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日后的生活变得明了，不言而喻。
汉娜和阿洛伊斯在早上的时候会去葬仪屋，之后便是在伦敦的街道上慢慢的转着圈。
阿洛伊斯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日子。
他对伦敦的兴趣日益渐大，并没有因为一次又一次见到相同的情景而表现出厌烦。
这点让我的疑惑也愈发加深。
莫非是暴风与之前的平静么？习惯了见到阿洛伊斯在我面前不加掩饰的爱意和突然爆发的怒气与脆弱，这样平和的他让我不自在的感到陌生。
“老爷。”这样想着就不自觉叫住在前方不亦乐乎的人，看着他转过头来。
“克洛德？”精致的眉眼里带上一丝丝的惊讶和……疏离？
“老爷，您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了吗？”心里对于意识到阿洛伊斯的疏离而不满的我，语气变得有些重。
“哈，”阿洛伊斯嬉笑着扯了扯嘴角，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克洛德？”
“……没有，老爷。”恭敬的回答着那个人的问句，我抬手摘了眼镜。
“……克洛德！” 不顾阿洛伊斯的挣扎和呼叫，我径自把人抱在怀里，转身向汉娜说道，“我先带老爷回去。” 看到汉娜惊奇的微微挑高了眉，我无声的带着阿洛伊斯向前疾走。 “……克洛德？”怀里传来那人带着些微惧意的声音，我微微怔住。已经到了，托兰西的……宅邸？
“……”眼前的情景渐渐明朗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
“……老爷……”把那个颤抖的人放在地上，我抱歉地垂下眼帘。 ……竟然会因为被疏远了而不自觉的生气？
“抱歉，老爷。”拿出眼镜戴上，我冷着眸子向阿洛伊斯道歉。
“……”阿洛伊斯张大眼睛看着我，坐在我的脚边，眼眶有些发红。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我弯下腰，放柔声音。
“老爷，您最近荒废了不少时间呢。”看着他茫然的眼神，我微微勾起唇角。
“您对伦敦不感到厌烦吗？已经在伦敦转了3天了，每次都是同样的地方。”
“……啊……”阿洛伊斯慢慢反应过来，
“嗯，可是我不知道做什么。”
“……”阿洛伊斯垂着头，蓝色眼里逐渐溢满忧伤，眼角变得有些湿润，整个人看起来可怜不已。
“……呵，”我推着眼睛，弯起眼角。
“老爷想出去吗？”
“……什么？”阿洛伊斯抬起头，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像极了找不到家的小狗。
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又升起了愧疚感。
不是不知道其他人都以为托兰西伯爵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没有人会发来邀请函，要不需要去做那些无谓的社交。
已经逐渐习惯吵闹的阿洛伊斯突然就像被孤立了一般的生活。
被其他人遗忘的感觉并不好受，我想我应该早一点了解到。
微微的笑着。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阿洛伊斯反射着亮光的金色的柔软的头发。
“去，其他的地方。”柔声说着会让阿洛伊斯开心的话，看着他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心里满满的就溢出了水。

21
无自觉的挪动着脚步走到自己的房间，我才想起来刚刚过于情绪化，竟然忘记了要帮阿洛伊斯沐浴。
“……”烦躁的抬手揉了揉皱在一起的眉间，我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玛门对阿洛伊斯所说的话，每字每句都正中靶心。
阿洛伊斯害怕一个人呆在陌生的地方，阿洛伊斯害怕黑暗，阿洛伊斯经常会说我很怕不要丢下我。
……难怪……
“……玛门……吗。”感应得出来是一个魔力很强的恶魔，不过，他对阿洛伊斯的兴趣到底是怎样来的？
闭着眼轻轻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我觉得还是去帮阿洛伊斯沐浴比较好。
阿洛伊斯的住房在我的隔壁，玛门的住房在阿洛伊斯隔壁的隔壁。
我在阿洛伊斯的门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人之后又看了看玛门那边紧闭的房门。
走了过去。屋子里隐约传来有说话的声音，是阿洛伊斯。我不自觉的屏起了呼吸。
“唔，玛门要帮我洗澡吗？”疑惑的语气。
“是啊，哥哥不喜欢吗？还是说，自己洗也可以？”带着笑意。
“……嗯……”软软的声调。声音低下去，屋里渐渐响起淅沥的水声，夹杂着玛门调笑的声音和阿洛伊斯窘迫的气急败坏的斥责。
“……”努力平复下胸腔里涌起的巨大躁动感，我面无表情的离开客房走到船尾。
盯着已经完全消失了的太阳，蔚蓝色的水平线翻涌不安。我看了看墨云笼罩的天空，自言自语。
“汉娜，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呵，”汉娜的声音不期然的出现在耳畔。
“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
“……”瞥了一眼似乎心情很好的汉娜，我推了推眼镜。
“你应该知道玛门是哪里来的吧。”转回视线，我眯着眼睛，看着隐隐有雷光翻涌的天边。 “是吗，其实不太清楚呢。”汉娜无所谓的笑笑，看着我。
“克洛德，你很在意吗？”
“……不，只是好奇而已。”不动声色的掩饰起变得凌厉的眼神，
“他接近老爷，有什么目的？”
“……目的？”汉娜好笑的重复着，终于无可奈何的笑起来。
“克洛德，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什么意思。”我皱着眉斜睨着一脸怜悯的汉娜，不解。
“……没什么。”汉娜苦笑着摇了下头。
“克洛德，玛门是真的很宠爱老爷。所以如果你不是像老爷在意你一样在意老爷的话，请不要阻挠他们。”
“……”汉娜最终还是喃喃的在我耳边说出这样的话，我微微的愣住，怔在原地。
“看得出来吧，”似乎是很满意于我的反应，汉娜微微勾起嘴角。
“玛门对老爷很好，老爷也……很喜欢玛门。”
