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什么？”
半躺半坐斜倚在榻上的白衣人听到这句问话，放下了手中的医书，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去。
趴在他膝上的锦衣小男孩则抬起头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本看到一半的传奇小说，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白衣人看着他，自顾自发了会呆，才答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男孩指了指书，道：“书上说，江湖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有大侠。”
白衣人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说的很对，江湖上有很多大侠，不过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
他本就生得好看，这一笑更是眼角眉梢几许讥诮神色，薄唇微勾，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轻眯，说不尽的风流俊俏。
男孩张了张嘴：“大侠还有假的么？”
白衣人这次却没看他，而是转头望向窗外庭院里，那被梅树包围的仅有的几棵桃树已经结了花苞，树梢的花骨朵粉嫩可爱。他看着那些花，好似有些痴了，道：“江湖是一个大染缸，无论进去之前是什么样，进去后都会被染成一种颜色，少数能一直保持自己的本色的人，才是能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人。而这些人，不是大善大好之人就是大奸大恶之人。也唯有这些人，能成为街头巷尾的传奇。”
男孩睁大眼睛看着他，神情呆滞，显然年纪很小的他不能理解话中未尽的嘲讽之意，只好呆呆地看着白衣人，慢慢消化。
白衣人原也没指望这么一个小屁孩能听懂什么，其实这已经是这五年来他说过的最长的一番话。
五年了。
他远离江湖，已经有五年了。
五年，足以使一个人脱胎换骨，经历一场人生的大变，或扶摇直上，青云不坠，或急转直下，颠沛流离。五年可以使至亲变成仇寇，使朋友变成敌人，使英雄变成孬种。
五年，足以使一个江湖天翻地覆。有人踏足，有人离开，有人留下，有人活着，有人死了，还有人生不如死。五年可以使前辈大侠们从人们的视线中退出，使后生小子们雀跃一番，使又一个惊才艳绝的人物一笑传与天下。
五年，足以使一个国家有了衰败的迹象。曾经的豪情壮志被消磨在了妃子裙带中，御书房里的奏折却堆积如山。官员手里拿的笔划掉一个又一个寒酸的姓名，写上了一个又一个金光闪闪的名字。兵马被养得满脑肥肠，将军沉溺在温柔乡中不知归路。
五年可以发生这么多变化，谁能说五年不长？然而千年已经过去，还要再过去千年，谁能说五年不短？
川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