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忘忘不掉的情
你知道吗?有的人,会被从理论上该忘掉该放弃的东西,活活拖死。
“从商业上来讲是这样的。”
吴邪慢悠悠的切着西瓜,他切西瓜的方式简直比他的刀工还简单粗暴,生生弄得满手西瓜汁。像是在手上漫了一层血水。
“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放弃。急流勇退未必不好,一直坚持下去,也不一定就能走到你想要的结果。所以要懂得放手。”
“比如爸爸你开的这家古董店?”
吴晓平瘫着一张脸,语气倒是没有他表情的平板和冷漠,而是充满了一个小孩子的淘气和孩子气。
“滚!”吴邪笑骂到:“你就不像是我儿子!其实你是我捡来的对吧?”
“难道我不是你捡来的吗?”吴晓平同学还是那么冷着脸跟吴邪抬杠。“粑粑你的记性越来越超越你的年龄了诶!”
“···我要退货!”
“抱歉哈吴晓平一经售出概不负责,而且我都长的这么大只了早过保修期了吧。”
“···”吴邪无语,放下刀去洗手,之后给吴晓平同学拿了西瓜吃。“你不是吵着要吃西瓜吗?吃吧!”
“爸爸,我想吃鲍鱼刺身!”
“口胡生活费不多你明白吗小兔【和谐】崽子?!”
“你把这个赔钱的店急流勇退了不就有钱了?”
“那我们爷俩住哪?”
“爸爸你当我傻吗你有那么多房子!”
吴邪捏着西瓜,看着自己便宜儿子,突然笑了。还是那么温柔,眼神里却多了冰霜的温度。
“吴晓平你放弃吧,我是不会关了这店的。”
“···是爸爸你老是教育我急流勇退的。”吴晓平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脸半隐在黑暗里,吴邪能看出他快要哭出来的微小面部表情。
“概念不同。”
吴邪吃着西瓜,他越是这么一年一年的过下去,就越是干什么都是这么慢悠悠的,一副悠闲的样子。像极了他二叔。
“我是教育你!你还没陷下去。你见过被网在网里丢到锅里的鱼还能跳出来游会海里吗?”
“你可以走出来的!”吴晓平瘫着一张脸无比倔强:“你可以的!”
“我不可以。”
吴邪揉着他软软的头发。
“我忘不掉,就走不出来。怎么样?吴晓平小朋友你要给我一花盆吗?”
“我是不介意给你一花盆。”
孩子强撑着冰冷而不在乎的口吻。
“但是纵使我给你一花盆,你能被砸忘掉?”
“···所以就别说这么傻的话,要不一周不给你肉吃!”
吴邪把吃完的西瓜皮收拾好了拿去厨房丢到垃圾桶里。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连屏幕显示都不看,直接接了电话:
“小花,午安啊。”
“吴邪你还!——”
“小花。”吴邪还是那么悠闲的样子,他不容置疑的打断了小花暴怒的吼声,笑容温柔。“我明天就走,我们长白山见。”
“还有。”
吴邪顿了顿,看着院子里抱着书本的孩子,低声说道。
“晓平···就拜托你了。”
那是吴晓平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在寒冬里把他捡回家的二货便宜爹。他从没想过吴邪会离开他的那么早,那么突然,那么毫无征兆。
连他的葬礼,他都没能参加——墓地也没有,至少吴晓平没看到过。
吴晓平常常会想起吴邪曾经反复教育他的那句话,或许是因为那句话和别的家长教育孩子的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吴邪说我就是反面例子的时候露出的温柔的笑脸。那笑脸让他在早在没有明白什么叫心疼的时候,每次看见都会忍不住想哭。
吴晓平想,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吴邪反复教育他的那句话:
“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放弃。急流勇退未必不好,一直坚持下去,也不一定就能走到你想要的结果。所以要懂得放手。”
当时刚刚被接到解叔叔家的时候,吴晓平还天真单蠢的瘫着一张脸,用银他妈一般的声线问:“吴邪还没回来啊,他不会老年痴呆到连家在哪都忘了还是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嗯,他大概从28岁之后就没明白过家在哪。”解雨臣难道没有玩手机:“现在终于把自己玩死了。”
吴晓平一直坚持吴邪死了他其实并不悲伤能脱离那个不靠谱的爹的魔爪老天真是开眼了。但是在刚刚从解雨臣无比平静的口吻里听明白解雨臣不是在开玩笑时,吴晓平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泪流满面。
忘记该忘记的,忘不掉该忘记的。
吴邪,你还是把自己作死了。你能反复教育我的,你自己怎么就不懂呢?
吴晓平一直明白他的便宜爸爸看他的时候总是透过他看什么人,但是他一辈子也不会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能单纯的以利害决定是否放开。
他也不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