“是吗。”我摘下眼镜擦了擦，略略思考了一下，又重新戴好。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偏过头看着汉娜，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与我何干？”

22
——Alois——
“卢…卡……？”
我怔忡着看着站立在床前的小小身躯。
总是带着笑意对着我，即使是与恶魔订立下契约也想要完成我的心愿的……弟弟。
“哥哥。”卢卡很可爱的歪着脑袋，对我露出笑容。
“哥哥怎么哭了呢？”那张可爱的脸上显现出心疼的表情，卢卡伸出食指弯曲起来接住我脸上的泪珠。柔声安慰着。
“请不要哭，哥哥。”
“……啊…”无意识的对路卡的问句作出应答，我眨了眨眼睛。
“……这是…哪儿？”我茫然的扭转脖颈看向四周。一个很简单的房间。铂金色的墙壁，上面有绿色树木的花纹。一只大床。床是很常见的美式风格。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这是我们的家哟，哥哥。”卢卡开心的搂住我的脖颈，毛茸茸的脑袋在我的衣服上来来回回的蹭。
你相信第一眼的感觉吗？【请慎重拍砖，突然喜欢这句话啊Orz】
我看着卢卡橘黄色的头发，柔软，在满室的烛光下泛着温暖的光。耳边突然蹦出这句话。 “不管哥哥信不信，我信就是了。”卢卡抬起脸向我笑着。
“比起伤害你的恶魔，我可以用更强大的力量照顾你。”
“哥哥你，愿意吗？” 我发怔般低下头看着卢卡湿漉漉的棕色眸子。那是孩子特有的湿润的颜色，跳跃的光苗印在里面，直视着我，有一瞬间的沉迷。
“卢卡……”是吗，我的……弟弟。
“哥哥，你愿意吗，我可以保护你哦。比其他不中用的恶魔，更能保护你。” 卢卡笑着，抓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下。眼神坚定。
“……”我抿着唇，慢慢把手抽出来，垂下眼帘。
“哼。”不冷不热的勾了勾唇角。我掀开搭在腰际的薄被翻身下床。
“你不是卢卡……”
“卢卡……不是这样的……” 我溢出一个苦笑，就算知道不是，也还是想记着那张小小的笑颜。
卢卡…… 我用手捂着脸，坐在床角，肩膀轻轻的抽动起来。不敢抬头，不敢张眼，怕那张和卢卡一样的脸会让我身陷囫囵。
“……哥哥，”嫩嫩的声音在耳际响起来，随即有人覆上我的手。
“请不要哭。” 那是卢卡的声音，可是我感觉得到那个身体里的人并不是一直为了完成我愿望的弟弟。
“对不起，这个样子让你难受了么？”
“——！”我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卢卡慢慢泛光变大的身体。
“……哥哥。”男人眯起眼睛朝我笑着，莹绿色的眸子里是我熟悉的温柔的神色。
“请不要哭。”他说着，用手指擦去我脸上的泪痕，低下头。 温暖的鼻息拂在脸上，我看见那张带着笑意的脸越凑越近，唇上传来软软的触感。
“！！”我怔忡在原地。
“我是玛门。”男人似乎是羞赧的垂了眼帘，说道。
“我会保护你的。用最强的力量。”【我……好想哭TvT，尼玛怎么写着写着就成纯情小少男了Orz】
——Alois——

25
——Mammon——
我没有想到的是，紫发的女人会又折了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其他三只恶魔和阿洛伊斯。
“……”我皱了皱眉，
“哥哥呢？”
“哥哥？”女人惊异的张大了双眼，沉吟了一下。
“你是说老爷？”
“嗯。”淡淡的瞥向半掩着的门外，我答应着。
“……”女人见我答应后审视我的眼神让我有一丝的不悦。
“我想要他，阿洛伊斯。”直直望进紫发恶魔的眼底，我眯着眸子。
“我比你，比克洛德·弗斯达斯，更加强大。”
“你不是想要让阿洛伊斯和克洛德·弗斯达斯保持距离吗？”
“我可以做到。”
“倾我所能，我会用全部的力量守着阿洛伊斯。”
“是吗。”女人对我说的话似乎并不是太有兴趣。她沉沉的看着我，突然笑了。
“你愿意和我进行交易吗？”
“……关于阿洛伊斯？”
“没错。”
“……是吗。”我微微眯着眼，看着眼前勾着嘴角的紫发恶魔，有些疑惑。
“交易是什么？而且，我有什么好处呢？”
“……让克洛德远离老爷。”
“你若是能让克洛德离开，老爷他……”
“老爷他，一定是喜欢上你了。”
“哦？”挑了挑眉，我伸掌抚了抚面颊。
“如果那个男人不离开呢？”
“……杀了他。”
“……呵，”好笑的笑出声，我看着涌出了满身杀气的女人。
“成交。”
“没想到女人都是这么狠的角色啊。”
“得不到就，宁可毁灭它吗？”
“呵呵。”【……没有办法了，请自行想象吧……Orz，汉娜会喜欢上克洛德之类的。我……】
——Mammon——

29
一路走过去是意料之外的安静。
我在门前站定，伸手去推紧闭的门扉。门纹丝不动。
手掌可以感受到在门上有微小的在游走的气流。
我抿着嘴唇在门上的结界上破开一个缺口，便感觉到气流的游蹿瞬间变得急躁，气势也弱了许多。
即使不用打开门我也能看到房间里的人在做些什么。
我立在门口，透过暗黄色的门扉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阿洛伊斯上半身赤裸着躺在床上，他的皮肤苍白，身体看起来很削瘦，我突然产生出一种如果拥抱他就会被割伤的错觉。
他紧紧闭着眼睛，眉头纠结在一起，嘴唇发白，上面还残留着被牙齿磨出来的血痕。
金黄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
我甚至看到了他的指甲穿透身下的被褥嵌入床板所留下的痕迹。
玛门伏在阿洛伊斯的身上，右手贴在他的胸前，嘴唇快速的蠕动，脸色泛白，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阿罗伊斯身上。
我皱眉，看到两人的身体外逐渐环绕起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光球。
光球的内测和外侧都有着类似死神剧场的胶带状物体。
它们环绕着阿洛伊斯快速转动，我看不清楚死神剧场浮现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却隐约可以猜到那上面的的主角正是陷入昏迷的阿洛伊斯。
死神剧场……？困扰的用手指捏着鼻梁，我抿起嘴唇，把手贴上门板，指甲深深的陷了进去。
那个淡蓝色的光球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玛门缓慢蠕动着的嘴唇也渐渐发出了声音。
我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越来越痛苦的阿洛伊斯。
他的身体几乎都要被汗水湿透，甚至开始有了大幅度的颤动。
