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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Ice ★ blue rose【小说】十年一品温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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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任性地开口,条件反射却全然忘了许久是多久,又是从何时开始的许久。
  阿衡愣了,半晌,意识到什么,脸微微红了,心中懊恼十分。
  这些天,她不自觉地随着自己的性子走,蛮横地把自己心底隐晦的情绪带入到他人之上,如此失去控制,如此……让人困扰。
  “言希,我很抱歉。这些天,这么任性。”她讷讷开口,心中理屈。
  少年点头——“是呀是呀,这么任性,让你帮我热牛奶都臭着一张脸,丑死了!”
  “丑死了”三个字,是学着阿衡当日激昂的语气。
  阿衡尴尬,轻轻咳,游移目光。
  可,蓦地,谁又狡黠偷笑,轻轻转身,满满地拥抱着那个呆着面孔的谁。
  “阿衡,我真的很不喜欢女人,但是,这一辈子,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地拥抱一个女孩,所以,你看,你多有福气。”
  阿衡手足无措,僵硬着身子,半晌松懈,拍了拍少年的肩,明净山水中缓缓流淌了清澈温柔的笑意。
  “其实,根本没把我,当女人,是不?”
  “是呀是呀,你是我弟弟来着。”
  “知道了,知道了,热死了!”阿衡装作嫌弃的样子,轻轻推开少年,摆正他的身子。
  “你们在做什么?”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阿衡扭头,看到了思莞,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眸子阴晴不定,在言希和她身上扫来扫去。
  思莞和达夷因为察觉到她和言希之间相处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都很是知趣,不再到言家蹭吃蹭喝,阿衡已经有许多天没见他们。
  言希微抬头,看到思莞手中拿着的几本硬皮书——“去图书馆了?”
  思莞点头,面色不豫——“你们在……”
  言希垂头,指尖到手心,缓缓贴放在膝盖上——“把你的那些心思都给我收回去。”
  思莞停了单车,站定——“言希,你明知道的,我只是担心……”
  他笑,眼中却只是一层黑色的浅浅的晕光——“所以,预备,一天三遍地提醒我吗?”
  飘落的嗓音,缓缓变轻,落至谁的心间,变成烙铁。
  “言希哥……”思莞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僵在原地。
  阿衡握着发剪,听得迷迷糊糊。
  是她同言希刚刚的举动被思莞误会了吗?
  半晌,她想要解释,言希却缓了语气,微微闭上眼睛,嘲讽锋利的语气。
  “思莞,你只有在惹我生气的时候,才肯喊我哥。”
  “言希!”他是真的动怒了,眉毛皱成了一团,像是绕了几千百个结。
  “这种程度,就生气了吗?”言希凉凉开口。
  “你!”思莞被堵得满肚子气,愤愤地踢了一脚榕树,抱着书,推着单车,掉头就走。
  阿衡却被吓了一跳。她几时见过思莞如此对待言希,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
  “阿衡,你看你哥多关心我?”言希指着自己短了许多的头发,轻声嘀咕——“这样都看不出来还敢乱发脾气,胡乱怀疑,小孩子一个……”
  小孩子?
  前提是,在你的面前。
  阿衡微微思索了,想到想不到,思绪早已飘远,不做了非想明白的姿态。因为,这本就与她没有什么相干。
  终于完工了。
  少年剪了小*平头,帅气清爽许多,一双眼睛看起来,比平日显得更大更干净,阿衡松了一口气,总算不致难以接受。
  因为,照着言希的说法,从两岁开始,他可就不再曾裸过脑袋。
  第二日吃午饭时,来了不速之客。
  “你怎么来了?”阿衡见言希去开门,玄关却半天没有声响,过去一看,竟是rosemary来了。
  “不要和言希问相同的话。”这少年,已经换回了男装。
  清爽的淡紫色t恤,白色的休闲裤,面容比做女生时,还要漂亮几分,不过,是男孩子带着英气和棱角的极致气质,而非刻意做出的女孩儿妖娇的姿态。
  只是,和言希站在两端,分外的剑弩拔张。
  “怎么地。怕本少不记仇,专门过来,让我别忘了?”言希瞪着大眼睛,目光像是要杀了mary,牙齿咬得咯吱响。
  “言希,如果我说我是专门来道歉的,你信不信?”陈倦摸摸鼻子,秋波潋滟,讪讪开口。
  “你当我傻呀!”言希奇怪地瞅着对方。
  “不信。“阿衡则是干脆利落,微笑,准备关门。
  “等等等等……”陈倦漂亮的脸上笑容僵硬,修长的手挡住门——“一场同学,非得这么绝情吗?”
  “好,既然咱们一场同学,啥都不说了,下跪道歉还是切腹自杀,你选一个吧。”言希皮笑肉不笑。
  肉丝后退一步,冷汗倒流。
  阿衡沉吟,想起了什么,谈论天气的语气。
  “你吃午饭了吗?”
  “没有。”陈倦也是个精明的主儿,听了这话,凤眼亮了,从善如流,挤进玄关。
  言希臭着一张脸,但望了阿衡一眼,并没有发作,只是默默回了座位,拿着勺子,大口挖米挖排骨,挖挖挖……
  肉丝夹肉丝,他抢盘,肉丝喝汤,他抢盆,肉丝吃米,他抢……电饭煲。
  “我家饭没了,你可以滚了吧?!”少年嘴塞得满满地,饭碗一粒米都不剩,大眼睛水灵灵地瞪着陈倦。


259楼2014-09-20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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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觉得,言希眼中有一种东西,很容易心生不舍吗?”陈倦话锋一转,语气带着苦涩和落寞。
      “什么?”她思揣,却微微敛了眸。
      “干净和纯真。我自负容貌不会屈于人下,只是,看到言希的那一双眼睛,会很不甘心,近似嫉妒的感觉。”陈倦描述着,眼睛中却涌现出一种复杂交错的感情。
      “那个人,我以为没有人可能配得上,于我,只要谦卑地爱着信仰着就可以了,可是,言希的存在,是和那个人同样强大而平等的存在。好似他们站在一起,一个完美到孤独,一个孤独到完美,才应该是契合和相配的真正模样。”
      “为什么,说这些?”
      陈倦笑了——“阿衡,看不出吗?我在寻求你的安慰呀……因为,失恋的人很脆弱的,不是吗?”
