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年】
一年时间过去了,解雨臣总是不放心吴邪的状况,于是经常北京杭州来回跑。胖子一直没走,陪着吴邪开店,陪着吴邪喝酒。他看着吴邪每天人前淡笑人后悲伤,他看着吴邪白天人模人样夜里大吼大叫,他看着吴邪一天比一天瘦,他看着吴邪经常死死的盯着墙面,一盯就是好几个小时,他知道吴邪又出现幻觉了。
昨天解雨臣又来了,晚上没走就住下了,夜里突然听见吴邪声嘶力竭的大叫,急的拖鞋也来不及穿就冲了出来,结果看见胖子面对着吴邪的房门靠在墙上一口一口的抽烟。解雨臣想敲门,但是被胖子拦下了,转头刚要大骂,就听胖子说,“别打扰他,他憋一天了,让他发泄吧。”看着胖子疲倦的眼,解雨臣突然就懂了,于是叹了口气学胖子的样子靠在墙上。吴邪在房间里叫了很久,胖子和解雨臣就在门外站了一宿。
扫墓的时候,吴邪表示要一起,解雨臣不同意,胖子叹口气,拿过车钥匙,“走吧。”解雨臣以为是在叫他,刚要迈步就看见吴邪拿起外套跟了上去,看着吴邪走过他身边时的眼神,解雨臣默默叹气,也跟了上去。
【第七年】
解雨臣开着车,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直想着解家盘口的事。深夜的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解雨臣心里烦躁,脚下不自觉踩快了油门。等到他反应过来速度有点过快的时候突然看见对面车道一辆车失控向他的车冲来……
“什么!……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带他过去。”胖子跟吴邪正在屋里看电影,胖子的手机就响了,吴邪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只看见胖子听那人说了一句话脸色就变了。“天真,快点,我们去北京!”因为还没睡觉,所以两个人的衣服基本没换,套件外套穿上鞋就急匆匆的冲出去了。
吴邪浑身僵硬的站在解雨臣的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里面那个他认识了几十年的人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上戴着呼吸器,如果不是旁边的心电图显示出那人缓慢的心跳,吴邪一定以为解雨臣已经死了。
“进去吧,天真。”胖子拍拍他的肩膀,推门走了进去。吴邪在后面缓慢的一步一步迈进去,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床上的人。
“医生说这是他昏迷前一直在念叨的话。”胖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放在吴邪下意识举起的手里,“按他说的做吧。”胖子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了。
纸上不过三个字:葬一起。
三个月后,吴邪脸色惨白抱着一个骨灰瓮,旁边跟着胖子,按照解雨臣的遗愿,把他葬在了黑瞎子旁边。
【第八年】
“胖子,你回巴乃吧。”早上,吴邪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胖子,“回巴乃陪云彩。”
“你在赶胖爷我走?我他娘的还就告诉你了天真!胖爷我还就不走了!”胖子拍着桌子对吴邪大吼。
“胖子……”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虽然心里很感谢胖子这几年的陪伴,但是他吴邪终究不可能一辈子都让胖子陪在身边,毕竟,那个让他下定决心一生陪伴的人……已经不在了……
胖子看着吴邪眉宇间的疲倦以及双眼中闪烁着的光,僵持许久,终于败下阵,“看完他们把你送回来我再走。”
“胖子,你不用这样的……”吴邪垂下眼睑,心脏突然揪着疼了一下。抬眼看见胖子眼里的执著,吴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软了身子陷在沙发里。
去墓地的路上,胖子看着吴邪好几次想开口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吴邪知道胖子担心他,但是他正是因为不想让胖子担心才让胖子回巴乃的。
扫完墓,胖子开车吧吴邪送到店里,看见王盟也在,于是胖子冲吴邪摆摆手,说了句“有事给胖爷打电话”,也不让吴邪送,转身就走了。吴邪看着胖子的背影,突然鼻子就酸了。
【第九年】
王盟看着自己老板手里攥着手机在店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最后好像终于下定决心般举起手机打了出去。他不知道老板打给谁,他只知道老板说了两句话之后突然有人走进店里,然后老板的手机就掉了。抬头向门口望去,进来的是胖子。
“你……你怎么在这?”吴邪看见胖子怒气冲冲的走进来震惊的手机掉了也不知道。他看着胖子自作主张给王盟放了假,看着胖子坐在椅子上一直看着他。
“废话,胖爷我再不来,以后就见不到你了!”胖子的火还没下去,猛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他娘的,累死胖爷了,幸好这回消息我比你知道的早。天真,那个墓你不许去。”
“不行!”听这话,吴邪也回神了。他好不容易才打听到那个墓,无论如何他也要去。
“天真!我不知道那个墓的事是谁告诉你的,那个墓太危险,你不许去!”
