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雪
第一章:拜师太虚
第一回:雪落,身厄,心守荧惑。恨欲,苦旅,师从太虚。
武当玉虚宫知盈殿内,一个管药的小道童正趴在台子打着瞌睡。门外的雪花纷纷而下,就像初春过后,梅花凋谢那样,凄美,壮观;往年,武当从没下过这么大的雪,这次,又是不是预兆着些什么呢?
寒风卷着几缕冰晶打到了小道童的身上,道袍顿时湿了一大片,小道童也睡不下去了,爬起来,揉揉稀松的睡眼,伸个长长的懒腰,走向知盈殿的大门:今天,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吧?
两扇厚重的木门默默的闭合,隔绝了屋外遮天蔽日的风雪,小道童又趴回台子,合上双眸。
风呼呼的吹着,门框不停地晃动,突然地,门碰的一声开了,小道童又爬起来,努力眨了眨眼,准备再次把门关上,可刚抬头,他猛然一愣。门外立着一个脸部清瘦的道长:身长七尺,胸膛开阔,单薄的玄色道袍在寒风中摇曳,而他手上,托着一个五尺七寸的男孩。
门外的道长神情凝重的走进知盈殿,没等小道童开口,就冷冷的撂下一句:“带我去找你家师尊!”
一个小小的耳房里,一个发福的老者,三根渺渺的檀香,一张低榻上,一张方几,一本经书。
耳房的小门“砰”地一声打开,那个七尺的瘦道长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老者跟前,捧起孩子,“请您救下这个孩子!”
“你可想好?救了,就表示要收他为徒。”老者将手轻轻拂在了那孩子的手腕上。
“师侄,知道,但......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名道长还没说完,一股巨大的压力从他臂环中的孩子身上传来,脚下的方砖瞬间碎裂。
“你可知我为何不要你管这名孩子?你当真以为我那么在乎永乐帝的规矩?”老者没有动,“荧惑守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这孩子,身世却也落得可怜。”那道士的额头滚落下豆大的汗珠
“那,因他而伤的人......”
“中琮愿承此子之罪!”
力道没有丝毫的减弱,老者的眼神变得飘渺空虚:“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嘿嘿,天命,天命,这老天的命一个小小的武当恐怕还改不了,也躲不了......天道循环,盈虚有常,武当也该当着大劫了。”
中琮黯然:“师侄明了此子将带来的灾祸可波及千万。但,师侄亦不忍见他死于这风雪之中,还望......”
“也罢......”老者撤去了力道,手指抵住了孩子的脉搏,“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我们都没看开,都放不下。”
司马晨缓缓的睁开眼,努力地挤出胸腔里的气息,“这是哪?”他依稀记得昏倒前,他在武当山的太乙观前跪了五天,雪埋没了他的腰,双腿已经肿胀,在身体的极限和希望的渺茫下,世界陷入了黑暗。而此时,这......他,欲图撑起身子,但浑身的力量都似被掏空一般。
“你别动!”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家师嘱咐过你现在身体阴阳失衡,寒邪入侵,致使气无力运血,气血凝滞不通,因而肌表、经络、肌肉收缩,若是强行运动的话,气血妄动,家师给你维持的阴阳微妙平衡也必将打破。”
司马晨把目光移向了声音的主人--一个小道童,他吃力地道:“那我现在身处何处?”
“玉虚宫启元殿。”小道童答道。
司马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正欲开口,小道童又抢着道:“家师还让我嘱咐你,你现在不可乱动思绪,大起大落,最易伤神。”
司马晨吃力的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道士一般是不叫名字的,我的道号是明桇。”
“明桇你好,我叫司马辰”
武当金顶上,一个头戴逍遥巾的身上一件单衣的清瘦老者正望着山下,朦胧的武当,往来的香客,皇家的驻军,在漫天的飞雪中已变得渺渺若幻,可这世间又是以何辩真幻?
风雪愈下愈大,清瘦老者慢慢叹了口气,开口道:“衡毓,你说,世事流转到底在于那人还是天?”老者身后渐渐淡出了一个人,正是中琮的师叔。衡毓慢慢道:“道德经第七十八章中云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人于天不可不谓之柔弱,衡棥,你说呢?”衡棥笑了,“哈哈,你这太极打得好啊,不愧当年的御医总管啊。”衡毓脸上流过一丝无奈,淡淡道“当年之事就不要再提,永乐篡权,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我一直妄图与世无争,可终究抵不过这天啊。”衡棥转过身对着衡毓道:“所以你同意中琮收下那孩子?”衡毓道:“天道可逆否?”衡棥笑了笑道:“你可知自我华夏立世以来,有过多少次天象凶横,但又有几个才引起这巨大的灾祸?王充的论衡一书中曾记载过先秦时的一次荧惑守心,”衡敏连忙问:“结果如何?”衡棥转回身,仰望苍天道:“本应处罚宋景公,却因他的三句善言化掉了。”“怎么可能!?”衡毓惊道。
“这就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