      “你也要边跑边哭吗?”阿衡微微一笑,心中有些释然。
      她知道,陈倦这番言语,总算是放下了。
      “哈?”陈倦呆滞——“谁会这么没品?”
      “达夷。”阿衡抿唇,想起了之前达夷为眼前的少年神伤的样子。
      陈倦突地站起来,笑得夸张,反应激烈——“对!辛狒狒就是这么没品的男人,丢人死了,哈哈哈……”
      “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阿衡淡哂。
      她承认自己坏心,故意勾起陈倦心底的一些细微的片段,点到他的软肋。
      陈倦涨红了脸——“谁激动了,阿衡,我当你朋友才说的,那头狒狒,根本没有一点绅士风度,面对我这么漂亮的人,竟然敢咬我,要不是思莞拦着我,老娘非咬死他不可!”
      “你可以,自称老爹。老娘,就算了。”
      更何况,达夷的嘴已经被你咬得一片狼藉。
      阿衡轻笑。
      有些缘分,看来早已注定,只是这人,尚未看清。


    261楼2014-09-20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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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两人齐刷刷地看向阿衡。
        阿衡远山眉弯得好看——“达夷,是我请mary来的。想着,这么多,反正你穿不完,不如分给mary一半。”
        “你不用想着了,老子(老娘)是不会和这个人妖(狒狒)分衣服的!”两个少年,一白一黑,一妖艳一粗犷,但是站在一起,端的风景明媚。
        阿衡笑,无辜至极——“那怎么办?”
        陈倦从国外回来,前些日子又能轻易换下言希的演唱,想必是个财大气粗的,张口豪气万千——
        “阿衡,咱们一场姐妹,这衣服是限量版的,我不让你吃亏,老娘出钱全包了!”
        随即,蔑视地看了辛达夷一眼。
        辛达夷也是从小被捧凤凰长大的主儿,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又怎么肯轻易折了面子——“我靠!你丫个死人妖,暴发户,搁文革,就是资本主义第二代,老子根正苗红,还怕你!阿衡,说,这衣服花了多少钱,老子掏了,全当孝敬言爷爷了!”
        等的就是这个。
        阿衡眸中笑意闪过,随即平静无波。
        “非得要这么多?”阿衡皱眉,为难地指着沙发上的衣服。
        “就要这么多!”二人对视,怒气冲冲,毫不退让。
        “哦。”阿衡摸摸鼻子,走进洗衣间,又捧出相同数量叠放整齐颜色奇怪的衣服,笑颜温润——
        “喏,还有一份,一人一份,不抢不抢。”
        她昨夜特意好心把衣服分成了两等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俩少年傻眼了。
        言希笑得从沙发上跌了下来。
        这件事,便是被辛陈二人念叨了几千遍的温衡堕落的标志**件。一提起来,便不胜唏嘘,阿衡本来多好一孩子呀,自从跟着言希,就变坏了,红颜祸水呀祸水。
        抽死丫的,你才祸水!你们全家都祸水。言希挑眉骂道——我们阿衡一直是乖孩子呀乖孩子,哪里堕落了,切!一对狗男男!没我们阿衡,能成就你们的□吗,不识好歹!
        达夷陈倦囧,无话。
        总之,然后,再然后,言希幸福地穿上了新的armani,calvinklein,givenchy,versace,一式两件。
        *******************************分割线****************************
        言希很懒散,闹着要画朝阳,可订了三个闹钟,摁坏一个,摔坏两个,依旧无法成全愿望。
        阿衡说,我喊你起床吧。
        言希说,我要是不小心把你当场闹钟……
        他欲言又止,忐忑而坏心眼。
        无妨。阿衡笑,微凉的春花。
        我是这么健全聪慧的人类,怎么会与你的无法逃跑的闹钟相提并论?
        不一样的造物,懂吗?
        这话是说在心中的,不是讲给他听的。
        第二日,天蒙蒙亮,雾色像是绵软流长的絮,在无月无日的空中悠然等待自己的宿命。
        她看着睡得酣然的言希,粉嫩的面孔,眉眼柔软,像极天使,不忍心下手。
        可那天使梦呓,来了一句——“呀,阿衡,你怎么这么笨,太笨了太笨了……”
        无限循环,魔音灌耳。
        这就是魔鬼与天使的距离,当年路西法堕天,当真不用原谅。
        她走到他的床边,在冷藏室冰了一夜的毛巾,搭在了这少年的脸上。


      264楼2014-09-20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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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三。
          “啊!!!!!!!!!!!”
          “醒了吧?”她笑,看着言希惊坐起。
          言希大眼睛呆滞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纤长的双手,猛捶枕头,生不如死——“养女不孝哇哇哇!”
          随即,咳咳两声,悲痛欲绝,倒在枕头上,大眼睛迅速合上,妄图继续勾搭周公。
          阿衡吭吭哧哧搬起一盆水,晃悠在那刺头脑门上——“我不介意二十四孝彩衣娱亲。”
          言希垂死梦中惊坐起。
          她拉着他,让他陪她一起买菜,赶早市。
          我为什么要去,本少早起的神圣使命是画圣洁美丽的夕阳,而不是臭名昭著的菜市场。
          他这样正经地对着她说。
          去吧去吧,就这一次。
          她带着小小的讨好,手背在身后,微微红了脸,不习惯向人撒娇。
          事实上,哪里有人,让她去撒娇。
          呀,好吧好吧,多烦人闹心的孩子呀。
          可这少年,却随即骄傲地昂起了小*平头,身为哥哥的自尊心被充盈到了顶点。
          这样的早市,青菜还带着露珠,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新鲜而精神抖擞。
          可是,太阳尚未升起,微蒙蒙的雾色,只能看到**层,不知晓,是否有隐秘的虫眼。
          阿衡拿起来,里里外外地翻看了几遍,卖菜的老爷爷都皱了眉。
          “这姑娘,忒小心了,我老王头在东市卖了这么多年的菜,哪个不夸一声菜好价廉。”
          阿衡笑——“爷爷莫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买菜,总要看一看的。”
          言希嘟嘴,感慨万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大气呢,奇怪,本少的家教,明明很到位的呀。”
          阿衡抽搐着嘴角,装作没听到。
          所谓家教,莫非就是整天拉着她打游戏,在她诚恳地跟他学京话时,一本正经地教她怎样骂人说脏话吗?
