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正躬身择菜，把那些黄的、烂的菜叶择走，留下鲜嫩的菜叶，旁边的是一些小鱼，东方教过她这些鱼的名字的，但是云菲忘记了，只记得上次自己说很好吃。
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这间租房的租费已经是一大笔支出了，还要加上水电费，还用两个人的吃用，这究竟需要多少钱才足以填平，云菲不知道；东方有没有那么多的生活费，云菲不知道；每次东方和他爸爸打电话，他们都是用宣城的方言说的。
她唯一所知道的的是，她的男人会把这一切摆平，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享受。云菲有些羞愧，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总是一转就过。同居有一个月多了吧，其实就现在的大学生来说，同居一个月多，同床一个月多还可以什么都不发生，他们都算得上是奇迹了。
每个夜里，东方是怎么过去的。他究竟是凭着什么来抑制自己的欲望的？就好像前天晚上，自己已经算得上是暗示了，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是因为爱自己爱得深，还是其他原因？云菲忽然对自己的男人感到很有兴趣。

她走了进去轻轻地揽住他的腰，就好像他抱住自己一样，她把耳朵贴在他的背后，听得见他心脏的跳动声。
“云菲，干嘛呢？”
“菲菲别这样，好痒。”
东方说了两句，云菲才抬起头，“你也知道痒啊，你平时不都是这样捉弄我的。”东方只得笑笑，不说话，因为他确实很喜欢这样。
“带我回家吧。”

万圣节就到了，想起你说过的故事

云菲说，她说的时候还是抱着东方，听着东方的心跳。东方还是犹豫。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犹豫。她下午要考试，睡了个午觉东方就送她去考试了。两个人一起走，那条路缩短了很多。
但是他一直没有给自己回复，一直等到所有试都考完了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东方和同学一起玩游戏，赢多输少，他好开心。云菲却不开心，她的假期还没有着落。
爸爸妈妈已经确定去美国过新年了，东方还没收纳自己。唉，云菲看了看东方手舞足蹈的样子，独自叹气，将书翻过一页。她看的还是那本《穆斯林的葬礼》一个月了，在楚雁潮悠然的琴声中，终于在今晚看完了。看到最后一页，有两句诗：旧事化去应忘却，更应珍惜今日行。这是勉励楚雁潮应该忘记新月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吗？

如果是在圣诞节前，这两句话对自己还是有用的，但是现在，云菲看了看东方。现在她早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为什么要让以后的事把现在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睡觉前，云菲又一次提起回家的事，东方想了想，抚摸着她的秀发：“你确定是我吗？确定你选的人真的是我吗？”云菲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原来他竟然会有这个顾虑。云菲望着他点点头：“确定。”“那孟恒呢？”“你知道他？”东方说：“大家都是年轻人，经历的东西想的事情都差不多的，区别是你收过一株假的桔梗花，我是送出真的桔梗。同样是桔梗花，你的却比我的幸福得多了。”

看着云菲若有所思的样子，东方抿了抿嘴，他的手指从她背后绕到了发间，他把她耳朵的头发梳理到耳后去，云菲看起来更可爱了，他好喜欢她这样。他用手指的指腹顺着她的耳朵轮廓滑了两圈，然后摸了摸她的耳垂，一直到眼角，云菲的丹凤眼真的很好看。他又笑开了，他不想云菲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只觉得她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可以的话，他想看一辈子。
“依人？”
“别问。”
“那就不是依人了。”云菲说。

东方笑着点点她的鼻尖：“你真的要跟我回家吗？我可以留在这里陪你过年，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春节。我们一起去倒数，一起游珠江，看花市，赏灯会。就只有我和你，这样不是更好吗？”
是啊，这样的浪漫不是云菲以前所憧憬的吗？但是，带自己回家不也应该是东方所憧憬的吗？
东方的一字一句都很认真，很温柔，很清楚。他的双眼以比平常还要温柔十倍的眼神望着自己，恳求着自己，恳求着自己不要答应，是啊，他都可以和她一起共度新年，一起倒数，一起夜游，一起玩，过一个浪漫的二人世界，她想象中的新年，她没理由拒绝的。但是云菲还是拒绝了，东方只得顺从，那一夜云菲睡得很熟，东方失眠了。
不知不觉大学已经过去八分之三了，这悠悠的夜。

成长，成长是一件好东西，带着迷茫奔跑，所有的，都是未知的

第十四章：鞋里的沙
广州至宣城的汽车缓缓地行驶，冬天，夜来得早，不过六点已经天黑了，两旁的路灯开了，橘黄色的路灯照着车窗，分外的暖和。
暖和，还因为身上披着四件衣服。最外面的一件是灰色的，三天前爸妈他们就去了美国，东方和云菲的二人世界又开始了。也是那个晚上他们逛街时，云菲买给东方的外套，现在又披在自己的身上，好暖和。前面修路，车堵住动都不能动有半个小时了，没想到到了家门口才不能进。
车里的人都开始按耐不住了，就连东方也在打电话和家里人通信，说的是什么云菲听不明白，只知道三言两语间夹杂着埋怨声，东方越骂就越有精神，挂了电话后，东方又和旁边的人一起用着他们的语言痛快地开骂。

