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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巫山(19)
连道真所谓的准备,自然就是准备战斗。他担心的不是别的,正是眼前这些看似无害的白色小人。小人们来自巫山,虽然之前救过我们,可它们却突然在山壁上摆出“欲寻巫神”四个字。
巫神,想来应该就是指巫女。但是谁也不知道,它们突然说出这四个字,到底代表什么。
万一是坏事呢?这么多小白人,如果都融成凶兽猛禽,可能比上面的四只黑人还要危险。因此,连道真左手亮起了金光,右手亮起了红光。而阿三,则掏出一朵乌黑的怪花拿在手里。他每次用的东西,都不太一样,但都拥有很强的威力,也不知是从哪弄来的。
铜甲尸阿大被巫山内部到处存在的气息滋养,之前所受的伤,此刻已然好了大半,基本战力全复。至于婴尸,抱着阿大的脖子,全当自己是个空气。
唯一有点作用,又不算太有用的,便是我……
淡薄的土行之力遍布全身,希望能在危险时,抵挡部分伤害。
在我们做起这些准备的时候,白色小人们并没有任何异动。它们依然该干嘛干嘛,该叽喳的继续叽喳,而山壁上的那些,更是纹丝不动,始终保持字体的完整。
一切准备做好之后,连道真才看向山壁上的小人,高声问:“巫神是不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巫女?”
小白人们很快就开始新一轮的移动,没多久,一个字出现在山壁上:“是。”
连道真手上的光芒,正在逐渐明亮,显示出他正处于备战状态,同时,大声说:“我们是打算寻找巫女。”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几个都很紧张,因为下一刻,很可能就是一场胜率极低的战斗。阿三望着四周的小人,嘴唇紧紧抿住,本就很大的眼睛,此刻睁的更大了。仿佛这样,就可以在战斗发生的时候,更快的做出反应。
我倒没什么好紧张的,因为战斗与我关系不大,最重要的,是跟在连道真旁边。他活着,我就能活,他死了……我还有姬孙。
这时,山壁上的小人,又动了起来。很快,六个字出现在山壁上,在说:“请助吾等,解脱。”
“解脱?”连道真有些不解,问:“解脱什么?”
白色小人继续组合出新的字,说:“吾等,不欲如此轮回。”
这一次,我们几个更加不明白了。这些白色小人生生不息,如果它们真是白色烟雾所化,自然就没有真正的死亡一说。甚至,它们不能算作真正的生命。
既然不是生命,又怎么会有轮回?
连道真没有问这个,而是问:“怎么帮你们?”
“寻巫神,吾等自得解脱。”小白人们,组合出这样的答案。
连道真扬了扬眉毛,眼前这一幕,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就连阿三,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小人们的答案,算不上清楚,连道真问的是怎么帮,它们却说找到巫神就可以了。
“它们的意思,应该是把这些事告诉巫女,然后巫女会有办法。”连道真猜测说。
山壁上的小白人似乎听到了这话,很快组合出一个字:“是。”
阿三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问:“有什么好处?”
我一拍脑门,这种时候要好处也太不地道了……不过,阿三真是个机智的好孩子,因为后面小人们给的答案,让我们欣喜不已。
在阿三问出问题后,小白人们没有什么停顿,再次组合出一段话:“助尔等离开。”
连道真的眉头扬的更高了,阿三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们,好似在说:“看吧,还是我聪明。”
白色小人们融合后,化作的凶兽猛禽,战力算不上多强大。但是,它们数量极多,是黑人们的数十上百倍。这么多小人去纠缠,哪怕是那四只强大的黑人,也无法轻易摆脱。如果有它们帮助,我们平安的离开巫山,机会非常的大!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连道真和阿三同时点头说:“好!”
山壁上的小白人迅速组合成几个字,说:“现在离开。”
与此同时,地上密密麻麻的白色小人们,突然都动了起来。它们疯狂的顺着“梯子”爬上第一层,上面的嘶吼声瞬间变大数倍,打斗间产生的震动,就连我们都能清楚感受到。可以想象,第一层的战斗,必然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连道真非常果断的拉着我胳膊,直接冲上一处孔洞,阿三也由铜甲尸托着,随后跟来。我不知道他们俩为何如此相信那些小人,难道就不怕会出什么意外吗?
可事后仔细想想,当时又会出什么意外呢?而结果也表明,我们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顺着空洞,再次回到第一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仍被无数凶兽缠住的四只黑人。它们浑身是伤,数不尽的白色烟雾四处飘荡。我很是骇然,这么浓的白雾,战斗究竟要多激烈才会如此?看起来,从我们下去之后,这场战斗便从未停止过。
双方像是有血海深仇一般,即便见到我们几个,那四只黑人,也没有丝毫上来攻击的想法。它们所有的手段和目光,都放在身前身后的凶兽上。而那些浑身雪白的凶兽,则凶狠无比的撞过去,又扑又咬,哪怕被一掌打爆,也从未退缩。
连道真看了这场面一眼,忽然面色古怪的说:“它们所谓的轮回,难道就是指这种战斗?”
“什么意思?”我问。
“或许,白色与黑色,是一种对立。它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互相战斗。可是,没有谁会真正的死去,它们仍然会以另一种形态复生,然后继续战斗。生生死死,永无止尽。”连道真拉着我,一边跑,一边说。
周围无数的凶兽,前仆后继的冲向四只黑人,几乎将敌人完全淹没。
“你说的,好像是蜉蝣一样,朝生夕死……”阿三趴在铜甲尸背上,听到我们的话之后如此说道。
“的确差不多。”连道真说。
我听着他们俩的议论,不禁看向那从第二层空洞中不断爬出来的小白人。忽然间,我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这些小人是那么单纯,它们没有坏心眼,即便被欺负了,也没什么特殊反应。这样的小人,竟然会遭受如此,如此……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它们实在太可怜了。
有白色小人缠住四只黑人,我们很轻易便到了来时的那处入口下方。连道真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拉着我,两腿用力一蹬,唰的一下跳了上去。
在离开的时候,我再次回头,却惊讶的看到,那些白色小人融成的凶兽和猛禽,不再与黑人们颤抖。它们拥挤着,纷纷来到入口下方,抬头仰望着我们。
四只黑人无比凶狠的撕开它们的身体,打碎它们的头颅,不断有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但是,它们不反击,也不再动,只是那样看着我们离开。
那一刻,我明白了它们的心思。阵宏他扛。
那是送别,也是期待。
死对它们来说,并不可怕,因为没有真正的死。
但如此生死,最是折磨。
它们期待能够真正的活下去,又或者真正的死去,不要再这样承受永无止尽的轮回痛苦。
我默然,当连道真带着我,跳出入口,站在巫山的顶峰时。我看着那坑洞里升起的白雾,仿佛是看到白色小人们叽叽喳喳的在冲我们挥手。
它们的样子,是那么可爱。
但它们的遭遇,却是那么让人悲伤。
我看向连道真,说:“如果能见到巫女,一定要把这些告诉她。我觉得,它们不该这样活着。”
连道真也有很多感慨,叹口气,说:“谁能想到,它们竟然会是这样。”
阿三撇嘴,看了眼那白色烟雾,说:“有没有好感叹的,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能这样没良心!”我心里一股怒火冲天而起,忍不住对他大声说:“你难道就不觉得,它们很可怜?就算你不同情它们,可它们救了你!你的命,就一定比它们值钱吗?如果不是它们,你现在在哪?你还能活着说那么可笑的话吗!做人,最起码得有自己的底线!不是生活坎坷,就一定有权利对这个世界完全冷漠无情。你如果真是那样的人,对不起,请你自己去找巫女!我左天阳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却有资格看不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我的话很重,语气很坏,阿三被我说愣了。或许在他的印象中,我不是一个会发这么大脾气的人,所以,他第一时间不是反驳,而是发呆。
连道真也有些意外,他同样是个冷血的人,但起码还保留着一点点人性。否则的话,我说要帮那些小人的时候,他也不会有感慨的话语。
而阿三,实在太冷漠了。别说我只是有好感,疑似喜欢,哪怕就是真的喜欢上他,甚至爱上了,那又怎么样?
不对就是不对!不可能因为感情不同,就把错的认成对的,黑的看成白的。


IP属地:重庆185楼2014-12-22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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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九章 巫女解惑
    赤水从裂缝中流出,一条直线来到小山废墟前。我一直以为,当初在小山废墟里遇到赤水,是因为赤水改道灌进来导致。可现在再看,赤水仍然是从废墟前绕了个弯,并没有到入口处。
    我很是讶异的问:赤水明明没有过去,咱们俩当初怎么会差点被淹死?
    你忘记那里其实是一个与现实没有隔断的空间吗。连道真已经想通了当日的一切,说:赤水并非从现实中来,而是通过一处无法看到的空间通道进入。
    我哦了一声,示意明白,然后便问:这样的话,咱们还怎么去找巫女?那具女尸,可是在赤水中央啊。
    先去看一看。连道真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阿三,她仍然冷若冰霜,像是对一切毫无兴趣。但实际上,她的眼睛一直在偷偷的瞄小山废墟入口。在听到我说入口可能无法进入后,眼皮子顿时耷拉下来。
    我很希望入口能够畅通无阻,但又不希望这件事太容易结束,因为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哄阿三高兴。
    连道真带着我们来到小山废墟的入口处,他探头看了一眼,然后便十分淡定的往下走。我跟在后面,提醒说:小心一点,别走那么快,注意点赤水。
    好在沿途的灯,仍然亮着,否则我还真不敢就这么冒失的进来。连道真走的不快不慢,晃晃悠悠,没多久,他停下来,说:看到赤水了。
    我越过他的肩膀向前看,果然见到灯光下,有黑色的赤水横在前方。我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问:有办法过去吗?
    如果是从赤水里面过去,我没这能耐。连道真说:只有找找看别的路。
    他这话等于没说,如果有别的路,当初我们俩也不会跟野狗一样被赤水追的那么狼狈。
    我四处看了几眼,敲了敲山壁,问:要不然,从这里打通一条路?
    连道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说:打通之后,让赤水把我们活活淹死?
    我干笑一声,说: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么。
    那也不能找死。连道真说:寻找巫女并非要拿命去拼,得之幸,失之命,何必强求。
    这话既是对我说,也是对阿三说的。我们几个人里,阿三最希望找到巫女,因为那代表不死药的下落。
    但是,赤水堵在前面,谁也不敢轻易过去。而且,这里也没别的路可走,一时间,我们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有轻轻的女人声在喊:姬孙
    这声音虽然微弱,但绝不是幻觉。除了我之外,连道真和阿三也都听到了。
    连道真看我一眼,问:这就是你那时听到的声音?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说:这谁记得清。那时候急急忙忙,只想着快点跑,哪能记住声音是什么样的。不过,在这到处是赤水的地方喊话,估计也只有她了。
    嗯,应该是她。连道真点头,说:只是不知道,她为何要呼唤你。
    要不咱们先上去,再做打算吧。我说:她喊的我心里直发毛,感觉跟见鬼似的。
    你就不能回人家一句话试试啊。阿三忽然说。
    我惊喜的转回头看她,却只看到半边侧脸。阿三仍然冷冷的,酷酷的样子,可我知道,她肯定是听到我要走所以急了。否则的话,怎么会给出那样一个建议。
    我嘿嘿一笑,也不管她什么表情,说:既然是你让我回话,哪怕真的是女鬼,我也要回!
    阿三低哼了一声,虽然态度依然很差,可这却是一个好的开头。我心里很是高兴,冲着赤水的方向大喊:你是谁!为什么要找姬孙!
    那女声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半晌,我以为她彻底消失了,突然又听到声音:来你来
    这声音,真的很像国产恐怖片中,女鬼诱惑人的台词。来啊,小帅哥快来啊!啊呜一口,就给吃了
    来不呃我不是眼花吧?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有点像是在做梦。
    黑色的赤水,突然翻滚起了浪花。就像圣经中,摩西手持权杖对着海洋说:分开。
    赤水,便这样的分开了。
    一条干净的道路,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有些吃惊的看着前方,说:这不会是陷阱吧。
    连道真也在犹豫,赤水实在太可怕了,连他都没有信心能对抗。然而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我身边窜出去。我仔细一看,不是阿三,又能是谁!
    这家伙急躁的不像话,竟然不管是否危险,就那么直通通的冲过去。眼看她已经跑到上升的阶梯处,两边相隔不到十几厘米就是黑色赤水,我这心,唰的一下就提了起来。
    关心则乱,我挤开连道真,也跟着跑了过去。事后想想,连道真应该是故意让着我的,否则我哪能挤得动他。
    阿三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见我一脸焦急且担心的追着她跑,头一甩,哼了一声,继续狂奔。铜甲尸和婴尸从后面跟上来,一个腿长,一个会飞,差点没把我挤到水里去。幸好连道真跟在后面,一把抓住我的衣服,这才幸免于难。
    连道真看着阿三的背影,眼神有些凶猛。我知道,铜甲尸做什么,都是被阿三指示。它刚才挤我一下,肯定是阿三心存不满故意的,所以连道真看出来后,眼神都变了。
    他虽然因为我照顾阿三,却不会任由阿三害我。如果刚才他没抓住,我肯定会被赤水吞掉。连道真很看重我的安危,毕竟这个世界上,唯一与他相似的,便是我。
    没事,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我小声说。
    连道真没说话,只是表情不太好看。
    我们顺着赤水分开的阶梯,开始往上走。这段路之前虽然走过,但两次的感觉完全不同。上一次没有任何负担,只有好奇。而这一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久后,我们踏上了最后一层阶梯,眼前是高高的赤水。它就像水柱一样,直耸上天。我斜着看了一眼,已经无法看到烛龙的躯体。想来,那庞大到难以置信的烛龙,要么被赤水吞掉,要么已经沉入坑底。
    这个时候,赤水柱再一次分开,就像传说中的水帘洞一般。但是,没人敢过去,因为上前一步,脚下踩的就不再是石板,而是赤水了。赤水虽然分开,却不代表它已经失去可怕的吞噬能力。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我们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它。那个呼唤我的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我看着赤水缓缓分成两边,露出中间的通道,便小声问连道真:你说,她会不会威胁我们必须走过去?
    连道真看我一眼,没有回答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
    阿三也回过头来看我,她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虽然冷,却却缓和了少许。我估摸着,她肯定因为刚才的过失感到愧疚,心里的气,自然因此退了不少。
    如果能用一点点危险,换来阿三的谅解,我觉得很值。
    当赤水彻底分开后,我惊讶的睁大了眼。在那赤水中心位置,一具漂浮的女尸,正缓缓立起。
    我们与她之间的距离很远,毕竟这处地下坑洞的直径,有十数里。不过,这么远的距离,看她却像近在眼前。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衣裳,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看起来,就像粗布麻衣的村姑。头发披散,双眼紧闭,浑身上下,都看不出什么特殊。
    我有些吃惊,低声说:她就是那位巫女?
    连道真也想知道,他比我直接的多,开口便问:你便是巫女吗?