          挑好菜,转身,望向远处,却不经意,看到蹲着一个人,身旁搁着是一个小笼子,笼子里是毛茸茸的一团东西。
          她拉拉言希的衣角,凑了过去,蹲了下来。
          “姐姐,你要买小灰吗?”蹲在那里的还是一个孩子,**岁的模样,胖乎乎的,穿着白背心小短裤。
          “小灰,是它吗?”阿衡笑,指着笼子里灰色的小狗。这样的色泽,看起来脏脏的。
          那小狗,像是听懂了两人的交谈,微微抬起了小脑袋,长相着实普通,左眼圈一撮黑毛,有些傻气。只是,那双眼睛,带着怯意和小心翼翼,隐约的惹人怜惜。
          “我妈妈不让我养,她让我,把小灰扔掉。可是,它还很小,没人喂,会饿死的。”小孩子看着阿衡,清脆的语调有些伤心——“姐姐,我已经,在这里好多天了,可没有人愿意要小灰。”
          阿衡望着小狗,伸出手,探到笼口,那小狗,轻轻添了舔她的食指,呜咽的声音。
          她无法不理会,下了决心,打开笼子,抱出了小狗,转身笑着举向言希。
          “言希,卤肉饭需要一个小伙伴,是不是?”
          抬头,却看到言希的面庞变得僵硬。
          “阿衡,我对狗毛过敏。”他僵硬着开口,大眼睛看着她,完全的无措。
          阿衡哦了一声,默默,又轻轻地放回了小狗。
          “姐姐,小灰很乖的,吃得很少,从不乱撒尿,你把它放到门口,用一个小纸盒养着都行……”小孩子涨红了脸,认真地开口,带着恳求。
          她抱歉地看着小孩子,却不忍心再看小狗一眼。
          因为,它的目光,必定熟悉到连自己望向镜子都不必。
          这样熟悉,却不愿再看到……
          她胡思乱想着,微凉柔软的掌却落在她的发间。
          那厢,那个少年浅浅笑着,轻轻拍拍她的头,叹气——“阿衡,你不能让它靠近我的房间,不能让它不小心睡在我的牛奶箱中,不能让它和卤肉饭掐架,不能让他抢我的排骨,不能让它随地大小便,这样,可以吗?”
          这样,可以吗?
          这样不必对着她如此妥协的语气,可以吗?
          这样被人怜惜着宠爱着认真对待着,可以吗?
          阿衡一直点着头,却不抬头。
          她抱着小狗,把它轻轻圈在自己的胸口,站起身时,第一缕阳光,正冲破云层。


        265楼2014-09-20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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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希,快看。”她轻轻拉着他的衬衣袖口,指间,是微薄凉爽的风。
            那少年抬起头,虔诚贪婪地望着天际,目光中,是热烈和纯净,伴着初升的日光,像是要迸发出灵魂一般的明媚,是在朝朝暮暮的相处中,必须重新看待审视的模样,美得无法无天。
            “那天早上我还没有变成吸血鬼,我最后一次看了日出。我完全记得它的细节,但是我已忘记之前的每个日出。我最后一次欣赏这壮观的景色就好像我是第一次看一样。然后我就对阳光永别了,变成了我现在的这个样子。”言希喃喃开口,转身,笑得苦涩而淡然,全然是他拽着阿衡拉着窗帘看了一下午的电影《interviewwiththevampire》中,吸血鬼louis的表情和语气。
            阿衡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言希背过朝阳,被粲然的金光镀了一层圣洁,一转眼,却换了另一幅模样,弯了流转的眉,笑容恣意放肆——“本少走吸血鬼的路,让吸血鬼无路可走……”
            伸直双臂,却是模仿着僵尸的样子,蹦到阿衡的面前。
            中西合璧的吸血鬼?!
            什么乱七八糟的!
            “呀,疯了,疯了,真是要疯了……”阿衡头疼,咯吱着牙,脑子一热,把手中的小狗无意识地当做了抱枕,扔向少年。
            少年泪奔,到底是家教中的哪一环出了问题养女不孝呀不孝……
            小狗泪奔,上帝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在此女面前装可怜博取同情换主人我要换主人……
            那一日,日光正好。


          266楼2014-09-20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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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同一个人,相片为什么和现实有着如此极端的差别?
              她看到的言希,笑的时候永远是扬起半边唇角,漫不经心的样子,即使是恶作剧时,也只是添了狡黠的双眼,可是,嘴角永远不会消退的,是那一抹意味不明的讥讽,与今日相片中所见的那一派毫无保留的灿然,俨然天差地别。
              难道只是年龄的差距造成的吗?可是,容颜并无太大的变化呀……
              她的手指有些停顿。
              之后……再往下翻看,却只望到突兀的空缺,塑料薄膜的苍白。
              他的十五岁到今年呢?
              整整的两年,为什么会是一片空白?
              那一抹笑,左的,右的,端平的,快乐的,还未尖锐的,为什么凭空消失了……
              阿衡思索着什么,无意识地合上相册,却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拾起时,触到相册的硬质脊背,有粗糙的磨砺,她定睛,食指轻轻触过,是划出深痕的四个字母,d——e——a——d,dead.
              dead。
              已逝。
              阿衡转身,那个少年,正倚在门畔,笑看着她,目光灼灼。
              “阿衡,饭煮好了吗?”他问她,左脚轻轻地,压在右脚之上。
              随意的举动,看起来却有些奇怪。
              阿衡微微眯眼,端凝这少年许久,波澜不惊的姿态,温和开口——“就好。”
              随手,深刻了那样触目惊心字迹的相册,被她放回了书架。
              **********************************分割线**************************
              午饭后,阿衡接了家中的电话,爷爷让她回家一趟。
              言希依旧在丰善他的《朝阳》,沉默安静的姿态,阿衡不便打扰,悄声离了去,可蹑步下了楼,少年的房门,却一瞬间关闭,锁上了,同她行走时一般的悄无声息。
              明明,没有风。
              回到家时,思尔正说着笑话,逗得母亲爷爷大笑不止。
              阿衡也笑,站在玄关,轻轻向开门的张嫂嘘了指。
              这样的温馨,打断了,实在遗憾。
              “妈,你猜怎么样?”思尔讲得绘声绘色。
              “怎么样?”温母好奇。
              “我们老师说,哎,温思尔,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哥了,回头你一定让你爸妈劝劝你哥,这么好的学生,早恋不好,不要老是和四班的那个姑娘在一起,叫什么希来着……”揶揄俏皮的语调。
              哄堂大笑。
              “爷爷,妈,我回来了。”阿衡微笑着,走了出来,打断了思尔的话。
              “哦,阿衡回来了。”温母起身,嘴角的笑意还是满的。
              “在言家还习惯吗?刚刚正说着你哥和言希上初中的事儿呢,小希长得好看,惹了不少祸。”
              阿衡点头,嘴角的笑意,泛泛而毫无意义。
              所谓祸事,究竟是因为长得比旁人好看一些,还是因为牵累了思莞。
              “阿衡,明天,你林阿姨做东,请我们一家去吃晚饭,你妈妈给你买了一件适当的衣服,说让你回来试试,看合不合身。”温老笑着发了话,指了指桌上的精致礼盒装着的衣服。
              “林阿姨?”阿衡重复,脑中却毫无概念。这是谁?