吴邪当然知道那个墓危险,进去了十有八九出不来,但是吴邪必须去试试,因为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你想要墓里的那个让人起死回生的药方,我也知道你给我打电话是告别的。”胖子叹口气。
见吴邪下定决心一定要去,胖子实在不想他去冒险,与其陪着他去,不如干脆让他去不成。心一狠,便趁吴邪不注意打晕了他。将吴邪放到二楼床上,胖子看着吴邪昏迷的脸。
“天真,这次是胖爷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实在不能看你去冒险。胖爷这次大概出不来了,最后努力一次看看吧。再见,吴邪。”
那天,是吴邪最后一次见到胖子。
【第十年】
吴邪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他而去,到最后,身边的人居然只剩下自己,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王盟,还有身在北京的霍秀秀。
其实胖子不知道的是,吴邪的幻觉里不止是张起灵,解雨臣黑瞎子胖子甚至三叔潘子都在吴邪的幻觉里出现过。每次看到他们或在聊天,或在打闹,或在跟吴邪说话,吴邪都觉得这样的世界自己还能撑下去。就像吸毒上瘾一样,吴邪已经离不开他自己的幻觉了,他每天都会想如果见不到他们,不如去死。
这天早上,吴邪起床开始就觉得身边什么不对劲,店里转了几圈后发现自己看不见幻觉了,一瞬间,吴邪就慌了。冲回房间茫然的四处找,等回过神才发现王盟一手抓着自己的肩膀,一手无比慌乱的拿纸在自己脸上擦着,抬手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推开王盟,吴邪晃晃悠悠起身,抓过外套就走了出去。王盟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吴邪已经消失在街道上,掏出手机想给谁打电话,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其实自己跟老板身边的人都不太熟。
吴邪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墓地,他只知道自己再一次回神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跪坐在张起灵墓前,吴邪惨笑着抬手覆上照片。
“小哥……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你怎么能!”不由自主的提高音量,抬起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的脸缓缓凑近照片,印上自己颤抖不已的唇……
那天王盟在店里不管怎么想也想不到老板会去哪,他知道老板每年都会出去,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老板会去哪。等到最后,等来的,是来通知死亡的警察……
【第十一年】
那天是阴天,霍秀秀独自一人出现在所有人墓前。看着几个墓碑上的照片,霍秀秀不由自主想起这些人的过往。扫完墓转身要走的时候发现天开始放晴,霍秀秀刚一转头就目瞪口呆。她看见三叔双手插兜嘴里叼着烟走在最前面,潘子跟在三叔旁边,然后是张起灵拉着吴邪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吴邪脸上还带着霍秀秀最熟悉的笑容一边走一边回头和胖子聊天,解雨辰和黑瞎子两个人一边打闹一边走在最后。一群人和秀秀擦肩而过,谁也没有转头看向霍秀秀。但是当霍秀秀回头的时候发现什么都没有,没有吴三省,没有潘子,没有张起灵,没有吴邪,没有胖子,没有解雨臣,没有黑瞎子,谁都不在,只除了自己。
“下辈子……”
霍秀秀看着那群人走的方向低头默默微笑,然后抬头眼角泛着泪光小声说了一句话,只是声音越来越轻,后面的字已经飘散在风里了。恋恋不舍的看着前方,而后转身向那群人的相反方向走去。
“下辈子,还能相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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