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长安,下起了小雨。
总是讨厌这般天气的,让我想起你离了长安的那日。
忽的记起明明是仲夏,在这细雨中却无端端生了寒意。
蓦然就有了没由来的惶恐,来不及去细细思考这种令人费解的情感缘来何处,只想着离你近些,再近些。
似乎如此便可忘却一切伤悲与不好的情绪。
却从未想过,若是这般强烈的不安来自你,于我又是如何。
因为从未想过别离,所以失去时更为不解,与痛苦。
为何离去,为何独离去?
你带走一身清风,满天光景,独留下一封书信,和依旧满心欢喜着与你把酒言欢的我。
带着浅淡梨香的笺筏上,熟悉的清瘦字迹。
你写:「别矣,吾乡长安。」
只将我一人留在这没有你的长安城。
细雨被风吹着从卷起的帘幕落进书房,夹带着丝丝清凉。
我却觉得冷,刺骨的冷。
仿佛要将灵魂冰冻,粉碎成灰烬,湮没在这大千世界。
归何处?无你处,无归路。
恍惚间不觉雨打湿了衣衫,只听风拂过我的耳畔。
似你昨日低语仍在。
似瞬间流年逝水,一去不回。
又忆当年初见。
你楼上奏乐,十指灵动间仿佛蝶翼蹁跹,一曲《金缕》惊为天人。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于是便想看看奏乐者何人。
却不承想,只一眼,见你浅笑,就仿佛花开到荼蘼,遍山绚烂。
如今只我一人,撑竹伞独过小径,雨滴划过衣摆,绽开深色的花。
指尖轻挑琴弦,弦音悠扬,却无了你在时的那般恣意洒脱。
无了你,那些功名利禄又算得了什么呢?
过往烟云罢。
一身才名,为你倾尽。
宛若当年你问我:「天下路途如此之多,为何独留长安?」
当时我不答。
心中只道无关平步青云坦坦仕途,无关附庸风雅歌诗三百,只因长安,有你。
有你,这便足够。
你却离去。
最忆处,最难诉。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只记当年你笔锋犀利,如刀刻上我心房,写:「别矣,吾乡长安。」
却不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