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似乎就没有哪次考完对完答案颜路对自己的成绩是满意的，包括这次。
伏念在旁边和别人讨论物理最后一个大题的做法，颜路一边对英语答案，一边胡思乱想。
读文科的人还研究什么物理，怪物啊。
这种念头一产生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似乎明白了最近的烦躁，那包含了隐隐嫉妒自卑的阴暗心思。
然而转念一想，或许在伏念的世界里自己这种普通又不思上进的人才是怪物。
晚上回家，自然是和家长讨论读文读理，这个问题在颜路家已经被提出过很多回了，最终都因颜路一句“还早，确定优势了再说”给终止了，这次却是再也逃不了了。
“我想读文科。”
“文科没有前途，不好找工作，你喜欢文科当兴趣爱好培养就行了。”
“我喜欢文科，上文科课就有干劲，说不定还能考个北大清华呢。”
“你把那干劲用到理科上不行啊，只要努力，你就是懒！”
颜路初一以后就很少和母亲争吵，不光是因为长大了，更是因为母亲的强势争吵让他只能屈服，还不如想个折中的法子蒙混过去。此时颜路站在电脑桌旁，盯着母亲噼里啪啦的敲打键盘，屏幕的亮光在他眼里模糊了，母亲的面容也模糊了，只剩一个强势得自己都是对的印象。
对读文读理这种决定部分人生的事，用的却不是商量的语气。
那种高高在上的命令，让颜路感受不到丝毫尊重，仿佛所有珍视的东西都在被无情的践踏。
那张嘴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我和你老师谈过了，她也认为你该读理科。这种大事你不能任性，要对自己负责。”
“我读个文科还是对自己不负责三观不正了？”不自觉的，话语里也带了几分顶撞的意味。
“你怎么说话的？难道你这个年纪还能对自己负责了？”
“你们做的决定最后负责的不是我吗？”音量也不自觉拔高了。
“你再对我凶一句？好好给你说话不听。”
半晌沉默。
多年的习惯让他习惯性让步“成绩还没出来，出来了再说吧。”
“你别敷衍我，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当一回事。”
颜路突然觉得有些累，于是准备回房间关门在床上躺着了。只是关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音量弄大了。
于是书房里立刻传来愤怒而尖利的声音“你还敢摔门了！给我滚出来！”
又来了。
颜路几乎可以预见后面会发生什么，发泄情绪，然后哭诉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把儿子一手带大是多么难。
前面部分他还能反驳，后面的，只能以做错事的小学生姿态乖乖站着听，直至闹到凌晨一两点才能睡觉。让人无语的是，事后谈起这件事，母亲往往也只会谈自己的不是，所有的吵闹以及不利影响都是自己自找的。
【七】
颜路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其实今天是他值日，有好些事情要做，伏念看秒睡的他脸上满是疲惫，便默默的帮他做了。伏念大概也猜到了他如此疲惫的原因，结合一下昨天回家路上谈起分科颜路还处犹豫的态度。
对于颜路的母亲，伏念也是有些了解的。在他看来，颜路的母亲属于因为自己受过太多委屈所以拿孩子发泄，不把孩子当做和自己对等的人，而是受了自己太多恩惠需要做牛做马偿还，以爱的名义将一些枷锁强行套给孩子。
虽然伏念与她不过见了几面，却满满都是不好的印象。
对生人的恶意揣测是伏念从小养成的习惯。
在他还读幼儿园时，常拿着零食，坐在机关大院里，冷眼旁观那些提着各种礼物找自己爸爸妈妈办事的叔叔阿姨。
不得不说，伏念还是有着隐藏的很好的优越感。
一个上午，颜路都处于上课听讲——下课睡觉——上课听讲的过程，直到中午，两人才开始一天真正的交流。
“定好学哪科了？”觉得问家里私事不好的伏念只有明知故问。
“想学文，我妈不让。”
“有自己的兴趣与目标，就应该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
“可我不是你啊，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为什么想学文呢，因为它简单，有意思。以后要做什么，说真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就定个目标，文理科是你面对的第一个重要选择，以后还会有很多，知道做什么，才能知道怎么选。”
“我和你不一样啊。”颜路听完却笑了起来“不是害怕以后的路会有多艰难，是根本不知道要走哪条路，像我，大概以后会长成现在的我最看不起的样子吧——茫然无措又自命不凡，厌恶他人指手画脚自己却没有坚定的信念。”
