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要愣神了，快点做吧，模仿刚才我的做法就好。但是千万记住，不可以把这个废物弄死喔，绝对不可以。如果把他玩死了，或者有什么不老实的想法，就狠狠的惩罚你。”
白发男松开手，玩味的看着全身颤抖的最优秀的实验体。
“……是。”
保持着原来的姿势，Lance跪坐在金发少年身旁，手禁不住抖得更为厉害。身边就是那个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恶魔，无论如何都回避不了这个任务。
任务…虽然是任务…可是……
……下不了手啊，自己。
“发什么呆？还不快点下手吗？”
组长等得稍稍有些不耐烦，从Lance震颤的右手里抢过柳叶刀，另一只手扶起躺在地上抽搐的少年的脑袋。
“还要我示范一遍吗？这么简单的任务？”
伸手将金发少年用来堵住嘴使其无法出声的布团拽出，压抑已久的更高分贝的惨叫却已化作虚无。剩下的只有单纯痛苦的喘息，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在房间里响起。
他微微抬起头，直视着Evil浅金色的双眸。出乎0007的意料，他所径直对上的那双眼睛毫无波澜起伏。相反，从少年的眼瞳中透出的愤怒与不甘，完全暴露在外。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很讨厌。挖掉一只够吗？”
干脆利落的将刀片贴近眼眶，Evil保持一贯的微笑，毫不留情地将0007的左眼剜下，就像是在填写实验报告时下笔一样简洁而又无限残忍。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Evil将刀刺下之前，Lance便迅速紧闭上了双眼。
他不想面对那幅情景…绝对…不想……
可就算闭上了眼睛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迟早，还是要被强迫着去面对的啊。
0007的惨叫因过量的痛苦而带上了破坏性，像是要贯穿鼓膜般的尖声折磨着Lance，而对于Evil而言，则是完全没有影响。他仍然专心致志地玩弄着本属于金发少年的器官，欣赏着血色后那绮丽的翠绿色。
真是能让人想起森林的漂亮颜色呢，能长久保留下来就好了。可惜是个讨厌的性格，身体又不好用，也不好好配合训练。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没有办法让他成为漂亮的玩具呢。
那就折磨一番后丢掉好了……反正是废物。
废物。
将视线转到自己颇为期待的那个家伙身上，Evil不满的皱了皱眉。
居然闭上了眼睛，难道他不想看吗？
这么美妙的图景…啧…居然不想好好欣赏一番吗？
这样的话，就完全失去价值了啊。
果然和自己所预料的一样吗？
培育已久的「武器」,拥有了怜悯心，那样的事？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计划就真的……
失败了啊。
总之先试探着看看吧…这次用0007来当实例，也是为了点醒他。
要是真的如自己预期的那样的话…就太让人不知所措了。
还不如干脆利落的让0000绝望掉。
越快越好。
一掌用力扇在红发小男孩脸上强迫他看向这边，Evil将手中玩物一般的眼珠递到他眼前。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来继续吧？”
“……”
“这是命令。来，替我完成剩下的事，劝你不要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重又将柳叶刀塞到小男孩的手里，Evil起身，站在一旁冷冷看着他。
强忍住恶心感将手伸向金发少年，Lance紧紧咬住嘴唇，不敢直视他仅剩的另一只眼睛。
不想看到那样的眼神，要被自己亲自虐待的他的眼神。
一定充满了绝望…一定。

向对面丢出闪光弹后，机械师迅速转过身来背对那端，趁其还没爆炸就堵上双耳，待效果消失后一把抱起仍旧闭着双眼的医生飞奔起来。而这时，Borax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Apa…你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说真的，我现在都有点晕，没捂严实。”
“这只是个削减版的而已，我不想伤到Obsidian，而且刚刚扔得有点近…缓缓就好了。”
