。焉知螳螂捕蝉，后无黄雀？
“没有可能。”霸王龙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迅猛龙们的量子模型固然先进，但相比于图灵晶片架构的量子电脑，它还是太原始了些。至于黑暗巧克力这些家伙是不是别有企图，只需要在量子阵列上附上一条“我知道去年夏天你做了什么”这样的威胁信息，再由霸王龙传递出去即可。
片刻后，论坛上一群迅猛龙出来道歉。好奇，真是出于好奇，就想知道叶小寒这边的系统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话的可信程度很高，以黑暗巧克力那种无事恶心移动公司的性格，不去刨根问底才是怪事。
“要不……你们扣我们钱吧？”最后，大家忍痛说道。
“成了才给钱，没成钱的影儿你们都别想见到！我扣个毛钱啊？”叶小寒在论坛上吼。让她在师父面前丢了人，你们这群家伙去死吧！
整个论坛全是泪流满面的表情。
“什么时候能有结果？”方逸问。
“这个难说，我们也是第一次设计这样的模型，而且，概率的问题也不好讲。等吧，说不定十年，说不定明天。”黑暗巧克力老实地回答。“说真的，要是能让我们用你们的系统，我们就能更好的评估模型的有效性了。”
这时，论坛刷新，突然出现一个新的ID“哆啦B梦”。“呵呵，一群笨蛋就想凭一个量子阵列入侵我的量子电脑？做梦去吧！”
“哎呀，你谁啊？敢到我们迅猛龙面前撒野，分分钟灭了你！喂，管理员呢？管理员出来一下……”
“量子电脑？真的是量子电脑？”
“吹吧，真有量子电脑，那不早拿出来现了？还藏藏掖掖……”
论坛上一下炸了锅。
“一群土狗！”哆啦B梦大开嘲讽。
黑暗巧克力很苦恼，新来的这货是叶小寒让他放进来的。踢吧，听说是量子电脑系统的开发者；不踢吧，丫嘴真贱。
“是老赵同志吧？”郭公子笑得那叫欢快。“战斗力真强。”
屏幕上的对骂从“你是洋狗，你全家都是洋狗”到“你特么就是一二哈”，然后莫名其妙地就转到数据结构量子阵列三大漏洞等等专业性的问题上了。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对骂，什么“全是狗屎”、“我拿翔糊你一脸”和“要是我错了我吃一斤翔”这类的话题上了。
总而言之，赵文渊很快和迅猛龙打成了一片。

（2）
方逸双手操作，把论坛讨论和阿尔法系统数据结构影像推到两侧，重新调出主界面区，抓出“工具箱”选项。古铜色的工具箱图标出现在光屏的右下方，方逸选择“读卡器”，搁在平台上的量子电脑的晶体表面浅浅向下凹出一个小槽，浮空垂直小箭头指示：把SD卡放出嵌槽。
虽然，从表面上看是物理接口，但读取时却是量子电脑的方式。几乎在放入SD卡的同时，滚动的数据出现在方逸的面前。霸王龙同学努力蹦了几下，希望能得到方逸的更多关注
方逸从文件夹中抓出一个文件，右手一扬，划过一道银色光芒。文件打开，光线暗了下来。
SD卡里的资料来自韩寺人。关于欧洲能源研究所的调查接近尾声，这家与能源研究完全没有关系的机构在收藏界颇有声誉，以财大气粗闻名，尤其是一些来历不明的古物，更是不惜花费巨资拍下。
五号的照片出现在一份文件中。
林奇，英国华裔，未婚，前军情五处成员，离职后以私人承包商的身份参与过很多敏感商业行动。而据韩寺人调查，林奇实际上是欧能所的特别调查员，精通艺术品收藏和枪械。
“看来这家伙真没骗咱们。”郭公子说。“不会时间旅行是真事儿吧……”
“师父，师父，什么时间旅行？”方逸回来后从没讲过中亚的事，叶小寒的好奇心早就爆了棚。
“是这样的……”方逸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欧能所的背景。
“只是思维有些超前吧？”小海维持着一贯的理性。
“这世上的事儿谁说得清？”方逸想起自己上次的时间旅行，到现在还觉得很不真实。“看看这个视频。”他伸手拖过一个视频文件。黑眼豆豆已经对视频的信号做了三维处理。
视频是英文的，但附有中文字幕，出品人为一家名叫勒旁的德国拍卖行。