伏念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话语里浓浓的自卑沮丧让伏念手足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害怕自己的话让颜路更加沮丧。
第一次，二人的谈话以沉默终结。
【八】
当天晚上语文考试，颜路前面答题心不在焉，落笔飞快，马上分班了，最后一次小测验就算有班内排名也算不了什么了。只是颜路一偏头，就能看见伏念依旧认真严肃的答题，伏念越是这样他心绪就越乱，答题就越潦草。
直到作文。
一看作文主题，心中像被什么击中了。
流光飞逝，有很多东西正在悄然改变，是别人，是环境，亦或是你自己的心？
这是颜路第一次那么认真的思考一个作文，他想写出心中的那些心绪，每一笔似乎都带有灵气，不带一点敷衍。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以后的每一个作文，他都会写的这么用心，用心到，好像在给自己最爱的人倾诉心中所想。
作文一气呵成，在这过程中他的心平静、畅快好像那些烦闷都消失不见，只是在这以后，烦杂的现实又涌上脑海。颜路看了看时间，对伏念交代一句待会帮我交卷子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了。
当伏念完成卷子，颜路似乎已经睡着了。其实伏念今日也没有什么心情答题，写完卷子也不检查，却拿起颜路的作文看了起来。颜路的字迹清雅、端庄，只见这么一段话：
“我想，也许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见某些人，喜欢上他。这个他可以是恋人，也能是亲人、朋友。在合适的时间里，与他的每一天都如同春暖花开；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时间都是合适的，和他一起也许渐渐变得沮丧慢慢的有隔阂。但我们却不能避免那些错误的时间，也不能因为最后不圆满的结局就不再喜欢他，因为我们喜欢的是这个人，而不是那段圆满的时光。纵然也许会渐渐疏远，彼此之间再也没有后续；纵然我们终将沿相同的道路踏上不同的归途。
……
或许每个人都是一样，未待准备完全就匆匆出现在你的生命，因而在心中留下一个单纯美好的印象。然后因为喜欢，要接近一个人，要隐藏伪装自己，于是慢慢的变了。在最后的时候，却又匆匆离别，因为不能准备，所以在心中留下永远值得回味的影像。”
颜路趴在桌上，也不知睡着了没，鬼使神差的，伏念凑了过去，轻轻吻了吻颜路的侧脸。若不留神看，倒像是凑在颜路耳边说着悄悄话。
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九】
颜路回到家，看完书准备上床睡觉，母亲终于回来了。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他也是一愣，这时候母亲应该还在加班，然后就给母亲倒了杯温水说你回来了，算是问候。
然后准备回房睡觉。却被叫住了。
在那一瞬间，颜路突然很厌烦自己的母亲，厌烦她自以为是的替自己安排，厌烦她的压迫使自己那么累，厌烦她喋喋不休的聒噪。
尽管母亲说“我不是和你吵。今天很忙，我专门调班回来和你谈话。昨天晚上你没休息好，我今晚就和你说几句，然后你自己想想吧。”
颜路转过身低着头，借着阴影遮掩自己的不耐烦。母亲也确实没说多久，就放颜路回去睡了，而颜路躺在床上，像个僵尸似的手脚僵硬冰冷，他知道自己今晚别想好好睡觉了。
母亲说“如果你一定要读文科，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打你一顿？我只能说，不管你读文读理，只要你决定了，以后妈妈都会支持你。”
“但我还是要说。你告诉我你能对自己负责，可你又知道什么呢？你知道自己要考什么大学读什么专业毕业做什么吗？你都不知道，甚至连要考年级多少名自己才满意都不知道。连个目标也没有，文科理科又有什么区别。”
“你从小就是我一个人带大，缺少父爱，所以性格上可能有缺陷。我知道我也有问题，你怨我不尊重你，怨我蛮不讲理，怨我往你身上套枷锁还说我不爱你。但你要知道，我真的是盼着你好的。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以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受人欺负。”
“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读文科的原因。但是你要知道，你和别人家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颜路觉得很累，躺在床上，一种深深的疲惫如潮水淹没了他，他在里面垂死挣扎，却没有任何人救他。
别人家的孩子。看，自己的妈妈都认为自己注定不如别人了。