而光球旋转时所带起的气流将他慢慢带离床铺漂浮了起来。
类似胶带的物体环绕着阿洛伊斯周身急速的运动交缠，逐渐变成紧紧裹覆在他的躯体上。
我不知道我在门前站了有多久，只是当光球终于和死神剧场一起融入阿洛伊斯的身体里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身体竟然有一瞬间的僵直。
我焦躁的移动双脚，想要消除这种麻痹感，却听到门内传来我的名字。
“克洛德先生，麻烦你进来一下。” 我半眯起眼睛，顿住了动作。又听到男人说道，
“虽然您没有治愈灵魂的能力，但我对您的破坏手段倒是钦佩的很。” 那个男人的语气平淡非常，我却能听出他话里十分的嘲讽。
“哼。”我眯着眼，
“玛门先生这么没用吗，已经连帮老爷洗澡也办不到了吗。” 不冷不热的反讥回去，我推开门走进房间。径直走到床前把沉睡中的阿洛伊斯抱进怀里。
“克洛德先生您可真是轻松啊。” 玛门不在意似的勾起唇角，挑起眉看向我。我没有说话，我当然看得出这个时候的玛门很虚弱。
“玛门先生，”我压低嗓音，垂下双眼去看怀里的人，
“并没有人要求你这么做。”
“老爷的事，请交给我这个执事就可以了。”
“哦？”玛门听着我的话，突兀地笑了出来。他的目光像含了细小的针，密密麻麻的朝我刺过来。
“那麻烦克洛德先生告诉我，您愿意为哥哥去死吗？” 我无声的紧了紧环抱着怀里的人的手，没有回答。
“还是说，克洛德先生知道我刚刚是在做些什么吗？” 男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阿洛伊斯，眸色暗了下来。
“请带哥哥去休息。”
“虽然并不想交给你，不过我现在的状况身不由己。” 这么说完，玛门侧躺在床上。
我抱着阿洛伊斯走向门外，却又听到玛门说道，
“请克洛德先生不要再说哥哥与我无关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他顿了顿，又说，
“哥哥需要我。” 我回头看了看玛门的背影，皱起眉头。
“灵魂契合……吗？……” 那到底是怎样的法门？像是很消耗灵力的的方式。
我的心里泛起怪异的躁动感。便低下头去看还未醒过来的阿洛伊斯。
他依旧紧紧地闭着双眼，面色苍白，连嘴唇也毫无血色。
看上去不像是一个还有生命的活物。
“……！” 我心里一紧，俯下身把脸颊贴在他的脖颈。
那里的脉动很清晰，在我的耳边甚至可以听到因跳动而产生的鼓动感声音。
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我伏在阿洛伊斯身上深呼吸。
似乎感觉到身体上多出来的重量，阿洛伊斯轻微的开始挣扎起来，我猛然清醒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
我站直身体把人重新在怀里揽紧，抱着阿洛伊斯走向船尾的空房。

30
虽然我并不在意自己是在中途跳上船的黑乘客，但还是去补了一张票，我觉得自己大概是在担心阿洛伊斯受到打扰。
顺手把剪过的票塞进已经变干的上衣口袋，我迈步向船的深处走去。
打开客房的门便看到伏在正前方的床铺上熟睡的人，身体随着呼吸起伏，未蒸发的汗渍沿着赤裸的上身滑向被褥。
“老爷？” 我关上门，走近床边弯下腰去看阿洛伊斯的脸。
虽然还是无甚血色，却似乎添了点生气。
“老爷，我带您去洗澡。”虽然知道他听不到，但是我还是这么说了。
而后把人抱起来放进注满热水的浴缸里。
在水下把阿洛伊斯白色的贴身长裤褪了下去，看到的就是一个像婴儿一般的老爷。
我半跪在浴缸的外沿，把手伸入水里揉捏阿洛伊斯的手臂。
手下的触感柔软，我看着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被弄出波纹的水面，有一瞬间的失神。 “呃……克洛德？……”
“老爷，您醒来了。” 耳边突然响起阿洛伊斯带着迷惑的语调，我停下动作望向他。
收回湿透的戴着手套的手，我习惯性的想去推眼镜，却想起并没有带着它，又将胳膊垂了下来。
“老爷，您会着凉的。” 阿洛伊斯从浴缸里踏上地面，全身赤裸，不住的向下滴水，我把过大的浴袍裹在他的身上，出声提醒道。
“唔。”阿洛伊斯点点头，含糊的应了一声，伸手拉紧浴袍敞开的前襟，走出浴室。
“玛门呢？”他在房间里看了看，扭过头来问我。
我把眼镜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来架上鼻梁，呷了下嘴巴。
“老爷不知道吗？”推了推，道，
“玛门先生体力透支，需要休息。” 我低头看向若有所思的阿洛伊斯，抿了抿嘴唇。
“玛门先生暂且不能陪老爷了，所以老爷，从现在开始，您便由我来服侍。” 阿洛伊斯不说话，定定的望着我。
“……老爷？” 被阿洛伊斯探究似的目光看的后背发麻，我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您有什么要求吗？”
阿洛伊斯看了我一会儿便扭过头去，说道，
“玛门是因为我才……才，生病的吗？” 他顿了一下，思忖似的皱起眉，之后慢慢说出“生病”的字眼。
然后瞟了我一眼，拢紧浴袍走到床边坐下。
“那个时候我其实并没有失去意识。”
“所以……你不用骗我。” 说完就抬起头再次看向我。
“……是的。”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阿洛伊斯会觉得我骗他，我还是颌首承认。
“玛门先生现在需要休息。”
“那么，克洛德。”阿洛伊斯突然叫了我的名字，眼睛里带着认真的情绪。
“是的，老爷。”
“那么，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他盯着我，抿着唇。
“……老爷，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我困惑的皱眉，看着阿罗伊斯的眸子，走向前。 “老爷，会着凉的。” 伸手把不知何时又裸露出的胸膛再次掩盖在白色的浴袍下，我说道。阿洛伊斯却只是看着我脸，似乎想在上面找出什么东西。
“老爷，您在看什么？”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我问。
阿洛伊斯不说话，静静的盯着我。
“……”我推着眼镜。
由于刚刚低下身为他拢浴袍的动作，我和阿洛伊斯的脸距离很近，鼻尖都快碰触在一起，呼吸不受控制的纠缠起来。
