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风之作】糯米团子

三月的灌江草长莺飞，霏雨低徊，脱去了厚重冬装的人们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狗拖着一条伤残的腿在人们脚边缓缓挪动，于它而言春并未降临，连那一身硬得粘在一起的皮毛都藏着冬的冷淡萧瑟。黑狗低垂着一双无神的眼漫无目的的游走，直到它突然被一群人围住。
“哪里来的野狗，吓哭了我家二宝。”“就是，天天四处游荡，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病。”“我家的鸡也少了，肯定是它咬死的！”“打死它。”“对，打死它！”黑狗抬起浑浊的双眼看着一旁哇哇大哭的小孩，群情激奋的男女，有些笨拙的躲着落在它身上的棍棒。
“别打了，别打了，它已经够可怜了。”一个清越的女子声音响起，黑狗感到不再有棍棒落下。它抬头看见一个红衣女子俏生生的背影拦在自己身前。“二宝是自己跌倒的，不关黑狗的事。至于你家的鸡，谁能证明是这黑狗咬死的？”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越众而出站在红衣女子身边，音色温雅侃侃而谈。
黑狗仰着头，渐渐模糊的眼睛里映着一白一红一双璧人并肩而立的剪影，忘记了虎视眈眈的棍棒，忘记了吵吵嚷嚷的人群，只记得那男子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记得那女子蹲下来在自己面前放下一碟子糯米团子。黑狗低头用鼻子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舔，闭上眼睛任一道水渍弄湿了口鼻两旁的皮毛。
在糯米团子的香气里，黑狗做了一个梦。梦里它有一个傲绝三界的主人，主人有一个爱他到癫狂的妻子。它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梦境的最后主人含笑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有粉色的龙自西北方天际飞来在主人头上盘旋哀鸣，后来那傻傻的龙挥爪拔下了脖颈下的白色逆鳞，在耗尽生命的长嘶中摔在血泊里化成一个女子，红衣如嫁。
拔下逆鳞，这是龙族最无可挽回的死法了吧，黑狗朦朦胧胧的想着，将糯米团子一口一口慢慢的吞下去。好久没有吃过糯米团子了，这个味道只比梦中那个味道差一点点。黑狗留恋的将空了的盘子舔干净，转身离去时看见联袂的红白衣袖下一双手十指相扣。好像梦中的血泊里，也是这样，他和她十指相扣，神归虚无，魂散天地，真好。

“大黑，你果然在这。”黑狗顿住慢吞吞挪动的步伐，一抬眼看见视线里远远跑来的两个少年。大些的少年奔过来抱住黑狗的脖子，语气里微微有些埋怨：”大黑，你怎么总喜欢来这啊。祖母担心坏了，快跟我们回去。“”大黑，你怎么弄这么脏！“小些的少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在黑狗身边站稳皱了皱眉头，最终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黑狗的头。黑狗温驯的闭上眼睛并不反抗。
“走了，快回家吧。“大些的少年一手牵着黑狗一手牵着弟弟在温暖的阳光下迈开步伐。小些的少年点点头，不经意的回头一看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哥哥你看，那个人好像祖母宝贝得不得了的那副画像里的人啊。”大些的少年回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的道：“物有相似，人有相像，有什么好稀奇的。”“那哥哥，为什么你和爹爹都姓刘，我姓杨呢。”“这问题你问了多少遍了，娘不是说了嘛，因为祖母姓杨，娘也姓杨，舅爷爷姓杨，外祖父也姓杨。”小些的少年歪着头被哥哥牵着往前走，总觉得这里边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混了进去，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
红衣女子站在街尾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少年牵走了黑狗有些悻悻然，要知道她可是打算把黑狗领养回家的，不过也好，只要有人照顾是不是自己亲自照顾有什么关系呢。女子扬眉微笑，伸手去扯身边的白衣男子却发觉那人不知什么时候竟不见了踪影。“哼,"女子颇为恼怒的跺了跺脚，盘算着一会回家要好好算算这笔账。
”什么人惹娘子不开心了？“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女子由阴转晴的脸上故作几分怒色愤愤转身，冒着热气的糯米团子被油纸包着毫无预兆的落入眼帘。白衣男子眉眼潇洒，笑意温和：”快吃吧，一会凉了，吃完再生气也不迟。“”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哼“，红衣女子嘴硬心软的低头将糯米团子捧在怀里，眉眼间绽开灼灼笑意。
长街另一头的黑狗回头，正看见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相携远去，转过街角融入茫茫红尘。
春日的微风拂过小镇，淡粉的桃花迎风轻舞，悠悠落在水上蹊下，落在眉间心头。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