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你会因为什么爱上一个人？
一场浪漫的邂逅？
抑或是长久的相守？
会不会因为美丽迷人的脸庞？
会不会因为物质金钱的诱惑？
甚至，
只是因为他开口说话的声音？
声声不息...
今天无风，微雨。
月野兔紧张地握着旅游客车的栏杆。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带团到北海道旅游。谁知，天气状况十分不好。微雨的天气使车窗玻璃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月野兔的心也随着客车的颠簸一上一下。可颠簸得久了，反而放下心来。月野兔往客车的中部走去，开始向旅客们介绍接下来的规划安排。有几个中年乘客十分喜欢月野兔，他们打趣地要教她唱日本的古老民歌——四季歌。谁知，月野兔清了清嗓子就唱起来，“红日微风吹幼苗，云内归鸟知春晓....四季似歌有冷暖...令你的心在跳，令你的心在跳。”她的嗓音清丽，百转千回，润如珠玉。乘客们都很是高兴，她还未唱完，就向她示意继续唱下去。于是，一遍又一遍，月野兔慢慢忘记了紧张，唱得越来越自然。直到许多乘客都在歌声中睡去，她才转身往她的座位上走。

还未系上安全带，客车突然一个剧烈地颠簸。月野兔一个趔趄，头狠狠地撞到客车的挡风玻璃上。月野兔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头昏脑涨。四周乘客的叫喊声，孩童的哭泣声十分嘈杂。隐隐约约只听到，“地震...地震...”。月野兔眼前一黑，陷入昏迷之中。
待她稍稍有点意识，却不知道身在何处。四周刺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让她皱了皱眉。似乎有人在叫嚷：“姓名月野兔，呼吸正常，心跳正常，脚部擦伤，头部撞伤，意识模糊...”。月野兔努力想听清楚，却觉得十分疲惫，又再次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地似乎睡了许久，却一直无梦。月野兔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她挣扎着坐起来，心里有点发虚。一个陌生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月野小姐，你醒了？”
“这是哪里？怎么不开灯？”
“这里是北海道的仁川医院。我是这里的护士。你们的旅游车碰上了地震。你的头部因为受到撞击，以至于血块压迫视神经，所以你现在看不见。”
“你的意思是我瞎了？”月野兔几乎落下泪来。
“只是暂时的而已。”
“那什么时候才能好？”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医生说具体要看你的恢复情况。”
月野兔愣在那里，没有说话，一动不动。
“需要我帮你联络你的家人吗？”护士试探性地问。
“不！暂时不需要。”
月野兔呆滞的表情和冷冷的语调让护士有点烦躁。这样的病人她见过许多，只不过又是一个经不住打击的人而已。她没有继续地陪护，转身走出了病房。
月野兔听到渐远的脚步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异乡冷漠，却又目不可视物。害怕家人担心，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往肚里吞。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黑暗，无边无尽，会不会就是一辈子？月野兔蜷起身子，瑟瑟发抖。似乎是风吹起窗帘的声响，一阵一阵，像一只小兽，吞噬着月野兔的勇敢。
今天无雨，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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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发酸，不知道已经哭了多少次。月野兔抽泣着，似乎又要被人笑了。例行的查房时间到了，呼啦啦地似乎进来了一堆人。声音苍老的老医生依旧翻翻月野兔的眼睑，查看她额头上的伤口，再叮嘱几句好好休息，然后又呼啦啦的走远了。
嗒嗒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人停在病房内，甚至向她的方向走近了点。“咝咝”，应该是翻看床前诊断病历的声响。
“饭团脑袋，你再哭就真要变成红眼睛的小兔子了！” 有一点低沉的男声，宜嗔宜喜，若飞若扬，就那么突兀地闯入月野兔的耳际。她一愣神，额头上就覆上一只大手，如冬日的朝阳，温柔并温暖。一时间，月野兔居然忘记了哭泣。
“你如果像现在这样乖乖不哭的话，应该不久就能视物了。”那说话的男人似乎在浅笑，旋即抽开手，要离开的感觉。
月野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过去，当真就握住了他的手。她激动的开口，“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男人没有回答，反倒似乎再次靠近过来。那样的近，月野兔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消毒药水的味道，混着干净的肥皂香味，倒也不那么讨厌了。那男子的手轻轻在月野兔的手背上拍了拍，风轻云淡的说：“看不见有什么不好？我倒觉得有许多优点。”
那样轻松的语调让月野兔也稍稍放松起来，她估摸着自己应该是笑了笑。然后，模仿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她反问：“这优点是什么？”
“比方说看不见我的长相。”
“你很难看吗？”
“我自己倒不觉得。可别人都说我难看得要紧。”
“那是什么样子呢？”
“小眼睛，大鼻子，方块脸。”
“扑哧！”月野兔不禁笑起来，“那大抵人家没有骗你，的确是很难看。”
“所以，看不见才是你的优点。你若看得见，便不会这样拉着我不放了。”
月野兔此时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拉着他的手腕。她立马松了手，脸烫得几乎能冒出烟来。
“卫医生，浦和医生要您赶紧跟上去呢！”门口传来护士小姐的声音。
“知道了。这就过去。”说完，似乎他就要迈开步子。
“等！等...”月野兔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
卫医生似乎停了下来，在等着月野兔继续往下说。
“你保证你没有骗我，你保证我很快就会好起来？”月野兔终于憋出这句话来。
“我保证，兔子小姐。”这样温糯好听的声音，就像一枚定心丸，月野兔立马觉得充满了勇气。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如之前活泼开朗的自己。嗒嗒的皮鞋声方才渐远，月野兔就开始想念他下一次的到来。
今天微风，初晴。