云菲听不明白他们的话，她只是倚着车窗，望着车外面的景色。橘黄色的路灯下，一棵亚热带的植物仍带着绿色的外装。以前书本总说：秋天到了，树叶黄了……其实这有很大的局限性，就好像现在是冬天但是还有绿色的树一样，不过局限性太多，要一一标明也是很难的事。
云菲对窗外的树、人还有路灯感兴趣。夜幕已经渐渐笼罩这个小城，人们的匆忙开始停下来，住在路旁的人家出来坐在门前看着车流缓缓移动，似乎这是个饭后节目。小孩子也在练习走路“一二一，一二一。”年轻的妈妈望着孩子清纯的脸，轻轻唤道。孩子摇摇晃晃地向着妈妈的怀抱中走去。一闪一闪亮晶晶，抬头漫天小行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
云菲笑了，笑得很真，很可爱。云菲笑了笑，想起了小学时候的样子，想起了那次在妈妈的鼓励下参加小提琴表演，彩排的时候好好的，但是出演那晚却栽了跟头，哭了一晚第二天心里顶着一万个不愿意去上课，结果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小学也就这样过了去了，接下来是初中，是高中，随后就是大学。八分之三已经过去了，八分之四很快就会过去的，八分之四等于四分之二又等于二分之一，二分之一就是一半。呵，原来时间这样快。憧憬了好几年的大学生涯，一下子就要过去一半了。
车开始动了，东方和他旁边的人喧哗了声，又静了下来，他望了望云菲，望了望她望着的风景，要是能永远这样安静有多好。

晚安
秭归三月半，子规夜夜啼。一啼向南难思量，二啼望北两茫茫。马嵬坡上忆长生，西湖镜里看西子……（未完待续）

车停下，东方背着自己的背包，一手拉着云菲，一手拖着云菲的行李箱出了车站。车站门口停着一辆车，东方的堂哥开着车等着他们，两个人见面很高兴地互相打了招呼，东方向他堂哥介绍了云菲，他堂哥惯例地赞美云菲，之后三个人上车前行。
东方坐在副驾驶座上和他堂哥不停聊天，把云菲一个人扔在后座上。车缓缓地驶入市区，在拥挤的两车道里缓慢前进。前面的东方抱怨汽车越来越多了，堂哥抱怨房价越来越高了，又问他们以后打算回来这里还是留在广州。东方敷衍着说看情况。妈妈旁敲侧击地跟他聊过这个问题，东方也是这样说的。
按照车程来说，可以知道市区并不大，十几分钟后，堂哥的车又驶离了市区，云菲可以看见的是一条两旁长着长长的草的道路。东方高兴地回头对云菲说：“云菲，这条路到我学校，以前这个时候我每天骑着自行车去上自修。”很快地，长草的荒地被一栋栋在建的商品房取代。

即使是这样，云菲还是免不了害怕。就好像小学第一次去教室那样。东方看出她的不安，也没有再说什么，很干脆地把她抱住，就是这样抱住什么都不说。
他把云菲抱了有三分钟，云菲也了解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只好深呼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死就死吧，我豁出去了。”
东方被她的这一句话弄得大笑不止，全然不理会云菲的尴尬。云菲真想一甩手就走了算了，反正这家伙之前也没有和自己说，是他的错。但是东方在大笑的时候还在拉着自己的手，走不了。

“笑完了？”等东方稍微停了停的时候，云菲说，她真想东方一直笑下去。
东方点头：“嗯，笑完了。”又说：“你怎么跟我学了那么多。丑妇还须见家翁，何况你这么漂亮呢。不过这样来壮胆也是很有效的。放心，有我在。”
然后拉住云菲的手，并着肩一起走进酒店。
电梯每升一层，云菲的呼吸就困难一分，这大冬天的，手竟然冒出了汗，心是砰砰的跳，手把东方的手握得紧紧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的画面飞速闪过。东方想把手换出来揽住她的肩也做不到。
电梯到了六楼，黄铜色的门缓缓打开，云菲感到几乎就要窒息一样，眼前漆黑一片，双脚有些走不动。刚迈出第一步身体就倒向了东方。东方急忙扶住她，云菲的脸颊因为因为紧张而变得粉红，就好像学校里面的木棉花一样，东方却高兴不起来。
他堂哥按住电梯门，他则把云菲扶出了电梯。东方紧张地替她揉了揉太阳穴，嘴里不停地说：“放松点，没事的，放松点。”过了三分钟，云菲才渐渐好些，而眼睛却被某些东西模糊了，在模糊之中看到东方吓得苍白的脸色。

云菲把吓坏了的东方抱住：“对不起。”她说，眼泪划过面颊，也许东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说这三个字的真实意图。
一个服务员走过看了看又有些笑着地走开。
“要不，我跟爸妈说一声……”
“没事，我好了。我们走吧。”云菲拭干了眼泪，放开东方。
东方大喘着气，用脸去贴她的额头，确定她没事之后，才揽住她的肩前行，在房间门前，云菲把他的手从肩上放下拉住：“我还是喜欢你拉着我的手。”
东方点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那我就一辈子都不放手。”
云菲两颊红润，就像喝醉了酒，就像化上了新妆。
打开房间门，走了进去，熙熙攘攘的声音也涌了进耳，三四个儿童在追逐，十余个成年人在聊天，一见到他们三个人进来，就好像见到天外来客一样，投来注视的目光，然后是议论，在纷纷的议论和赞美中，月华先来引接他们，她显得特别的高兴。东方带着云菲来到他爸妈前面。
东方爸妈两个人和蔼的目光和亲切的谈话让云菲渐渐安心，随后，东方向云菲介绍了众人，云菲这才赫然发现李明婷也在人群中，就在月华的身边，明婷朝她挥挥手，云菲也笑笑回应。原来她和东方是这么亲的，她还以为他们不过是远亲的表兄妹。
生日宴，云菲被安排坐在东方妈妈的身边，东方坐在云菲的身边，月华坐在爸爸的身边。事实上，在这场小宴席的过程中，东方一直在云菲的身边，她上洗手间他都守在门口，让她出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自己。
偶然中云菲也看到了那张在自己耳朵边响了好几次的“相片”，原来就是报到那天，在学校门口被月蓉照下的那张相片。一年半前的蓝白色灯光把那一刻刻进了相片，也刻进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