我着了魔似的看着映在阿洛伊斯眼睛里的自己的倒影，心脏有些受不了负荷的开始加速。时间几乎都要静止了，我竟然听得到自己鼓噪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种暧昧的姿势没有维持多久，阿洛伊斯便猛地把脑袋撇开，重重倒在床上，闷闷的翻身用后背对着我。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我要休息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气恼，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阿洛伊斯的脊背轻微的打着颤，我的心钝钝的疼了一下。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似乎只要和阿洛伊斯扯上边，所有的事情都离了轨，偏了道。
“老爷，我们只定了两间客房。”我压抑下躁动的心情，对着阿洛伊斯的背影说道。
“那又怎么样？”阿洛伊斯的声音不是很清晰。
“玛门先生我不便打扰，所以老爷，只能委屈您和我同住一间房了。” 我语气平静的向阿洛伊斯解释，却看到阿洛伊斯瞬间就像被电到般从床上弹了起来。
“谁要跟你一起睡！！”阿洛伊斯瞪着我，他的眼角和鼻尖都有些微的发红。
“你不是恶魔吗？恶魔不用休息也没什么吧。”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些含糊的鼻音，说话时却挑衅般的昂起头，紧紧的抿着嘴唇。
“……不。”虽然休息并不重要，我却也需要睡眠，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我把眼镜拿掉放在床边的木质柜上，朝阿洛伊斯露出一个微笑，
“老爷自己睡的下吗？” 我不想解释自己的需要，却想起另一件事。
“老爷不是害怕黑暗吗？那么，我会陪着您的。” 我垂眼去看呆坐在床上的阿洛伊斯，声音里带着笑意。
阿洛伊斯坐在床上看着我，他的浴袍散乱了开，露出大半赤裸的白皙肌肤，被灯光照出暗黄的光晕。
发红的鼻尖和眼角，嘴巴张开。我有些抑制不了在胸腔里滚动的情绪，笑出了声。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种想陪他入睡的想法。
可事实是我熄灭了灯光躺在了床边，伸出手揉了揉阿洛伊斯的头发。顺滑的发丝手感很好。他温顺的躺下来窝进我的怀里。我把薄被拉至阿洛伊斯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头顶，闭上了眼。
“晚安，老爷。”

33
——Alois—— 、
我不明白为什么克洛德会转变了他对我的态度，他跟着我和汉娜转遍了整个伦敦。之后竟然对我说，一起出去旅行。
就是这句话让我差点把那天的梦当做了现实。
幸亏也只是差点，如果真的当了真，还不知道会被再怎么嘲笑的对待。
我也很不明白为什么那天对我下了幻境？的男人会站在门前一副熟稔的样子说道，
“哥哥，我们一起吧。” 我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
或者是克洛德突然迸发出的像护着雏鸟一般护着我的行为，让我改变了想法，也或者是这个白发的恶魔让我感到很熟悉，像卢卡一样的语气，和神情，让我狠不下心来说不。
我想我或许知道玛门的想法。
他在船上带着我摆脱了克洛德，在房间里的时候，玛门突然对我说道，
“哥哥，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恩。”我点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围着亮点不断飞舞的虫子们，开口道，
“我只是……很不甘心。” 玛门没有说花，走到床边坐下。
“我……真的喜欢克洛德，很喜欢。他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想我除了喜欢之外再没有其他可以给他的东西了。他对我那么温柔，虽然知道那是假的……我也甘之如饴。”
“原本只是想回报他，想要亲近一点，想要再多被他注视一点，想要多被疼爱……可是慢慢的就变了质……想要他更喜欢我，变得离不开……变得只想让他看着我一个人……” 我看向玛门，
“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悲哀？”
“……如果我说，是呢？”玛门低头望着我，微微带着笑，
“可是，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他的心，其实也没什么。”
“不……，”我撇开眼，
“我很嫉妒，我很嫉妒夏尔，他已经有了赛巴斯，那个对他那么珍惜的恶魔，为什么还要来诱惑克洛德呢？”
“也很不甘心，为什么我和夏尔遭受到的都是同样的痛楚，被侮辱，失去了至亲，他却还可以保有着那么纯洁的灵魂？我却变得肮脏至此……总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事到如今，变得越来越堕落的，却好像一直都只有我一个？” 为什么我努力了那么久也得不到的克洛德炽热追寻的眼光，他那么轻易就得到，却还不屑一顾？
我几乎都已经忘了自己当初召唤出克洛德所拥有的是什么愿望，我现在只被那似乎没有感情的生物给占据满了心扉。我知道是因为克洛德，不是因为他是恶魔，不是因为他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只是因为他是“克洛德”，只要是“克洛德”，也只想要“克洛德”，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只要是“克洛德”我就……
“那么，哥哥要和我签订契约吗？”玛门突然问道，
“实现你的愿望，让你得到克洛德的心。” 我愣住。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也许克洛德会真正的喜欢上我，我只是默默地守着这得不到回应的爱恋度过余生也可以。可是这个提议让我的心在一瞬间就狂跳了起来。得到克洛德心，至少听他说一句喜欢你，不是命令，不是敷衍，是真真正正的喜欢。
“……我……”可是……
“哥哥在担心什么？你现在已经没有和任何人签订契约了，”玛门笑着，
“哥哥愿意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帮你得到那男人的爱。”
“……”很想。
“……不……让我……想想……”
“哥哥，”玛门揉着我的头发，
“请您记着，失去了您的爱的克洛德，就只不过是而恶魔。” 他顿了顿，又说道，
“除了哥哥，在别人的眼里，他只是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工具而已。所以……哥哥，请相信您自己。”