    一声幽怨的叹息,从女尸方向传来。这声音绵柔,悠长,却又显得很沉闷,让人听了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她的双眼始终未曾睁开,在听到连道真的问话后,说:同为天命,却有缘相聚,姬孙,你很好。
    我很惊讶她还能说话,忍不住问:你还活着?
    连道真和阿三同时看我,仿佛这个问题问的愚蠢至极。可我觉得,这是应该问的。我们都以为巫女死了,可她能说话,就代表还有生机。难道,不该先关心一下她的生死么。
    巫女的身子,已经完全直立起来。如果不带任何偏见去看,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虽然衣着朴素,但皮肤白嫩,五官几乎完美,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死人。
    曾经的巫女,已经不在了,如今,只是一具旱魃尸。她回答说。
    什么意思?我追问着。
    死去的是魂,留下的是身。缺少神魂的姬孙,应该明白。巫女说。
    还真是巫女我小声的嘀咕。她的话,我当然明白,只是没想到,少了神魂,仅剩下巫的身子,竟然还会像正常的生命一样存在着。
    连道真看着她,然后问:为何要唤他来?
    是你们要来寻我,而姬孙巫女再次叹息一声,然后说:我只想再看一看天命。
    ____我没有被你改写一生怎配有心事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189楼2014-12-23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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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 巫女解惑(2)
      到底什么是天命?我大声问。姬孙也提到过天命,如今巫女也是为了这个才呼唤我,在那个神话的时代,天命到底是什么?
      然而,巫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只说:身为姬孙,终有一日,你会得知这一切。
      阿三一直在着急不死药的下路,也跟着问:传说巫掌管不死药,不死药到底在哪?
      你们去过巫山,为何还不懂何谓不死药。巫女说。
      这话,让我们面面相觑,我有些不解的小声问连道真:她是什么意思?
      连道真也不太明白,便问:不死药还在巫山?
      自然。巫女回答说。
      是那颗心脏!阿三吃惊的大声喊。
      应该是。连道真点头,神情有些异样,说:没想到,那东西就是传说中的不死药,与想象中,完全不同。只是,不知那是谁的心脏,竟能用来做不死药。
      到目前为止,巫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这让我多少松了口气,便问她:那心脏是谁的?
      巫女沉默了许久,才说:神中,死后可复生的,只有一位。
      一位?我猜测说:难道是那位被臣子杀掉的窫窳?
      窫窳虽复生,却也因为巫持不死药救之方可,应当不是他。连道真摇头否定了我的猜测,说:古籍中记载的复生之神,例如精卫,鲧,以及鼓与钦丕等
      等一等,精卫填海的故事我听过,鲧死后化作黄熊的故事我也听过,可这鼓与钦丕又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与贰负以及危谋害窫窳的事情类似,鼓与钦丕也是杀了一位名叫祖江的神,死后化作大鸟,见之将有兵祸。连道真说:这几位传说中的神虽然都有复生的记载,但是与那颗心脏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她说的阿三在一旁犹豫了下,然后说:会不会是蚩尤?
      蚩尤没复活啊。我说:怎么可能是他呢。
      这倒未必。连道真眼睛明亮,很是赞同阿三的猜测,说:蚩尤战败后,连黄帝都怕他再次复生,以至于要分尸而葬。由此可见,蚩尤能够复生,应该确有其事,或许黄帝曾经亲眼见到过。并且,蚩尤骨如此巨大,倘若那心脏真属于他,倒是很吻合。
      连道真的推断很有道理,在我尚未来得及思考真假前,便听到巫女说:确实是蚩尤之心。我父分葬蚩尤后,便将其心切开,由巫来掌管。这心有不死之效,只是难以利用,因此,我坐镇巫山,灼烧蚩尤心。
      我很是震惊,传说中的不死药,竟然是蚩尤的心脏。虽然这乍一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却很符合实际。心脏,是人体内最重要的器官。它动,人就能动,它停,人就要死去。
      只是,巫女这么一说,我顿时明白,传说中她无法回到天上去,所以被流放,其实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说辞。黄帝之所以将巫女放置赤水河畔,只为炼化那块蚩尤的心脏。
      连道真颇为惊异的说:没想到事实与传说相差如此之大,这样说来,所谓巫山,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火炉
      而我,便是炉底的一把火。巫女的声音,很是惆怅:我父听人言,妄图窃取蚩尤神力,然而事与愿违,只得驾龙升天。
      是谁这么有本事,连黄帝都能说动。我很是惊讶的问。
      是叔均。连道真说:他本是一方首领,协助黄帝击败蚩尤后有大权,因为女魃流落世间,导致天下大旱,因此进言将之流放赤水。但是按巫女说的,古籍中的记载,与真相有些不同。
      全是谎言。
      在连道真说话的同时,巫女也在说:叔均图谋甚大,若非天命,我何以无法归天,以至于神魂永失。
      我看向巫女,说:为什么我觉得,你唤我来,并非只是为了看看我?
      我并非看你。巫女说:而是在看天命。身为姬孙,从你身上,我看到天命将开。古老的迷雾,将会被拨开,让一切明了。
      我始终无法理解天命的真正含义,自然也就不明白巫女的话代表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拥有姬孙之身的我,身上还隐藏着另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与神话时代有关。
      我看看连道真和阿三,问:你们还有想问的吗?
      连道真迟疑了一下,然后问:我缺少的那部分,在哪里?
      巫女说:天命开,自然一切明了。
      连道真略微失望,但又没办法。如果是别人,他倒可以靠拳头把对方打出实话来。但如今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世间最后一位巫女。纵然她没有表现出什么惊人的力量,可仅仅是那身份,就足以震慑天下。
      这时,阿三又问:不死药该怎么用?
      巫女回答说:我不愿为天命所图,方自损神魂,落入赤水。因此蚩尤心未死,仍非不死药。
      阿三失望的耷拉着脸,本来她刚才的脸色还算好看,可这会,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蚩尤心脏就是传说中的不死药,刚刚得知的时候,我还在想,阿三一定会再回巫山。这样的话,我可以找个理由和她一起去,毕竟巫山的位置是连道真找到的。但是现在,这个希望明显泡汤了。
      巫女既然说蚩尤心脏还没成为不死药,那我们就算回去也没用。巫女的火焰,是让连道真都无法承受的恐怖事物,然而灼烧数千年,蚩尤之心也不过冒点白烟。阿三本事再大,也大不过巫女,自然不可能独自将那心脏炼成不死药。
      说到这,我想起巫山里的白黑两种小人,便问:我们在山体内部遇到两种颜色的小人,它们都可以互相融合,一个变成很强大的人,一个变成许许多多的巨兽。离去前,白色小人曾让我们帮忙,说只要找到你,它们便可以解脱了。
      巫女沉默,过了会,叹息一声,说:我自损神魂时,它们还无意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它们便已成长了。蚩尤心,确有改天换地之能。
      你自损神魂多少年了?不会就在这两年吧?我好奇的问。
      自然不是。神魂损,身入沉眠两千年方醒。我醒来时,又在赤水中随波逐流数百年,算起来,也有两千多年。巫女回答说。
      我暗自咂舌,两千多年,在她口中还算短时间那稍微长点,岂不是得上万年?
      这时候,我又想起那首有名的神女赋,不禁问:记不记得,两千多年前,有一位楚襄王找到你?
      楚襄王巫女像是在回忆,过了会,说:不知何为王,但那一段时间,确实有凡人来寻我,意图借我之力,破除灾难。我当时神魂已损,自然不会去助他,但又不耐其烦,便唤来赤水卷走巫山。
      我愣了愣,鸡鸣寺的孤本中,提到过巫山被赤水卷上天的事迹。上面还说,听到有神女哭泣。如今巫女一说,我对孤本上记载的事情便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鸡鸣寺的初建,据说是东吴时期,但现在看来,或许更早。当然了,也可能当时有人见到巫山神迹,所以留下传闻,后来才被鸡鸣寺收录。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确实发生过。那时候的巫女,已经心存死意,因而在山顶哭泣。同时她为了避开楚襄王的纠缠,所以用赤水将巫山卷入另一个空间。这其中,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巫山从天而降又是什么原因?
      这个问题,巫女回答说:神魂损伤,巫山震动,破开那一处虚空落下。由此,才会被那人寻到。
      我恍然大悟,真相如此简单,可如果没人说,就始终无法理解。
      连道真和阿三,他们俩一个对事物淡漠,一个只想要不死药,所以并不像我这般感到惊讶。
      不过,连道真还记得对那些白色小人的承诺,问:它们欲求解脱,没有别的法子?
      巫女说:我被天命所困,闲暇时,便以炼化蚩尤心所成的气力化作白黑两种事物。我为巫,因此白色为兽禽。叔均害我,因此黑色为人。兽禽与人争斗,便是我与叔均相争。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泡影,做不得真。只是没想到,它们会成长到拥有自我意识。这些东西乃蚩尤气力所化,若要解脱,需化心为不死药。
      连道真一听,立刻不吭声了。他虽然对自己极有自信,可也没盲目到认为自己能炼化蚩尤心脏。那玩意,不是我们现在能碰的。我怕他因为失望而多想,便说:等待那什么天命的时候,巫女回到巫山,它们就能解脱了。咱们也算还了恩情,不急这一时。
      一直表情黯淡的阿三,叹息着问:这世上,除了不死药,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能让人复生吗?
      巫女的声音,从赤水中央传来:除蚩尤之心,它物只可长生,不可复生。
      ____我没有被你改写一生怎配有心事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190楼2014-12-23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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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二章 桃花依在笑春风(2)
        连道真也是块石头,但桃花源就是他最柔软的那一部分,所以,他默默的点了头。
        田宗老很是高兴,呼喊着让人去挖酒。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问: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吗?要不然,我去求求巫女?
        她若能出来,早就回了巫山,何必落入深坑之中。连道真轻叹一声,说:这几日,便随我在这吧。
        我嗯了一声,然后回身走到阿三旁边,说:和我们一起吧,桃花源的事情过了,我帮你。
        阿三抬起头,看着那些四散而行,开始忙碌的山里人,轻声问:待在这里,他们都会死吧?
        连道真的身子微微一颤,但没回头,也没说话。我连忙对阿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靠近她耳边,小声说:别说这个了,连道真心里很不好受。
        也许是我的鼻息让阿三感到痒,她的耳垂立刻变得红艳,身子也微微侧开。我这才注意,自己离她太近了,便讪讪一笑,往后退了一步。好在阿三没有对我发脾气,她看着远处那些正在砍树弄柴的人,忽然笑起来,说:我们也去帮他们吧,好像挺好玩的。
        她虽然是在笑,但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有伤心和失望。我点点头,对连道真说:走吧,我们也去帮忙。
        连道真沉默了数秒,然后点头。
        阿三跑的很快,她像完全恢复正常一样,大呼小叫的喊着铜甲尸跑过去。还没到地方,便对铜甲尸说:阿大!玩一玩倒拔大树的绝活给他们看看!
        雄壮的铜甲尸低声嘶吼着,走上前去,抱着一根大腿粗的高树,双臂用力。只听四周传来树根绷断的声响,泥土飞溅,那大树摇摇晃晃,竟真的缓缓而起。
        旁边砍树的山里人看的眼都直了,阿三在一旁笑说:古有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今有阿大倒拔这什么树。
        婴尸在一旁呱唧呱唧直拍手,我听的一头是汗,心想阿三这打油诗的水平,还不如我。
        不过,阿大拔的那棵树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连道真,问:这椰子树,当柴火好烧么?
        连道真眼角微微抽动,半晌才憋出三个字:没烧过。
        阿三欢快的带着铜甲尸这拔一棵,那拔一棵。一开始,山里人还惋惜许多好树都被毁了,但后来也就想开了。等赤水灌进来,什么都不会剩下,何必在意这点事?
        所以,后来阿大再拔树,旁边就围了许多小孩两眼冒星星的在那看。每拔下来一棵,他们便在婴尸的带领下呱呱呱鼓掌。大人们看着这一幕,都笑了起来。
        之前那悲伤的气氛,仿佛因阿三的胡闹被冲淡了许多。
        连道真带着我从人群中穿行,每个人见到我们,都投来了善意的目光。虽然不是很热情,但比起上一次的待遇,要好太多太多了。
        我们顺着赤水走,很快便到了那棵巨大的古木之下。田宗老正带着人,手持锄头挖的土块到处飞。一个个高大的酒坛,被挖出来放在一边。封口是牢固的黄泥,非常结实,一点味道也透不出来。
        田宗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抬头见连道真来了,便笑着说:许久不下地,这身子骨,确实不如从前。
        连道真默然,随后伸出手,指尖透出一缕缕青色的丝线。这些生机十足的木行之力,顺着他的手指窜入挖酒的人体内。所有人都精神一振,他们看向连道真,遥遥拱手,然后继续弯腰挖酒。
        田宗老也因此恢复了体力,大笑说:太累了,好在有你。
        这话,像意有所指,连道真冲他拱拱手,没有说话。
        许多人从家里拿出了腌制的肉食,各种蔬菜。又抬出了一口口大锅。有人在空地上砌好了锅台,大量的木柴被搬来。杀猪的杀猪,宰羊的宰羊,鸡鸭鱼肉,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片。这场面,看起来就像从前农村办的喜宴。
        让人意外的是,从头到尾,没有人用术法。我相信,田宗老不会禁止术法的使用。他们看起来,更像默认了这件事。一切靠自己,不靠外力。
        当三百多坛酒被挖出来时,古树前已经出现一个占地颇广的大坑。田宗老汗流浃背,指挥人将酒抬来,大笑着说:姓盖的走的早,没福气尝了,这桃花酿,他可是眼馋许多年。还记得二十多岁的时候,他大晚上便要来偷酒,没料到被人抓住,险些打断了两条胳膊。
        盖宗老不在,这酒我替他喝!
        想的美。田宗老笑骂说:他的酒,过几日我去陪着喝,哪里轮的上你这毛头小子。
        众人哄笑,如此令人悲伤的话题,竟被说的如此欢快。
        连道真和我远远的站在古树前,他转过头看着田宗老他们忙活,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话。我在旁边有些佩服的说:他们好像想的很开。
        连道真没说话,他已经沉默很久了。如今转回头,看着古树上的灵牌,一个接一个瞅过去。他看的太仔细了,仿佛是要把这些名字全部牢牢记在心里。
        阿三带着阿大和婴尸,跟一群小孩子到处乱跑,一会摆弄摆弄大熊猫,一会挠挠无尾熊的屁股,笑的像只母鸡。她本身长的就很清秀,看起来活泼机灵,虽然这些人不知晓她是女孩,但也是很放纵的任她胡闹。
        山里人许久没用普通的法子来引火了,黑烟到处都是,一群人不时发出幸灾乐祸的调笑声。大锅中的水,没多时便滚烫,那些宰好的牲畜被放进去腿了毛,然后用刀砍成一块块。
        也不知他们用的什么佐料,许久后,我闻到了肉香。那味道混在桃花香中,竟产生一种奇妙的混合,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这时,田宗老招呼我们过去。我与连道真走近了才发现,一个个大脸盆中,装了肉,旁边放了许多炒好的素菜。人头大小的酒碗放在地上,田宗老一巴掌拍在身边的酒坛封口上,打掉了黄泥,揭开堵口。
        醉人的酒香扑鼻而来,几人抬着坛子,开始倒酒。我探头看了一眼,只见深褐色的碗中,那酒液竟有些粉红,好似胭脂落入水中,淡淡的桃花香,冲淡四周的一切味道,让人闻一口,便觉得心神清爽。
        过了几秒再看,那酒液的颜色又变了,粉红成了淡红,好似女儿家的樱唇轻点。只望一眼,便如春水涟漪,醉人心扉。
        田宗老笑呵呵的与人一起抱着桃树枝,从上面摘下一瓣瓣桃花放入酒中。红粉退去,只余金黄,仿若秋收的麦谷,让人欣喜。
        一碗酒,三种色,真是让人惊叹。
        阿三跑过来,望着那酒,问:现在能喝不?