              思尔挽住阿衡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解释——“就是爷爷的老战友,陆爷爷的儿媳,最疼我们这些小孩子,很温柔很温柔的阿姨。”
              很温柔很温柔……那是多温柔?
              很少见思尔这样称赞一个人的。
              “比妈妈还温柔吗?”温母佯装生气,望向思尔。
              有人噗嗤笑出声。


            268楼2014-09-20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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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衡抬头,思莞正下楼,随意宽松的运动装,清爽干净的样子。
                “妈,你还吃林阿姨的醋呢?说实话啊……”思莞故意皱起眉。
                “怎么样?”温母伸手,笑着拉住眼前这优秀美好的少年,依旧是母亲,牵着小孩子的姿态。
                “林阿姨要比你温柔很多呀……”思莞朝着思尔挤眉,两兄妹相视而笑。
                “这怎么办,若梅比我温柔,她儿子又比我儿子好看,哎,伤心呀……”温母笑,点点思莞的额头。
                这厢,思尔毫不迟疑地放下阿衡的手臂,挽住温母,娇憨笑开——“林阿姨还没有女儿呢,您不是有我吗?”
                阿衡看着自己被放下的手臂,有些好笑。
                笨蛋,又在期待些什么……
                “爷爷,妈,我要去趟超市买牛奶,明天,几点去哪里吃饭呢?”阿衡抱起衣服,看向腕表,温柔白皙的面孔,姿态平静而谦和。
                “啊,阿衡,我陪你一起去吧。”思莞望向阿衡。
                阿衡点头,微笑说好。
                一路上,一前一后,并无许多话。
                做兄妹多久了呢,依旧这么生疏。
                “言希,这些天,在画画,一副据说命名《朝阳》的名作,每天半夜三点睡觉,睡前两袋巧克力牛奶,十一点钟起床,醒后一杯热牛奶,经常听一首《longlongwaytogo》,一日三餐,无肉不欢,头发长得很快,就要遮住眼睛。”她平平叙来,不高不低的音调。
                “我没有,问这些。”思莞扭头,有些尴尬。
                “呵呵,抱歉,忽然想起而已。”阿衡微笑,从超市的玻璃旋转门走过。
                她皱眉,看了货架许久,发现,言希爱喝的那个牌子,卖完了。
                “草莓牛奶,可以吗?”思莞拿起相同牌子的粉色包装的牛奶,递给阿衡。
                “我不知道。”阿衡老实开口,她想起言希唾沫乱飞吹捧巧克力奶的模样。
                “换另一家吧。”思莞笑,想必也想起相同的场景。
                周日,人很多,思莞拉着阿衡出去的时候,袖口的扣子不小心被挤掉了。
                “等一等。”阿衡拾起纽扣,转身,走进人潮。
                思莞坐在超市门外的长凳上等着,这女孩再出来时,手中拿着刚买的针线盒。
                “拿过来。”她伸出手。
                “什么?”思莞莫名其妙。
                她指指他的外套。
                思莞看着四处流走的人群,脸皮有些薄,犹犹豫豫地,半晌才脱下。
                阿衡低头,眯起眼,穿针引线,动作熟稔,双手素白,很是生动。
                半掩的夕阳,暖洋洋地照在她的发上,干净温暖的气息。
                他望着她,许久了,却无法再望向这画面。
                他想起了陈倦说的话——“思莞,你会后悔的。她是女子。”
                那是在陈倦知道他极力促成阿衡入住言家挽留言希的时候。


              269楼2014-09-20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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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这话,是遭了他的嘲笑和轻待的,现在望去心却一下一下地被什么击中。
                  她是女子,所以,身为男子的他。一直无法填满觉得困难绝望的沟壑,会一瞬间,被她轻而易举地填平。
                  只因为,她是女子。
                  而他,却是个男子。
                  所以,他永远无法更深一步地去填补那个人的缺憾,而她,只要凭着身为女子的本能,就已能完整那人的生命,让他狼狈遥远到无法复制。
                  他再也没有穿过那件外套,无论那袖口的针脚是怎样的密和温暖。
                  ******************************分割线**********************************
                  阿衡见到传说中的林阿姨时,想起许多美好的词,却最终,被空气中缓缓流动的梅香淹没。
                  那女子穿着白色的旗袍,若隐若现的渲染的淡色的梅花,白皙的颈上和耳畔,是价值不菲的钻石首饰。
                  思莞,思尔很喜欢她,那女子,对着他们微笑,看起来,好像,满眼都是樊樊攘攘的星光。
                  “这算什么,你是没见陆流,要是那小子一笑,星星更多!”达夷撇嘴,却并不和思莞思尔凑到一起。
                  他并不甚喜欢这女子的模样。
                  言希更加奇怪,站在那里,只是冷冷看着,表情厌恶到她无法形容。
                  “小希,阿姨不轻易回国,看到了,不拥抱一下吗?”那女子,笑颜若梅,大方地张开怀抱。
                  言希静静地看着她,后退了一步,白色的帆布鞋,左脚轻轻搭在右脚上,脚心和脚背,依偎着,眼睛中,浅淡地泛着湖面一样的微光。
                  又是这样的姿势。
                  四周一片寂静。
                  大家都有些尴尬。
                  “怎么了?”林若梅有些茫然地看着言希。
                  思莞笑——“林阿姨,您不知道,言希这两年养了个怪毛病,不爱和人接触,连我和达夷,离他近一些,都要闹脾气的。”
                  “尤其是女人。”言希随后,又淡淡地接了一句。
                  思莞的脸色有些僵硬。
                  林若梅却哂,眉眼和蔼,温雅开口——“这样可不好。不接触女孩子,我们小希以后,怎么娶媳妇?你小时候不是跟阿姨说,要娶比你长得还好看的女孩子吗?”