“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Apa都一样可靠啊。”
因刚刚抱起的动作过于激烈，好不容易停止疼痛的膝盖再度折磨起自己来，但那已经无关紧要了。
“咦？”
“第一次见到Apa的时候，就感觉Apa是个善良的人呢，所以才会一直一直缠着你。我觉得，你和组织里那些变态根本没有可比性，甚至觉得…你无时无刻都在发着光。”
“这个说法还真是奇怪。”
“真的，Apa给人的感觉就是在发光呢。和Apa在一起，无论现况有多黑暗，都有勇气一路坚持走下去。”
将脑袋靠在对方胸膛上，Borax想起了先前与Evil交手，对方将自己从生死线拉回来的时候。
一样的温度，一样的触感，甚至连当初印在脸颊上的那一吻的温度都未曾消失。
“我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善良。”
对这样的高评价并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Apatite轻轻摇了摇头。
“不，在我看来，Apa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我说过，以前的事情我不在乎，就算你过去是杀人狂还是其他的什么存在，也和现在没有半点关系。”
伸出手来拍了拍Apatite的脸颊：“只要确认我们所做的事是正确的，放心前进就好。啊，C栋到了。”
楼道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后勤人员，似乎刚死不久，血液都还正在地面上缓缓漫开，应该是Lance干的。
“离军火库那边还有多远？”
“得绕到后面去，按现在的速度，途中再迂回几次的话估计还得有一阵儿。不过看刚刚那样子，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了的，应该来得及。”
“我是不是该减肥了？看你一直抱着我很累的样子……”
“没关系的，反正也没多远了。”
“真是辛苦Apa了啊哈哈，谢啦。”
“不，其实最应该说感谢的人是我。”
“咦？”
Borax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而像是早已预料到了对方的这种反应，灰发男人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不是你的话，大概我会和以前一样活着，跟随Obsidian一起继续做那种事…真正让我改变的契机，是遇到了你。”
“一开始还会嫌你烦，天天在我身边晃来晃去，还跟踪我进宿舍，但的确让我感觉很开心。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想去好好珍惜的朋友，我也想变得和你一样，无拘无束，做一个正常人，然后就造就了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我。”
微笑着刮了一下恋人的鼻尖，Borax歪了歪脑袋：“我俩想到一块儿去了。第一次见到Apa的时候，我就觉得Apa很值得交往呢，所以想方设法接近你，有一阵子衣服都差不多。”
“还真是同步啊……”
“诶嘿，我之前还总担心Apa会嫌弃我呢，但事实证明，我的努力还是有结果的嘛。”
“该担心的反而是我…一般人知道我有那种过往以后，基本上都逃得远远的了，就算仍旧留在我身边，看我的眼神也会变得奇怪，只有你不在意那些事，真的很感谢你……”
“不要这么见外嘛，无论发生什么，至少还有我会陪着你啊。”
看着对方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容，Apatite也一同笑了出来。
“……是啊，有你陪着的话，就没有必要害怕了。”
一发枪弹悄无声息地打入了Apatite的左肩，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踉跄几步后仍旧没能支撑住，勉力单膝跪地。怀中的Borax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连忙脱离了对方的怀抱，自己站起。
“恢复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啊…咳……”
死死捂住伤口，不断流下的鲜血濡湿了白大褂，二色的对比鲜明到残忍。
“没事吧？！要不要先歇……”
话还没说完，又有一发子弹快速掠过头侧，打断了对话。
现况不允许自己在这里安分呆着包扎伤口，Borax没有半点战斗的经验，不靠自己的话只有坐以待毙的份。