勒旁拍卖行专门从事定向拍卖，也就是说，他们并不公开举办拍卖会，而是面对特定的客户群进行拍卖品推广。重要的拍卖品会在事前拍摄纪录片供客户研究，韩寺人找到的这份视频正是其中一份。
视频拍摄于一间装潢典雅的图书室中，橡木的书架直顶高大的天花板，维多利亚时期的书桌上孤零零地放置着一台黑色金属底座的装置，隔着密封的透明琉璃外壳，装置内部数十个金属齿轮缓缓转动。
“【庞贝齿轮】，”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画外音介绍，“出土于古罗马庞贝城附近。庞贝，位于地中海那波利湾沿岸，维苏威山南簏，鼎盛时期曾为古罗马第二大城市。公元79年10月24日，维苏威火山爆发，产生的岩浆和火山灰吞没了古城，直到十八世纪，古城才得以重见天日……”

Sorry，今天来晚了。明天是第一卷最后一更，第二卷还在整理大纲和设定中，介时就会开始猛打怪兽（这一直是我的梦想啊！！！），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支持和鼓励！谢谢，晚安！

第九十九章庞贝齿轮
（1）
“……十九世纪，庞贝遗址研究学者文克尔曼在他的记录中第一次提到【庞贝齿轮】。不久，文克尔曼在他的寓所中遇害，随之失踪的还有他的笔记本。几年后，在伦敦的一场私人藏品展示会上，人们有幸第一次看见【庞贝齿轮】。它的主人是詹斯·伯顿。伯顿曾为文克尔曼工作，但没有证据表明他与文克尔曼之死有关……”
“……先生们，女士们，勒旁拍卖行有幸向你展示这个传奇装置。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间，【庞贝齿轮】从未停止转动，无论您是倾倒还是翻转它，您都能看到，它始终以一个稳定的节律转动有序。因此，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庞贝的永动机……”
“哈！这不可能！”叶小寒按捺不住。“只在完全没有外界能源供给的情况下，也就是说，不消耗任何能量和动力的前提下仍然能够连续永不间断地运动，才能称为为永动机。但是，齿轮间的摩擦会产生热量，导致能量散失，如果没有能量补充，齿轮就会停下来。”
“说不定这装置里另有能量来源。”小海说。
“电池？微型发动机？十八世纪可没这些玩意儿。”郭公子摊手。“再说，如果有能量供给，还叫什么永动机啊！”
“没必要纠结概念。”方逸说。“豆豆，战术电脑的能量来源是什么？我注意到它没有可以放置电池的地方，也没有电源接口。”
“战术电脑不需要外接电源。”霸王龙听见叫到自己的名字，赶紧跳了出来。“根据英明伟大永远正确的赵文渊老师的理论，图灵晶体在粒子层面上可能具有折叠空间的特性。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晶体是由无数个微空间组成，它们构建了量子电脑的基本数据结构，同时，也为量子电脑的运行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正因为有了英明伟大永远正确的赵文渊老师的发现，人类终于迎来了量子时代……”
“赵文渊？”郭公子眨巴眼。
“不，是英明伟大永远正确的——”
“够了。”方逸赶紧中止了霸王龙对赵文渊深深的赞美。“能搜到更多【庞贝齿轮】的信息吗？”
“不太多。”黑眼豆豆回答。“【庞贝齿轮】在伦敦展览后就失去下落，直到二战后才出现在德国。有人猜测，它曾被希特勒收藏，用于神秘领域的研究。”
“就没人把它拆开过？”郭公子问。
“有人试过。不过……请看这幅图。”黑眼豆豆调出一张【庞贝齿轮】模型图。“密封齿轮的琉璃接口是两个半球体，边缘包裹着金属。要想打开装置，唯一可以入手的地方就是这两条金属边。但是，根据前人的尝试，只要玻璃外壳的金属接口稍有分离，齿轮就会立即停止运动，直到金属接口再次合上。”

（2）
方逸等人面面相觑。从视频和图片上看，琉璃外壳除了与装置底座相嵌外，与齿轮运行全完关系，那这种启动停止的方式究竟又凭的是什么原理？