“恩。”我点点头，翻身把自己埋进床的深处。
克洛德，你知道吗，只有我会这么深切的全心在乎着你，只有我。
——Alois——

34
——Mammon——
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好心了。
答应了紫头发的女性恶魔和哥哥与他的执事一起出行，只是为了更方便的进行灵魂契合。
我不明白那名为克洛德的恶魔对哥哥的想法到底如何，却也看得出他对哥哥绝对不像哥哥那么想的单纯。
而他本人似乎并没有发觉。不过最好不要发觉，那样会省了我很多麻烦。
不过在这个房间里听到阿洛伊斯对我的倾诉时，我着实被他震惊到，这个看似什么都不介意的少年，竟然背负了这么沉重的心思。
“明明是相同的遭遇，可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堕落的，却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呢？” 我以为他会哭出来，就像在克洛德面前一样像只讨主人开心的犬类，却发现他与我想象中其实差了许多。
我看着把双手枕在脑后的人，他望着天花板，目光里闪烁着的不只是不解，还有迷茫，或许也有无助。
那双眼睛是我迄今为止所见到过的最纯净的颜色，就像是在冬天里被阳光照耀的大海，冷冽，却不缺乏温暖。
像打磨过的镜子一般，被他注视着的时候，你会觉得他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眯着眼睛，阿洛伊斯才是个真正的孩子，纵使他的灵魂怎样污秽，他的心也空旷的只有一个念头，“再多爱我一点。”
我想克洛德若是愿意用一分的真心去对待他，阿洛伊斯的灵魂也许就会变成这世上至上的美味。
我突然觉得克洛德和身为夏尔·凡多姆海伍家的执事赛巴斯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虽身为恶魔，却完全不懂得该如何保养灵魂，当初若被召唤出来的不是克洛德而是塞巴斯蒂安，那么如今挑起恶魔之战的纯粹灵魂就不会是夏尔，而是阿洛伊斯了。
我伸手抚上阿洛伊斯的头发，淡淡的回应他道，
“那么要不要和我签订契约？实现你的愿望，让你得到克洛德的心。” 我想要看看他的灵魂由暗黑蜕变为纯白的过程，还是说，会变得更加让恶魔厌弃也说不定。
“……”阿洛伊斯的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可他踌躇之后摇头道，
“让我想想。” 我微笑着抚摸他的头发，我想他需要知道，恶魔才是最孤寂的生物，身为人类的阿洛伊斯，只是出生在了错误的地方，而我们，却是出生在了错误的世界。
“哥哥，请相信自己。”
恶魔才是最需要被爱的，克洛德不明白，我却明白，我想汉娜也是明白的。
除了力量，我们一无所有，就像被卢卡那样纯粹的感情所撼动的，汉娜也许一直都想要那样被当做重要的人看待，才会如此执着的守护着阿洛伊斯。
阿洛伊斯翻身到床的内侧，含糊的应道，
“恩。” 不久便睡了过去。 我俯身在他耳边喃喃道，
“哥哥，我知道海的中央有一座小岛，我们在那里下船吧？”
“……好……”阿洛伊斯在梦中点头，我弯着眼角熄了灯。
“晚安，哥哥。”
或许，我会拥有一段快乐的回忆也说不定。
——Mammon——

35
——Mammon——
可是事情出乎我的预料，阿洛伊斯在岛上昏了过去。
他的灵魂躁动不安，似乎是想要摆脱身体的束缚。
我环了一层结界在他的身体上，趁船还没有走远追了上去。
我在半空看到了去侦察岛屿的克洛德，他盯着东边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去通知他，阿洛伊斯的状况让我镇定不起来，我想他会发现我们离开的。
我抬起头，天空近在眼前，除了月亮什么都没有，深邃的仿佛能将你的心神都吸引走。
我突然觉得脊背一片发凉，那种突如其来的恐慌感将我潮袭。
我知道那是因为阿洛伊斯。我咬着牙，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的灵魂散碎的不成样子，若非有着对克洛德深切的执念，只怕早就撑不过去该灰飞烟灭。
我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我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否能够将阿洛伊斯拼凑成原样，或者说，选择权是在克洛德手上。
阿洛伊斯需要他的回应。我站在甲板上，吻着阿洛伊斯的额头。
“请放心，哥哥，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Mammon——

40
那整日幽灵般跟在我和阿洛伊斯还有玛门身后的汉娜不知何时回到的托兰西宅，和三胞胎恶魔一起在大厅里不知做些什么，见我回来便整好队形垂首站在右侧。
“克洛德，老爷他……？”汉娜看到在我怀中沉睡般的阿洛伊斯的身体，问道。
我张了张嘴，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未开口便听到那三个恶魔答道。
“没有灵魂的气息。死了吗？”
“死了吧，有股尸体的味道。”
“恩，死了。”
“……老爷死了？”汉娜蓦然睁大双眼，随后又自嘲的苦笑道，
“我还以为那个恶魔真的能够愈合老爷的灵魂，没想到还是……死了吗？”
“虽然死了……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复活。”我对汉娜的神情产生些许的厌烦，她看起来就像想要带着阿洛伊斯去下葬一样。
“只不过……不一定会成功。”
我焦躁的抿着嘴唇，想了会儿问道，
“你们知道恶魔的灵魂吗？”
“恶魔是没有灵魂的。”
“如果有的话恶魔之间就可以签订契约了。”
“那会破坏人类与恶魔之间的平衡。”
“为什么这么问，克洛德？”汉娜皱着眉看向我，语气有些尖锐。
“啧，”我不耐的扭头，
“葬仪屋的死神告诉我，如果我有灵魂的话，就能够救醒阿洛伊斯。”
“……”汉娜震惊的看着我，
“你想救活老爷？克洛德，你真的……”
“我不会让他死的。”我瞥了汉娜一眼，
“叫做玛门的恶魔告诉我，你和他有交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希望不会阻碍到老爷。”
“……不，不会。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汉娜垂下头，
“既然如此，请努力地使老爷觉醒吧。”