他突然明白，自己对母亲的所有不满其实都是对自己的厌恶。他厌恶那个茫然无措的自己，厌恶那个总是半途而废的自己，厌恶那个吃不了一点苦的自己，厌恶那个永远是伏念身边陪衬的自己。
别人家的孩子。你看，伏念和自己再亲近，却终究是外人。
别人家的孩子。他什么时候才能不是那个在伏念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班？
深夜缄默。
【十】
伏念没有对颜路的决定说什么，自己还没有资格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伏念想。
虽然这样，伏念也在竭尽自己所能不停的鼓励支持颜路，两个人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做作业，平时一起交流身边的趣事，虽然常常说话要斟酌语句，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但伏念自得其乐。他有时候也会突然想起颜路最开始安然自得的样子，于是心里又自责起来，却又觉得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
颜路从书桌上离开，看了眼钟，然后在日历上翻过又一页，准备睡觉。春天是个光芒微微颤动的季节，就连颜路这种懒散的人也变得有冲劲。
也有付出努力却一次次被打击的时候，突然定的高标准也会让颜路有些吃不消，心里有时只感到窒闷冷冽，有时候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到，只觉得前路都是黑的，却一直有微光相伴身边，不离不弃，不管黑夜多么浓重，也不顾自己的软弱。
虽然比起巨大的挫败与自我怀疑这微光显得太渺小，但他却始终陪伴他穿行在这黑暗路途不被熄灭，那一点点未尽的希望，终究是在伏念的陪伴下找回了。
分科后第一次考试给颜路带来的，不光是压力，还有隐隐的期盼，他需要一次考试证明。证明什么呢？证明自己只要努力就能成功？证明选理科是正确的？还是证明伏念的小心翼翼没有白费。
在颜路最沮丧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伏念细心斟酌的举动，只是觉得最近伏念让自己顺心了些。等他心情好了些，反应过来，有时候细细想来不免想笑，伏念什么时候这么做小伏低过？当然，心中更多的却是感动。
他想，自己总有一天能和伏念一起迎来晨曦的光辉。
似乎就没有哪次考完对完答案颜路对自己的成绩是满意的，包括这次。
伏念在旁边和别人讨论物理最后一个大题的做法，颜路一边对英语答案，一边胡思乱想。
读文科的人还研究什么物理，怪物啊。
这种念头一产生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似乎明白了最近的烦躁，那包含了隐隐嫉妒自卑的阴暗心思。
然而转念一想，或许在伏念的世界里自己这种普通又不思上进的人才是怪物。
晚上回家，自然是和家长讨论读文读理，这个问题在颜路家已经被提出过很多回了，最终都因颜路一句“还早，确定优势了再说”给终止了，这次却是再也逃不了了。
“我想读文科。”
“文科没有前途，不好找工作，你喜欢文科当兴趣爱好培养就行了。”
“我喜欢文科，上文科课就有干劲，说不定还能考个北大清华呢。”
“你把那干劲用到理科上不行啊，只要努力，你就是懒！”
颜路初一以后就很少和母亲争吵，不光是因为长大了，更是因为母亲的强势争吵让他只能屈服，还不如想个折中的法子蒙混过去。此时颜路站在电脑桌旁，盯着母亲噼里啪啦的敲打键盘，屏幕的亮光在他眼里模糊了，母亲的面容也模糊了，只剩一个强势得自己都是对的印象。
对读文读理这种决定部分人生的事，用的却不是商量的语气。
那种高高在上的命令，让颜路感受不到丝毫尊重，仿佛所有珍视的东西都在被无情的践踏。
那张嘴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我和你老师谈过了，她也认为你该读理科。这种大事你不能任性，要对自己负责。”
“我读个文科还是对自己不负责三观不正了？”不自觉的，话语里也带了几分顶撞的意味。
“你怎么说话的？难道你这个年纪还能对自己负责了？”
“你们做的决定最后负责的不是我吗？”音量也不自觉拔高了。
“你再对我凶一句？好好给你说话不听。”
半晌沉默。
多年的习惯让他习惯性让步“成绩还没出来，出来了再说吧。”
“你别敷衍我，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当一回事。”
颜路突然觉得有些累，于是准备回房间关门在床上躺着了。只是关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音量弄大了。
于是书房里立刻传来愤怒而尖利的声音“你还敢摔门了！给我滚出来！”
又来了。