掏出枪站起身来，将身体扭转过去，冲着远处正迅速冲来的和服男人毫不犹豫地开了枪。那身影一晃，稍稍有些停顿，似乎成功命中了。
但在打算射出第二发的时候，对方也抬起了枪口。
因刚才的枪伤多少还是影响了活动能力，这次有些闪躲不及，子弹还是擦伤了腿侧，炙烤般的火辣疼痛立即蔓延开来，但相比肩上的伤简直不值一提。
“Apatite？！”
看着再次跌坐在地受伤的机械师，Borax咬紧牙关，也拿出枪来对准正极速靠近的监察者。在临开枪的那一瞬间，他的手剧烈颤抖了一阵，而这个动作也正是最为致命的败因。
在这种事上，作为羔羊的他，心软了只会让状况糟上加糟，更别提对方是凶戾冰冷的的狼这一点。
腹部流血的速度简直令人手足无措。手中的枪掉落在地的响动，在安静的走廊中尤为震耳。原本便有损伤的骨头在此刻也不合时宜地疼痛起来，混合在一起简直不堪忍受。
在Obsidian准备朝医生开第二枪的时候，灰发男子迅速地起身拽开了Borax，但对方似乎并未因为这个行为而打算收手。
……不可能收手了。
现在的二人，不再是往昔的亲密好友，而是无法相容的敌人。
就算被美好的自我欺骗掩埋已久，现实却不会因此而改变分毫。
那只会比最初的情况……更为令人心碎。
为刚刚那一发未命中而不爽，Obsidian皱紧眉头。双方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而这也加大了危险程度。
Apatite抬起枪来没有半点犹豫地将一发子弹送入对方心脏，但Obsidian看上去却只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样，朝后退了几步，微微停顿，仅仅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而已，而那对他而言也都不算什么。
自己绝对不会射偏的。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想到这里，机械师觉得自己的额头都正微微冒着汗。他再次朝着那人的躯干射击来确认，却只能得到相同的答案。
在Apatite失神的那一瞬，Obsidian的脸上浮出了专属狩猎者的安定笑容。
歪头躲过对方朝着自己头部射来的枪弹，目睹朝自己冲来的好友那已开始显露慌乱的容颜，那仍旧不属于旧日的他，而是现在这个自动选择走向弱小和被动之路的可怜的小孩。
但自己不会心软。
就算是他，也不会有半分那种念头。
接连几发子弹以几乎算得上是完美的轨道射出，没入灰发男子的身体，血色从创口处开绽若花。此刻，二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短短不到五米。
看着他身后的医生勉力站起，疯狂地向这端跑来，叫喊声简直可以用凄厉来形容时，监察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子弹直接洞穿了Borax的左胸，血肉与希望一同飞溅离体，位置精准到让他的离去毫无痛苦。
那喊叫如被几乎无厚度的高速钢刀片斜切过一般，中断得干净利落到残忍。而这一切，Apatite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就算因方向而未能目睹。
沉重的倒地声如同点燃引线的火焰，激使趴在地上的Apatite浑身颤抖。他仍紧握着手枪，勉力抬起手臂想击中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那人，但连这一点都没能做到。剧烈的疼痛再次占据四肢百骸，射出的子弹不知偏到了何处。
手掌被枪弹贯穿而过，和被长钉钉在地上没什么两样，不过那已经不算什么了。
在真正彻底丧失反击之力的此刻，Apatite的眼泪才缓缓沿着脸颊划下，与身下的血泊交融混合。
将Apatite给的通行卡在卡槽上刷了一下，军火库的大门缓缓打开。现于自己眼前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壮观景象，但他的目光并未被那些陈列于墙壁上的各式各样武器吸引，而是被停在另一边空阔处的战车所捕获。
顺利进入驾驶室，Lance坐在座位上的那一瞬，面前的大屏幕仿佛感应到了有人进入一般微微发亮，莫名让人感觉安心的机械音响起，分不清男女，似乎是介于二者之间的合成音。
“您好。”
“…你好。”
“军火库大门那边传来了Apatite先生的通行信号，不过看上去您并不是Apatite本人。”
这才注意到屏幕上方的摄像头正对着自己，男孩微微蹙起眉盯着它，仿佛是和里面藏着的某个人对视一般。