        田宗老笑着点头:自然能喝。
        阿三喜滋滋的端起一碗,先是闻了一口,赞叹说:香又不腻,真是好闻。
        她小巧的嘴唇在碗沿轻点,伸出粉嫩的舌尖,将唇上的酒液舔入口中,顿时眼睛一亮,说:绵甜纯净,细腻甘爽,香气典雅,真是好喝。
        有这么好喝?我被她说的意动,端起一碗,浅尝一口。酒液入口,立刻便化作一股热气冲入肚腹,打了个转,又回到口中。淡淡的桃花香,仿若充斥七窍,鼻子闻到的,嘴里尝到的,眼里看到的,都是那香。
        好酒!我大赞一声。
        连我这不喝酒的人,都能喝出好来,更别说其他人了。不过,刚说完,我就便觉得那热气顺着口腔冲入脑中,眼前微微一晕,竟显得跌倒。
        田宗老笑呵呵的提醒说:这桃花酿深藏百年方取一次,劲头来的快,不过去的也快。要喝的痛快,便坐下来大口大口喝。
        我只尝了一小口,便晕的不行,哪还敢像他说的那样喝。只是这酒确实少有,一口便让人爱不释手,我喝也不是,不喝又不舍得放下,犹犹豫豫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然而阿三却立刻席地而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樱唇微张,吐出长长的一口香气。那香气醉人,也更加迷人。
        她脸蛋红通通的,眼神都有些迷离,却端着酒碗大声说:好酒!
        旁边人大笑:小小年纪,倒是好酒量。
        阿三嘻嘻笑,又要去拿第二碗。我知道这酒的厉害,也顾不得心中不舍,连忙放下碗过去扶着她,说:别喝了,喝这么多干什么。
        我才不要你管,好喝,当然要喝啦。阿三醉醺醺的扒着我的肩膀,想推开,却手软用不上力,不自禁摔倒在我怀里。她嘟囔着,说:你是大变态,大流氓
        我哭笑不得,说:我哪里又流氓了。
        谁让你抱我的,嗝她打了个酒嗝,又吐出一口酒气,推着我胸口,笑嘻嘻的坐在那到处摇晃,指着我,问:说,是不是喜欢我。
        旁边几个山里人面色古怪,看着我连菜都忘记放下了。我顿觉尴尬,两耳发烧,这丫头真是喝多了。
        < 尘埃于暗室总会堕地 >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193楼2014-12-24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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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三章 桃花依在笑春风(3)
          原来不喜欢我啊阿三没听到回答,哼哼两声撑地爬着要去拿酒,嘴里说:都不喜欢我,谁也帮不了我,我要喝酒,喝醉了,就不让人喜欢了
          我忙抓住她的手,一把拽回来,说:你喝醉了,谁不喜欢你了,都喜欢着呢。
          阿三挣了几下,已经有些迷糊的大眼睛看我,似是不满的说:你就不喜欢我,你讨厌我,还凶我大变态,大坏蛋
          她迷迷瞪瞪的样子,像午睡的猫儿那般可爱,嘴唇因为酒劲的原因显得更红,虽小巧,却充满诱人的味道。几番挣扎,更让她外套有些脱落。望着那如玉石般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我喃喃道:怎么会讨厌你,喜欢都来不及
          骗人,骗人她指着我,说:都骗我最讨厌你们了!骗子!
          她身子前后摇晃了几下,然后一头栽进我怀里。我有些担心,刚要扶起她看看,便听旁边连道真的声音传来,说:让她睡一会吧,无妨的。
          我抬起头,见连道真望着忙碌的山里人,脸色异常的平静。鬼使神差一般的,我问:你是不是打算做什么?
          连道真侧过头看我一眼,目中有些许意外,随后又被那隐藏至深的悲伤所代替。他叹口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对我来说,答案非常明显。
          虽然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但可想而知,一定与桃花源有关。
          我知道他不方便在此时多说,便跟着叹口气,然后低下头。阿三的头发比之前长了少许,因此显得有些凌乱。她的头发很细,又柔又滑,用手摸上去,如上等的真丝绸缎。我替她理了理发丝,或许这东西让她有些不习惯,软软的身子在我怀中扭动几下,嘴里嘟囔着说:小小,别闹
          我不由自主笑起来,抬头看,见一群孩子围着铜甲尸转来转去。婴尸已经成了它们的头,正带着几个孩子往阿大脑袋上爬。可怜的阿大像木头一样,任由那些孩子玩闹。
          这是一副和谐的画面,我想,当年陶渊明看到的桃花源,或许就是这样。
          过了一段时间,饭菜终于准备妥当,酒香菜香桃花香,闻着便让人食欲大开。田宗老来请我,但见阿三昏睡在我怀中,他笑了笑,对连道真说:让人取了酒菜来这好了,不用动。
          连道真点点头,说:劳烦宗老了。
          田宗老笑了声,随后带着几个人,端了许多菜,又特意扛来了整整一坛酒,放下三个酒碗。
          田宗老坐在地上,然后示意连道真也坐下,他端起一碗酒递给连道真,又端起一碗递给我,说:你们虽来自山外,但眼下桃花源快没了,倒也不用分的那么清楚。今日我们开怀畅饮,别的话不多说,但有一句,必须得讲个清楚。
          田宗老看向连道真,说:我们这些人,是不会离开桃花源的,你身为桃花山人,虽不是真正的山里人,但终究将你养大。过往我们是有些无礼,因此恩也罢,仇也罢,就此抵了。至于秋原那小子
          连道真端着酒,主动与他碰了一下,淡然道:先干为敬。
          他说罢,举起碗,一口饮尽,然后轻轻放下。田宗老看着他空空如也的酒碗,良久后呵呵一笑,说:也罢,喝!
          一碗酒,一口干。
          仿佛这四十余年的所有,都随着酒水入了肚,化了气,散余香,却再不会有了。
          田宗老起身要去倒酒,连道真伸手示意他不要动,然后散出了一片青光。这光微微凹陷,像是一个勺子,也不见连道真有何动作,这青光勺便舀出酒来倒入碗中。
          两碗酒满,连道真给田宗老端起一碗,然后自己也端起来。他脸色平静,目光坚定,说:桃花源不在,桃花山人依然在,敬宗老,一路走好。
          一碗酒,再次下肚,待连道真放下酒碗,田宗老脸上除了笑,还多出了一些复杂之情。他笑着摇头,说:四十年,四十年啊敬桃花山人!
          他扬起脖子,将碗中酒饮尽。我始终没喝,因为这气氛有些微妙。我很好奇,田宗老重复了两遍四十年,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感慨四十年的相处?还是感叹四十年,才真正懂了一个人。
          连道真又舀出两碗酒,这一次,他端着酒站起来,遥遥冲在场的所有人高举,说:此行,走好!
          山里人都在沉默,田宗老也在沉默,连道真举着酒碗,一动未动。过了一会,田宗老端着碗站起来,他遥望四周,面容肃穆,高声说:敬!桃花源!
          现场沉默数秒后,忽然爆发一阵呐喊:敬!桃花源!
          这声音充满狂热,拥有让人无法理解的情绪在其中。很多人都红了眼眶,当连道真和田宗老带头喝下碗中酒后,所有人齐齐饮尽。
          连道真放下酒碗,他转过身,冲着那棵参天古树的方向望了几秒,然后缓缓跪下。那一向高傲的头颅,此时也深深的垂下,砰一声响,那是他磕出的一个响头。
          田宗老和所有的山里人,站在那,看着连道真一声,一声,又一声。九个响头磕完,又过了几秒,连道真才将低垂的头抬起,并从地上站直了身子。
          他转过身,看向四周的山里人,说:我是连道真。
          从前是,往后也是。
          我是连道真。
          也是桃花源。
          连道真说着,拱起手,冲众人施礼。田宗老面色复杂,又很是欣慰。过了一会,他对着连道真拱手,低头弯腰施礼,大声说:见过桃花山人连道真。
          众人齐齐弯腰,大声喊:见过桃花山人连道真!
          这一幕,是壮观而严肃的。
          那声音,早桃花源中回荡,久久不散。
          我想,这可能是连道真一生中,最渴望见到的一幕。
          我为他激动,也为他自豪!
          一碗一碗桃花酿下肚,每个人都醉了。他们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却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没人伤心,没人难过。这些千年不变的石头,真正学会了什么是放开。
          田宗老喝了很多,六碗酒,让他几乎晕倒在地。连道真在其体内打入一道木行之力,待他清醒一些后,拱手说:宗老,我打算将桃花源的术法传扬出去,不知是否可行。
          田宗老虽然醉酒,但提起桃花源,他也不得不强打几分精神。听见连道真的话后,便迷瞪着想了想,忽然洒然一笑,说:一切随你。
          连道真点头,然后站起来离去。
          我顾忌到阿三,所以没有起身跟去,只来得及问一句:你干什么去?
          连道真头也不回的回答说:搬书。
          他这一走,便是许久不见人。桃花源没有日出日落,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阿三终于醒来。她迷迷糊糊的撑着我的胸口,坐直身子,揉着眼睛,忽然发现我与她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
          阿三神经质的往后一仰,差点没摔下去,我连忙要去扶她,却感觉浑身酸麻用不上劲。这丫头一觉睡那么久,枕的我浑身都麻木了。虽说那柔软的身躯与淡淡的香味让人感觉很妙,可所谓一边天堂一边地狱,应该就是指这种情况了。
          你,你,你阿三指着我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个话来,随后她迅速低头,见自己衣领虽敞开了些,但并不算暴露,这才来得及喘口气。
          我知道再不说话,肯定要被她骂个狗血淋头,便说:你喝了一整碗桃花酿,非要抱着枕头睡,我找不到,你便缠着不让我走。他们都可以作证
          我指着地上躺了一圈的山里人,阿三面色微红,瞥一眼后,冲我冷哼。别说我的话听起来很真,就算完全是谎话,难道阿三好意思把人摇醒,问自己躺我怀里的?
          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确认没少什么东西,然后对我恶狠狠的说:以后就算我说要枕头,你也离我远点!
          为什么啊?我明知故问的说:给你当枕头还不好?你看世上有我这么好的大哥哥吗,你要真做我弟弟,那可享福了。
          呸,谁要做你弟弟。阿三说。
          哦?我嬉笑一声,问:不做弟弟,那要做什么?
          或许是我的语气有些古怪,阿三脸红的同时,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我一看要糟,连忙说:难不成你还想当哥哥?那得等下辈子才行。
          阿三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说:做你个头啊,神经病。
          我神经病?我装作一脸诧异的看她,说:你知不知道你喝醉后,都干了什么,竟然说我神经病?
          啊?阿三有些紧张的问:我干什么了?
          我嘿嘿笑,说:你啊肯定是把我当成徐真箐了,竟然问我喜不喜欢你。
          阿三的脸,腾的一下就红成了猴子屁股,那模样,让我憋的内伤。我哈哈大笑,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情窦初开,竟然会问错对象。我说不喜欢你,你还不乐意,非逼着人说喜欢你。怎么样,现在满意了吧。
          < 尘埃于暗室总会堕地 >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195楼2014-12-25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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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四章 桃花依在笑春风(4)
            阿三直接蹦起来,红着脸说:谁要你喜欢了!谁逼你喜欢了!你个大流氓,大变态!
            好吧,好吧,没人逼我,是我自己愿意喜欢你的。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认真。这突然的转变,让阿三一愣。
            她的脸更红了,忽然转过去,说:谁稀罕。
            这话也让我一愣,因为其中的含义很特别,在旁人听来,或许以为这是在打情骂俏。阿三也反应过来,她立刻转回头想解释,但触及我灼热的目光后,便再次转回头站起来,逃也似的说:小小肯定饿了,得给它找些吃的。
            我大笑一声,婴尸哪里需要吃什么东西,这丫头真是害羞到极点,连谎话都不会说了。阿三听到我的笑声,顿住身子跺跺脚,随后才彻底跑开。
            我怕她趁机离去,便喊:你别走远了,我还打算和连道真一块帮你忙呢。
            阿三远远的哼了一声,没回话,但听那声调我便知,她不会独自离开了。
            于是,我站起来,四处看,见山里人都还醉在地上,便转身朝连道真那边去。连道真说去搬书,可这都快一天了吧,还不见回来。我怕他出什么事,所以走的又急又快。
            一边走,我一边喊着连道真的名字。几乎快到那棵古树前,连道真的声音从树洞里传来:我在这里。
            我忙从巨大的树洞走下去,立刻便感应到金力在动荡,不由心里一紧,难道他遇到了危险?
            我顺着金力波动的方向跑去,没多久,便看到了连道真。
            他站在一大排书架前,将一本本书捧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他的口袋不过巴掌大小,可装进去的书,几秒内已经足以压垮一张木桌。口袋边缘有着明亮的金光闪动,我走过去,好奇的看着一本本古籍放进去不见影子,便惊讶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上次被书教授引动空间裂缝的时候,我便在想,他是怎么做到的。连道真说:想了很久,我才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利用金力斩开一处空间并加以稳固,以此来存放这些古书。
            我愣愣的看着他的口袋,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战斗结束后,领悟到这种神奇的术法。那口袋,看起来就像小叮当的百宝袋一样,什么都能装。我很是吃惊,说:这也太神奇了。
            这不算什么。连道真说:道教的仙人们,多半都会,大袖一卷便可收山,我比之他们,还差很多。
            仙人只是传说,不一定存在吧。我说。
            连神话时代都存在,为何仙人就不存在。连道真说:早在先秦之时,便有仙人行走陆地。始皇升天前,还曾派人去仙岛求长生丹。许多人认为,他太傻,竟被徐福所骗。但你我都知晓,始皇曾面见可日行万里的宛渠人,那些人长居海底,能望天地开辟,可观沧海桑田,与仙人何异?想来,徐福要找的,或许就是宛渠人所居之所。只是不知为何,从此不再回秦,反在海外定居了下来。
            可能徐福找到仙丹自己吃了,不敢回去,怕始皇弄死他。我猜测说。
            我看未必。连道真摇头,说:我早些年探查那些人的一处隐秘地时,曾见过一本古文,记载的是岛国神史。上面说,那里也有开天辟地的神话,且清者升为天,浊者降为地。天地初开后,有样貌难辨的神走出。我记得古籍中记载的宛渠人,在面见始皇时,便是模糊不清,难观具体样貌。这两者的联系,实在不得不令人深思。
            还有这种神话?我很是惊讶,说:岛国的动画片倒看过不少,但他们的神话,很少了解,只知道一个日照大神。按你这么说,徐福应该找到了宛渠人,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回去。宛渠人在海外开辟岛屿,供他居住。徐福见那仿若开天辟地的景象,自然引为神。
            非也连道真摇头,说:开天辟地,清者升浊者降乃本土神话。这一段,应与那岛国无关联。徐福知晓天地如何开,因此才会写上这一段。而后,宛渠人从茫茫大海中走出,助他立国为尊。
            我并不清楚那一处岛国的历史,自然无从辩解。只是,宛渠人为何要帮助徐福?如果他们有什么需要,选择帮助始皇不更容易达成目的吗?
