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当时针指向8点钟的时候,这座岛上的大多数人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30多岁的宿管向华骑着新买的电动车,用了20分钟时间,从长洲岛的出租屋径直来到位于某高校7栋宿舍楼的工作地点。学生宿舍楼24小时都需要有人值班,每天按8小时/班被分为3班制,夜班的轮岗者是年轻的保安们。
值夜班的保安已经习惯了在漫长的黑夜里等待,手机成为了他们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伴侣。尽管在接近100%的时间里,他们的驻守是平静的,在他们自己看来这份工作也是无聊的,但是没有人能够说,他们的存在是毫无意义的。
上一班夜班的保安是个20多岁的小伙子,看到向华出现后,他把握在手里的三星手机放在裤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简单地和向华打过招呼后,步伐轻快地向员工宿舍走去,准备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
而在这时候,另一群人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身穿浅绿色工作服的清洁工们,拿着约和身高等长的竹扫帚,清理着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垃圾。在恶臭气味中工作需要极大的忍耐,戴上口罩是唯一但效果甚微的防御方式。他们在快速打扫路面的时候,也不忘拾起各种品牌的饮料瓶和易拉罐——那些是可以积攒起来卖给废品回收站的,运气好的话能有一笔小小的收获。
早上的饭堂热闹但并不拥挤,上午没课的学生大多会睡个懒觉,不过很多人也已经没有了吃早餐的习惯。大三的阿开也记不起他是何时开始没有了吃早餐的习惯,他只是隐约记得,当初为了追一个女生,他连续一个星期早起买好早餐送到女生宿舍楼下。他自己也很佩服那时的勇气,不过那个女生却没有。不管怎样,很少人能意识到,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段能买到以“毛”为单位的早点的日子。
前去上课的学生如同蚁群般向着教学楼聚拢,印有校名字样的大巴缓缓地在广外A栋教学楼前停了下来,像往常一样准时而端正。教师们走下车后向着各自的教室走去,开始了这一天在大学城校区的课程。广外南北两个校区之间的距离大约是55分钟的车程,同时在两个校区教学的老师每周至少要经历两次这样的来回。
在9点钟之前,缩写“SB”标志的运钞车总会出现在贝岗村大街的中国银行网点门口,这个大学城内唯一的中行营业厅也是它每天的必到之地。几大知名银行各自占据了一所高校的地盘,互不干扰地开设自己的银行网点。同时,分布在这座岛上的各大银行ATM共有31处,同样足够押钞员们每天辛苦几番。
一到10点左右,4条保留村的市场就是人头涌动的景象,南亭村的黄姨也正向着南亭市场步行而去。她已经有10年时间没接触过农活了。她是能够留在岛上的5954名村民之一,大学城的兴建征收了她们家除了房子以外的所有田地,也改变了她从种菜到买菜的习惯。房子出租是她和丈夫稳定的生活来源,两栋共10多间套房每个月可以带来数千元的收入。没有了土地无法务农,却当上了坐享其成的包租婆,黄姨的生活清闲了很多,于是便培养了每周二坐公交到北亭粤剧社唱戏的爱好。
不用买菜做饭的老伯老太们,这时正坐在北亭村中心的大树下乘凉聊天。他们叹着气说,贯穿村里的大路一直就叫“北亭大街”,现在村门口的马路也要改名为“北亭村大街”,名字怎么可以这样乱起。他们也会感慨,自己的所见所闻比不上村外面的变化快,中大、广外两个学校的校区,十多年前还是一大片水田,转眼间就高楼林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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