                  “是了是了,小希小时候常常这么说的。”温母也笑,把话题慢慢引到别处。
                  “这是阿衡?”林若梅指着阿衡,笑说——“蕴仪,像极你年轻时候了,我一眼就认出,长得秀气得很。”
                  “阿姨好。”阿衡有些拘谨,但总算不致礼数不周全。
                  林若梅拍拍阿衡的手,对着温老开口——“温伯伯,您是好福气呀,孙子孙女齐全,一个比一个优秀。”
                  “哈哈,三个也不抵你们家那一个。若梅,你是有子万事足。”温老心中虽高兴,但是话说得圆滑。
                  林若梅是个极善调气氛的人,餐桌上,气氛十分融洽。


                270楼2014-09-20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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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希的秘密,林若梅的秘密,所有人的秘密,都快要解开了。言希真的很令人心疼,被所有的人都当作祸水,说他害了思莞,害了陆流,害了他的父母,言希真的是要被所有人抛弃了吗?就因为阿衡和言希走的近了一些,阿衡也是要被抛弃的吗?说是为阿衡好,可是有没有人去问过阿衡,她究竟想不想要那样?所有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阿衡好,却从来都不想一下,他们的好对阿衡和言希来说,是最大的伤害。


                  272楼2014-09-20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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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5
                      “阿衡……是吗?”对面的少女带了醉态——“如果诚心奉劝一句,不知道你会不会放在心上?”
                      “什么?”阿衡怔忪,四周一片喧闹嘈杂,被思莞和言希的老同学灌了几杯酒,意识有些迟钝。
                      今日,是思莞和言希初中同学聚会,见她在家中无聊,言希便把她也拉了过来。
                      本来以为会尴尬,但出人预料的,是一群率真可爱的人,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并无许多疏离。
                      旁边的旁边,言希和思莞低声耳语,两人不知说起什么,笑得正是开心。
                      坐在她身旁的,是言希的昔日同桌,一个美丽干净的女孩,和言希开起玩笑,也是关系铁铮铮的。
                      “离言希远一点。”那女孩,望着她,一声叹息。
                      “嗯?”阿衡喝过酒,带着微醺的鼻音。
                      “我是说……”那女孩附在她的耳边。
                      “和我们阿衡说什么呢,林弯弯?”言希微微扬起酒杯,打断了她。
                      “说说你初中那些光辉事迹呗,每次干完坏事,都把罪证扔到别人桌子上,然后装小白装无辜,害大家不知道被班头批过多少次!”林弯弯口齿伶俐。
                      “这么陈年烂谷子的事你还记得!”言希笑——“哎哎,我说林弯弯,你丫别是暗恋我吧!这么注意老子。”
                      “放p!”林弯弯笑骂。
                      旁人笑——“咱们哥们儿,从初中时,就特爱看这俩活宝掐,每次,都能把人逗得没命。”
                      “不过,那会儿,还真有这事儿,言希你丫个不厚道的。当时,被连累最多的那个是哪个倒霉蛋来着?”某一人遥想。
                      “丫的全废话,除了思莞,还能有谁?”某一人怒。
                      言希踹两人。滚滚!某某和某某你们别以为老子这么专一,还记得当年校花的那封情书不,那是写给老子的……
                      靠!咱们兄弟还因为情书的归属问题,打了一整个学期,原来是写给你丫的!兄弟,上,灭了这祸水,为民除害!
                      一群男孩子打起来,乱作一团,乌烟瘴气的模样,无法无天。
                      “阿衡,你权当看笑话。”思莞走到阿衡身旁,递给她一瓶果汁。
                      “温思莞,思莞,我敬你一杯酒。”林弯弯站起身,步履有些不稳,双颊是酒醉后不自然的红。
                      “林弯弯,你醉了。”思莞微笑,露出清爽的酒窝。
                      “老同学让你喝,你是喝还是不喝?!”林弯弯举起啤酒,递给少年,瞪大眼睛,嗔怒娇俏的模样。
                      “十一点钟了。”思莞望了腕表,缓了语气——“弯弯,你醉酒回家,伯母一个人,会担心。”
                      “那你呢?温思莞,你呢?”林弯弯笑,喃喃的声音。
                      思莞淡淡皱眉,不作声。
                      阿衡望天,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一阵风过,吹乱了她的黑发,她伸手,想要撩向耳后,指间却是一阵温软的淡凉。
                      转眼,是言希的笑颜,他拉着她的手,走向另一侧,微微低头,小声开口——“小孩子,做电灯泡会惹人厌的。”
                      阿衡默,点头。
                      转眼,那人却笑颜明媚,把她拉到一众老同学面前,得意骄傲的表情——“看,看,这是我家阿衡,长得可漂亮了做饭可好吃了说话可可爱了人也可有趣了怎么样怎么样?”
                      众人哄笑。言希呀言希,你也可别噎死了,说这么一串话。
                      言希呲牙,一群没文化的,懂得啥叫口齿伶俐不?
                      哎,阿衡不是说是思莞的妹妹吗,怎么成你家的了?
                      p,这明明是我家闺女!
                      言之凿凿,振振有辞。


                    273楼2014-09-20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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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6
                        言希的《朝阳》完结了。
                        然后,他把它封在了顶层的小阁楼上。
                        “做什么,镇邪吗?”阿衡笑眯眯。
                        言希无所谓——“那幅画,画得很奇怪,好像跑题了。”
                        彼时,新客小灰正趴在阿衡的拖鞋上睡觉,日光穿梭,正是明媚。
                        所谓小灰,是很小的一团,缩起来,像个毛巾。它很喜欢言希,总是悄悄潜入少年的卧室,在他一早起来时,睁开眼总是和那样一团丑丑的小东西对视,然后,僵硬,尖叫,恨不得把整个屋顶掀翻。
                        再然后,小毛巾模样的小灰,会在卤肉饭幸灾乐祸的表情中,泪眼汪汪地被扔出来。
                        “啪”,锁门——“阿衡,管好你的狗!”