卫医生似乎很闲，隔三岔五就往她的病房跑。他常常同月野兔讲笑话，美其名曰“微笑治疗”，他却实在不擅长，每每要冷场。可月野兔却经常笑出声来，她觉得只要他的声音在耳边就十分安心，精神也变得愉悦起来。今天晚上，说到最后，卫医生模仿着浦和老医生的口吻说：“你笑点如此低，已经无药可救了，不如自行了断吧！”月野兔捂着嘴笑，她也学着樱井护士的口吻：“唉！浦和医生，我还是替您把眼镜取来吧，您连病房门都没进呢！”然后，俩人笑成一团。
“卫医生，这要是让浦和医生听见了，又该罚你值班了。”月野兔轻笑道。
“兔子小姐，你...”卫医生还未说完，四周许多阵惊呼。“停电了...”这样的字眼入耳，月野兔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最不可能停电的医院停电了。

“我去看看医院的备用供电系统。”卫医生旋即要离开。
“我同你一起去！”
“这么黑，你去干嘛？”
“对我没差啊！我眼前一直是这么黑的，而且我还能替你带路呢！备用的供电设备好像在露台。”
“兔子小姐，你看，这就是你的第二个优点。”说完，卫医生执起月野兔的手，让她带路。
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十分灼人。月野兔心里一颤，随即又沉下心来。他们互挽着手，整整16楼，却好像奔向天堂一般愉悦。
待到露台，俩人气喘吁吁。
“你快去看看吧，不然又要耽误浦和医生救死扶伤了。”月野兔调笑道。
“dilinglidong～”似乎是手机屏幕解锁的声响。
月野兔手里被硬塞了一个东西。卫医生拉扯着她往前走了几步，举起她的手，定格在这个位置。
“就这个位置不要动，手机正好给我照亮。”卫医生说道。
于是，月野兔很听话地，举着手机，一动不动。忽然，她像意识到了什么，大囔道：“你有手机还让我带路！”卫医生没有回答她，瞬时，四下又是一阵惊呼。
“唔，ok了!”卫医生长吁了一口气，“修好了，来电了。”
月野兔又恼又气，却又不好对着这个功臣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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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开始就知道用手机的，对吧？”月野兔将手机还给他，喃喃地说。
“可是这样节约又环保。”卫医生无所谓的答道。
“整整16楼耶！”
“多少年轻护士盼着同我一起爬楼呢！你反倒嫌弃？”
“扑哧！”，月野兔笑出声来，“我这才在医院呆了多久？大家的审美观就都变了？现在流行小眼睛，大鼻子，方块脸吗？”
卫医生没有回答。四下变得十分安静。月野兔似乎能听到他呼吸的颤动声响。话会不会说得重了？月野兔开始有点后悔。她正待开口安慰，一双大手按到她的头上，揉了揉她的头发。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沉的，空山凝云般的滞泻，“那么，你会不会喜欢？”
月野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里像流过了一道闪电，嘭嘭地跳个不停。她向来迟钝，墨墨迹迹地，许久也没给出一个答案。
可卫医生也就这么候着，那么好的耐心，像是能等上一辈子。
月野兔自打看不见以后，听力就出奇的好。可现下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见了。她踌踌躇躇地开口，说出来的竟是另一番话，“电来了，浦和医生又该找你了。”
“嗯。我明白了。”卫医生的语气里带着点沮丧。
“那我们走吧？”月野兔试探着问，她觉得自己今夜似乎说错了许多话。可她的心里乱得要紧，连怎么补救都不知道。
“小兔子，给我唱首歌再走吧。”卫医生开口，带着宠溺的味道。
小兔子？月野兔的脸上又是一阵燥热。似乎是第一次这样被人称呼，可是心里却又那样喜欢。
月野兔将双手举到胸前，如祈祷一般，轻轻地唱，依旧是那首四季歌，“四季似歌有冷暖...我的心在跳，我的心在跳...”。那香兰凝玉般的歌声瞬间就融化在风里，飘向似乎比天还高的地方。
卫医生身上熟悉的味道近得就在鼻尖，月野兔深吸了口气，心里一阵温暖及安稳。
“你就拿这么老掉牙的歌敷衍我。”待月野兔唱完，卫医生开口说。
月野兔正待争辩，他的声音复又响起，“不过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你...的歌。”
那中间断掉的几个字，几乎将月野兔甩进迷茫的漩涡里。原来，只是歌而已，莫名的，她又觉得有点失落。
“快走吧，兔子小姐。不然我真会被罚班了。”卫医生若无其事的说，却没有再去拉她的手。又是16层楼，他们一前一后，一直沉默得走到月野兔的病房。
“那么，再见了!”
月野兔点了点头。
嗒嗒，又是他转身离开的声音，月野兔的落寞却又更深了一步。
“下一次，一定要告诉他，我也会喜欢那样的长相”月野兔如是想着。
今天微风，微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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