            这历史太遥远,桃花源也没有什么记载。连道真一边说,一边继续将书架上的古籍扔进口袋。
            那书架,其实就是参天古树的根,上面人工挖出许多凹槽用来放置物品。连道真忙活了半天,已经把书收集的差不多了。
            我虽好奇徐福的事情,但知晓得不到什么解释,也就不问了,便对连道真说:你把这些书带走,不会是打算开宗立派,传授术法吧?
            连道真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恢复了正常,说:桃花源虽然没了,但我还在,只要我在,根就不会断。
            我沉默着,看他将一本本古籍放入口袋中。他的神情很严肃,好似自己取走的不是书,而是命。
            或许在他看来,这就是命。
            不是人命,而是桃花源的。
            我很欣赏连道真一丝不苟的做事态度,也很欣赏他有情有义的性格,只是,人没了,留下书又有什么用?难道,真要找一处深山,挖几个大洞,开门立派,做隐世的高人?先不说从哪找传人,且说世俗中的那些人,也不会允许这些术法大范围传播出去的,否则,世间必定有大动荡。所以,怎么能让桃花源的根不断?
            田宗老之前提及郑秋原的时候,想必就是为了留下一点桃花源的血脉。但是,连道真对郑秋原恨之入骨。如果不是郑秋原,桃花源就没有这一次的灭顶之灾。可以说,桃花源是被郑秋原亲手毁掉的。
            所以,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田宗老很清楚这件事,因此被打断后,便没有再提。老人家其实也想的明白,桃花源都没了,就算有人留下,又能代表什么?所以,就随他去吧。
            我看着连道真仔细而认真的将古籍一本本收走,直到这里完全空了,他才停下。回望四周空荡荡的书架,连道真忽然叹口气,说:小时候,我最想来的就是这里,但总是来不了。一个外人,如何能进入这种地方?但如今,我来了,且拿走了所有,没人拦我,反而要感谢我。这一切,是我所希望的,但如今,却又希望从未得到过这一切。
            我了解他的心情和想法,便说:虽然人力胜天,但也得看情况,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连道真看着我,微微摇头,说:事在人为,尽力而为。
            什么意思?我问。
            连道真没有解释,对我说:走吧,化身衰弱的速度在逐渐增快,怕是用不了十个时辰封印就会破开。
            这么快!我大吃一惊,桃花源只剩下不到二十个小时了?
            的确比预计的稍快一些,不过也无妨。连道真说。
            我看他那平静的样子,又仔细思索他说的话,不禁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连道真摇头不语,带我离开了树洞。我们走在外面,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嵌入树杆的牌位,喃喃道:郑老,放心,我在,桃花源便在。
            你别做傻事。我提醒说。
            连道真没回话,他看了一会牌位,然后带我走向赤水缝隙所在。肉眼可见,那些土黄色的液体正在逐渐淡化,最中间的位置,已经很薄了。田宗老和几个人,不知何时比我们更早到了这里。他们也在看缝隙,见我们来,便都拱拱手施礼。
            我连忙回礼,听田宗老问:都收走了?
            连道真点点头,说:收走了。
            田宗老表情略微复杂,他看了连道真半晌,然后说:收走也好,反正被水淹了也无用。
            连道真嗯了一声,抬头望着缝隙,说:大约十个时辰,缝隙便要打开,到时就算想走,也来不及走了。
            他仍然没有放弃劝说,而田宗老却笑了,说:这事不必多说,连外人都知晓我们,更何况你。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们都是石头,劝不动的,别浪费口水了。
            连道真也没继续劝下去,而是问:你们打算怎么办?就这样站着等赤水袭身?
            当然不是。田宗老笑着说:桃花源的术法虽然威力越来越小,但好歹算种本事。既然有本事,那就要争一争。赤水虽可怕,但也要看是否能冲垮我们这些顽固的石块!
            连道真沉默着,没有搭话。因为答案很明显,再顽固的石头,也无法阻挡赤水。
            田宗老他们决意已定,无法动摇。过了一会,连道真忽然说:既然要争,那便让人聚来。就算是赤水,想淹掉桃花源,也要有所付出!
            田宗老大笑,说: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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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197楼2014-12-25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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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三日之师(1)
              几个年龄稍大的孩子走出来,他们面朝桃花树,向着树下那人跪下,一头磕在地上。连道真低头望去,见到那地上有泪水流过,沉默几秒,说:“桃花源遭逢大难,但我还在,你们也还在。”
              他缓缓走过去,将那几个孩子从地上扶起来,然后看向圆形入口处幽静的黑色河水,说:“我晓得你们的念头,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回去。他们的名,他们的貌,他们的言行,都将再现天日。”
              “我连道真不能阻挡赤水,恩情便无法再还,愧对桃花源的诸位先贤。你们若愿意随我,便在这山上挖出自己的住所来。山里人,就要住在山里才行。”介共讨扛。
              几个孩子看了眼那坚硬的山石,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他们不问问题也不提条件,空着双手回到孩子堆里。也不知这几个孩子究竟说了些什么,那些更加幼小的儿童不但没有伤心,反而兴致勃勃的随之来到山壁处。
              空手,面对坚硬如铁的石块,他们怎么可能挖出能够居住的山洞来?
              我忍不住走到连道真身边,小声说:“这也太难为他们了。”
              “心不恒,志不坚,何以对抗赤水。”连道真说:“他们若能成功,我便将术法倾力相授,若是不能,那便送下山,从此平凡一生。”
              他的表情很坚定,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其实我也明白,面对赤水这种令人绝望的“敌人”,心智不够坚定成熟的人,极可能会迅速崩溃。连道真只是希望通过这件事,来让孩子们学会忍耐。
              只有先学会忍,才有机会成长,变强!
              那些孩子从地上捡起石块,开始朝着山体上砰砰砸起来。他们的身子骨虽然结实,可年龄实在太小,劲头自然也不大。看起来像是奋尽全力,但十几二十下过去,山壁上也只是出现一点点小凹点。
              阿三也走了过来,她好奇的看着连道真,问:“你真打算开宗立派?”
              “自然不是。”连道真摇头,说:“桃花源自古便有,又何来开宗。”
              “好吧……”阿三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那你打算在当保姆?这么多孩子,想带好可不是容易的事。”
              “雏鹰,自当迎风而起,何须我多烦忧。”连道真回答说。
              阿三眼珠子转了转,点头没说话。我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琢磨着如果连道真留在这带孩子,那她该不该离开。
              阿三跟我们一起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不死药。巫女的答案让人很失望,而她依旧没有离开,只因为我说会和连道真一起帮她寻别的法子。倘若连道真真因为这些孩子被耽搁,那阿三绝不会陪着我们耗费大把时间,在这里当幼儿园老师。
              我有些为难,如果阿三执意要离开,谁也没权力阻止。可到时候,我是跟着她走,还是留下来陪连道真?
              教导孩子的事,我实在插不上手,毕竟以本事而言,我比那些孩子也高不了多少。留在这,只是浪费时间。但与连道真有关的事,我又不能完全撒手不管。
              想来想去,脑子都疼了。
              这时候,连道真忽然对阿三说:“你在这帮我照看三日,我与他去去便回。”
              阿三看我一眼,有些疑惑,问:“你们干嘛去?”
              连道真说:“有你好处便是。”
              一听这话,阿三立刻不吭声了。我很是不解,连道真要干什么,为什么会对阿三有好处?
              随后,我与连道真一同离开那。他抓起我,走了很远,几乎看不到桃花源的山林。这才停下来。如果再走个几分钟,我都怀疑他是打算把孩子们甩给阿三,自己跑路了……
              我们此刻所在的地方,同样是一片山野,这里别说人烟了,就连鸟兽都见不到一只。我等连道真停下,立刻便问:“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我必须留下一段,安排这些孩子。他们是桃花源最后的根,万万不能有失。你留在这无用,倒不如随阿三四处走走,也好长些见识。阿三年纪虽比你小,但手段很多,你在她身边,也不能弱了自己的名头。我带你来,便是为了让你在这三天里,快速成长起来,免得出门在外,总被她看轻。”连道真说。
              我顿时有些尴尬,之前的确想过要跟阿三一块走,只是没想到,这事被连道真先提了出来。连道真聪明绝顶,他应该早就从表情和眼神看出了我的心思,因此才会突然想帮我变厉害一些。要是按他之前的想法,必定是任由我自行修炼,绝不会出手帮忙。
              这种事情,我自然不会拒绝,但又不好意思说话,只好呆呆的看着他。
              连道真伸出手,一缕土黄色的雾气从他掌间飘出,说:“你如今的力量,便是如此,有形却无法成形,刚好处于修行的门槛之前。想来,你应该很清楚,这门槛究竟有多高。”
              他说的门槛,我明白是指将力量凝实的意思。这的确很难,在巫山的时候,虽然能够勉强把土行之力遍布全身,但那力量实在太弱了。如果说真正的土行之力是密不透风的墙,那我身上的力量,顶多算一扇纱窗。
              连道真掌间的雾气缓缓转动,越来越浓,说:“你与我有些不同,力量由身引动,牵连天地,与正常的修行人类似。这样的体质,若要提高自己的力量,并非难事。你之前所有所悟,不但引动土行,更连金力与木力也牵动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进境已经很快?”
              我虽然不好意思自夸,但还是羞涩的点了头。区区几天,就接连领悟三种力量,只能说我是天才!
              谁知,连道真却摇头,说:“你虽接近了力量的本质,但却与真正能够使用它们越来越远。”
              “啊?”我惊讶又不解的问:“你之前不还夸过我吗?怎么又说什么越来越远?”
              “越通彻本质,却容易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这自然是不错的。”连道真说:“因此,我才会夸你悟性很好。但是,力量是什么?本质又是什么?”
              我不明白这两个问题,自然也无从解答。连道真见我沉默,便说:“我知道,天外有繁星,距离此极远。我也知烈阳极热,能融化万物。这种道理,可以看作本质。那么力量呢?我虽然天外有星星,却无力去摘。知烈阳灼热,也无力去射。当你始终执着于如何摘星射日的时候,却忽略天外落下的陨石,随处可见的阳光。而这,便是你的问题所在。”
              我仔细思索连道真的话,但还是只能摇头,说:“不明白。”
              连道真说:“倘若你不知世界的本质,那么看见天上落下的石头,便以为这就是星星,看见四处存在的阳光,便以为这就是太阳。那石头,你可以轻易捡起,那阳光,你可以随意享受。”
              我幡然醒悟,说:“你的意思是,我太早领悟本质,反而让自己的起点变高,高到根本无法利用的地步?”
              连道真颇为欣慰的点头,说:“正是如此。你拥有姬孙之身,可以轻易引动如山一般庞大的土行之力,但却无法控制。如果你一直执着于如何提起这座山,那便走上了歧途。只有从捡起一颗石子开始,不断的变强,才有机会,举起整座大山。否则的话,要么你精神崩溃,要么会无意中被那山压死。”
              我后心一片冰凉,感觉冷汗不断冒出,很是后怕。便对连道真说:“原来修行这么危险……”
              “倒非危险,歧途未尝不是路,只是你为姬孙,无需走哪歧路罢了。”连道真说。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我问。
              连道真示意我看他的手掌,土行之力仍在缓慢旋转,但这几句话的功夫,它竟已凝成实质,仿若一座小小的假山。
              “你看它是什么?”连道真问。
              我看着他掌心的小山,想说是土行之力,可它已经凝实,与真正的山石没有区别。如果说是假山……我又觉得,问题的答案不应该这么简单。
              连道真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我的答案,便眉头微皱,轻喝一声:“放开你的心神,看到的是什么,便说什么,何来的犹豫。难道,你还不明白万物需用心去看的道理!”
              我如遭雷击,是啊,为什么要用肉眼去分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连道真已经教过我很多次,看不懂的,就用心去看。可是,我一直没有把它习惯成本能。
              连道真此刻的轻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的心神,打醒了我的迷茫,我羞愧的低下头,但同时,心神却延伸出无形的视角,向他掌心而去。
              那座小小的假山,在心神的感触中,不是单纯的土行之力,也并非真正的山石。
              它是沉稳的力量!
              没有错,就是力量!
              无论土行也好,金力也罢,这些字眼,都只不过是它的称呼。实际上,它们就是力量。
              能够供人驱使的力量!
              < 尘埃于暗室总会堕地 >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202楼2014-12-27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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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争吵
                我们回去的时候,并没有着急,而是肩并肩,缓缓的在山林中走着。
                连道真的步子很大,他两步便顶得上我三步。因此,纵容他步调缓慢,我也要近乎小跑才能跟上。
                我们俩一开始并没有说话,因为离别在即,能说的,都是矫情,不能说的,自然也就不必说了。
                过了许久,我听到砰砰的敲击声,也看到属于桃花源的那座小山。砰砰声响,自然是在敲击山石。我意外他们仍在坚持,毕竟如今已是夜晚,同时那声音,就像敲在我心田。
                我忽然停了下来,连道真也跟着停了下来。我们俩,同时看向对方,都想说话,但都在等对方先说。
                后来阿三对我说,她当时听到脚步声,便藏在树林中,见是我们俩便没有出来。在那时,她所看到的,是极其肉麻的一幕。
                我与连道真目目相对,像依依不舍的恋人。
                当然了,这只是阿三那疯疯癫癫的想法,在我看来,我们是十足的兄弟情谊。
                也许是离别给了我勇气,我张嘴,说:“好好的……”
                只说出了三个字,我便鼻尖一酸,显得要哭出来。从没感觉到,离别是那么令人难过。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却无从说起。
                连道真伸出大手,轻拍我的肩膀,叹口气,说:“放心,等我去找你。”
                我用力的嗯了一声,然后见他利索的转身向前走。他动作很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我觉得眼泪似乎要滴出来,便停在原地几秒,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赶上去。
                我们出了山林,见阿三站在不远处望向这边。她有些诧异的看了连道真一眼,目光很是惊奇。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哪怕事后去问,她也不说。后来我才知道,是连道真觉得有些丢面子,不让她讲。
                那时候,我很惊讶连道真会有如此软弱的表现。可细想一下,他当时的心情,应是无比沉重的。
                桃花源不但毁了,还毁的那么让人心酸,而我紧跟着又要离去,他怎么会不难过?
