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尼岛的夏秋之交
我叫Mary，我知道这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无论在七十年前或者七十年后。但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是不乏英雄——有特殊名号的那种，像是钢铁侠或者美国队长。所以更不缺少普通人，像我这样的。
在1941年的时候我还是个16岁的小姑娘，我们一家都定居在布鲁克林区的科尼岛[1]，我的祖父在海滩建了一栋刷着白漆的三层建筑，我们全家经营着这家小型的旅馆，要知道科尼岛是个度假村，不过我们家的生意很一般，也许是因为地段不是太好，这儿离东头的游乐场有点距离，或者只是因为这栋房子太老了，时至今日我还是能记得安琪儿造型的陶制烛台还有会把日光透成斑斓颜色的彩块玻璃窗，这让它看上去有些像个教堂。但是真正的教堂，我是说有很高很高的屋顶以及雕刻粗糙的圣母像的那个，在小镇的西边，离疯狂的游乐圆最远的地方。附近热爱骑着自行车乱晃的男孩子喜欢叫那儿“兔子乐园”，并且热衷于把被磨的只剩下脑门的Greta Garbo[注释2]的海报团成一团往里砸，说是想要教训一下不检点的情侣们，得了吧，说实在的我觉得他们只是想要引起那些穿着暴露的小妞儿们的注意。当然了男孩们总是什么都不承认。
科尼岛的夏天是我们胡闹的天堂，简直就像男孩们手制的香烟卷儿，又辣又呛。我父亲会因为要和朋友去喝凉啤酒而忘了确认我的行踪，我想去那儿就去哪儿，除了晚上要一个人去看管我们的旅馆，不过这是个不错的活计一旦我的父亲答应我这个月能得到一倍的零花钱。尽管邻居家的强尼说我干瘪的像是没有加上馅的三明治而且满脸的痘痘，但是这不妨碍了我也穿上颜色鲜亮的露肩的裙子，明亮的橙色或者鲜绿色。如果能去海滩上的话，我可以从澄蓝色播洒着耀眼的金斑的海面上看到自己晃荡的摇动的影子。
1941年的夏天还没结束，路面上飘荡的焦糊气味混合热气尚未散尽，幸好这一年的秋天来的很早。孩子似的天气从傍晚的时候就开始下雨，瓢泼大雨，大片的雨帘从窗沿上坠下去又坠下去，稀薄的浅淡的红色光线在地平线上湮没。有一两盏街灯缓慢地发出微黄色的光线，如同疲倦的眼睛。这是个安静的晚上，没有太多的客人要照顾，在给角落里快要睡着的强尼搭了一张薄毯子之后我就一直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的木头桌子上。
“poor boy...
可怜的孩子
i been all around this world
我一直在世界上”[3]
”
我爱死Dave van Ronk[4]的这首歌了，但是在晚上十点多响起的铃声可不会让我像在电台里听到它一样疯冲过去，我磨磨蹭蹭地从桌子上跳到地面上然后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两个男孩，或者两个青年，随便怎么说都可以。我承认我有点语无伦次，大概是因为我缺乏和异性交往的经验，而且那个个子高一点的梳着大背头的男孩长得真的挺帅的。有着棕色头发的男孩用力揽着另一个金头发的，他们艰难的互相抱着躲在一件并不算大的外套下面，我不得不说那个矮个子的那个姿势看上去有点难受，高个子夹着他的脖子像是快把他拎起来了，不过他看上去就湿的没有那么明显。
我打开门的时候他们两连头发上睫毛上都噗刷刷地滴着水，这一定是一段艰难的路程，我没多看两眼就放他两进来了。
“上帝啊总算得救了，真是多谢啦，这位小姐。”棕色头发的青年掺着那个小个子回头对着我咧了咧嘴，如果不是因为他满脸的雨水和黏在身上的衬衫我猜这会个迷人的微笑。小个子的那个站直了身子，花了些力气推开他旁边正搂着他肩膀的朋友，呛咳了两声，脸上有些发红，大概是因为这见鬼的天气。
“正经点bucky,”他冲着正在冲我做鬼脸的青年皱了皱眉，“抱歉这么晚来打扰。”
“嘿这不算什么，”把眉心拧出一道痕迹的他看上去真的非常歉意，以至我忍不住解释一下。“我们是家旅馆而你们是客人。不说别的了，我猜你现在需要一条热毛巾。”那个还湿嗒嗒的小家伙看上去比我还要小，我们差不多高但是他瘦的可怜，透过他半透明的衬衫我能看见他凸出的关节——poor guy。
“不用麻烦了我能——”
