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二:那一成不变的每一天
序:时间会在那一刻定格
也许远边的剑术大师会一直继续修炼他的静禅之道,也许四处游历的强大智者仍然在永恒的生命里徘徊,无知的萝莉依然无知,守望丈夫的大地之女仍然在塔里静静地品味着知识之美,屠夫修女新约也许仍然在用杀戮去掩盖耻辱,但是风尘仆仆的公主叩响了法师塔的大门,从此这些人被命运连接在了一起
正文:
“您是二公主?”灰白诧异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阿姨,您在和谁说话呢?”尘埃听见了楼下说话的声音,从那吱嘎作响的楼梯上走了下来。尘埃的童年在贫民窟里度过,她对贫富这类问题非常敏感,因此就不像其他法师一样会帮助贫穷之人,相反,她厌恶贫穷,而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贵族的模样。可想而知,尘埃第一眼看见赶了很久的路已经形象全无的公主,心里生出了怎样的厌恶。“您这家伙,怎么把这么肮脏的人带进知识的塔呀!”
“等一下,我将来处理。”灰白示意公主不要动,然后站起来走到尘埃旁边,把手轻轻放在尘埃的肩膀上,“我的女儿——也许你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你——你不要对任何看上去很贫穷的人抱有厌恶,因为他们没准是帝国的大公。眼前的这一位女士就值得你向她表示尊敬并介绍自己,你们互相聊聊吧。”
“据说您值得我表示尊敬,”尘埃轻藐的向公主说道,“我的法师名是硝烟尘埃,我是灰白哀伤一世的女儿,那么您呢,您从哪里来?”
“我则只是郡都城城堡里坐着的一位小女孩儿罢了。”公主盯着尘埃,脸上浮着明显的不高兴的神色,也只是这么赌气的回答了一句。对于公主不尊重的态度,尘埃毫不犹豫的回击
“这么说,您还算个侍女?您这是被遣送回老家了么?”
“不,我也算一个贵族,也许算一个领主呢。”公主说道
“那么您就是某位小贵族的女儿咯,真看不出来,您这是要干什么去?”尘埃把两只胳膊交叉放在胸前,有点不耐烦的问道
“我的孩子,你眼前的是帝国的公主。”灰白说道
“公主?可她……”尘埃的眼睛瞪得很大,但她仔细打量了公主一番,发现的确想是这么一回事,眼前的这个人相貌美丽,血统高贵,身上穿的衣服虽然脏而破,但却是用很优等的材料制成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原……原谅我的不尊敬,我以为……”
“以为我地位低下!”公主很不高兴,“可我却不想原谅您,法师女士,您让我心中大法师的形象荡然无存,我原以为每一位法师都对人平等相待,可您——是的,您很平等,但却是将一个公主和一个奴隶视为同一阶级,那就是您认为比您低劣的那个阶级!”
“可我……”尘埃觉得无地自容,她在一个公主面前失去了自己的品德,由此也就失去了尊严和话语权。好在灰白愿意帮助她恢复在公主眼中的形象,于是灰白向公主示意请尘埃离开,并示意尘埃离开这里。尘埃照做了
“殿下,您得原谅她。”灰白轻声说
“我想,您大概要讲她对待我无礼的理由,对么?”公主笑着看着灰白,“讲吧,我信任您的所有话,因为是您帮助了我,而不是别人”
“我该把赞扬和感谢都给予您,您猜对了,我是要告诉您原由。”灰白说道
于是灰白就跟二公主讲述了尘埃被收养以前的事情。尘埃是在骨人战争的后半段还没开始的时候,一个佣兵和一位金精灵女士爱情的结晶,但是他们的爱情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撕碎,那位金精灵是一位血统高贵的人,和人类通婚本身就是很难接受的,何况还是和一个身份地位的佣兵。其实大多数的精灵家庭都允许自由恋爱,这位金精灵也不例外,但是她自己却对这场爱情产生了深深地悔罪感和羞耻感,并主动离开