                只是我年纪小,虽然不舍,但终究被阿三的“美色”诱惑,没能抵住心里的魔鬼。如果换做几年后,必然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
                连道真没有与阿三说话,直接往孩子们那边去。而阿三也没想与他说什么,只是缓步朝我这边走来。她用一种意外的目光打量我,上上下下,像在菜市挑选猪头肉一样仔细。
                我有些窘迫,因为从未有女孩子如此认真的看那么久,真是太让人羞涩了。
                而且,阿三的眼睛又大又亮,像是装进了两个月亮,在漆黑的夜晚,你看过去,便觉得整个人都有出尘的气息。我虽然喜欢她,可实在不好意思与她对视,便准备低头来躲避。
                这时,阿三说:“你们这三天到底干嘛了?”
                她很好奇,因为从我身上,感觉到一股很不一样的气息。我看了连道真一眼,他站在那,看着山体上的凹槽不吭声。
                孩子们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用石头砸。阿三见我没回答,以为不方便说,便立刻转移话题:“他们真的很厉害,三天里,几乎没有停下。不过没有工具,山壁又太硬,他们想挖出洞穴,一个月也不行。你劝劝他,别再为难这些孩子了,真是让人看着心疼。”
                我看她一眼,阿三眉头皱着,的确一脸疼惜的模样。我想起她是孤儿院出身,而这些孩子,如今也是孤儿,倒与她从前差不多。所以,阿三爱屋及乌,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不过,挖山洞是连道真的决定,以此来看孩子们是否足够坚毅。我不认为自己能够轻易动摇他的想法,所以便对阿三说:“他那么聪明,肯定心里有数,这事,咱们就别管了。”
                这时候,婴尸和阿大一个天上,一个地上,飞跑着过来。它们怀里抱着不知哪里采的水果,婴尸老远看到我,手里的果子哗啦一扔,咿呀咿呀的朝我飞来。
                阿三哎呀一声,气呼呼的冲它喊:“又不是你爹,这么喜欢黏他做什么!”
                “你要是它妈,我当它爹也不错。”我小声嘀咕说。
                阿三猛地回头看我,恶狠狠的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连忙摆手。
                阿三转过头去,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可我却隐约见到,她那白嫩的脸皮,在月光照耀下,有些发红。
                婴尸被她一声训斥,吓的立刻飞回去,把地上的水果都捡起来抱在怀中,然后一边朝孩子们飞去,一边委屈的转头看我。
                阿三又冲它喊:“再看,再看就把你送给他!”
                婴尸眼睛一亮,刚要飞过来,却听阿三凶巴巴的说:“然后把你们俩一块活埋了!”
                可怜的婴尸差点被吓的从天上跌下来,再也不敢看我,老老实实的与阿大一块去送水果。我在旁边听的眼皮直翻,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阿三说话不好听,但我却知道,她并非心机险恶的人。起码,这摘水果给孩子们吃,绝对是出于本心。从某种角度来说,阿三是一个坏心眼的好心人。
                然而,当婴尸和阿大来到,孩子们纷纷回过头,欢呼一声,准备丢下手里的石块去拿水果吃的时候,连道真忽然开口,说:“谁让你们停下了?”
                孩子们纷纷望着他,却见连道真一脸阴沉,他们怯生生的看向几个年龄最大的伙伴。那几个,便是最初朝连道真跪拜的孩子。他们很聪明,知道的也多,见连道真面色不好看,没有半分犹豫,只说了声:“继续砸!”
                然后,便立刻转身用手里的石块砸山。
                “他们……”阿三刚要说话,我连忙扯扯她的衣服,说:“别管,别管。”介台住划。
                阿三瞪我一眼,又瞪着连道真,嘴巴嘟囔着说:“地主还得给劳工一口饭吃呢!”
                连道真回头看她一眼,问:“这三天,都是你帮他们摘水果送来?”
                阿三挺胸抬头,语气很是不好:“怎么的,这和他们没关系,是我自己愿意的!”
                连道真忽然挥动衣袖,只见阿大和婴尸抱着的水果纷纷被卷上天,然后砰然爆裂。到处弥漫各色果肉与香味,闻的人直流口水。
                婴尸抱着脑袋,呀呀叫着飞过来,一头扑进阿三的怀里。至于阿大,老实的站在那,任由各种水果砸的满头都是。
                阿三气的肺都炸了,当场就蹦起来说:“你什么意思!我摘水果还有错了?你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跟你没完!”
                我心惊胆颤的在旁边,对她小声说:“别生气,别生气,你又打不过他……”
                阿三狠狠踢我一脚,说:“别跟我说话,你们俩都不是好东西!”
                我纯粹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那池鱼,只好干巴巴的站着,与露出半边小脸,同样委屈的婴尸对眼。
                连道真冷冷的看着她,说:“水果不是猛兽,为何他们自己不去?缺了手,还是缺了脚?需要你来帮他们摘!连肚子都不能自己填饱,还如何去面对能吞下整个桃花源的赤水?”
                阿三面色愤愤,她自然明白,连道真这是为了锻炼孩子们。可是,彼此近乎相同的童年经历,让她不得不对这些孩子多加照顾。因此,连道真的话,自然会引来她的反感。
                阿三冷哼一声,说:“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连道真是有本事,可再有本事,不也没保住桃花源吗。你都对付不了,还要求这些孩子什么?真是可笑!”
                这话实在太重了,别说连道真,哪怕是我,也听的心里来气。连道真是无法对抗赤水,可他已经尽力了,并且拯救了这些桃花源的未来。如果没有他,桃花源连片树叶都不可能留下。
                我以为,连道真会大发雷霆,乃至与阿三大打出手。可谁知道,他始终没有动,就那样沉默了一会,然后转身看向孩子们,问:“你们,是否也觉得,我没有资格教授你们?”
                孩子们早被他们的争吵吓到,有几个甚至眼眶红红,已经哭了出来。他们能忍住不嚎,已经算难得可贵。毕竟这些孩子里,最小的,也不过三四岁。
                那几个大些的孩子互视一眼,然后摇头,说:“先生自然有资格教我们。”
                其中一个拿着石头,从孩子堆里走出来,他看着阿三,朗声说:“谢谢三先生这几天帮我们摘采果子,但大先生说的对,这是应该我们自己做的事情,不该劳烦别人。这是我们的不对,对不起,让两位先生吵起来,太不该。”
                他说着,冲阿三和连道真深深鞠躬。我看的目瞪口呆,这么小的年纪,便如此懂得礼节,且进退自如,等长大了,岂不是又一个如阿三那般的妖孽?
                不过,三先生这个称呼,应该是因为我们喊她阿三。
                孩子们自然不明白,阿三其实是位姑娘,只是见我们三个一起来,以为是熟悉的伙伴。所以,连道真就成了大先生,阿三成了三先生,至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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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205楼2014-12-28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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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最近几天回老家了,网络什么的都不方便。现在回了,重新开始按时更新~
                  非常感谢@wq30763585 的帮忙更新【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也会功夫的——第二百零四章 苗债(9)】,由于帖子里面的回复比较少,如果是【只看楼主】模式的亲们,可以先切换回普通模式,从129楼开始看~


                  IP属地:重庆235楼2015-01-07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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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九章 苗债(14)
                    我从他不断张合的口中,没有再看见那黑虫的痕迹。不禁感到一阵恶心。可仔细想想,也没见到他把虫子咽下去的动作啊!一般人如果咽东西,喉咙肯定会动弹,但背长弓的人并没有。
                    想来,那黑虫就是蛊,看不见,但不代表不存在。
                    我无法理解蛊虫的原理,但却明白他的话很关键。
                    洛丹老司去祭拜大神空着手,回来后却拿着一个养蛊的坛子,而且,他还说大神要活了。之后,洛丹老司就被东西吃掉。
                    纳多老司又对那人说:“问问阿婆,洛丹老司是否借了蛊,还有没有别的。”
                    背着长弓的人点点头。也不见他再摸出那黑虫,几秒后,回答说:“阿婆说坛子里是一只吞蛊,其它的没了。”
                    “吞蛊?”纳多老司低声重复了一遍。
                    我在旁边听的清,便问:“什么是吞蛊?”
                    纳多老司解释说:“吞蛊是专门运送物品的蛊虫,看起来不大,但却可以吞下很大的东西。我们有许多重要的东西,都是靠吞蛊来送。”
                    我哦了一声,想着这东西怎么听起来和传说中的搬运小鬼差不多。
                    纳多老司看我一眼,问:“你说过,神像被打碎后,那东西就会出来,是可以看见可以被摸到的?”
                    我嗯了一声,脑中忽然一道亮光闪过。不由的问:“你是不是认为,洛丹老司打碎了神像,把那东西用吞蛊带回来了?”
                    “的确是,但神像不一定被洛丹老司打碎。”纳多老司说:“他很可能用吞蛊把整尊神像带回来,但因为某种原因,神像碎了,那东西跑了出来。”
                    这个问题,恐怕全世界都没人能回答,毕竟洛丹老司出事的时候,是一个人在屋子里。那些人只听见他喊了那么一句让我和阿三十分头疼的话,并没有真见到什么惨景。
                    “我更怀疑,神像是在吞蛊的肚子里碎的。”纳多老司忽然加了这么一句似乎无关紧要的话。
                    这话听起来并不重要,可傻子都能听出来,老司还有话说。所以,我便顺势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怀疑这个?”
                    纳多老司说:“那东西杀死洛丹老司。并且逃走。蛊虫寻到了它的气息,一路追了很远。但是,那东西不断吞吃蛊虫,变得越来越难对付。你们当时感觉到那东西的时候,它已经很强大了。有人觉得,这可能是一只从未见过的蛊虫,所以,许多阿婆去了那。”
                    “它肯定不是蛊虫!”我强调说。但随后,我想起觉明和尚在提起那东西的时候,曾经说过,虽然是精灵的气息,但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东西。难道说,觉明和尚当时感到古怪的气息,就是蛊?
                    这么说来,纳多老司之所以怀疑神像是在吞蛊肚子里被打碎。原因就是这个?
                    纳多老司猜到了我的心思,说:“如果你们说的都是实话,那这东西很可能先吃掉了吞蛊,有了蛊的特性。你说那东西可以根据吃掉的东西快速进化,而吞蛊什么都能吃的下去,所以它一路逃,一路吃,如今已经变成非常强大的蛊。阿婆们很难对付它,甚至被吃掉许多人,这件事影响很大,非常严重,所以苗王才让我来。”
                    我很是震惊。没想到那看起来只是有些古怪的东西,竟然会发生这种难以理解的怪事。
                    吃掉了吞蛊,然后变成类似蛊的东西,接着吃掉更多的蛊,变成比蛊还强大的存在。
                    这件事听起来似乎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并非没有可能发生。
                    我见纳多老司神情凝重,不禁问:“很严重?之前我记得曾见几位白虎蛮和蛊婆一起去,难道他们也对付不了?”
                    “原来你知道白虎蛮,想来,是这孩子告诉你的吧?不过你和他们打过,应该很清楚,白虎蛮也不是天神。那东西如今的强大,是很难想象的。阿婆们最强大的蛊,都被它轻易吃掉了,吞蛊的特性,被发挥到了极限,非常难对付。”纳多老司说着,脸上有一些悲伤的神情,说:“那几位勇敢的白虎蛮,也因为保护阿婆被吃掉的,如果不是这样,苗王怎么会让我来问你。”
                    我更加吃惊,说:“我什么时候和……呃?”
                    我看向纳多老司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四人,难道,这四个人就是传说中的白虎蛮?
                    虽然与想象中的有些差距,但不得不承认,白虎蛮很强。我之所以认为他们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厉害,只因为这些人当初对付的是铜甲尸和觉明和尚。
                    铜甲尸阿大不用多说,被阿三用岐黄尸篇炼出来,远比普通的铜甲尸更厉害。而觉明和尚,一个快成罗汉的僧人,几乎与传说中的神仙无异。
                    虽然觉明和尚并没有使出全力,但两位白虎蛮能把他打出火气来,也很不容易了。
                    所以,白虎蛮看起来不厉害,那只是他们第一次战斗时的起点太高。如果把对手的能力降低一些,那绝对是非常吓人的。
                    最起码,四位白虎蛮一起上,我想就连铜甲尸阿大都很难挡得住。
                    可是,之前路过的四位白虎蛮,却为了保护蛊婆,被那东西吃掉。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令人惊骇。
                    我看向纳多老司,问:“有办法对付它吗?”
                    纳多老司说:“暂时还不清楚,虽然阿婆们通过蛊虫将消息传回来,但没有亲眼见到,还是很难想象。所以,我必须看一眼,才能知道是否可以杀死它。”
                    纳多老司的话很谨慎,可说句难听的,这就等于没有底气。
                    诺大的苗疆,竟然连对付那东西的底气都没有?我真是没法想象,它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
                    此时,虽然有一些细节性的疑问没法解开,但洛丹老司之死的大概真相,已经有了答案。介池狂扛。
                    洛丹老司前去祭拜大神,却遇到了隐藏在神像中的怪东西。他以为大神显灵,准备复生,因为某种原因,例如怕人破坏大神的复活。所以,借了蛊婆的养蛊坛和吞蛊,将神像带回来。谁知,神像在吞蛊体内破碎,那东西吃掉吞蛊,然后将洛丹老司也吃了,接着在蛊婆们的追杀中逃走,并越战越强。
                    虽说整件事都是我们根据苗人们的话推测出来,但应该与真相差别不大。
                    最搞不清的是,洛丹老司为什么把神像带回来却不告诉别人,并且,他死前喊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个疑问,答案很难找到。不过,我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些人,便提醒纳多老司,说:“那东西存在的附近,都会有人监守。它虽然现在变得难以对付,可对那些人来说,或许是天大的宝贝。你们在对付它的同时,也可以在四处搜寻,看看是否有陌生或者异常举动的人在。”
                    纳多老司点头,很赞同我的提议,便立刻吩咐人去办。同时,他对整件事的第二个疑问,做出了推论:“洛丹老司擅长占卜,具备巫的一些力量,他之所以说那句话,应该是在死前看到了什么。”
                    “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让他那样说?”我更加不解。这件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与阿三毫无关系才对。
                    纳多老司摇摇头,说:“能够预示未来的人,总是难以琢磨。就像洛丹老司曾说,这里的天要变了。他到底看见了什么样的未来,没人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未来,这个孩子很重要。否则的话,洛丹老司不会提起那句话。”
                    “你是说,在洛丹老司看见的未来,那个已经变了的天里,阿三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问。
                    纳多老司颇为诧异的看我一眼,说:“我并没有这样想,可你这么一说,倒的确有这个可能。洛丹老司一直都很在乎他看到的天,如果他的意思真和你猜的一样,那这孩子对我们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我也有些意外,纳多老司之前的话里,竟不是我猜测的那个意思。而如今,他认为我说的有道理,这真是让人略微得意的同时,又觉得担心。
                    如果阿三真对苗疆那么重要,纳多老司会是怎么样的态度?我们搞不清,阿三的重要对湘西来说是好是坏。如果苗人们认为是坏,那肯定会倾尽全力杀死我们。但如果反过来的话,那又是天大的好事。
                    苗疆的力量,如今不过展露冰山一角,但已经强大到难以想象。倘若阿三真得到他们的看重,那就是无法言喻的福缘。
                    只是比起被追杀,我更担心的是,苗人们会因为过于看重阿三,而把她留在这。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怎么办?难道也跟着留下来?