“闭嘴steve，如果你不想今天晚上发烧然后耽误之后所有的行程。”站在他身后的棕发青年眼疾手快地捂上了他的嘴，朝我伸出右手“我叫 James Buchanan Barnes，很高兴认识你好心的小女孩。”
“Mary，真可惜我不小了。”我故作无所谓地握了握手，这不是我第一次和异性说话，但是Barnes微昂着下巴露出牙齿弯着眼角的样子很好看，所以我都点紧张，只有一点。
然后我敲醒了强尼，他迷迷糊糊地骂了我好多句才从角落的位子上挪开。他们点的菜很简单，也许是因为他们不怎么有钱的缘故，穿着旧夹克和牛仔裤的青年确实不太像个有钱人，steve，那个个子小小蓝眼睛的青年不太好意思得接过我从强尼手里抢过来的毯子，还没能道谢就被他的朋友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他艰难地从毯子里伸出他湿漉漉的脑袋然后梗着脖子喊对方的名字
“Bucky——”听上去又威严又憋着笑，最终steve没有能坚持他皱眉的表情，因为buck睁着眼睛按着他的肩膀，努力地盯着他好像他面前是个芒果味的冰淇凌球一样，直到他最终胜利。
“好了，谢谢你bucky，我想我暖和多了。”
那是一个非常腼腆又自然的笑容，暖黄色的灯光让那张窄的削瘦的脸庞上滑过金色的影子，火焰一样的光线跳动在他的瞳孔里，温暖得不可思议。
我和强尼靠在店门口聊天，强尼又开始朝我抱怨为什么明明是暑假辣妹却没有很多，他捅了捅我的腰侧问最近有没有看到穿沙滩比基尼的美女。我真是懒得搭理他，只好一边撑着下巴昏昏欲睡，一边看看角落里的动静。
Barnes正在往steve的盘子里夹菜，他们两挨得很近，肩膀并着肩帮胳膊蹭着胳膊，steve晃动着他的小腿，有时候会绊到Barnes的，有一小圈水渍在他们脚下汇聚但是谁都没有发现。“你真是逊毙了小子，看看你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样子，你简直吓死我了。” Barnes说这句话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他的语气那么夸张，他伸手揉了揉steve半干半湿的头发直到它们乱糟糟的像是被踩过的鸟窝一样，而他本人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steve的眼睛。
Steve有点傻气地眯着眼睛笑，他伸手拍了拍朋友的肩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发，“你总是担心过度，bucky.虽然说那确实挺危险的，”他咳嗽了两声，“而且你害的我犯了哮喘。” Barnes装作歉意地在扒在椅背上划着十字，“说真的我超级抱歉steve，让我怎么补偿你都行，再陪你坐多少次云霄飞车我都愿意。”steve被他的俏皮话逗得笑出声来，“得了吧，当时吓得快要哭出来的人可是你。”
“我发誓我没有！我可以再坐三次云霄飞车来证明！！”
“我是说的哮喘。”steve翘着嘴角晃了晃自己的脑袋。Barnes沮丧地垮下肩膀懊恼地敲着额头，“我的抱歉是真心的，steve我要是知道——”
成功地让好朋友瘪嘴的青年笑得更大声了，那双幼蓝色的瞳孔似乎是被雨夜的湿气浸泡的湿润了，散漫的光线在里面交织成网，“我明白.我都明白，其实我很喜欢从顶端坠下去的过程，就像是飞一样。”他把下巴缩进毯子里，露出金色的脑袋和笑意盈盈的眼睛，“我喜欢飞的感觉，很轻松。”
“很遗憾小飞人，恐怕你没有下次了。” Barnes伸手拧了拧他的鼻子，又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而且你现在发型就像是刚刚从几千米的高空摔下来一样。”
Barnes咧开嘴隔着steve的肩膀冲着我和强尼挑了挑眉毛。
强尼盯着steve的脑袋抱着肚子发出一阵狂笑，我只好踹了他两脚让这个蠢货停下来。Steve恍然大悟地伸手摸摸自己的头顶随机瞪大了眼睛，猛地从毯子里抽出自己的两头细胳膊放在Barnes脑袋上一通揉搓，Barnes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哀号声，强尼笑得好象是被谁挠了脚板心一样。
“拜托steve,住手！我错了…”他拽住steve的手腕轻易地把它们放到对方的曲起的膝盖上，然后安静地把手指插进对方的头发里给steve整理了一会。steve低声地说着“好了bucky我自己可以来的”然后没由来地红了红脸，他涨红脸的样子让人记忆深刻。
