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
我这一生，求不得天下太平，求不得盛世长安。
若问我唯一求得了什么，却只有你。
一曲榣山，慰我平生。
——百里屠苏

流年风波，尽数曲折心事，都堆积在三年前那一眼。他未见，他却已然心动。
百里屠苏见到欧阳少恭的那一天，下了几天的雪突然停了。寒雪初霁，天上一轮红日映着墙角的梅花煞是好看。
拉着缰绳，欧阳少恭一袭白衣。百里屠苏刚出门便看见骏马踏雪扬蹄的一幕，倾城的男子身姿轻盈，眉宇飞扬地从他眼前一跃而过，带起的尘土几乎迷乱了他的眼。
他想他定是脸红了，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
一眼，便是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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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淡雅素净的淡蓝色长袍的方兰生朝呆愣的屠苏打了个响指：“屠苏，想什么呢？”
他刚想解释些什么，却看见方兰生跑向了那个白衣赛雪的男子。
“少恭！你回琴川来啦？我可想死你了！”方兰生的眼睛里噙着盈盈笑意。
那男子就那样安然的微笑着：“小兰。”

“屠苏，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少恭，是我的总角之交。其实他最在乎的就是我了。”方兰生朗爽的笑着，也不知这话里有几分真假。
欧阳少恭看向百里屠苏：“在下欧阳少恭，尚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百里屠苏听了方兰生的话，心里有些落寞，垂下的眼睫投落了淡淡阴影，“……百里屠苏。”

欧阳少恭一愣，随即舒展开清秀的眉眼：“所谓‘屠绝鬼气，苏醒人魂’，贱名金身，内藏玄机。小兰，你倒是厉害，竟认识屠苏这般人物。”
方兰生摸摸脑袋，“我本来还想认屠苏当我的小师傅，教我御剑修仙呢。”
“你不适合修仙。”
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异口同声。
方兰生垂眸，不再在此事上纠缠。

百里屠苏发现自己看不透欧阳少恭。
他曾看见他远远地站在门外的长廊里，明黄色的长衣隐在那年最后一缕黄弱的光里，他偏着头神色黯然，飘忽的影子寂寥而孤单。
欧阳少恭一路沉默地转过方府的后门。
春节时分，街上一片火树银花，爆竹声声。他在爆竹的硝烟里走，间或街道两边的民居传来守岁的欢笑。百里屠苏从不知道在这盛大喜庆的节日里，琴川无边的繁华和富贵里，还有这些蓬头垢面流离失所的人。
欧阳少恭拿着行医赚来的钱买了许多食物，站在街头的风里，一一分发给那些饿着肚子的乞丐。
有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响，一朵一朵彩虹般绚烂，映在他的脸上。那时候的欧阳少恭，眼里有他从不曾看见过的悲悯的光。

直到手中的食物都已散尽，百里屠苏注视着他静寂般的眼眸，依稀觉得那里有他未知的沧桑。
百里屠苏从未想到过，一直噙着微笑对人的欧阳少恭会有这一面。
他更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舍不得看见他难过。
当那些人迅速地围拢他，一一接过他手中的食物时，长街那头的欧阳少恭仿佛梦醒一般走过来。
除夕的夜里有很冷的风，天上不知何时又落起了纷雪。欧阳少恭走过来，将百里屠苏肩上的雪拍尽，方才开口：“你怎么出来了？”
“我跟着你来的，只许你做好人啊？”百里屠苏难得浅笑。
欧阳少恭也笑了，笑得悲凉。
“我不是什么好人。”

百里屠苏皱眉：“若少恭你都不是好人，那谁又是呢？
这几日欧阳少恭的举动都被百里屠苏尽收眼底：
免费为穷人看病，将行医所得的钱都分给路边的乞丐……
这样的人，又怎么不会是好人呢。

“屠苏。”欧阳少恭唤着他。
他立在梅树下，不言不语，只是细细的嗅着梅花的凛冽芳香。
“天凉了，也不多穿点，真是不会照顾自己。”欧阳少恭摇摇头，起身退下外衣，走过去给百里屠苏披上。
他却忽然抬头看他：“少恭。”
他目光温柔，神情安然应着他：“嗯。”
“为我奏一曲吧。”

他双手抚琴，轻轻应着，轻轻拨动琴弦。
琴声宛若流水，却点缀着哀伤与惆怅。
“我喜欢你。”
欧阳少恭手一颤，琴音瞬间乱得一塌糊涂。
“屠苏，休要说这些胡话。”
百里屠苏并未看向他，淡淡开口，“你心里清楚，我并不是在说胡话。”

“世界上，有多少人是因为相爱就可以在一起的？你醒醒吧。”欧阳少恭蹙着眉头，他的琴声越来越乱，最后只听“啪”的一声，琴弦骤然一断。
百里屠苏一愣，随即笑得释然，“你不喜欢我，那就好了。”

百里屠苏认识欧阳少恭，已经认识了三年。
今夜，他要去查询鬼面人的真相，此行多半九死一生。
所以他才会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欧阳少恭缓缓站起，兀自目光流转暗自成霜，“天色不早了，少恭告辞。”
百里屠苏淡然一笑，“告辞。”

夜半时分，百里屠苏偷偷溜出方府，与陵越回合。
屋顶上，一个带着鬼面具的男子悄无声息的站在那。
暗黑的面具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着寒光。
那人将面具摘下，露出清俊的面庞。
那不就是——
欧阳少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