                    这时候,纳多老司说:“时间很紧迫,这件事我已有所了解,但还是得赶去看看那东西。你们的事情,我会让人通知下去,不会再有人追杀你们了。”
                    我很感激的冲纳多老司说谢谢,只是一场交谈,他便选择相信我们,这必须要拥有非凡的魄力才能做到。难怪苗王会让他来处理这件事,纳多老司的确是一个人物。
                    < 尘埃于暗室总会堕地 >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239楼2015-01-07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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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章 苗债(15)
                      纳多老司刚准备走,一直没说话的阿三。突然抬起头,她红肿含泪的双眼看着纳多老司,说:“我也要去!”
                      纳多老司愣了愣,然后点头,说:“你们哪里都可以去,不用与我说。只是,那里很危险。”
                      阿三摇头,态度十分坚决。我知道,她想帮洛丹老司报仇,便对纳多老司说:“虽然危险,但我们对那东西的了解还是不少的,一起去,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纳多老司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看了眼阿三怀里抱着的婴尸。对纳多老司说:“这个小家伙中了蛊,不知道老司能不能帮忙解?”
                      纳多老司看了眼婴尸,他伸出手,翻开婴尸的眼皮看了下,然后点头说:“只是寻常的肉蛊,不碍事的,你把它抱着,我来解蛊。”
                      我嗯了一声,从阿三手中将婴尸接过来。纳多老司将腰间的刀抽出,那镶满宝石的刀柄,很是晃眼。而刀锋略有弯曲,看起来很是不凡。
                      纳多老司应该是看出我的好奇,便笑了声,说:“这是司刀。以前有很多,但现在不多见了,只有老司才能用。”
                      我不太明白司刀的作用是什么,也没好意思问。纳多老司将刀尖抵在婴尸的手腕,略微用力,压出一道伤痕来。婴尸不是活人,就算手臂割开了口子,也没有血流出。而那白花花的肉,看起来却比流血更吓人。
                      纳多老司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符,微微一抖,纸符燃起。他将燃烧的纸符放在婴尸的伤口上,口中模糊不清的念着咒。我能感觉到,一股灼热感在婴尸体内散发出来。先前在它身体里跑来跑去的蛊虫,被这灼热的气息不断驱赶。
                      这时,纳多老司示意我将婴尸倒过来。然后他用力捏着婴尸的嘴巴,使其上下颌分离。不多时,我便见一堆黑乎乎的粘稠物从婴尸口中流出。
                      过了一会,等这东西流个精光,纳多老司又翻看了一下婴尸的眼皮,接着把司刀回鞘,说:“好了。”
                      整个解蛊的过程很快,前后不过几分钟。从婴尸嘴里流出来的东西又黑又臭,偶尔还能见到活物在其中扭动。想来,这就是所谓的肉蛊。
                      婴尸缓缓睁开眼睛,它略微迷茫的看我一眼,然后又转头去看阿三。见阿三就在旁边,它才用小手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被它憨憨的模样逗笑,然后才想起来对纳多老司说谢谢。
                      纳多老司笑着说:“毕竟是因为误会才让它中蛊。所以应该做的。”
                      我点点头,说:“来的时候,就听连道真提起过苗疆的巫蛊,说祝由十三科流传久远,辰州符与茅山,龙虎山并列天下三大符。如今看,果然很厉害。”
                      纳多老司笑着摇头,说:“你倒是会说话,刚才我用的,的确是辰州符,不过只是简单的解蛊,哪来什么厉害可言。不用帮我吹嘘。”
                      婴尸没了蛊虫的纠缠,精神逐渐恢复,我也算放了一半的心。
                      之后,我们没有再耽搁什么时间,说走就走。与纳多老司一起来的人里,有八位白虎蛮,先前传话的那人,后来我才知晓,属于乌夷蛮。
                      另外,还有许许多多的蛊婆从四面八方赶来,更有巫婆在暗中追查线索。
                      因此从表面上来看,我们的力量并不强大,但实际上,大半个湘西,都因此动了起来。那些隐藏在暗处,例如蛊虫和巫术,都是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可真打起来,巫蛊的力量,才是苗疆的根本。
                      我们来时,一路被人追杀,很是狼狈。而此时返程,却有老司和苗蛮同行。世事总那么难以预料,让人感慨万分。
                      纳多老司和白虎蛮的步调很快,他们很着急,因为那东西带给苗疆的震动实在太惊人。阿三之前虽然哭的无力,但想着复仇,还是坚持走下去。我见她心力交瘁,暗暗叹了口气,不时度去一些木行之力帮她走的更轻松些。
                      一来一回,觉明和尚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议,我一开始怕他会不耐烦,打算让他呆在洛丹老司的屋子里等我们。但大和尚说:“寻佛是一条路,既然是路,往哪里走都行的通。”
                      他说话总那么有深意,让人似乎明白却又不太明白。不过,我只要明白他没有厌烦的心理就行了。
                      从洛丹老司的屋子,到那东西所在的位置,我们来时用了三四天的时间。而这次回去,也是差不多。
                      一路上,纳多老司已经接到数次信息汇报。蛊婆们利用蛊虫,将那东西的变化不断传递回后方。纳多老司并没有避讳我们,让负责接收信息的乌夷蛮直接说出来。
                      从乌夷蛮的口中,我得知那东西现在的体积非常大。
                      正常的蛊,都像蟋蟀那般大小。有一些特别的,可能会和蜈蚣差不多,再大点的,也有可能是条小蛇。不过即便是最大的蛇蛊,也不会超过一尺三寸。
                      而那东西,如今身长将近两米,趴在地上也有近一米高。这么大一只蛊,正常的蛊术是无法对付它的。所以,蛊婆们很焦急,更期望使用一些别的法子来搞定这件事。
                      但纳多老司没有同意,他始终坚持亲眼看到那东西,在此之前,蛊婆和苗人只要负责纠缠,不让那东西跑出苗疆就行了。
                      我很纳闷这件事,又觉得纳多老司为人和善,便问:“为什么一定要见它?直接消灭不好吗?”
                      “这事与洛丹老司有关系,必须得看一眼。”纳多老司回答说。
                      我还是不明白,看一眼又能看出什么来?不过这毕竟是苗疆的事,我也不便多问。
                      几天后,我们沿着来时的路,终于回到了那附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别的味道。有些腥臭,但也有清香,还有些别的混杂其中。这里能够看到比之前更加明显的脚印,想来,几天里来过这里的人非常多。
                      无需仔细感应,我便能察觉到那东西的准确位置。
                      它的气息实在太惊人了,我以连道真教的望气法去看,隔开数公里,便能看见一道粗大的黑柱直冲上天。那黑柱中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飞舞,离的太远,看不甚清是什么。
                      纳多老司面色更加凝重,他转头对身边的八位白虎蛮说:“保护好你们自己,不用管我。”
                      在白虎蛮点头应下后,他又对那位乌夷蛮说:“你不要离的太近,在远处看,如果发生事情,就报给苗王。”
                      他所说的事情,并非战斗或者别的,而是指自己死在这。
                      那东西的气息,连我都能轻易察觉到,更别说纳多老司这种久经沙场的老人了。
                      我有样学样,对阿三说:“你别太冲动,那东西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如果有机会咱们就上,没什么机会,一定要沉得住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我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阿三不点头也不摇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婴尸这时候已经与往常一样,欢快的飞来飞去,我怕它会被那东西伤到,便将其喊下来塞到阿三怀里。婴尸有些不乐意,总想飞出去玩,不过它见阿三兴致不高,大眼睛眨了眨,便安静了下来。
                      纳多老司走在最前面,随后是八位白虎蛮分列两边,然后是我和阿三,铜甲尸阿大,最后是觉明和尚。至于那位乌夷蛮,不知不觉消失在山林里没了身影。
                      在纳多老司的带领下,没过多久,我听见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那说话。我们再走几步,还没走出树林,就有人从那边迎过来。来人很清楚我们的身份,没有丝毫惊讶的走来对纳多老司行礼问好。
                      纳多老司客气的回礼,然后问:“现在怎么样了?”
                      来迎接的人很多,大多数装扮普通的苗人,而与纳多老司对话的人浑身透出一股凶兽气息,与那八位白虎蛮没两样。不用问也知道,他一定也是白虎蛮的一员。
                      听纳多老司问话,那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白虎蛮回答说:“阿婆们的蛊虫已经很难有作用了,它吃的太多,现在力量混杂,具备数百种蛊虫的特性。幸好几位巫婆联手,在它附近埋下了密咒,利用死去的蛊虫献祭,又请族人们唱咒,唤来了几只鬼神。否则的话,很难留住它。”
                      纳多老司嗯了一声,说:“带我去看看。”
                      那位白虎们点头应声,然后转身带路。跟随他来见纳多老司的苗人们,纷纷劝说不要去,因为那里太危险了。纳多老司冲他们微笑示意,说:“你们是活人,我也是,你们可以去,我便可以去。老司也是三苗后裔,没什么特殊的。”
                      我听的暗自点头,不骄不躁,知情达理,又体恤普通人,纳多老司很值得敬佩。而苗人们,对此感触更深,他们纷纷围拢在纳多老司周围,看那样子,竟打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纳多老司筑起防护的城墙。介庄沟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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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240楼2015-01-07 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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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一章 苗债(16)
                        在对付敌人的时候,苗人们很团结。这就是无数年来,他们始终能够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我很欣赏他们的性格,虽说这种性格与桃花源的山里人有些像,但苗人们,要比山里人更容易被人接受。
                        山里人是很单纯的石头,风吹雨打,千百年都不曾变过。而苗人们,却懂得随时机变化,他们硬,只是硬在脾气上,脑子还是很灵活的。
                        例如纳多老司,洛丹老司,都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有这样的人带领,苗人们肯定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废话不多说。我们在之前的那些苗人领路下,很快就到了地方。
                        那是一大片狼藉之地,四处都是倒下的树木,大多数树杆都消融断裂,或者干枯的一踩就碎。来迎接纳多老司的白虎蛮说:“死在这的蛊虫实在太多了,蛊咒密布,一般人走进去就得死,搞的我们现在也不敢随便过去。”
                        纳多老司听着他的叙述,同时也在看这片土地中,唯一存在的生物。
                        那是一只两米长,一米高,背上有坚硬甲壳,可在躲避苗人们的弓箭时,身体却好似液体一样柔软的怪物。我看不到它的头。只能在甲壳微微颤动的时候,看到一双双充满诡异之色的眼睛。
                        这怪物浑身上下的甲壳,足有上百层,每一层下面又都覆盖着数十只眼睛。甲壳从它背部延伸到下方,几乎垂到地面,我仔细看了许久,才发现它应该是有脚或者爪子的。因为在扭动身体躲避弓箭的时候,地面不时被扑腾起灰尘。
                        我很不明白,它的甲壳看起来像铁一样硬,为什么还要躲避普通的弓箭,难道这怪物还懂得什么叫谨慎?
                        那位白虎蛮说:“这东西的壳很硬,与真正的铁背蛊差不多,但同时又可以变得十分柔软,有些类似吸血蛊。它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有蛊毒。而且沾上一种,就等于沾上了数十种,几乎必死无疑。阿婆们前期喂的蛊虫太多了,如果不是后来我让她们停止使用蛊虫攻击,这怪物应该比现在强大几倍。”
                        “的确是不好对付。”纳多老司紧紧皱着眉头,说:“它虽然拥有蛊虫的特性,但怎么看都不像蛊。”
                        “的确不像,苗疆没有这种蛊,哪怕是吞蛊,虽然可以吞下许多东西,但也不能像它这样每吞一种,就立刻得到那蛊虫的能力。”白虎蛮说:“阿婆们对它很感兴趣,希望能够抓活的做研究。”
                        “不行!”纳多老司立刻摇头,很严肃的说:“这东西必须要死,而且要死的一点点都不剩。它太危险了。不能留。”
                        “我也是这样想的。”白虎蛮说着,忽然略微提高了一点音量,说:“那东西,又准备离开了。”
                        我循声望去,果然见那怪物的甲壳微微张开,它浑身上下无数双眼睛似齐齐的打量四周,画面看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从那古怪的眼睛中,喷出些许白气,我微微一怔,感觉像在看蒸汽机车准备发动了一样。
                        不过,那白色的并非蒸汽,而是拥有可怕威力的蛊毒。只是看一眼。便能让人感觉浑身发烫,像被硫酸浇上了身体一样。纳多老司将腰间的司刀抽出,在半空挥舞几下,我才感觉好一些。
                        就在这怪物将动未动的时候,四周忽然传来了吟唱声。声音很大,我们旁边的苗人们,也跟着嘴巴一张一合。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而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去问问题。
                        空气中,忽然蔓延着异常诡异的压迫感,觉明和尚轻咦一声,很认真的看向那怪物所在的方向。
                        苗人们的声音刚刚响起没多久,四周便传来仿佛打擂鼓,又像吹号角一般的声音。我讶然望见,虚空中两个影子若隐若现。
                        这影子不知何时出现的,好似出现了很久,又好像突然就出来了。它们的模样,是头上有双角,如人,但下半身却好似野兽一般的形态。
                        随着吟唱声的增大,那虚影的模样,也更加接近真实。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起阿三在巫山的时候,曾经召出几只类似的东西。
                        两者有些区别,但我却觉得很像。
                        仔细想想,阿三在巫山召唤那东西的时候,拿出的似乎就是黑色兽骨?而之前到黑苗寨子的时候,她喊人开门也是拿的黑色兽骨。我清楚记得,阿三说这兽骨是洛丹老司给的。
                        或许,两者之间,真有某种联系也说不定。
                        不知什么时候,吟唱声停下,半空中的两尊虚影并没有完全实体化,而是有些类似雾气,显得很模糊。
                        它们扬起头颅,好似在怒吼,然后抬起牛蹄一般的腿脚,缓缓从半空中走下来。
                        没有错,它们的确是走下来的,就好像那空中是有阶梯,又或者是另一处空间所在。而当它们走下来的同时,场中的怪物也非常谨慎的将眼睛闭合。随后,从甲壳的缝隙中,伸出了许多尖锐的细毛。
                        那毛有红有绿,有粗有细,让它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刺猬。白虎蛮解释说:“这是毛蛊和花蛊的能力,都有蛊毒,而且可以射出去。而且,它的这些刺是空心的,可以额外喷出蛊毒,我们第一次看到时,没有提防,吃了大亏。几位兄弟,为了保护阿婆,被蛊毒侵袭,死在了那边。”
                        有白虎蛮在这里死去的消息,几天前我便听到了。而如今再次被提起,仍忍不住感觉惊讶。那么厉害的人,也死在这东西手里,真是太可怕了。
                        其实,这东西看起来吓人,但并不算特别难对付。它最厉害的地方,是拥有数十上百种蛊虫的能力,换句话说,对付它,就等于同时对付上百种蛊虫。介庄讽血。
                        苗疆是什么地方?