他们俩可真逗。强尼眯着眼瞧了瞧他们，然后捅了捅腰冲我飞了个眼风。
嘿——我也看出来了，可这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讨厌别人捅我的腰，尤其是强尼。
他们磨磨蹭蹭地解决掉了大部分的食物，而我除了给他们了一个优惠价以外又给了他们双人间的钥匙，在三楼的拐角。在我踹了强尼三脚之后他终于闭上了絮絮叨叨的嘴巴给他们带路去了，真不知道他的姐姐是怎么忍受这个唠叨的混蛋的。
窗外的雨没有停下的意思，在彩色的玻璃块上敲打出不轻不重的声响，为了省电我们不到十一点就拉了电闸，我猜那两个青年恐怕有些不方便。所以我端着烛台去了三楼，我在楼梯的尽头停下来，这里离拐角已经很近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亲吻，但是当我看见他们的时候我觉得这就是我第一次看见亲吻。
唯一的光亮是我手上的昏黄的烛台，那两个交叠的轮廓显得暧昧又模糊。我模糊的记忆里只剩下撑在墙壁上的手，还有交扣在颈后的细长的手指，像是因为什么而用力地交握，还有不知道是谁的扇动的卷曲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烟云一样的影子。我忘了看清他们的表情，雨夜湿漉漉的气息从房顶上渗下来，整个静悄悄的走廊里浮动着带着土腥的水汽，只有我的脚步声和呼啸的风雨。
他们分开的十分迅速，而steve尴尬地冲我耷拉下来他金色的眉毛，被咬的有点发肿的嘴唇做出抱歉的口型，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然后他急忙地从Barnes的手臂之间穿出来逃进了房间里，肩膀上还半搭着Barnes的旧外套。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Barnes。
我叫Mary，我知道这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无论在七十年前或者七十年后。但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是不乏英雄——有特殊名号的那种，像是钢铁侠或者美国队长。所以更不缺少普通人，像我这样的。
在1941年的时候我还是个16岁的小姑娘，我们一家都定居在布鲁克林区的科尼岛[1]，我的祖父在海滩建了一栋刷着白漆的三层建筑，我们全家经营着这家小型的旅馆，要知道科尼岛是个度假村，不过我们家的生意很一般，也许是因为地段不是太好，这儿离东头的游乐场有点距离，或者只是因为这栋房子太老了，时至今日我还是能记得安琪儿造型的陶制烛台还有会把日光透成斑斓颜色的彩块玻璃窗，这让它看上去有些像个教堂。但是真正的教堂，我是说有很高很高的屋顶以及雕刻粗糙的圣母像的那个，在小镇的西边，离疯狂的游乐圆最远的地方。附近热爱骑着自行车乱晃的男孩子喜欢叫那儿“兔子乐园”，并且热衷于把被磨的只剩下脑门的Greta Garbo[注释2]的海报团成一团往里砸，说是想要教训一下不检点的情侣们，得了吧，说实在的我觉得他们只是想要引起那些穿着暴露的小妞儿们的注意。当然了男孩们总是什么都不承认。
科尼岛的夏天是我们胡闹的天堂，简直就像男孩们手制的香烟卷儿，又辣又呛。我父亲会因为要和朋友去喝凉啤酒而忘了确认我的行踪，我想去那儿就去哪儿，除了晚上要一个人去看管我们的旅馆，不过这是个不错的活计一旦我的父亲答应我这个月能得到一倍的零花钱。尽管邻居家的强尼说我干瘪的像是没有加上馅的三明治而且满脸的痘痘，但是这不妨碍了我也穿上颜色鲜亮的露肩的裙子，明亮的橙色或者鲜绿色。如果能去海滩上的话，我可以从澄蓝色播洒着耀眼的金斑的海面上看到自己晃荡的摇动的影子。
1941年的夏天还没结束，路面上飘荡的焦糊气味混合热气尚未散尽，幸好这一年的秋天来的很早。孩子似的天气从傍晚的时候就开始下雨，瓢泼大雨，大片的雨帘从窗沿上坠下去又坠下去，稀薄的浅淡的红色光线在地平线上湮没。有一两盏街灯缓慢地发出微黄色的光线，如同疲倦的眼睛。这是个安静的晚上，没有太多的客人要照顾，在给角落里快要睡着的强尼搭了一张薄毯子之后我就一直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的木头桌子上。
“poor boy...