“那又怎样。”
“Apatite先生之前对我下过指令，如果他未能归来，您将成为我的新主人。若是数据无误的话，您就是Lance吧。”
“嗯。”
“我的系统可以与这个组织的管理系统相连接，监控录像也能轻松调用，这是Apatite先生私下所做的…看上去，似乎Apatite先生与Borax先生已经没办法回来了。您想查看影像么？”
意料之中的发展。
“一点也不想。”
“那么，请您下达命令吧。”
“…出发，到外面的世界，越快越好。”

“谢谢你之前送我的礼物啊，现在该还你了，礼尚往来嘛。”
蹲坐在趴倒在地无法有所动作的Apatite面前，再拽起灰发男子的头，Obsidian发现他的脸沾满鲜血，但似乎还有另一物的存在，与血混作一片，勉强能分辨出来。
“知道吗，我对你很失望。我以为你和以前一样强大…但是我想错了。手边没有你那些得意之作，还带了个拖了不少后腿的小羊羔，现在的你，连我的十分之一都不如，还妄想着能逃出去么，醒醒。”
“呵…你就是这样想的吗……”
因痛苦与过于汹涌的泪水而紧闭双眼微微喘息，自己就这样被捕获粘牢，只能听着蜘蛛的话语等待死亡，或者比那更为糟糕。
“当然啊。你认为你现在还能做到什么呢？谈判回旋的余地是你自己封死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如果是其他人，在刚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应该就死掉了。”
将对方的头提得更高，手中那把头发承载着头部的重量，Obdisian完全不在意这会对他造成多大的痛苦——和枪弹比起来这连小菜旁的装饰都不算，自然也就没有体谅的必要。
“之前你往那杯牛奶里加了什么药物，让我一下子倒了那么久，对吧。”
“是啊，要是让你醒了就麻烦了，防患于未然。”
“Valerie与Lance逃出去，也是你做的么……”
“一开始是Evil的委托，不过我也得到了那位的特别许可。至于他们到底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也不在意，我只是轻轻推了一把骨牌而已。”
血与泪继续交织穿插，勉强保持着言语的完整与连续，付出的代价便是极力抑制痛苦所带来的加倍折磨，但这是保留尊严的唯一方式，至少现在是。
“如果不是今天留了心眼，穿上了防弹衣，估计躺在那里的人就是我了。”
“不如说，如果不是我只有手枪，你早就死很多遍了，而且是换着死法来。”
“你射得很准，就在心脏那里，差点就没站稳，现在还在痛。至于有没有断两根骨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的确是相当‘心痛’呢。”
“你没资格和我说你心痛。”
“从第一次见面算起，你拿枪对着我过四十一次，其中有至少三十次是直接把枪口贴着我的脑袋或者心脏，但我看得出来，那些时候你并不打算真的杀了我，唯有这最后一次例外。你想杀了我，你真的想让我死掉啊，Apa。”
监察者故意将对方的名字咬字咬得无比清晰，愤怒无法抑制地涌出。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不就想这样么，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地死掉，非常非常慢，慢到让你无法忍受。这就是惩罚。”
“…Obsidian啊，这也正是你最失败的地方。你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那对黄铜色的眼睛半睁着，写满了Obsidian过去从未见到过的悲伤。
要么是射杀时的冰冷，要么是日常中的欢笑，唯独这种疲倦与痛苦的混合史无前例。
“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没把活着出去当作目标。能存活的话，也只能说是上天额外给的恩赐，不给也罢。我们所想要达成的…只是让Lance逃出去而已。”
“你的话…就算现在赶到军火库，也已经太晚了吧。我们已经成功了啊。没人能中止这个进程，就算现在追过去也迟了，不是么。”
声音轻得无法想象，淡然的口吻里隐含着的是尽力掩饰过的颤抖与痛楚，身体里残余的力量仿佛正随着话语而消散于空气中，一点一点，逝去不见。
“…你输了，Obsidian。我的话任你处置，但是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结果的。这大概会成为我们最后一次交手吧。来，杀了我，冲着哪里开枪都可以，随你喜欢。但是你必须清楚一点，那就是…你所做的一切，都于事无补。”