“如果不是从庞贝城里挖出来的倒好解释。”小海嘀咕了一句。
“哦？”方逸眉头微蹙。
“什么意思？”郭公子警觉。
“是啊，和庞贝城有什么关系？”叶小寒也问。
“就是一个想法……”小海还不适应成为谈话的焦点。“你们看啊，我们之所以认为【庞贝齿轮】很神奇，是因为它是将近两千年前的物品。如果放在现在，就没那么特别了。”
三人一愣。
“小海你接着说。”方逸说。
“刚才豆豆说了，琉璃外壳只要稍微开启，齿轮就立刻停止转动。可是，这也不能说，只要外壳合上，齿轮就一定在转动。”
“这话不对，你看，齿轮明明在转动——”郭公子指着视频里的【庞贝齿轮】，突然间，像哑了一样。
齿轮确实在转动，但是，那是他们隔着琉璃外壳看见的。
“不，公子。如果我们不把琉璃外壳想象成透明的，而是把它看做一个显示屏。那么，我们看到的就是显示屏上的转动的齿轮，而不是内部的齿轮。它们根本就是两回事！”
叶小寒有些懵了。“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郭公子指着屏幕，大声嚷嚷。“因为转动本身比齿轮更重要！它不是永动机，它是个计时器！制造这装置的人想让别人以为它是个永动机，从而忽略外面的琉璃壳。壳上面显示的计时器才是最重要的！这壳也不是琉璃的，它是……它是——”
“它是图灵晶体。”方逸补完了后面的话。
“MD，我太聪明了！”郭公子抹去脑门子上的汗，抓紧时间表扬了自己。

（3）
“图灵晶体？扔个视频给我。”赵文渊在百忙的学术骂战中抽空回了一句。他的头像出现在三维影像的右侧，赫然是一个内裤外穿扮成超人的哆啦A梦，可谓是配上他那张出了名的圆脸，给人一种不堪入目的感觉。
方逸抓住视频，扔向头像。那头像居然还像模像样的躲了一下，口中念叨：“好险，差点就被打中了。”
“我先看看。”大头像的嘴蠕动了几下。
论坛上的骂战仍在继续，只不过已经开始透出亲热劲儿了。不一会儿，黑眼豆豆提示有一个视频通话正在请求接入，并用极其谄媚的语调强调这是英明伟大永远正确的老赵同志。方逸等人被它恶心得都快吐了，不过，看到赵文渊本人时，大家还是很有控制力。
“谁说这玩意儿是显示屏？”赵文渊的脑袋几乎塞满整个画面。
“是，是我。”小海小心翼翼地冲他挥挥手。
“小子，算你运气好，被你蒙对了！”赵文渊居高临下地说。
小海不大明白为什么蒙对了就算运气好，但他知道这位大叔是谁，很尊重地没有反问。
“我说老赵同志，”方逸开了口，“我给你应急中心的出入卡是为了应付意外事件，你怎么自个儿搬进去住了？喂，让让……别以为你大头一塞挡着画面我就看不见天花板上面的通风口。”
“咳咳……像我这样的人才，当然应该住在安全的地方嘛。”赵文渊清嗓子。“哎呀，说正事呢，小方你怎么总聊些别的？”
“那你说吧。”方逸暂时放过他。
“这东西是图灵晶体的可能性接近95%。图灵晶体没有弧形，这个球形晶体外壳应该是从一整块原生矿上切割出来的，技术非常高超，可惜的是不知道剩下的部分去了哪儿。用图灵晶体录制齿轮转动视频不算难，难就难在你们说的这个时间——差不多两千年前——真特么邪门，就算它只是个简单的显示器，那时候的人也造不出来。”
“赵大叔，事实就摆在眼前呢！”叶小寒纠正他。
“所以才说邪门嘛。”赵文渊从来不生小美女的气，满脸猥琐大叔的笑容。“虽然只是用来播放千篇一律的画面，但考虑了入射光角度、光线强弱、时间变化，以及视角反馈等因素，做到如此逼真的效果，算法也是相当先进的。”
“齿轮的问题，你怎么想？”方逸问。
“齿轮是重点。”赵文渊把视频拖入共享区。“拍卖方有一点说错了：它转动的节律并不稳定，而是在做微小的变化。”
“怎么变的？”方逸追问。
“暂时不清楚，不过我肯定能搞清楚。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去招呼人……对了，你托人给我带的东西已经收到了，等我把计划做好后，咱们再聊细节。小方，我就知道你有前途！”赵文渊竖了个大拇指，火速下线了。