                        阿衡不无感叹,抱起小灰——“他又不喜欢你,还总爱向前凑,嗳,笨狗……”
                        言希的生日已过去一些日子,阿衡偶尔回家时,思莞会说起——“阿衡,那一日,你对林阿姨,太失礼了。”
                        阿衡眯眼,怔忪——“我说什么了?”
                        思莞笑——“正是什么都没说才不好。你不觉得,对她的敌意太明显了吗?”
                        阿衡装傻——“我普通话总说不好,怕惹林阿姨不高兴。”
                        “阿衡,你总是在情况对自己不利的时候,才会说自己普通话不好。”思莞笑,手中的苹果,削得一根皮未断,递给阿衡——“你兴许不知道,爷爷以前的老部下,离了职,从商的,大半的产业和陆家……千丝万缕,陆伯伯得病去世得早,陆家现在是林阿姨管着家……”
                        这话说得够含蓄,够明白了。
                        她只想着爷爷一辈子清廉刚直,却还是免不了这些念想。可,只要是人,又怎么会没有几分**,更何况,爷爷百年之后,温家的去向,他还是要顾及的。
                        阿衡拿着苹果,微微点了点头。
                        “相比起尔尔,还是你比较适合做温家的女儿。”思莞的语气平和。
                        这个……因为她对一些不够干净的东西接受得太过干脆乖觉吗?
                        是夸奖还是不喜呢?
                        思莞见阿衡思索了半天,生怕她想多了,悟出什么,笑着开口——“你和她处不来,以后少接触就行了。林阿姨贵人事忙,本来和咱们也就没有多少交集。”
                        “尔尔会怎么做?”阿衡本来在心中想着,却不曾想,话念了出来。
                        “什么?”思莞诧异。
                        “对不喜欢的人。”
                        思莞看着阿衡,有些不自在——“尔尔么,如果不喜欢,会很明显地表现出来。”
                        哦。
                        很明显,像对她和言希吗?
                        她一直不明白,尔尔为什么那么讨厌言希,就好像,言希似乎总是对尔尔迁就到近乎宠溺。
                        ****************************************分***********************************


                      278楼2014-09-20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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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份,饶是北方,雨水也是十分的充沛。
                          那一日,傍晚时,本是显得燥热的夕阳,却一转眼变了天色。
                          乌云大作,狂风不止。
                          不多时,已是大雨倾盆。
                          阿衡本是到书店买复习资料,看到一些有趣的小说,就翻了翻,再抬起头,落地窗已变了另外一番景象,雨水滴滴砸落,顺流成股,窗外一片黑沉。
                          这里这么偏僻,出租车平时都没有几辆,更何况雨天……
                          伤脑筋,怎么回去……
                          看看时间,刚刚七点,还早。出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晚饭,晚些回去,应该没事,至少言希饿不着。
                          阿衡思揣,想了想,拾起刚才的书,继续看下去,决定等着雨停后再回去。
                          书店里放着michealjackson的《youarenotalone》,阿衡跟着哼了几句,心情却是十分的惬意。
                          大雨,书香,情歌,还有什么样的孤单会比现在让人感到舒适。
                          呵呵,要是有紫砂壶的碧螺春就好了。她已经被言爷爷留下的好茶惯坏了胃。
                          言希那个家伙,大概又在玩游戏,仗着眼大就不怕近视么?
                          偶尔会被轰然的雷声大作吓一跳,抬起眼,窗外是越下越大的趋势.
                          相类似的情形重复了几次,夜已经黑了彻底。阿衡淡淡皱眉,有些失算。
                          又等了许久,书店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十一下。
                          “老板,离这里最近的地方有旅馆吗?”她结了帐,问书店老板。
                          “砰”,身后是一声巨响。
                          阿衡吓了一跳,转身,却看到了一个满身雨水的少年。
                          他的脚下,是一把被摔落泄愤的雨伞。
                          “言希?”阿衡迷惑。
                          这家伙眼瞪这么大做什么,谁又惹他了?
                          “啊,言希,是不是今天晚上做的排骨太咸了?”她脱口而出,有些愧疚。
                          傍晚急着出来,炒菜的时候,火候似乎拿捏得不怎么好。
                          他冷冷瞪着她,雨水一直顺着黑发滴下,身上的粉色t恤被雨水染得深一块浅一块,白色帆布鞋溅得满是泥污,手臂中紧紧抱着一把干净的伞,看起来十分滑稽。
                          转了身,平淡开口——“回家。”
                          却并不望向她,只是把手中干净的雨伞递给她,自己弯腰默默捡了刚刚恼怒摔落的满是雨泥的伞。
                          阿衡跟在他的身后,静静凝视着少年有些伶仃的背影,开口——“言希。”
                          言希并不回头——“嘘。”
                          他在前,她在后,沉默着,行走在雨中。
                          阿衡低头,只看着言希的帆布鞋,那样的白色,她刷了好久呢,明明知道下雨,为什么还要穿呢?
                          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言希觉得这双鞋颜色单调,想要添些油彩的时候,自己说的话——“言希,这是我刷了很久的鞋,知道吗?”
                          刷了很久,真的是很辛苦之后,才还原的本真。
                          她微微叹气。
                          她不停地还原,他不停地打乱,以她平素的性格,还能强忍压抑多久……
                          满眼的雨,满耳的雨,鼓噪着生命中的许多东西,引诱来而想要去释放,终究还是一点点推回,小心翼翼封存。
                          他们到家的时候,借着门口的路灯,言希用右手抹了左腕在雨中模糊不清的表面,凝视了几秒,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
                          “嗯?”阿衡皱眉望着他。
                          “没到十二点。”言希小声嘀咕,眸中存了天真。
                          他伸出手,粗鲁地在裤子上蹭干净,瞪大眼睛,认真地拍了拍她的头,凶神恶煞——“阿衡,辛德瑞拉必须在十二点回家,知道吗?”
