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风很大,好像还要下雨,可我没地方去。我想辍学了,去工地找一份工作好了。可那都是明天的事,今天,我连一个充饥的馒头都没有,妈妈没有给我留钱,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避一避雨。
不知不觉走到学校门口,身上已经湿透了,觉得下一刻自己简直就要冷倒了。站了一会儿,看见一个打着雨伞的熟悉的身影匆匆地走了过去。
“正北!”
娃娃脸惊讶地扭头,看到我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方品,你怎么了?淋成这样?”
我不是爱示弱的人,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眼里的眼泪往外流,正北估计是被吓到了,忙说:“好好好,我不问了。”,把手挽上我的胳膊:“走,去我家呆一会吧。”
兜兜转转,拐了不知多少个弯,最后在一栋小楼面前停下,我发现这栋楼简直跟我家的烂尾楼有得一拼,墙上有好多好多狭长的裂缝。我跟在正北后面上了楼,正北把我领进屋,打开了一盏昏黄的灯。
“屋子不好,你别介意。”正北把雨伞收起来,我找了半天,除了那张歪歪斜斜的床,根本没有能让我坐下来的地方。正北给我抱来一沓破书:“坐,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坐在书上,抽噎了好久才把事情说清楚。正北听完了,叹了口气:“原来方品也这么苦啊。方品帮过我,是好人,你要没地方去,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我打工养你。”
要一个娃娃脸来养,也太没种了。可我实在走投无路,x市只和这么一个人还熟些,看来也只好和他相依为命了。
“好,不……不过,生活费我……我也要分担,我也可以打工。”我哭得有点口齿不清了。
“好,好。”正北有点无奈地,“你也很厉害,以后咱俩做伴,好不好?”
“嗯。”
正北因为要陪我,安抚我,所以晚上没有去酒吧。他在地上铺了一层毯子外加一床破棉絮,我俩面对面躺着,他就像妈妈哄孩子睡觉那样,不断拍着我的身子,我的情绪竟然也慢慢平复下来了。
过了很久,我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听见正北叹息了一声:“方品,你要知道,有时候,这些事是没有办法的,哭是最没用的。最开始,你会抱怨我命好苦,可是后来你慢慢就会……习惯了。”
正北移开了放在我身上的手:“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我还活着,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方品也要好好活着,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这下轮到我诧异了,正北明明这么小,为何突然大放悲音了呢?不过正北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我一定会好好生活的,180的男子汉,不会轻易被压垮的。
我第二天就找到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餐厅的后厨帮忙。学校那边没打招呼,也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我消失了。像我和正北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为自己活着,那就真没什么可盼的了。我们早就已经被世界遗忘了,就算哪天横死街头,也顶多是一条“流浪汉艰难的生存现状”的一条不轻不重的新闻,根本不会有人为我们而哭一声。
但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我答应过正北,要好好活着。
正北依旧在上学,他说想要成为文化人来着。即使被坏蛋同学们嘲笑也要坚持,这大概就是梦想?其实正北比我成熟多了,我被人嘲笑的时候,会忍不住给他两拳。但是正北好像已经免疫,刺耳的话通通挡在耳朵外了。我知道以前他孤苦伶仃的,不敢惹人。但现在有我了,我很想告诉他,谁欺负你就反击回去,我会给你撑腰。但正北脸上是生机勃勃的,完全没有受苦的样子,我也就一直没说出口。
至于亲人远走的痛苦,我则完全顾不上品尝。忧郁悲伤,那都是有钱人们才有空享受的,穷人只能努力生活。如果我迟迟无法从痛苦中抽身,又不知要给正北增加多少负担。
他是我见过的最热爱生活的人,富人热爱生活,那是因为生活的好。像他这样,都快被生活压死了还热爱它,就不能不让人敬佩了。我们俩的工资都仅能维持基本的生活而已,现在住的这个破房子竟然还有房租,所以他的病还是那样,没钱治,兴起了就抽一会儿,抽完了照常吃饭。
如果我以后能攒很多的钱的话,就一定要带他去医院看病。
我还劝他换一份工作,酒吧的工作黑白颠倒,对身体更不好,不过他说酒吧挣得多,我也就随他去了。
日子过得久了,我就拿正北当家人看待了。有没有女朋友无所谓了,这样跟正北过一辈子,其实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