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贺酒看着忙东忙西的青衣少年,心中一动。
莫青凤前些日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从倾城阁弄来了一大批红色的锦缎,展开一看竟然是两件大红色的喜袍。
贺酒皱着眉头问他想做什么,他却笑而不答,开始忙碌起来,从未有过的认真。
贺酒打死也不会承认莫青凤认真的时候实在是很俊,即便他见过太多的美人,也没有一个能让他心动,除了莫青凤。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想法,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忙活,没有上去帮忙,却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冷眼相待。
莫青凤在藏身的石洞里点起一对大红色的蜡烛,将一对玉杯放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石洞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岩石上找不到一点灰尘,他平日里歇息的毛毯上铺满了大红色的锦缎,摆放着绣着龙凤的枕头,他在石洞前挂上红纱和大红灯笼,有些得意的拉着贺酒撩起红纱帐进了喜气洋洋的山洞。
“这是什么?”贺酒觉着有些莫名其妙,却不知是不是气氛渲染,少年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有一些动容。
“洞房。”莫青凤眯着眼睛意味不明的笑,不知为什么让贺酒想到了狐狸。他没有理会对方怀疑的眼神,只是将一套大红色的喜服丢给了贺酒,“换上。”
贺酒盯着那红装,只觉得那衣服尽管说不出的华丽,却怎么看也不想给男人穿的。
“我为什么要穿这个?”他皱了皱眉。
“不愿意吗?”莫青凤挑起眉毛,目光中有些戏谑,“害羞还是不敢?”
贺酒冷哼一声道:“你转过去我就穿。”
“那便是害羞了。”话虽如此,莫青凤却也是笑吟吟地转过了身。
贺酒背对着他,一件一件除下了身上的白衣,将大红色的喜袍往身上穿。他本就身材纤细,穿女子的嫁衣丝毫不显得拥挤,反而恰恰合身,乌黑如玉的发丝垂下来,披散在大红色的喜袍上,让刚刚转过头的莫青凤有些失神。
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贺酒也转过身去,只见莫青凤也已经一身红袍,身姿笔挺,如同一柄出鞘的剑,他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俯下身,嘴角含笑。
然而贺酒注意的却是:“为什么你身上这件衣服才是男装?”
莫青凤微微一笑:“因为它恰好合身。”
贺酒无言以答,却心里觉得不对,半晌才反应过来:“我们为什么要穿成这样?这些东西你是哪里弄来的?”
“穿成这样自然是要成亲。”莫青凤伸手挑起少年的下巴,“你忘记我上次与你说的话了么?你若嫁我,我便许你访遍天下。”
贺酒抬着头,只觉得这句话无论说多少遍心里都暖洋洋的舒服的紧,却又不想让莫青凤发现:“我什么时候应允你了?”
“一直。”青衣少年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贺酒的额头,“你一直都应允我。”
贺酒说不出话了,他知道莫青凤说的没错。只觉得额头一阵暖意,他抬起脸,踮起脚回吻青衫少年的面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嗯。”
莫青凤一愣,心里却乐开了花,他在那对玉杯斟满了酒浆,笑着举起酒杯示意。
贺酒茫然,却见他将玉杯塞进自己的手里,手臂与自己交缠,轻笑道:“知道合卺酒吗?”
“喝下,你便是我的人了。不得反悔。”
“……我也一样。”
莫青凤眼神炽热的看着面前人,贺酒被他看的有些害臊,他本来就脸皮子薄,又被他说的心头一荡,不免有些赧颜,只得垂首喝尽了杯中酒以掩饰。
莫青凤微微一笑,由他别扭,与他一同将合卺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两杯,整个儿就是不醉不归的架势。
贺酒自然不会服输,拿起酒杯便往嘴里倒,喝着喝着又觉得不对:“沧海山上没有酒,你哪里弄来的?”
“自己酿啊。”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莫青凤眯着眼睛,显得很得意。
“那这些衣服被子你又是哪里弄来的?”
“……”莫青凤嘴角的笑意淡了,他凝眸看了一眼远方,那是浩瀚的沧海,海的那边的厮杀鲜血与斗角勾心,“我在你爹的陵墓里找到的。”
贺酒怔忪,手中的酒杯没怎么拿稳,泼了半杯酒出来:“我爹也嫁过人?”
莫青凤被他说得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怎么这般缺心眼儿?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笑道:“贺存寂若听得你这么说,必然气得活过来。”
贺酒却没有答话,贺存寂贺存寂,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像自己名字一样的人,当真也会如自己这般动情,与别人一同饮下沧海山上的禁物吗?
“没有人能做到无欲无求。”莫青凤的声音贴在自己的耳边,“无论是遗憾或是寂寥,都只自己种下的因结成的果,顺应本心,你会快活很多。就像我说的,贺酒,你喜欢我。”
贺酒心头又是一荡,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两个人喝完了一壶酒,莫青凤尙清醒如初,贺酒却已经烂醉如泥了。他隐约觉得莫青凤塞给了自己一个盒子,说那是聘礼。他皱着眉头回答说自己没有准备聘礼,莫青凤则笑着指正他,说他应该准备嫁妆。
嫁妆……什么……是嫁妆?
模模糊糊朦朦胧胧,意识的最后,青衣少年的声音非常的动听悦耳:
“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