**
我把阿洛伊斯放在他房间的床上，床的中间因为他的身体而显现出一个凹痕。
似乎又是夜晚，我每次和阿洛伊斯平静相处的时候都是在夜晚。
只有在沉睡中他才不会那么咄咄逼人。
那凌厉的气势让我打心底里想与他抗争到底。
我不知道那从以前就有的是什么思绪，那时只不过是不想屈居人下，特别是他，我的召唤者。
可他想要的却正是我的屈膝。这是我们之间的矛盾。所以我服从却不顺从，温和却不温柔。他想要的我给了却并不彻底。那么现在……
我脱去衬衫，缓缓降下身子覆盖在阿洛伊斯赤裸的身体上方，一只手臂撑着床铺，用牙齿在右手食指上咬开一个伤口。
鲜红色的血液从那不能凝固的伤口处渗出来。我把食指触上阿洛伊斯的胸膛，手感细腻，也柔软。我画上一个圈，圈里是我无比熟悉的五角星。
【五角星……总有种……奇怪的感觉TvT】
最后一笔结束于两条直线的交接处，我闭上眼念着阿洛伊斯每次召唤我时都会大声喊叫出的咒语：
“hoheotararuna……
ronderotareru……”
血印慢慢发出银色的光线，刺得我睁不开眼。
光线绕过印记一圈变得更盛，逐渐升级为淡白色的光墙。我隔着光看阿洛伊斯的脸，苍白里还带着让我为之振奋的粉红色泽。
“hoheotararuna ronderotareru……！！”
我把手掌印在阿洛伊斯胸前，俯下身去亲吻他冰凉的嘴唇。
“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吻，可是你不知道。那么等你醒来之后，补偿我的……担心吧。” 【咳，这不是h，虽然说要进入……但是我想kld没有x尸的癖好咳咳咳……】 **
这像是祭祀一样的仪式结束的很快，虽然我很想拥抱阿洛伊斯，但是绝对不会是在他完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
我把阿洛伊斯套上睡衣，盖好薄被。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成功，因为阿洛伊斯依旧是没有意识没有呼吸没有脉动也没有灵魂波动的状态。
而我也没有感觉到自己与先前有什么变化。
我的心底空落落一大片，怅然若失的悬空感让我想要狠狠把阿洛伊斯抱在怀里，最好连身体都揉碎和我嵌在一起。
我掀开薄被的一角，看着他胸前的银色印记。
这是唯一的证据，证明我刚刚所做的也许并不是一场无用功。
原本是红色的血印在我离开阿洛伊斯身体的时候竟然突然爆发出灼人的高热，逼迫我不得不远离床铺，热度消退后便只剩下这个原本镶在阿洛伊斯舌尖的契约之印。
且由原本的浅棕变为纯银。
我抚上那个小小的印记，好像胎记一般平滑，完全没有触感。也消除不掉。
是不是我太操之过急？
我想我现在能做的……也许只有等了。

41
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有耐心的恶魔，所以在守了阿洛伊斯3个日夜他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我又找上了葬仪屋。
太阳悬在天空正中央，葬仪屋里散发出来的阴冷却撩得我后背发麻。
我踏进完全没有阳光的屋子，把裹在怀里的人递给死神。
“已经按照你说过的方式进行过交换，可是这么久他还没有醒来……”
“呵呵呵~执事先生这么着急？”葬仪屋用指甲划着阿洛伊斯的脸，最后在微红的脸颊上戳了戳道，
“没想到你也是有灵魂的~真是可惜了~我本来还想救不回来的话就把尸体接收了呢~” “……我也有灵魂？”我在葬仪屋的话里听到让我震惊又血液沸腾的事，
“那么，老爷死不了了？可是他现在为什么还没有醒？”
“呵~执事先生以为灵魂是什么东西？想有就有的吗？~自然是要等上一段时间~不过……他醒来之后还是不是原来的伯爵就难说了~”葬仪屋诡异的笑了笑，把阿洛伊斯还给我抱起扔在一旁的骨架，
“也有救回来之后完全丧失记忆的~或者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就看伯爵的运气如何了~”
“变成……另外的人？”我重复着葬仪屋的话，忍不住皱起眉。
我想要救的人是阿洛伊斯，如果他变成了其他的灵魂，那我……根本不会再看他一眼。
可是……拥有阿洛伊斯的身体，阿洛伊斯的灵魂会不会在哪一日又回来了呢？出了那遮挡阳光的屋檐，心里竟然愈发阴寒。
我去看阿洛伊斯渐渐有了生气的脸，那的确是我所熟悉的老爷，金色的头发，紧闭的双眼，皮肤白皙。触手所及也是熟悉的滑腻。
可是现在存在这个身体里的还不知是谁的灵魂？
“不，没有那么糟。”我狠狠眨着双眼，葬仪屋说的只是小部分的存在，况且阿洛伊斯对我这么执着，知道我要救他之后怎么会任由其他灵魂霸占自己的身体？
我安慰着自己，快步向托兰西宅行进。我应该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在宅邸门口看到了玛门。
“克洛德先生。”玛门朝我勾出一个微笑，
“真是抱歉，临时有事所以浪费了3天的时间。” 他看着我怀里的阿洛伊斯，眼里露出激动的神色，
“哥哥，哥哥？你能听到吗？我是玛门！”
“请放开老爷，他现在还在沉睡中。”我不悦的擎住玛门想要把阿洛伊斯接过去的手，侧身走进大厅。
“汉娜，招待客人。” 然后抱着阿洛伊斯走上楼梯，在拐角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牢牢盯着阿洛伊斯不放的玛门，用外套把阿洛伊斯露在外面的头发也裹了进去。
“老爷，这么久了……您该醒了……”我坐在床边，把阿洛伊斯用薄被盖得严实，无奈的叹口气。
“您是在生我的气吗？那我道歉，老爷，我以后不会再让您遇到危险了，您……醒来吧……” 屋子里寂静的吓人，只有我絮絮的低语像是呢喃一般飘荡在空气中。
不管大厅里多么灯火辉煌欢声笑语，这里也是一片暗沉，丝毫生机也无。我突然明白了阿洛伊斯那害怕黑暗的症结所在。
一个人住在这样空旷而寂寥的地方，尤其夜晚偶尔的风声都似乎是妖魔怪物的丑陋笑声，我那不过13岁的老爷，他怎么能承受得了这样将人逼疯的境况。
我看着阿洛伊斯的睡脸，在心里想象夜晚他一个人躲在絮被里瑟瑟发抖，满目泪光又不敢呜咽出声的情形，顿时被怜惜占满了心神。
我俯下身吻着他的脸颊，
“老爷，快点醒来吧，安静实在不适合你……”
“你应该是耀眼夺目的存在，总是在无数人群中我也能一眼就认出你。因为你在我心里是最特别的。”
“哥哥。”
“……玛门先生，没有事的话请不要乱闯主人的房间。”我睨着斜靠在门口的玛门，从床边坐起站直身子。
“还是说，您的教养如此？”
“让您生气真是不好意思，”玛门微笑道，
“不过我想哥哥也许会愿意见到我。所以来呼唤他。” 玛门说着已经有门口走至床边，弯下腰凑近阿洛伊斯的耳边，