强行破开大门以后径直驶上了道路，将一切都交给战车AI来处理，Lance倒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赤红的眼瞳并无焦点。
大家的笑颜在脑海里自动浮现。
Valerie，Straight，Borax，Apatite。
为了现在自己能够顺利脱出的人们。
一个都不在了。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向着完全未知的世界逃亡。
“……还有多久能到外界？”
“据估算，按现在的速度前进，应该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您有什么事么？”
“没事，只是问一下而已，你继续忙吧。”
完全把对方也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来对待，男孩弯下身去，扶住额头，愣愣地看向地面。
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不同，AI的声音也十分应景地弱了一些：“看上去您似乎对逃出去这件事不是很高兴。”
“我在想，为了我一个人逃出去，而让那么多人为此牺牲，是不是一笔好交易。”
陷入思考，AI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中只有些许刻意加入的电流声穿插。
“我觉得这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公平…而且真的…很痛苦……”
想到Valerie破碎的身体，又想到那日在满月之下，二人所做的天真幼稚的约定，Lance不自觉呜咽起来。
那一夜的月光，连同满月一般的她一起，都消失了。
而在死前，Valerie到底经受了多大的折磨与痛苦，他也已经无法再去想象了。
“……你在哭么，Lance？”
“大概吧。”
站起身再跨步上前，将Apatite的白大褂后摆连同衬衣一同掀起，露出伤痕累累的腰部皮肤，监察者抽出了腰间的武士刀，将其缓缓举起。
“是的，如你所说，我所做的一切都于事无补。”
“我们之中无论是谁，都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行刑时间到。晚安，Apatite，祝你有个好梦。”
挥下刀将机械师的身躯彻底斩为两段的那一瞬间，Obsidian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死死掐着自己的脖颈，眼前一阵阵晕眩，从对方身体断截面喷涌出的血也变得模糊。
直接将刀收回鞘中，连血都无心情抹净，他只是快步离开——
有谁会想面对昔日好友凄惨的临死之相呢。
至少，他已经再也没有勇气，目睹最熟悉的他的容颜了。
血肉分离的声音响起，在自己耳边无限清晰。
疼痛如浪潮吞噬了自己所有的感官，初始时甚至已经无法分辨出任何事物。
再熟悉不过的赤红，微弱的噗滋声，咸咸的铁锈味，黏糊糊湿嗒嗒，加在一起所获的答案还真是可笑。
被Obsidian拦腰斩断，听着那人远去，不曾因自己的痛苦而驻足。
自己连叫喊都未曾发出，这份痛苦甚至远远小于自己的预想。
……他以前曾经见过Obsidian用这样的方式杀人，并且不止一次，每次都是用在成功伤害到Obsidian本人的目标上，并且保证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
而今天，终于轮到自己了。
不过这么算来，倒也算是合理。自己对Obsidian做了那些事，的确足够遭受这种酷刑。
耳边的嗡鸣愈发响亮，那是生命力流逝的声音吗？或者是血液疯狂涌出的声响？
都不重要了。
现在的自己，这个将会在巨量的痛楚中死去的自己，想做的只有一件事。
这也是最后的愿望……
左臂基本上已经没法再用了，而下半身也被齐腰斩断，唯一可靠的便只有还未受伤的右手了。
Apatite将头从血泊中抬起，另一只手向前伸出，再调整着头的角度，艰难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拉向前，一点一点转过去，面朝Borax倒下的方向。
3m。
“Borax……”
完全是在靠着摩擦力在向前蹭动，手掌死死扒住地板，就那样慢慢地向前滑行。
2.5m。
“Borax…呜……”
中了枪的左肩在这样的动作下，原本已经快要消失的痛觉重又袭来，让他颇有些招架不住，但同样的疼痛在其他部位也同样存在，所以他并不在意。