金精灵离开的时候,尘埃才两岁大。从此,这个佣兵陷入了沉沦。原本佣兵还在拼命维持这个家,直到有一天他的膝盖被流矢射中,他再也没法战斗了,他沦落街头,成为了一个令人厌烦的乞丐和酒鬼。那个时候,尘埃已经六岁,以半精灵的生长周期来讲,她却才只有两岁大的年纪。那个时候老酒鬼有时候不愿意动弹买酒,就让她去买,她提早的接触了这个世界最肮脏恶俗的一面,那是在一个贫民窟的酒馆里。其它时候,她穿着破烂的衣服坐在街头,一个美丽的小姑娘乞讨总比一个大男人更惹人怜爱
等到她的父亲老到五十多岁的时候,她彻底的讨厌上了她的父亲,这是一个贪婪,烦躁,喋喋不休,嗜酒成性,一无是处的人,她这样想。那个时候她二十七岁,用半精灵的生长周期来看,才刚刚九岁。这个时候她虽然讨厌她的父亲,但她知道就是这个人给了她一个仍然赖以生存的家。但就在她十八岁,也就是九岁的某一天,一件事情改变了她。这一天她照常在街头乞讨,靠卖艺赚的一些钱财,可这些钱却不是用来给她买食物,而是用来给父亲买酒。没办法,一个才发育到九岁的半精灵还打不过一个腿瘸的五十岁男人
她拿着钱走进那乌烟瘴气的酒馆。但她没有买完酒马上出来,等到她出来的时候,她伤痕累累,本来就又旧又脏又破的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她只剩下了一件外套裹在身上,走路一瘸一拐,脸上除了灰尘还多了些什么其他东西,她的表情十分呆滞,买来的那两瓶酒在她手里无力的握着,看起来随时会松开一样,在细弱的大腿上,粉红色的液体顺着腿流到脚跟
从此尘埃性情大变,她经常跟父亲吵架,也因此经常被打的伤痕累累,她开始试图逃跑,可总是被她父亲抓起来,然后关进一个废弃的黑屋子里关禁闭,她拒绝给父亲卖艺乞讨,也拒绝去买酒,即便父亲用皮带把自己绑起来抽打到晕倒过去也不会妥协
直到灰白哀伤一世来到了这个地方,去酒馆里向那些无所事事者询问黑市里贩卖魔法材料的人的走向的时候,站在路边哭泣的尘埃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他注意到了尘埃身上散发出的对叵的亲和力。起初,尘埃什么都不肯和灰白哀伤说,灰白哀伤通过很多办法挖出了有关于这个小女孩的消息——法师想要知道什么,他们总是能够得到——在知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灰白哀伤用二十枚伯莱维斯,和老酒鬼交换了这个叛逆的女儿。老酒鬼非常高兴的同意下来,这个家伙只顾眼前之利,吃了上顿就不想着下顿了
从此,灰白哀伤一世成为了硝烟尘埃最依赖的人,唯一一个承认的父亲
听完这个让人心情沉重的故事之后,公主着实沉死了一段时间。“我想……我之前不知道的事,这个世界最可怕的那一面,我本以为距离我很遥远呢,想不到竟然如此之近啊……”
“这样的话,殿下能够体谅了么?”灰白温柔的问
“您是一位可亲而伟大的阿姨,如果您是我身边的人,哪怕只是个女仆,我可能会以妈妈来称呼您的,您确实可以做一位亲爱的母亲”公主若有所思,“可我所见,尘埃却并不怎么喜欢您,这是为什么呢?”
“我的确是她的母亲,恕我冒昧介绍自己,我是灰白哀伤一世的妻子,也是他生前最好的朋友,他说我是他唯一的知音。”灰白说道,“他死后,我很思念他,可何尝只是我思念他呢,他省钱更加依赖他,热爱他的人是他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尘埃。”说到这儿,灰白长叹一口气,“我从来原谅她对我的失礼,因为我继承了灰白哀伤之名,继承了灰白哀伤的位置,却继承不了在尘埃心里灰白哀伤的地位,我当然知道,我的存在会取代灰白哀伤曾经的存在,所以尘埃才排斥我,但我是她的母亲啊……”
“等到她足够尊敬我,我将让她足够尊敬您,如同您保证给我,我也保证给您”公主骄傲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