“哥哥，你舍得留下我一个人吗？快点醒来吧，我很想你。” 又是那种委屈里带着撒娇的语调，这种语调阿洛伊斯以前经常在我面前使用，可惜我从不领情。但是现在看着这银发的恶魔用亲昵的姿态度阿洛伊斯说出这种话，我的心里万分别扭。

焦躁在胸腔里升腾起来，慢慢灼烧整个心脏，我用手臂挡住玛门继续靠向阿洛伊斯的身体，不耐的放低了声音，
“玛门先生，我想老爷也许并不会想要见到你。老爷需要安静，请你离开吧。”
“哥哥不会不想见我的。”玛门只是微笑，他瞟向阿洛伊斯，突然睁大眼，惊喜的叫道，“啊……哥哥！你醒了！”
“老爷！？”我转身，与阿洛伊斯不甚清醒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他半眯着眼，眨了眨，过了会儿才伸出手臂揉揉眼睛坐起身来。
“唔……好麻……”
“老爷，您刚醒，不宜过多运动。”我忍不住翘起嘴角，伸手去扶皱着眉头的阿洛伊斯。 “恩……”他不满的撅着嘴，慢慢的移动着手臂和双腿，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我。
“恩？你是……谁？”
“……老爷？”我顿在原地，看着阿洛伊斯迷茫掺杂着疑惑的神色，心头一阵慌乱，
“老爷，我是克洛德，您的执事。”
“执事……？”阿洛伊斯更用力的皱眉，他伸手挠了挠额角，半晌“啊”了一声，
“我知道我有个执事，可那不是汉娜吗？你是谁的执事？”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阿洛伊斯望进了我的眼里，他湿润的眸子水蓝色的湖泊一样，我想起这次葬仪屋给我的警告。
“失去记忆，甚至于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该庆幸他还是原来的阿洛伊斯，他也没有失去记忆，他甚至欢快的躲开我的身体扑向了站在我身后的玛门。我听到玛门的声音，
“哥哥，你睡了这么久，我们都很担心。”
“唔，身体还是很不爽……”阿洛伊斯的回答里带着撒娇。
“汉娜呢？”
“啊，汉娜大人……在下边。哥哥和我一起下去吗？”
“恩。”阿洛伊斯似乎是回头望了我一眼，迟疑地道，
“呃……这个人……不用管他吗？”
“……哥哥饿了吧？先去吃些东西吧。”
随后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在这里也能听得到汉娜和三胞胎的惊奇，与阿洛伊斯猖狂的笑声。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玛门淡淡的音调又响了起来，
“这也不能怪哥哥，你以前对他……实在是不够好。”
“……”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怪他，他不过是个孩子，而且还是我的老爷。我失去了他一次，我甚至做好了他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思想准备。
结果还是没有准备完全。我以为恶魔的神经都够坚韧，可惜我高看了自己。他记得自己是谁，他记得他在黑暗中被玛门带出来，而后玛门为他进行灵魂愈合。
他记得卢卡，他记得汉娜和三胞胎，他记得塞巴斯蒂安，他记得夏尔。他甚至记得他是为什么来到这个宅邸，为什么成为了阿洛伊斯·托兰西。可是他不记得我。
不记得我。
“为什么偏偏忘了我！！”我终于忍不住一拳砸上前边的床铺，我可以忍受他变成另外一个人！我可以忍受他的过往从此一片空白！我甚至想他就算对我冷淡也好！但是结局皆大欢喜，除了我。他什么都记得偏偏忘了我！！
“你不是说什么都不要只要我在你身边？不是说深切的爱着我？不是说所做的一切都只求我看你一眼？这就是你深切的爱！？”不过两个字就可以把你的感情全部抹杀。
床铺洁白又柔软，那是阿洛伊斯喜欢的质感，拳头陷进去就被卸了力道。
真切的打在了棉花里的，我全身无力，又无处发泄。谁都不能怪，如果我没有杀了阿洛伊斯，没有让他的灵魂进入夏尔的身体，没有对他不屑一顾……
可惜……没有如果了……
我深深地吸气，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他的执事，我还能做什么？这空旷的屋子如今只有我一个人，我终于体会到阿洛伊斯面对黑暗的无力感。
我自嘲的苦笑着望向房间的门口，又能怎么样？现在不是阿洛伊斯不能离开我，而是我不能离开他了。

42
我想我此刻的状态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类偶尔的遗忘而觉得这世界没了什么生存的意义。
我默默地站在餐桌旁，像往常所做的那样为阿洛伊斯放上食物和加了足够糖块的牛奶。
“老爷，午餐是八分熟的小牛排和大吉岭红茶，外加一杯牛奶。我想您现在需要牛奶来摄取足够的蛋白质。”
“我不喜欢牛奶。”阿洛伊斯孩子气的用叉子插着牛排，一只手托着腮，皱着眉。
“也不是很喜欢红茶……不过二选一的话还是红茶吧。”
“老爷，不能二选一，必须都喝下去。”我把牛奶推到盛放牛排的瓷盘前，语气有些强硬，“您的身体需要更多的营养，请不要挑食。”
“我不喝！”阿洛伊斯把我刚刚推近他眼前的牛奶杯又向前打了一下，杯子滑出去很远，“我最讨厌牛奶！！”
“老爷，”我烦躁的皱眉，把杯子又拿了回来，
“您……”
“说了我不喝！”阿洛伊斯眯着眼睛大叫一声，抢过杯子把整杯牛奶全泼在了我的脸上，他扔下杯子坐在椅子上，斜着眼睛看向我，
“你到底是谁！？我说了我只有汉娜一个执事吧？如果是支付工资的话你可以滚了！我不需要多余的执事！！”
“……”我抿着嘴唇没有回话，牛奶顺着眼镜滴在地板上，脸上一片黏腻感。
“哼。”阿洛伊斯恨恨的嗤笑一声，看向坐在右侧的玛门，
“玛门，你认识这个人吗？还有汉娜，他是你招进来的吗？我怎么不记得？”
“……”玛门和汉娜迟疑的看着阿洛伊斯，又朝我看了看，我闭了闭眼，
“抱歉，老爷。我先失陪。” 说着朝阿洛伊斯欠身，我走向浴室。我需要把脸上这令人不舒服的触感先去除，然后换一身衣服……
“克洛德。”身后传来汉娜的声音。我叹了一口气，把眼镜取了下来。
“什么事？是老爷让你来的？”
“……不，”汉娜缓慢的摇了摇头，皱着眉思忖了一会儿道，
“老爷他……好像真的不记得你了。”
“……呵，”我禁不住笑出声，
“什么叫好像？以阿洛伊斯来说，他根本不会想要我离开吧。”
“恩……”汉娜点点头，她停顿了良久才又看向我道，
“老爷他……说要我告诉你你被解雇了。” 我顿住，衣服只脱到了一半，黑色的燕尾服挂在肩膀上。
我突然觉得刚刚还想要换过衣服之后回去劝说阿洛伊斯不管怎样至少喝下一杯牛奶的自己有点可笑。