                        专门养蛊的地方!
                        养狗的对付不了狗?养虾的抓不住虾?
                        当然不可能!
                        要我看,蛊婆们之所以觉得这东西不好对付,只因为这怪物身上具备的特性太多了。蛊婆们用一种,两种,或者七八十来种法子对付它,却因为怪物拥有的各种能力被轻易化解。但如果有更多的蛊婆来,当攻击的手段,超出怪物所能承受的极限,那么它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起多少浪花。
                        只不过,蛊婆们还没看透这个道理,只觉得好多种法子都失效,因此产生了畏难情绪,乃至把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化,觉得这怪物可能用蛊术无法对付。
                        纳多老司虽然觉得麻烦,但从没认为无法杀掉这东西,想来,这位睿智的老人应该已经看出了这一点。只是,他并没有轻举妄动,毕竟这怪物身上蕴含的上百种蛊毒,确实非常恐怖,不能用一般的蛊虫去衡量它。
                        再者,它拥有吞蛊的能力,理论上来说,可以吞下所有的东西。如果不能有效的击伤甚至杀死它,那么只会等于给它不断成长的空间和粮食。
                        我不知道这东西的进化有没有上限,如果有的话还好,如果没有,那就必须更加慎重才行。
                        我看着那两尊虚影从空中走下来,然后听见白虎蛮说:“这东西很畏惧鬼神,虽然杀不掉它,但却能阻止它离开。”
                        我很是惊讶的看了那位白虎蛮一眼,这东西本身就是从神像里蹦出来的,怎么还会畏惧鬼神?
                        我看向纳多老司,问:“这是什么鬼神?”
                        纳多老司还没打算动手,他仍处于审视和思考的阶段,因此才有多余的精力回答我的问题:“巫婆们召出的鬼神,大多是远古时战死的勇士。那个时候的勇士,力量强大,与我们相比,与神灵无异。当然了,也有真正的神灵可以从死亡的国度中唤出,只是那样代价太多,一般我们不会这样做。”
                        我很是惊讶的看了看半空中的虚影,问:“这也是远古战死的人?怎么看起来不太像人。”
                        纳多老司眉头微皱,有些责怪的看我一眼,说:“你不太了解,可不要乱说话,这些都是值得尊敬的勇士,跟随蚩尤大神征战。”
                        旁边的苗人们,眼中也略带怒气,我一愣之后,立刻想起,古籍中对蚩尤的描述,不就是头上有角,牛蹄人身的形象吗?据说,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部落,都长这样。不但力大无穷,还能吃金铁沙石,刀枪不入。
                        我暗自懊悔,怎么会忘记这个茬。好不容易和苗人们关系缓和,别又因为一句错话弄僵了。
                        好在纳多老司并没有太纠结这件事,他也很清楚,外人对苗疆的了解并不多,偶尔说错话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不知者无罪嘛。
                        我不敢再问什么,生怕问多了,会说错更多,便老老实实去看场上的情况。此时,那两尊鬼神已经走下来,一前一后,将怪物夹在中间。它们手中并没有武器,但数丈高的躯体,配上有些虚幻的身体,看起来很有种玄幻的味道。
                        它们同时伸出四只大手,抓向身前的怪物躯体,而那怪物突然神经质的抽搐起来,甲壳下钻出的毛刺,随之喷出大量的五颜六色气体,将它整个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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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241楼2015-01-07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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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七章 苗债(21)
                          在我说这话的时候,阿三身子明显在颤抖。我的余光,甚至瞥到她的挣扎神情。我想,她内心深处,肯定是不愿意这样做的。但是,我不想让她一直被人这样欺负,更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因为十几年前的意外承担不该承担的责任和后果。
                          所以,我只能不去看她,更不理会她的想法,强硬着说:“就算她真有什么不一样,但她如今是一个独立的人,她没害人,你们就不能动她。否则的话,别说什么东九寨。哪怕是整个苗疆一起来,我也和你们奉陪到底!”
                          这话自然有些吹牛的嫌疑,狂傲自大到没边,但我当时想说的就是这些。
                          苗疆的确很强大,可是比起我以后要遇到的危险呢?仅仅姬孙要面对的那一掌,就能摧毁小半个苗疆。如果姬孙扛过去了,那苗疆对我来说就不算什么。如果扛不过去,那我也要随之灰飞烟灭,自然就更不用担心苗疆。
                          更重要的是,我很讨厌这些人。
                          他们对阿三的态度,充满无谓的敌意。十几年前的那些狗屁事,和阿三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去对她?
                          纳多老司虽然看重阿三,但我的话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他脸色难看。只是瞥了虚弱的阿三几眼后,眼皮一耷拉,脑袋一低,对这事也不管了。
                          那几人见纳多老司不说话,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虽然他们个个脸上都充满愤怒,好像想把我吃掉一样,但眼神能杀人的话,我早就死在阿三手里了,又哪会怕他们?
                          “别说了,我们走吧。”阿三再次对我说。
                          我知道之前的话,也让她心里难受,便没再多说,扶着她,问:“往哪走?”
                          阿三抬头看了一眼,似是在辨认方向。但我却看到,她用余光在瞥那几人。我知道她舍不得真断绝这些关系,但如今这种情况,已经不是谁说了算。我只能再次催促她:“往哪走?”
                          阿三默然的低下头,用手指了一个方向,说:“往哪走。”
                          我看了看,那是一个偏离苗疆中心的方向,便没再拖拉,扶着她便走。我们与纳多老司并肩错过,这位老司有些生气我的态度,但他很关心阿三。在我们与他错身之后,纳多老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没事吧?”
                          这话自然不可能是问我的,阿三没有回头看她,说:“没事。谢谢纳多老司关心,再见。”
                          话语中的生疏,让纳多老司不由叹了口气。但事关苗人,他身为老司,也不好多说什么。
                          婴尸知道阿三不高兴,也知道是什么让她不高兴。小家伙飞到半空,冲那几人挥了挥拳头,耀武扬威的咿呀威胁一番,这才飞回阿三的怀中。我见阿三虚弱到极点,便提起婴尸的领子,将它递给觉明和尚,说:“帮我抱一回。”
                          觉明和尚没有拒绝。而婴尸则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克制自己的力量,有些害怕,竟老老实实的窝在那不动弹。
                          顺着阿三所指的方向,我们穿过一片又一片山林。途中遇到了许多苗人,他们用好奇和怪异的目光打量我们,但并没有上来找麻烦。想来,纳多老司没有撒谎,确实把消息传遍了苗疆。
                          只是,我们如今虽然获得了苗疆的认可,却失去了最重要之人的接纳。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可对阿三来说,整个苗疆之行,完全失去了意义。
                          我扶着她走了很久,一直到天黑才停下。
                          觉明和尚很自觉的找了堆拆伙来,婴尸兴高采烈的不知从哪摸出一个打火机,在那引火玩。铜甲尸阿大,则尽忠职守的跟在阿三旁边,没有片刻远离。
                          我将阿三扶在火堆旁,见她脸色略有好转,便问:“饿不饿?这里应该有很多野味,我去帮你抓些来。”
                          阿三摇摇头,说:“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我本来就快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哪用的着吃这些东西。看着阿三那短短两三天便消瘦近半的脸蛋,我叹口气,说:“你这脸都不圆润了,捏起来也没什么手感。”
                          阿三好似没听到我刻意的调侃声,呆呆的盯着眼前的篝火,像是没了魂。我晓得她还在想这几天的事情,还在想那几人。迟疑了一下,我还是对她说:“事情总有过去的一天,不要想那么多,这世上,在乎你的人……”
                          “我不是在想他们的态度。”阿三摇摇头,说:“我只是在想,爸爸妈妈,为什么会是那样。”
                          我沉默不语,阿三的父母,的确是一场令人难以接受的孽缘。双方因情蛊结合,因情蛊而死,让人唏嘘不已。
                          阿三眼里映出红艳的火苗,她幽幽的说:“当初在爸爸的坟前,我以为他是因为思念才死的。我以为,有这种思念的人,应该都是相爱的。他们会爱的轰轰烈烈,爱的如胶似漆,只是某些原因,使得他们不得不分开。可是,他们的话,让我知道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阿三的话,让我想起她在描述爸爸的坟头时,曾说那墓碑上刻着一行字:我爱她,就像风爱着沙。
                          那时,我还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而现在,阿三那匪夷所思的家庭经历,在我眼前演化出悲惨的人生后,我终于明白了。
                          白叶是沙,并不是指她这个人,而是指她在这件事中的角色定位。
                          阿三爸爸的意思是,她本来是不会动的沙子,却因为自己被吹动,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而爸爸是风,也不是指自己,同样是代表自身的角色定位。
                          他认为,自己是虚无缥缈的风,不知何处来,不知何处去,充满了茫然。
                          而风吹起了沙,本就是无意,是无法预料的阴错阳差。
                          在我思考的时候,阿三说:“妈妈在生下我之后,明白了这些事情的真假,所以她选择了离开。那爸爸呢?他知不知道?”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选择放弃回答这个问题。虽然我个人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
                          因为墓碑上的那句话,很好的阐述了这整件事。但是,阿三也说过,她爸爸死前是哭着的,是遗憾的,是悲伤大呼再也见不到了的。
                          难道说,他知道这件事,却依然爱着她吗?
                          “爸爸肯定是知道的。”阿三忽然说:“他如果不知道的话,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所以,他真的爱她,而不是因为情蛊。”
                          说实话,当阿三说起这个可能时,我有些吃惊,即使我自己也猜到了这种可能。
                          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发生的呢?
                          也许在白叶下情蛊前,他就已经见过白叶了,并且深深的迷恋上。情蛊,只是意外,并没有影响他的任何心意。
                          这爱,是真爱。
                          但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情蛊。
                          我看向阿三,惊讶的发现,她脸上竟有着些许微笑,说:“他们没有告诉我实话,因为他们也看出,爸爸是真的爱妈妈,并不完全因为情蛊在起作用。”
                          我讶然的问:“为什么这样说?”
                          阿三说:“因为爸爸将我放在孤儿院那么多年都没来过,他一直在找妈妈。东九寨并不难找,爸爸去过一次,自然能轻易找到。妈妈生下我,回到寨子后就死了,可爸爸依然在这里找了十几年。为什么呢?”
                          阿三顿了一下,然后说:“只可能是,他十几年来,都不知道妈妈已经去世了。那些人不敢告诉他这件事,因为他们知道爸爸的爱是真爱。但当年的事,那么多人都知晓,他们不能打自己的脸,只能把牙齿混了血往肚子里吞。”
                          “但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为什么后来还要追杀你?”我不解的问。
                          “因为他们愧疚,他们害怕。他们在妈妈死的时候发现自己错了,在爸爸来了之后发现自己又错了,所以他们惶恐。他们在乎面子,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错误,就只能来杀我。但他们并没有真的想杀,那个时候的我,身边只有小小,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如果他们执意要杀,我怎么能逃的掉?如果他们真的没有错,洛丹老司又怎么会救下我?难道你认为,老司就真的是菩萨心肠,如救蛇的农夫一样好愚弄吗。”
                          我不得不承认,阿三的推断很有道理。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有些疑惑,洛丹老司为什么要救阿三。就连纳多老司都认为,那些人的行为是有恰当理由的,即便理由不够充分,但也算不上错。
                          而洛丹老司,却毫不留情的训斥他们,这其中若说没什么猫腻,才真是奇怪。介宏余血。
                          阿三当年太小,看不懂这些事,如今那些人来到眼前将前后事说了出来,她那么聪明,稍微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其实我还是能理解他们的想法的。”阿三说。
                          “啊?”我惊讶的看着她。
                          阿三望着火堆,笑了笑,说:“虽然爸爸是真的爱妈妈,但妈妈也是真的被种了情蛊,我也确确实实因为情蛊才能被生出来。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妈妈犯错误的证据,所以他们想杀,又犹豫着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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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250楼2015-01-10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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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三章 酆都(3)
                            大和尚愿意同去,我和阿叁自然高兴。有他在,能解我们不少后顾之忧。
                            我们离开旅馆的时候,天黑的吓人,四处不见人影,连声狗叫都听不见。天上乌云密布,看不见月亮和星星,而在这种环境下,我们要找的,是传说中灵魂的归宿,阴曹地府,这实在有些令人心里发毛。
                            我跟在阿三后面,朝着酆都鬼城的方向走,问她:“酆都里面,会不会有危险?”
                            阿三说:“危险自然是有。不过历史记载中,凡是去过的人,都活着回来了。”
                            我一听这话,立刻就放下心来。可后来仔细想想,这话纯粹是放屁。如果不能活着回来,这些事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我们走到鬼城前面,阿三喊了声停,她四处看看,说:“就在这里吧。再过一会,就是鬼门大开的时候。咱们仔细感应一下,看看能否找到入口。”
                            我应声停下,站在原地等待的同时,问她:“你不是会占卜吗,为什么不用来算算入口的位置?”
                            阿三说:“占卜也是极限的。一般的事情,我算起来十拿九稳,但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尤其是传说中的,很难算明白。我总觉得,这世上有一股力量,在阻挡别人窥探那些传说。”
                            我不懂占卜,自然无从得知阿三的这种怪异想法从哪来。不过她既然说占卜没用,那我自然打消了走捷径的念头。
                            我们在原地等了许久,阿三突然说:“时辰到了!”
                            我连忙凝神感应,用心眼去观望四周。肉眼中的世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而心眼所见,四处却一片雾蒙蒙。那些像是特殊的气息,又像晨间的浓雾。我有些分不清,只知道这气息弥漫四周,数量庞大。
                            阿三和我一样,凝神望向四周。我看了一会,刚想问她发现什么没有,忽然感觉到右前方出现一股极其晦暗的力量波动。那力量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又有很浓烈的死气味道,我有些吃惊的大喊:“在那边!”
                            与此同时,阿三也指着左前方大喊:“在那里!”