颜路几乎可以预见后面会发生什么，发泄情绪，然后哭诉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把儿子一手带大是多么难。
前面部分他还能反驳，后面的，只能以做错事的小学生姿态乖乖站着听，直至闹到凌晨一两点才能睡觉。让人无语的是，事后谈起这件事，母亲往往也只会谈自己的不是，所有的吵闹以及不利影响都是自己自找的。
【七】
颜路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其实今天是他值日，有好些事情要做，伏念看秒睡的他脸上满是疲惫，便默默的帮他做了。伏念大概也猜到了他如此疲惫的原因，结合一下昨天回家路上谈起分科颜路还处犹豫的态度。
对于颜路的母亲，伏念也是有些了解的。在他看来，颜路的母亲属于因为自己受过太多委屈所以拿孩子发泄，不把孩子当做和自己对等的人，而是受了自己太多恩惠需要做牛做马偿还，以爱的名义将一些枷锁强行套给孩子。
虽然伏念与她不过见了几面，却满满都是不好的印象。
对生人的恶意揣测是伏念从小养成的习惯。
在他还读幼儿园时，常拿着零食，坐在机关大院里，冷眼旁观那些提着各种礼物找自己爸爸妈妈办事的叔叔阿姨。
不得不说，伏念还是有着隐藏的很好的优越感。
一个上午，颜路都处于上课听讲——下课睡觉——上课听讲的过程，直到中午，两人才开始一天真正的交流。
“定好学哪科了？”觉得问家里私事不好的伏念只有明知故问。
“想学文，我妈不让。”
“有自己的兴趣与目标，就应该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
“可我不是你啊，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为什么想学文呢，因为它简单，有意思。以后要做什么，说真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就定个目标，文理科是你面对的第一个重要选择，以后还会有很多，知道做什么，才能知道怎么选。”
“我和你不一样啊。”颜路听完却笑了起来“不是害怕以后的路会有多艰难，是根本不知道要走哪条路，像我，大概以后会长成现在的我最看不起的样子吧——茫然无措又自命不凡，厌恶他人指手画脚自己却没有坚定的信念。”
伏念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话语里浓浓的自卑沮丧让伏念手足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害怕自己的话让颜路更加沮丧。
第一次，二人的谈话以沉默终结。
【八】
当天晚上语文考试，颜路前面答题心不在焉，落笔飞快，马上分班了，最后一次小测验就算有班内排名也算不了什么了。只是颜路一偏头，就能看见伏念依旧认真严肃的答题，伏念越是这样他心绪就越乱，答题就越潦草。
直到作文。
一看作文主题，心中像被什么击中了。
流光飞逝，有很多东西正在悄然改变，是别人，是环境，亦或是你自己的心？
这是颜路第一次那么认真的思考一个作文，他想写出心中的那些心绪，每一笔似乎都带有灵气，不带一点敷衍。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以后的每一个作文，他都会写的这么用心，用心到，好像在给自己最爱的人倾诉心中所想。
作文一气呵成，在这过程中他的心平静、畅快好像那些烦闷都消失不见，只是在这以后，烦杂的现实又涌上脑海。颜路看了看时间，对伏念交代一句待会帮我交卷子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了。
当伏念完成卷子，颜路似乎已经睡着了。其实伏念今日也没有什么心情答题，写完卷子也不检查，却拿起颜路的作文看了起来。颜路的字迹清雅、端庄，只见这么一段话：
“我想，也许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见某些人，喜欢上他。这个他可以是恋人，也能是亲人、朋友。在合适的时间里，与他的每一天都如同春暖花开；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时间都是合适的，和他一起也许渐渐变得沮丧慢慢的有隔阂。但我们却不能避免那些错误的时间，也不能因为最后不圆满的结局就不再喜欢他，因为我们喜欢的是这个人，而不是那段圆满的时光。纵然也许会渐渐疏远，彼此之间再也没有后续；纵然我们终将沿相同的道路踏上不同的归途。
……
或许每个人都是一样，未待准备完全就匆匆出现在你的生命，因而在心中留下一个单纯美好的印象。然后因为喜欢，要接近一个人，要隐藏伪装自己，于是慢慢的变了。在最后的时候，却又匆匆离别，因为不能准备，所以在心中留下永远值得回味的影像。”
颜路趴在桌上，也不知睡着了没，鬼使神差的，伏念凑了过去，轻轻吻了吻颜路的侧脸。若不留神看，倒像是凑在颜路耳边说着悄悄话。
