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在众人的围观下,天墉城六大长老压阵,紫胤带了屠苏端坐阵眼,随着一道道清气的注入,天墉大阵洗灵,被启动了。
霎时间磅礴正气随着天地清气威压而至,屠苏身体一震,呕出一口血来。
“屠苏!”紫胤有些焦急的看着他,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有危险,捏住他的脉门就要将自己的清气渡过去。
却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
“师尊..没事...你一面为我疗伤,阵法一面为我洗灵,要拖到何时去?”屠苏竟然还有力气和他调笑,紫胤也不知是该气还是心安。
然而很快屠苏就笑不出来了,正气入体,有如王道,强力的钉入脉门与丹田后,居然化整为零,霸道的在他经脉中碾压着,将魔气一点点蚕食。
屠苏死死克制住本能想要抵抗的魔气,任由这刮骨抽筋的疼痛在自己的四肢百穴中游走肆虐,看着紫胤毫不掩饰的担忧,还要用力扯出一个笑安抚他。
“师尊..没事...”想出言安慰,却是一口心血被逼的喷出来,落落洒洒,染了紫胤满襟。
“快结束了..屠苏..坚持住。”紫胤看了一眼香炉里祭天的香,度秒如年的计算着时间,脸色却一点点惨白下去,若是不知道的一眼看过去,还道他也在受刑一般。
屠苏已经开始逐渐昏沉了。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陷入记忆的沙城里,那些人和事,那些脚印都无比清晰。
他看到散魂前的自己跪在天墉城向那人叩首告别,前面是那人孤寂落寞的背影,他下意识去追,才踏出第一步,整座城却开始轰隆隆的崩塌。
那些沙子将那人的背影慢慢埋葬,又逼着他往前走,埋葬了他教导他执剑时的满树桃花,埋葬了他带他立于昆仑之巅所见的碧海蓝天。
屠苏毫无办法被那沙子追着,步步回头,泪流满面。
终于,时间倒流到了与他的初见,那风华无双的上仙抱着小小的他,抽起焚寂做了此生最重要的决定。
堪堪顿住脚步,哪怕后面的沙漠已经排山蹈海的扑头而来。
“....不能走了啊,再走一步,我就要和你擦肩而过了。”
死死站住,屠苏闭上眼睛,任由那覆灭的沙城将自己埋葬。
阵法中,屠苏拼命挣扎着团成一团,双手紧紧搅住胸口皮肉,一脸悲绝。
紫胤满眼伤悲,忍不住抬手去抚他的脸,一遍一遍的将那不断沁出的冷汗拭去。
心知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紫胤心里再次涌上那莫名的慌乱与疼痛。
只求他活着,只要他能活下来,一切都还有办法....他一面祈祷着,一面回忆起他们的初见,至今他才明白,这样的执念,竟然是十年前就种下的初心。
他知道等他醒来就不会再记得他,也不会再有任何执着,那没关系,他不介意重来一次,再次教导他,再次照顾他,只愿能还他一个安稳平淡的一生,什么都是值得的。
然而,当屠苏终于停止颤抖睁开眼睛时,紫胤绝望地看到那双绯红的双眸冷冷的看着自己。
屠苏挣扎着站起,冷眼看着他:“我以为晴雪说的是假的....师尊最多,也不过想要我的命。”
“紫胤真人..师尊..”他笑着伸出手去,想把他拉起来。
紫胤脸上的凄绝一闪而过,慢慢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冷冷的和他对视。
屠苏笑的极温柔,启唇而出的话却是冰的,“我听说上仙是没有心的...那没有关系....我可以把我的心给你...”
“只是...”屠苏苦笑一声,哽咽道,“师尊一向冷情,我把我的心给你,你却要将它挫骨扬灰么....”
“屠苏 ..”紫胤放开他的手,黯然道:“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你为何不懂?”
“呵呵....师尊又何尝懂过我?”屠苏从胸口摸出两个毫无光泽的骰子,自嘲般的笑道:“玲珑骰子镶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君知否....”
话语间,那骰子在他手上化为齑粉,风一吹,便散的干干净净。
“不过一场必输的赌局....我却赔上了一生的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