                            我惊愕的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立刻便看到与右方很相似的能量在涌动。阿三同样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便惊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鬼门关能开多久?”我问。
                            阿三说:“不确定,可能有一刻钟,也可能半刻钟。”
                            一刻钟不过区区十五分钟,半刻钟,就是七分半。我仔细辨认了一下两种能量波动的位置。然后确定,这两处地方的距离有些远,我们很难在半刻钟内从一处到另一处去。
                            阿三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往哪边去。我很是果断的对她说:“一人一边!我跟觉明和尚去右边,你们去左边!”
                            阿三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带着婴尸和阿大朝左前方跑去。而我,则喊着觉明和尚,朝右前方去。
                            从我们之前所在的位置,到达目的地,一共用了七分钟左右。我两条腿都快跑断了,如果不是不断用木行之力来加快速度。就算时间再多一倍也跑不到地方。
                            出现异常能量波动的位置,是一处峡谷。两边都是山壁,中间有一条天然形成的窄道。肉眼可见的灰暗色气息,在窄道上蔓延,我试着用心眼向更深处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更加浓厚的死气。
                            这到底是不是鬼门关?
                            我看向觉明和尚,问:“你能看出来吗?”
                            觉明和尚比我想象中的更认真,他很仔细的盯着那气息,眼睛微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在我问话后,觉明和尚忽然迈步向前走。我一惊,连忙拉住他,问:“你干什么去?”
                            觉明和尚停住身子,对我解释说:“我感受到了佛菩萨的气息……”
                            “佛菩萨?”我刚升起一丝疑惑,就立刻明白过来,大和尚说的佛菩萨,难道是指地藏王菩萨?
                            传说,地藏王菩萨身入地狱,立下宏伟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许多人认为,地藏王菩萨其实已经成佛了,只是掌管地狱,不能以佛的名义。也有人认为,地藏王菩萨虽然不是佛,但可能比佛更厉害。
                            种种说法,也不知哪种可信,但这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觉明和尚为什么能感受到佛菩萨的气息?
                            阿三说,地藏王菩萨所在的地府,是有阎罗王的,而那种地府,属于佛教,并不是她要找的酆都。难道说,眼前的是地府,而不是酆都?
                            觉明和尚没有解释太多,执意向前走。前方的气息,逐渐回缩,黯淡。如果这里真的是鬼门关,那气息如此表现,肯定代表鬼门要关闭了。我又急又慌,阿三到现在没传话,我也不知她在那边看到了什么。到底地府和酆都真像她说的那样有区别,还是说两者其实是一体?
                            如果有区别的话还好,我找到的是地府,那阿三见到的肯定是酆都。但如果两者同为一体,鬼门关闭我却还没进去,岂不是会让阿三独自深入险境?
                            这种进还是不进的选择题,实在令人恼火。觉明和尚已经快走到气息边缘处,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阿三那边,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后,最后一咬牙,决定跟觉明和尚一块进去看看。
                            在快步跑到大和尚旁边时,我不住的祈祷,进去之后能很快找到阿三,千万别让我摸了半天路,发现走的是条死胡同。
                            四周的气息充满死气,对寻常人来说,非常致命。如果是身体不好的人碰上,那可就真的进鬼门关了。而我一来有姬孙之身,而来可以利用木行之力驱散死气,倒没受到什么干扰。
                            至于觉明和尚,手持禅杖,体内隐有佛光,那些气息避开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上来。
                            我们顺着气息前行,呃,这个说法或者不太准确。应该说,是觉明和尚带着我走。
                            我除了死气外,什么也感应不到,而觉明和尚,却能感应到佛菩萨的气息。如果那位佛菩萨,真的是地藏王,那我们走的路,肯定是正确的。
                            脚下的触感很坚硬,像是山上的青石板,不过走着走着,四周的气息突然间减弱了。一阵阴风吹来,将那气息统统吹散,我忽觉天地间猛地暗了一下,立刻下意识的向四周看,顿时呆住。
                            四周一片空旷,像无人的荒野,死气弥漫,倍显阴森。
                            我回过头,却见身后的荒野,一直延伸出去无尽远。这实在令人吃惊,我很清楚记得,来时的路后面,是一处峡谷,可现在峡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尽的荒凉。
                            我愣了一会神,立刻就明白过来,自己肯定到了另一处空间。
                            当初在蚩尤冢的时候,我和连道真也是从河底钻着钻着,突然就跑进蚩尤的骨头里。空间的变化,让人无法辨别自己身在何处,只有走到那里,才能真正的看清。
                            觉明和尚略有诧异四周的变化,不过他心中只有佛,一怔之后,立刻又开始走。我连忙喊住他,说:“这里真有可能是地府,你别乱走!”
                            觉明和尚看看我,说:“就算是地府,可也有佛菩萨在,不用担心。”
                            他老说佛菩萨佛菩萨,可我无论怎么感应,都无法感受到佛的气息,便忍不住问他:“你说的佛菩萨,究竟在哪里?”
                            觉明和尚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佛菩萨在哪,只是能感应到气息。”
                            “那你还到处跑!”我有些抓狂:“万一走迷路了怎么办!”介吗引弟。
                            “不会。”觉明和尚再次摇头,说:“有佛指引道路,不会走错。”
                            我实在无法理解大和尚的心里在想什么,只好说:“那你现在准备去寻找佛菩萨?”
                            这个问题,其实等于废话。如果不是为了寻佛,觉明和尚干嘛往这跑。于是,不等他回答,我便再说:“最好咱们俩一块走,如果真是佛菩萨,那确实不用担心。但这里毕竟是地府,是死人才能来的地方。咱们两个大活人,实在有点犯忌讳,一起走,多少有个照应。”
                            觉明和尚嗯了一声,没有反对。我的话虽然有些像借口,但也确实是心里话。
                            就像丛林,向来是土着和野兽的国度。文明人走进去,如果能获得土着和野兽的友谊就能活下来,甚至带走珍贵的宝物。但如果对方不喜欢你,那基本上死路一条。
                            我在各种故事中,都看到活人不能进入死人的世界。不管你生前是谁,有多大的本事,可在地府中,还不如一个小鬼。除非拥有齐天大圣的手段,否则的话,在这里必须得谨慎小心。
                            觉明和尚是个一心向佛的人,他没有什么忌讳,认为佛菩萨可以护佑一切。但我不一样,我深知这世界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很多古怪的事情,常有发生,甚至会颠覆你对某些事物的理解。
                            如果此刻跳出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大喊我是阎罗王,那我也不会觉得奇怪,顶多对它的形象表示坑爹。
                            < 尘埃于暗室总会堕地 >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258楼2015-01-12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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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五章 酆都(5)
                              虽然好奇,且那东西并未真正成型。可我不敢过去看,怕出意外。我往右边看了看,也同样发现几尊类似的事物,两边加起来数量接近二十。觉明和尚对这不太感兴趣,打算继续前行。
                              我们接着走下去,前方依然是荒野,不过远远的,能看到一大片高高耸起的东西。我观望了一会,却因距离实在远,无法看清是什么,便猜测,或许又是一堆碎石头。
                              在前进的道路上,我们发现了数处有金属碎片残留的地方。每一处的碎片都有多有少,上面的气息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与死气无法和平共处。
                              这些碎片上残余的气息,与死气就像烈焰碰上冰水,要麽一者消散,要么同归于尽。不过,在这地府中,死气的数量十分庞大,碎片无人主导,只能被动防御,自然慢慢就被磨个干净。
                              我试着用土行之力触碰过其中一片,却没有发现异常。毕竟碎片上的气息已经十分淡薄,难以发挥出本身的力量。介记鸟弟。
                              唯一让人吃惊的是,当我放宽心拿起研究时,却发觉这碎片有的非常重。有的非常轻,有的很热,有的很冷。
                              重的碎片,手指一般大小,便需我用出全部力气才能搬动。轻的碎片,拿在手里仿若无物。至于冷热的那种,感触并不深,反倒没什么特点。
                              觉明和尚别的不太懂,可对这碎片还算有点了解,说:“这些应该是不同的东西被打碎,所以上面蕴含的力量各不相同,如果仔细搜集,或许能还原出来。”
                              我想了想,然后问他:“你急不急?不急的话,咱们就拼一下看看这东西是什么。”
                              觉明和尚点头。说:“佛就在那里,倒不急着去,你若想拼,那便去做。”
                              我点点头,然后随意找了一处布满碎片的地方,将东西一块块收集起来。
                              这一处的碎片有棱有角又有弧度,散落数百米方圆。我和觉明和尚一起,花费很长时间,才算收集了七七八八。有些碎片实在太小,跟米粒似的,就算找到了也没什么作用。我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些起码有手指大小的东西上。
                              之后,我们把收集来的碎片摆在地上,一块块试图拼凑。
                              相信很多人都玩过拼图,有固定形状或者图案的拼图。是简单的。而没有任何参照物,只能依靠碎片轮廓来拼凑的那种,就非常难了。
                              我跟觉明和尚两个人,足足花费两三个小时,也只拼出不到五分之一的碎片。看着剩下的碎片,我不禁叹息自己智商太低,情商太高。
                              好在大和尚比我有耐性,闷声不吭的把碎片摆弄来摆弄去。又过了数个小时,碎片拼出将近一半。我站起身来,看着那勉强可以辨认的形状,琢磨了半天。
                              用近半碎片拼出的东西,是如香蕉一般的弧线形状。上下窄,中间宽。彼此放在一起,会露出很大的缝隙,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
                              这时候,觉明和尚又蹲下来弄了会,待他站起来,我再去看那些碎片,不禁愣了一下。
                              觉明和尚把那一条条两三指宽的弧线物,一层层的重迭在一起,如此一起,缝隙消失,使得它看起来,就像半把扇子。
                              我很是愕然的问:“这是啥?”
                              觉明和尚看了会,说:“像鹅毛扇。”
                              我伸手拿起一块碎片用力掰了一下,觉得比钢铁还要硬,不过这碎片不算轻,且内部有冰冷的气息暗藏。什么鹅能长出这么奇怪的羽毛?虽然不能肯定,但觉明和尚倒跟我想一块去了,那东西无论怎么看,都像扇子。
                              如果真是类似鹅毛扇的东西,那是谁用的?又是谁将它打碎扔在这?地府阴冷,鬼肯定是不用扇子的,难道说,这里曾有其他人来过?能拿着扇子进来的,肯定也是和我们一样的活人。
                              而这扇子的材质,说明那人不是普通人,并且这里四处存在许多碎片,对方应该并非一个人前来。
                              想到这一点,我便对觉明和尚说:“走,咱们去下一处拼拼看!”
                              觉明和尚没有异议,我们赶到下一处,收集了许多碎片,再次开始拼凑。
                              这一次的拼凑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一来碎片较大,数量较少,二来,形状也简单。只是拼起来后,我更加吃惊。
                              因为摆在眼前的碎片,明显呈现出一把利剑的模样。
                              这剑长一米,宽三指,表面有玄奥的纹络,但失去所有气息的它,显得极为黯淡,像普通的生铁一般。唯一还算特殊的,是整把剑的碎片都很轻,全部加起来,还没之前那把鹅毛扇的一块碎片重。
                              我看向觉明和尚,问:“你觉得,一个人拿着许多东西进来,一路走,一路把东西弄碎扔地上的可能性有多大?”
                              觉明和尚虽然从小生活在深山老庙,没接触过什么外界事物,但他并不傻。我的问题并不是真正的提问,而是在叙说某种可能。
                              因此,觉明和尚回头看了眼在身后不远处的那堆死气石头,说:“可能性很小。”
                              “如果不是故意弄碎了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我面色严峻的说:“那就是这些东西,都是被人打碎的。”
                              或许有人觉得,我这话好像是废话,其实不是。故意弄碎的意思,是这些物品的拥有者自己打碎。而被人打碎,则是拥有者之外的他人打碎。一个主动,一个被动的区别。
                              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这里的碎片,就耐人寻味了。
                              幽深的地府之中,有一个人或很多人拿着东西来,哦,或者说是兵器。因为剑这东西,在古人眼里向来都不是装饰品。更何况,谁会拿着装饰品来地府?
                              那些人进入地府后,东西碎的满地都是。如果是他们自己打碎的那还好,如果不是……那说明,这些人进入地府后,发生了战斗。
                              战斗对象最有可能的是鬼差,也有可能是他们的敌人追到地府中,而无论哪一种,都说明那场战斗打的非常激烈。
                              之前发现的大片死气石头,也就有了解释。
                              那些人在战斗的过程中,因为过度疯狂,不仅打碎了自己的兵器,更连那高大宽广不知几何的死气石头也打成了无数碎块。
                              我心里像猫抓的一样,无比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在地府中大打出手,且如此惨烈。
                              这依然是个暂时无法解答的问题,我看着那把碎裂的剑很长时间,也思考了很长时间,直到确认无法根据这碎片找到真正答案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之后,我们接连发现好几处碎片所在地,花费很长时间,再次拼出了几样。这些碎片的完整形状不太一样,简直是十八般武器,样样都有。
                              也有些碎片残余的很少,指甲大小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也不知其它的碎片,是被人捡走了,还是被打成了粉。
                              我们就这样走着看着,瞅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之前遥望到的那处高耸之地。
                              走到近前,眼前所见的一切,让我吃惊。
                              之前我以为,这里是同样的碎石山,而如今却发现,附近虽有碎石,可却不是山,而是一条路。
                              这条路以弧线形向上方延伸,大量的碎石随意散落在附近和路上。路面坑坑洼洼,像被炮弹炸过一样。有的地方如被烈火烧熔,有些地方像被巨力撞击,路面两边有石质栏杆,不过有大半都损毁了。
                              无论路面还是栏杆,材质都是死气凝结而成的石头,而碎石之间,偶尔可见一些碎裂的金属。我与觉明和尚走上去,翻开几片看了看,与之前找到的差不多。
                              “看来,他们一路打到了这里。”我说。
                              觉明和尚点点头,然后往前行走。我们沿着这条向上延伸的道路而行,走了很久,终于来到最高处。前方是同样弧度的下坡,与前半段相同,坑坑洼洼的各种碎片石块混杂。
                              我站在最高点向四处望,前方隐约可见一片黑影,不知是建筑还是什么。与此同时,我看向路面两侧的下方,忽然间觉得,这好像不是路,而是一座桥。
                              因为下方的地面相比之前走过路,陷下去很多,像深坑一般。觉明和尚走到我旁边向下看了几眼,然后又看看前后,忽然问我:“施主对地府有多少了解?”
                              我想了下,回答说:“了解不多,只知道鬼门关啊,奈河桥啊,阎王殿,孟婆什么的。咦,等一下,这里……”
                              在回答觉明和尚的问题时,我忽然想到,如果脚下真是一座桥,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奈河桥?
                              再往下面看,那凹陷的地方,也确实像河床。只是,传说奈河是一条藏着恶鬼阴魂,铜狗铁蛇的血河,而如今却什么也没有。
                              我看向觉明和尚,问:“你觉得这里像不像奈河桥?”
                              觉明和尚说:“我没来过地府,师父也没说过这些,所以不知。”
                              < 尘埃于暗室总会堕地 >


                              IP属地:重庆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262楼2015-01-13 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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