下一秒钟，他就以“哆啦B梦”的名字重返迅猛龙论坛。“来来来，刚才吹得那么牛逼，来几个活的帮忙建个模型。”
“啥模型？量子网络吗？”流年狼流着口水问。
“小模型，图个速度快，检验一下大家的水准。这都做不好，还闹个毛的量子网络？”
“算我一个。”
“还有我！”
“B梦哥，等一下啊，我把手上这点事处理了马上密你……”
黑暗巧克力泪流满面，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第一百章手贱的下场
（1）
方逸安慰了黑暗巧克力几句，正准备也下了，赵文渊又爬上线：“嗨，我说战神，帮我问问朱古力那小子有没有兴趣跳槽。我看他挺靠谱的。”
“条件怎么谈？”方逸问。
“什么条件？创业阶段，谈钱多俗。”
“那行，我们从中亚弄回来的图灵晶体你也别占分子了，说出去多俗。”方逸也很爽快。
“靠！有完没完啊！”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时，谢安之也上线了。他的量子电脑到手不久，还在熟悉阶段，窗口中只听声音不见人。“怎么回事？”难得他声音里没有不耐烦。
“方逸，你放他进来一下，他的电脑没你权限高。”赵文渊说。
方逸黑眼豆豆的提示操作了一番，谢安之的全息影像就出现在方逸等人的面前。他也在当地的应急中心里，不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和叶小寒等人打了招呼，又向方逸解释：“教官今天有事，来不了。”
“有你就够了。”
谢安之点点头：“关于共同投资的事，我做了一个详细的策划案。我们在中亚行动中的收获一共分为三份，按6:2:2的比例分配，方逸一方6，赵先生和我方各占2，作为新公司的投入。在这一基础上，我初步定下股权比例：由于赵文渊先生的‘四海科技’负责主要的研发工作，股本适当扩大，占总股权的40%；剩下的60%，我方占其中15%，方逸一方占45%。大家没意见吧？”
“老赵刚才正高尚呢，说他那份不要了。”方逸笑道。
“谁说我不要？方逸你不要造谣！对了，小王……不，小谢啊，这个既然你也是股东，那个……律师费咱就可以省了吧？”
“怎么，离婚律师不是人啊？”谢安之抢白。
“是，是，肯定是人。自己人，打五折！节约成本人人有责。”赵文渊只要说钱，就是百折不挠。
“工资打五折你干吗？”方逸说。
“你你你……方逸你故意和我做对啊！敢不敢单挑？”赵文渊怒了。
“敢。”
“咳咳……”
“不开玩笑能行吗？”谢安之不耐烦了。
“谁说不是呢？方逸你这人最不严肃了，成天打打杀杀的，还战神呢。”赵文渊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
“好了，我们来确认一下股权持有人的姓名。‘四海科技’一方是赵先生持股对吧？”谢安之又问。
“没错。”
“嗯，我们这一方由我持股。这是委托授权书。”谢安之把手中的一份文件举起，系统自动将它扫描入库，显示在方逸和赵文渊面前。
“我这边情况比较特殊，股权就由公子代持吧。委托授权书就算了，反正你认公子就成。”方逸说。
“你们可以叫我郭董。”郭公子在郭氏集团也是董事，只不过上有他爹妈和老姐，他完全是个透明小清新。
“我是赵董。”赵文渊的全息影像凑过来和他热烈握手。
谢安之懒得理他俩，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又把文件发过来说让大家先看看。“没事儿我就先下了，手里好几个案子。”
“等等，老王，我给你手机上发了个App链接，你把它安在手机上，我要做个试验。师父、公子、赵大叔，你们也一样。”
“丫头，你不是想黑大叔我吧？”赵文渊警惕性很高。
“真要黑你，你哪儿也躲不了啊。”
“倒也是。”
几个人在手机下载安装好了软件，打开一看，屏幕上出现一个大红色的按钮图标，一闪一闪。
“这是什么玩意儿？”郭公子问，顺手就按了上去。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