                          “为什么?”她笑,轻轻拿下他的手。
                          她和他,只有六公分的差距。
                          “切,不是格林兄弟说的如果晚上十二点不回家的会从公主变成沾满煤灰的丫头吗?”他提高了语速,声音带着理直气壮的赌气。
                          “我会变成沾煤灰的丫头,是因为一个爱指使人的后母,不是因为时间的改变。”阿衡笑,揉揉在雨中有些酸涩的眼睛,打开门。
                          言希冷笑——“如果我是后母,那你还是学着去做辛德瑞拉恶毒的姐姐吧,因为不会有一个后妈会***在雨天跑了四个小时去找一个钻煤灰的丫头。”
                          他故意语气恶毒,收伞换鞋,径直朝浴室走去。
                          阿衡放松,叹气,轻轻把头抵在雪白的墙壁上,闭了眼,半晌,才缓缓淡淡维持微笑。
                          走到餐厅时,发现桌上的饭菜一口未动。
                          言希洗完澡走出时,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阿衡坐在餐厅,看到他出来,笑眯眯地打招呼——“言希,吃饭。”
                          言希的脸色不大好,可也没说什么,坐下来,挖米饭,挖排骨,塞了满嘴,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米饭却吃得一粒不剩。
                          最后,故意拿阿衡刚洗的睡衣袖口抹了嘴,孩子气地瞪了阿衡一眼,转身上了楼。
                          阿衡笑了许久,趴在桌子上,差点儿岔气,可平息了,又茫然起来,不知自己刚刚笑的是什么。
                          过了凌晨的时候,雷声轰隆起来,震耳欲聋。阿衡睡得迷迷糊糊,却下意识地想起了什么,从梦中惊醒。


                        279楼2014-09-20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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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房门,走到了隔壁房间。
                            犹豫了许久,阿衡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言爷爷曾经拜托她,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在下雨天,留下言希独自一人在黑暗的房间。
                            “言希?”她走了过去,床上只是一片平坦,环顾着四周,有些迟疑,走到墙角。
                            在黑夜中,那只是一团漆黑,静静呆在那里,一直未有动静。
                            而它,甚至很奇怪地用被单把自己埋藏。
                            阿衡伸手,轻轻掀开被单。
                            那个少年,坐在墙角,双手环抱着膝盖,赤着双脚,眼睛紧紧闭着。
                            “言希?”她轻轻蹲在他的身旁,不确定这少年是否是不小心熟睡在了这里。
                            他毫无动静,呼吸还是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微弱的存在感。
                            她伸出手,轻轻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半途,却被带着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他睁开了眼睛。
                            那是阿衡第一次在言希眼中看到那样的表情。
                            空洞,痛苦,绝望,以及无尽的撕裂的黑洞。
                            那双眼睛看着她,努力地想要恢复平日的温柔高傲,却在望到她的眼睛之后,瞬间涌出了眼泪。
                            “阿衡,下次一定要在十二点之前回家,知道吗?”他哽咽着,带着孩子气的无可辩解。
                            阿衡静静看着他。
                            “嗯?”他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地想要听她说一声好。
                            少年的黑发,不知被何时的汗水洇透了彻底。
                            阿衡眸中是山水积聚的温柔,她摹地伸出手,狠狠用力地拥抱着他,把他的眼睛埋在自己的肩头,冷静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言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多么肮脏也没关系。”她听到他喉头压抑的巨大痛苦,字字念得清晰“这个世界,有我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知道,言希能听懂。
                            即便她不知道两年前发生过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他已无法回头,即使伤口会渗出血,也只能向前看。
                            “可是,阿衡,终有一日,你也会离我而去。”他无措着,泪水却烫了谁的肩头。
                            阿衡凝视着黑暗中的墙角,不知道什么样的话语是带有强大的安慰的能力的。
                            “阿衡,连你都不知道,你会离我而去。”他念着,带着嘲弄——“你看,我却知道,我却连这些,都能预料到。”
                            “如果我离开,不能试着挽留吗?”
                            言希苦笑——“辛德瑞拉的后母只是辛德瑞拉的,却不是她的两个姐姐的。”
                            挽留,他又……怎么舍得。
                            “言希,我不喜欢……水晶鞋。”她笑着叹气,轻轻松开双手,却不敢回头。
                            无论是做辛德瑞拉还恶毒的姐姐,她都不喜欢那种脆弱得磨脚的东西。
                            “言希呀,如果我离去,会对你说对不起的。”阿衡想了想,皱眉下了结论。
                            “阿衡,第一次说对不起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的人,离开了我。”言希仰头,倒在纹理分明的地板上。
                            “那么,谢谢你的照顾呢?”她依旧面向墙壁。
                            “第一次说谢谢你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几乎从这个世界消失。”
                            “那么,悄悄……离去吧。”
                            她笑眯眯地,语气中温柔轻松的笑意,依旧无法回头。
                            “阿衡,你会知道怎么做的,因为,你终将长大。”而他,不知何时,会停止生长。
                            “这样啊。”
                            背对言希的那个会笑会若无其事的阿衡,那个不敢回头的阿衡,那个坚强强大得不得了的阿衡……
                            却早已,微笑着冷静着悄悄泪流满面。


                          280楼2014-09-20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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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ry抖抖——“godshy,这还是言妖精吗?”
                              思莞笑——“你还不习惯吗,阿希疯的时候能群魔乱舞,乖的时候就是领小红花的乖宝宝。”
                              思尔哼——“言希哥,我可是习惯了十六七年还没习惯起来,更何况是mary,习惯了才不正常。”
                              达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言希有些尴尬,看着思尔,全然没了平日的毒舌,只是不自然地笑着。
                              来时,大家带的吃得都不少,坐在枫树下,摆了满满的树影,吃饭时达夷mary斗嘴,全当了佐料,一顿饭,笑声不断。
                              上山的时侯,有些迟,现下,吃完饭,太阳已经西斜,挂在明山上缓缓坠落,等着海岸线,温暖陷入,期望着酣眠。
                              “拾些柴回来吧。”思莞仰头,望了天色,开口。
                              六个人,分了三组,达夷mary,言希思尔,思莞阿衡。
                              阿衡看了思莞一眼,虽奇怪这样的分组,却未说什么,只跟着他,走向东面。
                              明山前几日,刚下过雨,树枝被打落了一地,踩在上面,软软的,很舒服,只是树枝大多未干,拾起来有些麻烦。
                              “阿衡,你看看前面。”思莞想起了什么,笑着指了指前面。
                              “什么?”阿衡怔忪,细细辨了声——“哦,小溪吗?”