可怜的孩子
i been all around this world
我一直在世界上”[3]
”
我爱死Dave van Ronk[4]的这首歌了，但是在晚上十点多响起的铃声可不会让我像在电台里听到它一样疯冲过去，我磨磨蹭蹭地从桌子上跳到地面上然后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两个男孩，或者两个青年，随便怎么说都可以。我承认我有点语无伦次，大概是因为我缺乏和异性交往的经验，而且那个个子高一点的梳着大背头的男孩长得真的挺帅的。有着棕色头发的男孩用力揽着另一个金头发的，他们艰难的互相抱着躲在一件并不算大的外套下面，我不得不说那个矮个子的那个姿势看上去有点难受，高个子夹着他的脖子像是快把他拎起来了，不过他看上去就湿的没有那么明显。
我打开门的时候他们两连头发上睫毛上都噗刷刷地滴着水，这一定是一段艰难的路程，我没多看两眼就放他两进来了。
“上帝啊总算得救了，真是多谢啦，这位小姐。”棕色头发的青年掺着那个小个子回头对着我咧了咧嘴，如果不是因为他满脸的雨水和黏在身上的衬衫我猜这会个迷人的微笑。小个子的那个站直了身子，花了些力气推开他旁边正搂着他肩膀的朋友，呛咳了两声，脸上有些发红，大概是因为这见鬼的天气。
“正经点bucky,”他冲着正在冲我做鬼脸的青年皱了皱眉，“抱歉这么晚来打扰。”
“嘿这不算什么，”把眉心拧出一道痕迹的他看上去真的非常歉意，以至我忍不住解释一下。“我们是家旅馆而你们是客人。不说别的了，我猜你现在需要一条热毛巾。”那个还湿嗒嗒的小家伙看上去比我还要小，我们差不多高但是他瘦的可怜，透过他半透明的衬衫我能看见他凸出的关节——poor guy。
“不用麻烦了我能——”
“闭嘴steve，如果你不想今天晚上发烧然后耽误之后所有的行程。”站在他身后的棕发青年眼疾手快地捂上了他的嘴，朝我伸出右手“我叫 James Buchanan Barnes，很高兴认识你好心的小女孩。”
“Mary，真可惜我不小了。”我故作无所谓地握了握手，这不是我第一次和异性说话，但是Barnes微昂着下巴露出牙齿弯着眼角的样子很好看，所以我都点紧张，只有一点。
然后我敲醒了强尼，他迷迷糊糊地骂了我好多句才从角落的位子上挪开。他们点的菜很简单，也许是因为他们不怎么有钱的缘故，穿着旧夹克和牛仔裤的青年确实不太像个有钱人，steve，那个个子小小蓝眼睛的青年不太好意思得接过我从强尼手里抢过来的毯子，还没能道谢就被他的朋友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他艰难地从毯子里伸出他湿漉漉的脑袋然后梗着脖子喊对方的名字
“Bucky——”听上去又威严又憋着笑，最终steve没有能坚持他皱眉的表情，因为buck睁着眼睛按着他的肩膀，努力地盯着他好像他面前是个芒果味的冰淇凌球一样，直到他最终胜利。
“好了，谢谢你bucky，我想我暖和多了。”
那是一个非常腼腆又自然的笑容，暖黄色的灯光让那张窄的削瘦的脸庞上滑过金色的影子，火焰一样的光线跳动在他的瞳孔里，温暖得不可思议。
我和强尼靠在店门口聊天，强尼又开始朝我抱怨为什么明明是暑假辣妹却没有很多，他捅了捅我的腰侧问最近有没有看到穿沙滩比基尼的美女。我真是懒得搭理他，只好一边撑着下巴昏昏欲睡，一边看看角落里的动静。
Barnes正在往steve的盘子里夹菜，他们两挨得很近，肩膀并着肩帮胳膊蹭着胳膊，steve晃动着他的小腿，有时候会绊到Barnes的，有一小圈水渍在他们脚下汇聚但是谁都没有发现。“你真是逊毙了小子，看看你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样子，你简直吓死我了。” Barnes说这句话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他的语气那么夸张，他伸手揉了揉steve半干半湿的头发直到它们乱糟糟的像是被踩过的鸟窝一样，而他本人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steve的眼睛。