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九】
颜路回到家，看完书准备上床睡觉，母亲终于回来了。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他也是一愣，这时候母亲应该还在加班，然后就给母亲倒了杯温水说你回来了，算是问候。
然后准备回房睡觉。却被叫住了。
在那一瞬间，颜路突然很厌烦自己的母亲，厌烦她自以为是的替自己安排，厌烦她的压迫使自己那么累，厌烦她喋喋不休的聒噪。
尽管母亲说“我不是和你吵。今天很忙，我专门调班回来和你谈话。昨天晚上你没休息好，我今晚就和你说几句，然后你自己想想吧。”
颜路转过身低着头，借着阴影遮掩自己的不耐烦。母亲也确实没说多久，就放颜路回去睡了，而颜路躺在床上，像个僵尸似的手脚僵硬冰冷，他知道自己今晚别想好好睡觉了。
母亲说“如果你一定要读文科，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打你一顿？我只能说，不管你读文读理，只要你决定了，以后妈妈都会支持你。”
“但我还是要说。你告诉我你能对自己负责，可你又知道什么呢？你知道自己要考什么大学读什么专业毕业做什么吗？你都不知道，甚至连要考年级多少名自己才满意都不知道。连个目标也没有，文科理科又有什么区别。”
“你从小就是我一个人带大，缺少父爱，所以性格上可能有缺陷。我知道我也有问题，你怨我不尊重你，怨我蛮不讲理，怨我往你身上套枷锁还说我不爱你。但你要知道，我真的是盼着你好的。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以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受人欺负。”
“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读文科的原因。但是你要知道，你和别人家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颜路觉得很累，躺在床上，一种深深的疲惫如潮水淹没了他，他在里面垂死挣扎，却没有任何人救他。
别人家的孩子。看，自己的妈妈都认为自己注定不如别人了。
他突然明白，自己对母亲的所有不满其实都是对自己的厌恶。他厌恶那个茫然无措的自己，厌恶那个总是半途而废的自己，厌恶那个吃不了一点苦的自己，厌恶那个永远是伏念身边陪衬的自己。
别人家的孩子。你看，伏念和自己再亲近，却终究是外人。
别人家的孩子。他什么时候才能不是那个在伏念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班？
深夜缄默。
【十】
伏念没有对颜路的决定说什么，自己还没有资格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伏念想。
虽然这样，伏念也在竭尽自己所能不停的鼓励支持颜路，两个人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做作业，平时一起交流身边的趣事，虽然常常说话要斟酌语句，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但伏念自得其乐。他有时候也会突然想起颜路最开始安然自得的样子，于是心里又自责起来，却又觉得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
颜路从书桌上离开，看了眼钟，然后在日历上翻过又一页，准备睡觉。春天是个光芒微微颤动的季节，就连颜路这种懒散的人也变得有冲劲。
也有付出努力却一次次被打击的时候，突然定的高标准也会让颜路有些吃不消，心里有时只感到窒闷冷冽，有时候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到，只觉得前路都是黑的，却一直有微光相伴身边，不离不弃，不管黑夜多么浓重，也不顾自己的软弱。
虽然比起巨大的挫败与自我怀疑这微光显得太渺小，但他却始终陪伴他穿行在这黑暗路途不被熄灭，那一点点未尽的希望，终究是在伏念的陪伴下找回了。
分科后第一次考试给颜路带来的，不光是压力，还有隐隐的期盼，他需要一次考试证明。证明什么呢？证明自己只要努力就能成功？证明选理科是正确的？还是证明伏念的小心翼翼没有白费。
在颜路最沮丧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伏念细心斟酌的举动，只是觉得最近伏念让自己顺心了些。等他心情好了些，反应过来，有时候细细想来不免想笑，伏念什么时候这么做小伏低过？当然，心中更多的却是感动。
他想，自己总有一天能和伏念一起迎来晨曦的光辉。
C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