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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秋风兼夜雨,点透庭前残花老叶,只一会功夫,青石地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零落在地上的花瓣,轻轻地被一双绛红绣花翘头履悄然踏来,迎着冷雨,匆匆而过。
透过院中的槐树,灯色朦胧的那扇窗在黑夜中格外显眼。那双翘头履略微停了一下,又匆匆而上,走过台阶,径自向正门而去。
狄仁杰推开案上的卷轴,抬手探向桌角的茶盏,指尖碰到那冰凉的杯身时,却慢慢收了回来。看了眼一旁孤立的茶盏,狄仁杰苦笑着低下头。刚刚结了一件案子,才回到神都,狄仁杰难免有些疲倦,又拿起手帕擦了擦发红的眼睛。 “老爷”。随着房门推开的声响,温和的女声也飘然入耳。狄仁杰闻声抬眼,笑了笑:“夜深,夫人何必亲自前来?”但见狄夫人一袭藏青大袖衫不失端庄,脚下那双绛红绣花翘头履倒显不出踏雨的痕迹。夫人走至案前,轻声劝道:“雨有些大了,公务重要,可也不能怠慢了身体。”狄仁杰点点头,自半月前夫人来神都探亲,自己也享受了几日平素难得的天伦,一时又想起往事种种,心里一暖,“我知道,劳夫人惦念。”二人正说着,“啊唔……”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黑夜,穿过房舍院墙,直直的刺入耳中,平白的搅了这静谧安详的雨夜。
狄夫人皱了皱眉,看向脸上略过一丝愁色的狄仁杰,“老爷,”狄夫人在案旁坐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妾身来神都不过半月,那些事情已经是看得心惊肉跳,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狄仁杰站起身,望着漆黑的窗外,慢慢走上前去,窗外,雨渐渐大了。默叹了口气,狄仁杰的声音愈发低了:“可是夫人……罢了。”狄仁杰摆了摆手,不再言语。狄夫人看着自家老爷的背影,想说什么,却还是默默的退出房去。
一切都重新安静下来,那声凄厉的喊叫却还是回荡在狄仁杰的耳中,经久不散,心中也不甚安宁。老人撑起伞,急急地往西跨院而去。
夜雨淅淅,一把硕大的铜锁胡乱的挂在门鼻上,西跨院的门虚掩着,狄仁杰从门缝中望着匆匆往来的人群,回过头来,握紧伞柄,转身离去——一些东西,还是不见为好。
“李朗!快!上腿啊!”院中张环握着军棍,急急地招呼。几个千牛卫捂着伤处,正一瘸一拐的挪到院边,另一众千牛卫把院中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严阵以待,却又谨慎有加。被他们团团围住的,是一位穿着单薄黑衣的年轻男子。瞬间,只见那黑衣男子人影飘闪,眨眼功夫就将一名千牛卫踢倒在地,旋即转身,手腕一翻,立时狠狠扼住另一个卫士的咽喉,那卫士脸涨得通红,瞪大双眼,双臂乱挥,却没有还手之力。沈韬见状,用力将自己的军棍掷了出去,军棍夹裹着劲风,直朝黑衣男子的面门而来。这男子却也不躲,轻轻一笑,挥掌一劈,军棍“咔”的一声断做两截。这一下,黑衣男子松开手,那卫士逃过一劫。那黑衣男子朝着沈韬看看,眼神中,渐渐升起一团凌厉的杀气,一步一步的踏上前来。
“沈韬快跑!”张环见状不好,黑衣男子的手已触到了沈韬的盔甲,张环顾不得许多,挥起军棍,黑衣男子竟没有转身,一声闷响,那条黑漆漆的军棍,狠狠地打在黑衣男子的背上。那黑衣男子愣了愣,身子一抖,竟然有些支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张环看着倒地的男子,愣了一刻,还是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扑上前去,将黑衣男子死死按在地上。“狄春,狄春!”张环大声喊着,只见狄春一路跑来,手中拿着一团麻绳。
眼见地上趴着大喘着气的男子,又看见了张环手中的军棍,狄春心中忽地一凉——耐心,果然不是说起来这么简单。
西跨院房中,黑衣男子被紧紧捆在床上,狠命挣扎却无可奈何,几个千牛卫又拿过一根麻绳,将他的腰也牢牢捆好,黑衣男子的挣扎这才轻了些。张环眼见卫士用力捆着绳子,心头一紧,声音竟也不受控制的哽咽起来,“好了……背上挨了一棍,天气也不大好,捆得太紧,更会难捱。”“将军……”众人闻言,看着张环,昏暗的烛火下,张环看的出,不少人的眼中,映着点点泪光。正欲说什么,狄春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药。“罢了,”张环摆摆手,“都散了罢,明天早起还要操练。”众人渐渐散去,房中,只余男子徒劳的挣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