Steve有点傻气地眯着眼睛笑，他伸手拍了拍朋友的肩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发，“你总是担心过度，bucky.虽然说那确实挺危险的，”他咳嗽了两声，“而且你害的我犯了哮喘。” Barnes装作歉意地在扒在椅背上划着十字，“说真的我超级抱歉steve，让我怎么补偿你都行，再陪你坐多少次云霄飞车我都愿意。”steve被他的俏皮话逗得笑出声来，“得了吧，当时吓得快要哭出来的人可是你。”
“我发誓我没有！我可以再坐三次云霄飞车来证明！！”
“我是说的哮喘。”steve翘着嘴角晃了晃自己的脑袋。Barnes沮丧地垮下肩膀懊恼地敲着额头，“我的抱歉是真心的，steve我要是知道——”
成功地让好朋友瘪嘴的青年笑得更大声了，那双幼蓝色的瞳孔似乎是被雨夜的湿气浸泡的湿润了，散漫的光线在里面交织成网，“我明白.我都明白，其实我很喜欢从顶端坠下去的过程，就像是飞一样。”他把下巴缩进毯子里，露出金色的脑袋和笑意盈盈的眼睛，“我喜欢飞的感觉，很轻松。”
“很遗憾小飞人，恐怕你没有下次了。” Barnes伸手拧了拧他的鼻子，又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而且你现在发型就像是刚刚从几千米的高空摔下来一样。”
Barnes咧开嘴隔着steve的肩膀冲着我和强尼挑了挑眉毛。
强尼盯着steve的脑袋抱着肚子发出一阵狂笑，我只好踹了他两脚让这个蠢货停下来。Steve恍然大悟地伸手摸摸自己的头顶随机瞪大了眼睛，猛地从毯子里抽出自己的两头细胳膊放在Barnes脑袋上一通揉搓，Barnes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哀号声，强尼笑得好象是被谁挠了脚板心一样。
“拜托steve,住手！我错了…”他拽住steve的手腕轻易地把它们放到对方的曲起的膝盖上，然后安静地把手指插进对方的头发里给steve整理了一会。steve低声地说着“好了bucky我自己可以来的”然后没由来地红了红脸，他涨红脸的样子让人记忆深刻。
他们俩可真逗。强尼眯着眼瞧了瞧他们，然后捅了捅腰冲我飞了个眼风。
嘿——我也看出来了，可这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讨厌别人捅我的腰，尤其是强尼。
他们磨磨蹭蹭地解决掉了大部分的食物，而我除了给他们了一个优惠价以外又给了他们双人间的钥匙，在三楼的拐角。在我踹了强尼三脚之后他终于闭上了絮絮叨叨的嘴巴给他们带路去了，真不知道他的姐姐是怎么忍受这个唠叨的混蛋的。
窗外的雨没有停下的意思，在彩色的玻璃块上敲打出不轻不重的声响，为了省电我们不到十一点就拉了电闸，我猜那两个青年恐怕有些不方便。所以我端着烛台去了三楼，我在楼梯的尽头停下来，这里离拐角已经很近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亲吻，但是当我看见他们的时候我觉得这就是我第一次看见亲吻。
唯一的光亮是我手上的昏黄的烛台，那两个交叠的轮廓显得暧昧又模糊。我模糊的记忆里只剩下撑在墙壁上的手，还有交扣在颈后的细长的手指，像是因为什么而用力地交握，还有不知道是谁的扇动的卷曲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烟云一样的影子。我忘了看清他们的表情，雨夜湿漉漉的气息从房顶上渗下来，整个静悄悄的走廊里浮动着带着土腥的水汽，只有我的脚步声和呼啸的风雨。
他们分开的十分迅速，而steve尴尬地冲我耷拉下来他金色的眉毛，被咬的有点发肿的嘴唇做出抱歉的口型，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然后他急忙地从Barnes的手臂之间穿出来逃进了房间里，肩膀上还半搭着Barnes的旧外套。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Barn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