2m。
“…Borax…”
手已经被地面磨至破皮溃烂，指肚流出的血液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扭曲的朱色痕迹，如同精神错乱的病人在墙壁上所作的诡异图画。
1.5m。
“…Borax…Borax……”
断截面的地方已经痛到麻木。此刻自己的身后，一定也是拖曳着那样的痕迹吧。
被自己的血浸没着，从脸颊到手臂再到胸口，全部沾满来源于自身的猩红。
他已经能感觉到血液的大量缺失了。眼前黑白闪烁，连色彩都褪去了不少。
但他不能放弃。
至少要做到这件事。
1m。
“Bo…rax……”
Apatite突然想起了以前的生活，几乎无时无刻都会被医生缠着不放，无论在哪都会被突然抱住，然后自己只能一脸无奈地推开那人凑过来的脸。
现在想起来，自己应该更坦率些，接受他所有爱意的。
1250px。
“…Bo…ra…x……”
也就只是在半个月之前吧？Borax难得收起平时自己吊儿郎当的样子，转而用严肃的态度对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的时候，自己的反应还只是笑着说“啊，我早就知道了”然后用扳手敲敲对方的脑袋。
当初应该也直白地给他一个拥抱，然后以“我也喜欢你”来回应。
500px。
“……。”
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让自己呼唤他了。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按照自己现在这种只有上半身的状态，能一路坚持到这里。
再一次沉重地倒在地上，脑内轰鸣一片。
到底叫了恋人的名字多少次呢，连自己都数不清了。
熟悉的紫色越来越近了。
马上就可以了。
马上就可以碰到他了。
250px。
只有十厘米了。
用尽全部力量伸出的指尖，离自己最为爱恋的那人，只有十厘米了。
十厘米。
很快就可以到了。
125px。
体力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加上大出血，每次移动的距离都会缩减。
但是看啊，就在面前了啊，五厘米能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承受再大的痛楚，也无怨无悔。
Apatite曾经听过这样的传说，说死在一起的恋人，来生也可以再度相逢。虽说他一向不是迷信的人，但潜意识里还是相信了这件事。
他想和Borax永远在一起。
就算此生已经无法再和他一同活下去，感受对方的温暖，至少下辈子还想紧紧将他拥于己怀。
其实他已经很满足了。被黑暗的过往纠缠了那么多年的自己，能阴差阳错地在这个组织里遇见他，并情愿为他而改变，获得了货真价实的爱，自己还奢求什么呢。
而二人一同为了他人的幸福而死去，这对他们而言，也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0。
用单肘撑起身体，向前猛地一冲，终于成功地与他相触。
机械师颤抖着伸出手，抬起恋人沾血的脸庞，轻轻贴上他已经变得有些冰冷的唇。
就和生前二人会做的一样，甜蜜直白而毫无保留的吻，用以表达最浓重的爱意。这是现在的他所能做的唯一的事。
一切都被泪水模糊分解，眼泪一滴滴落在对方的脸颊上，冲淡了近乎干涸成片的血。那几滴泪并不完全是因为将死的悲伤而落，更多的是对二人的重逢所产生的满足和愿望达成的安心。
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无论是痛楚还是温度，全都没有了。
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等待身体内的血液流空，大概就是终末了。
是的，如Obsidian所说。若是二人和他一道的话，就不会迎来死亡的结局。
但是就算躺在血泊之中被死神领离人间，他们也绝不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绝对不会。
黑暗还是侵占了视界，光芒与温暖渐渐远去，消失为一个无法看到的小点。
只是这次，他不再害怕，而是微笑着迎来终末。
和那家伙在另外一个世界重逢，似乎也不错呢。

现有的进度也就这样了
感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Lance这么悲催

尽管悲催但还是要顶一个

求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