                              潺潺流淌的,随着枫叶掉落是温柔的声音。
                              思莞点头——“还是两年前,初中毕业旅行时,言希发现的。”
                              阿衡搓掉了干柴上的枯叶,眯眼,笑着——“那时,他已经回来了?”
                              “嗯?”思莞微微睁大了眼睛,眉头微皱,是询问不解的姿态。
                              “休学。”
                              “呵……那个,是,言希那时已经回来了。”思莞微笑,低头,右手指尖微微触到心脏的位置。
                              一时无话,捡完回去,大家也都回来了。
                              达夷mary捡的还成,大半能用,至于言希思尔,大半不能用。
                              “想也知道。”思莞笑睨大少爷大小姐“所以,把两个麻烦精分到一起,才不会惹事。”
                              一个冷笑,一个不屑,这样看起来,倒有几分相似。
                              大抵富贵生的孩子都有这样被娇宠而无所事事的本领。
                              阿衡想了想,只是笑。
                              天色愈黑,月上中天,树叶摇晃起来,沙沙的,随风,在耳中盘旋。
                              找了打火石,全权由阿衡处理。她幼时常随养父在山上过夜,拾柴生火这些零碎的活儿,手熟了,并非难事。
                              阿衡让大家折了干柴,错落着,堆了起来,拿起打火石,轻车熟路地蹭了好几下,凑向柴堆,一个细碎的火花,瞬间,燃了起来,明艳艳地,点亮了山顶和少年们年轻的面庞。
                              达夷言希欢呼,两人牵手抽风,闹唤着,跳起了草裙舞。
                              移动,章鱼手,晃荡,移动,章鱼手,晃荡,嘴里却学着人猿泰山的经典嘶吼。
                              剩下的人,黑线。
                              嗳,乱七八糟的。
                              “我敢打赌,泰山都没有我家女儿厉害。”言希展开怀抱,笑得小虚荣心高昂。
                              “又不是你丫!快,下面观众看着呢,跟上节奏!”辛达夷呲牙,亮晶晶光鲜的笑容,拉住言希,甩着手,继续草裙。
                              思莞思尔笑得前仰后合。
                              阿衡无奈,掩脸。
                              “一对智障儿,切!”陈倦直撇嘴,但是,眼中的笑意却好看温存。
                              俩傻小子闹完了,大家围着篝火,坐了一圈,辛达夷兴致勃勃——“嘿嘿,咱们讲鬼故事吧,多好的氛围,多好的情调啊。”
                              思莞陈倦都是胆大的,思尔虽然自幼体弱多病,但个性却是不服软的,于是大家点了头,表示赞同。
                              阿衡自是无什么不妥,只是扭头,言希似乎受了重大打击,全身僵硬。
                              “言希哥,可是一向怕这些鬼呀神的。”思尔笑。
                              言希怒——“谁说本少害怕!”
                              “那我可开始讲了哈!达夷桀桀怪笑——“今天老子讲的,可是真实发生在明山上的事儿。”
                              众抖,言希哆嗦,哆嗦,无限哆嗦……


                            282楼2014-09-20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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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有这么一群学生,和咱们一样,到明山来露营,结果,第二天回去,坐公交的时候,有一个辫子特别长的姑娘上车的时候,辫子被车门夹住了,然后,车启动了……”
                                “然后呢?”挥手挥了一脑门的冷汗。
                                达夷故意吓言希,压低了语调——“然后,那长辫子姑娘就被公车活活拖死了。”
                                言希被唬得满脑门都是汗。
                                阿衡皱眉,觉得这故事似曾相识……
                                大家却是听得聚精会神,大气不敢出。
                                “又过了几年,又有一群胆大的学生听说明山闹鬼,还是一个长辫子的女鬼,趁着毕业旅行,到了明山旅游,寻找那个女鬼。其中有一个特别胆大的,甩了大家,自己一人独自寻找,结果,到了深夜,还是没有找到……”达夷滔滔不绝,讲到稍微吓人的地方,就故意大声,制造音效。
                                言希呆呆地看着达夷,汗啪啪地往下掉。
                                阿衡笑,轻轻用小指勾了勾言希的小指,嘘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弯腰起了身。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达夷身上,根本没有发现阿衡的蹑手蹑脚。
                                “结果,有人在背后拍那个学生的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后传来幽幽的嗓音……”达夷唾沫乱飞。
                                “你是在找我吗?”幽幽的嗓音传来。
                                有人拍了辛达夷的肩。
                                辛达夷转身,呆滞了三秒中,尖叫——“有鬼嗷嗷嗷嗷!!!!”
                                抱头飙泪!!!!
                                众人呆,望着那“鬼”,若无其事地关了打在脸上的手电筒,黑眸黑发,面容温柔干净。
                                一二三,憋不住,一起大笑起来。
                                辛达夷觉得不对劲,哆哆嗦嗦边嚎边转身,竟然是——阿衡。
                                “阿衡!!!!”辛达夷怒发冲冠。
                                阿衡拿着手电筒若有所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故事两天前在电影频道午夜剧场上播过,似乎是《长辫惊魂》?”
                                “辛达夷!!!”众人摩拳擦掌。
                                恐怖的气氛一瞬间消散殆尽。
                                大家又说了会儿话,困了,扒拉睡袋准备睡觉。
                                言希却一直对着篝火,饶有兴致地看漫画书。
                                阿衡用树枝铺了一层,觉得够软了,才拿出睡袋,不经意回眸,看到思尔手中的睡袋,愣了。
                                转眼,再看言希,依旧是翻来覆去地看三藏枪击敌人的几页。
                                “阿希,不睡么?”思莞合睡袋,带着浓浓的睡意,眼睛快要睁不开。
                                言希摇摇头,眼并不从书上移开。
                                思莞见状,嘴角扯了笑,闭眼,微微侧过身子,入睡的姿势。
                                至于达夷,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打起齁,想必是捉弄兼被捉弄,已经玩得透支了。
                                思尔裹着红色的睡袋,和大家道了晚安,也安静地睡去。
                                mary起初并不睡,磨磨蹭蹭了许久,看着言希丝毫没有动静,觉得无趣,打了哈欠,缩到离篝火最远的地方,歪头倒过去。
                                至于阿衡,她早已作了沉沉熟睡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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