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他的双眸,紧锁住前面纤细的身影。脚下却未曾使尽全力,只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握住了袖中的长剑,修长的手指微动,暗暗的将六合剑调整到最合手的位置。翻过前面的城墙,就已经在杭州城外了。这般故弄玄虚,到底,是谁要见他?
前面的身影顿住,转身,金光闪过… …他微笑,水光从袖中滑出,长剑在他的手中,如附鬼魅,只是轻轻一挡,便消了那漫天金雨。长剑斜划,他空中借一踏之势跃起,六合剑准确的穿过金光,刹那,风停。
面纱飘落,他讶然,是你?虽然只谋一面,他依然记得她,后花园中那个几欲出手的侍女,她,到底想干什么?震惊仅是一瞬,女子不语,只是金色的光芒旋即破风而来。那一刻,她的眼神,倔强而骄傲。
他只是微微的抬手,并无别的动作。金色的长鞭宛若长蛇一般,在水亮的剑身上蜿蜒。黑夜中,他看着她,眼神冷定,宛若逆转生死的神。花丛后,还有其他的人存在,也许,那才是深夜要找他的人。
无恙,住手。花间,有温和的声音传出。对面的女子眼神一动,长鞭便脱开六合剑,回到女子袖间。他转头,望向花丛。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朗诵声悠悠传来,他才恍然,原来,那个人一直不曾忘记。
烛光亮起,花间,有两人对坐。其中一人抬头微笑,轻唤,云聪贤侄,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情非得已,贤侄莫怪。
叔叔肯见云聪,云聪便已感激不尽。他的心里,对面前的长者莫名的疏远。他知道,这本就是官场间迎来送往的俗例,或早或晚,他都必须适应。他淡淡的笑着,心里,却怀念雪原上最纯澈的笑颜。原来,他的心,早已经习惯江湖。
屈指算来,我那兄长,已经逝去十二年了。示意他坐下,那个锦袍玉带的长者又一次开口。没想到,贤侄已经不问庙堂,落入江湖… …现任的杭州知府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宦海沉浮,已经害了兄长死不瞑目。
他听着,只是微笑,不曾插嘴。原来,自己童年时对名利的执着,早已经被流去的时间消磨。
不过,如今这样,却更容易查到国宝的下落。本来,那件事,就由江湖而起,也终将从江湖结束。锦袍玉带的老者轻轻饮下杯中的热茶,开口。
对面长者恍若自语般的轻喃让他惊讶,江湖庙堂,不该是泾渭分明,老死不相往来么,为什么,十二年前那场恩怨,会牵连到江湖呢?叔父的话,云聪不懂,望叔父明示。即使惊讶,他的话间,依然没失了半分礼数。
锦袍玉带的知府起身,对着桌旁侍立的女子吩咐,蓝儿,无恙,给云聪安排住处。
他没有拒绝,只默默接过无恙递给他的衣帽。心底恍若明白了什么,只是那一闪而过的想法,他无法抓住。
换上衣服,他黯然,原来,即使与他相认,他的身份,却依然是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