“知道了。”我垂眼看着被随手扔在地上的眼镜，还是把衣服换了下来。
“可以请你带着玛门先回避吗？”
“恩。”汉娜点头答应道，
“你想对老爷说什么？”
“这个你不用管，我不会害他的。”我勾起嘴角，
“不然就不会救他了。”
我整理好仪表走到大厅的时候汉娜和玛门果然已经不在了，整个餐桌上只有阿洛伊斯还在愤愤的戳着没有吃完的小牛排。
那杯红茶已经被喝光了，桌子上白色的牛奶渍还没有被清理。
“老爷。”我走近阿洛伊斯，把洒在桌上的液体清理干净，又热了一杯牛奶拿给他，
“请把牛奶喝了。”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阿洛伊斯听到我的话猛然摔了叉子双手拍在桌子上站起来，一双眼睛里充满怒火，愤恨的瞪着我，
“不喝就是不喝你聋了么！！”
“恐怕这由不得你了，老爷。”我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勾出一个微笑，把杯子送到嘴边，用右手扣住皱眉想要离开的阿洛伊斯的脑袋，含了一口牛奶在嘴里。
“你想干什么？”阿洛伊斯挣扎着想逃脱，我俯下身贴上他的嘴唇，用舌头探进紧闭着的嘴巴里，液体就渡了过去。
“唔！” 阿洛伊斯睁大眼，怔忡的止住动作，怔怔的任我把牛奶顺着唇齿喂进他嘴里，半晌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你……你！！”他一只手捂着嘴巴，另只手的食指直直的指向我，却在半空中抖颤着。我看着阿洛伊斯紧皱的眉头和泛光的眼睛，挑高了眉梢。
“老爷，还没有喝完。”
“你别过来！！”阿洛伊斯看到我想要向前的动作蓦然向后跳了一步，
“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那您要喝完。”我顺从的把杯子放在桌面，推向阿洛伊斯的方向了过去，便看到阿洛伊斯一把抓住杯子把牛奶全倒进了嘴巴里。
阿洛伊斯的脸颊通红，我似乎从没见到过他这种神色。也可能是我见到却又忘记了。
阿洛伊斯一口气把杯子里的东西喝了个干净，又把杯子扔回了桌子上，
“没了。”
“……”我看着那只在桌面上打转的乳白色陶瓷杯，张了张嘴，顿了顿，才抬头看向一脸戒备的阿洛伊斯，
“老爷，你真的……想让我离开吗？”
“什么？”阿洛伊斯困惑的皱起眉，思索了会儿才道：
“反正也只是工钱吧，那我支付你足够一年的生活费就可以了吧？反正我有的是钱。” 阿洛伊斯说这话的时候撇了撇嘴角，轻微的耸了下肩膀，我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的舍不得，或是勉强。
可是我若是就这么离开了，那是不是说明我和阿洛伊斯往后。就真的再没有任何的相交之处了？我呷了下嘴巴，
“那么，如果不需要支付工资呢？什么都不需要支付，只要我以前的那间屋子。我可以做任何事。” 我朝阿洛伊斯露出一个微笑，
“只要您愿意，老爷。” 阿洛伊斯眨着眼，
“为什么？那样不是很亏？”
“因为……这里有我很重要的人。”我看着阿洛伊斯的眼睛，
“一个以前很重要，现在更重要的人。”
“……唔。”阿洛伊斯不解的看了我一会儿，不甘愿的点头道，
“好吧。既然是这样就没办法了。不过你不能再对我做刚才的事。”他顿了顿又道，
“也不能逼我吃不愿意吃的东西。”
“老爷，您的身体需要足够的……”
“啧，不过是个执事而已！不要随便反驳主人的话！”阿洛伊斯的脸上显出些许不耐。
这也许才是他一贯的与人相处的形式，所以……以前只是因为是我？才在所有人面前都一副需要保护的模样。
“……是。”但是……那些……无所谓吧。
“老爷，快些想起来，我很想念你的体温，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触摸。像现在这样把所有的刺都朝向了我的方向，我竟然会感觉……很伤心。”

43
阿洛伊斯……的确很好糊弄，就这样便又让我留在了他的身边。
开心……是这样的情绪吧？感觉春天所有的花都开放了似的，阳光洒在身上一样温暖。
但是为什么玛门也被留了下来？
“啊，哥哥说我帮他治愈灵魂很辛苦，所以要好好感谢我。”玛门的笑容冷淡，声音更是不遑多让，
“所以邀请我住在这里。倒是克洛德先生你，怎么还没有离开呢？”
“老爷重新聘请我了。”我睨着玛门，皱起眉。
最糟的情况不过如此，阿洛伊斯本来就是个缺乏关爱的孩子，玛门又这么宠着他，更不说阿洛伊斯还知道玛门的心思。
先前是因为对我的感情所以才没有接受玛门，现在忘了我的话……
我焦躁的走向阿洛伊斯休息的房间，玛门果然在这里。
阿洛伊斯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玛门坐在床边陪他讲话，暗黄的烛光微微的晃动着，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重叠到一起。
我走进去，在床边站定，
“玛门先生，很晚了，请您不要打扰老爷休息。”
“哦？”玛门看了看阿洛伊斯，又看了看我，笑道，
“执事先生，哥哥已经快要睡着了。我只是害怕他在黑夜里睡不着而已。”
“老爷有我这个执事就可以了。”我语气不善，伸出一只手挡开玛门望向阿洛伊斯的视线。 “……”玛门眯起眼睛，突然冷冷的嗤笑道，
“克洛德先生，您现在可真像一个为了心上人吃醋眼红的毛头小子呢。”
“……随你怎么说。”我沉下声音，
“在老爷休息的时候请离开。” 玛门不再坚持，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我一眼道，“虽然趁人之危不像我的作风，不过偶尔为之……也别有情趣啊。”
“……”我就知道玛门不会这么早放弃，可是现在的我该拿什么来和他比较彼此在阿洛伊斯心中的地位？结果……很明显是玛门略胜一筹吧。
“唔……”
“老爷？”我转身看向阿洛伊斯，他熟睡了，只是睡梦中不安的皱着眉，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嘴唇也抿的发白。我心疼的伸手抚摸他的脸。弯下腰亲了亲那两片唇瓣。
“……唔……克、克洛德……”耳边突然传来的名字让我欣喜，我亲着阿洛伊斯的额头，柔声安慰道，
“老爷，我在。我在。”
“唔……克洛德……”
“老爷，您记起我来了吗？”我抱住阿洛伊斯的身体，嘴角弯出上升的弧度，
“还是说，并没有记得？都没关系，我会陪着您的。”
“……吭、克洛德……”阿洛伊斯脸上有泪水滑下来，他似乎又是像以前那样完全陷入了梦靥之中，这次的哭泣连声音都发了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能不停歇的亲吻他的脸颊。
紧紧把他抱在怀里，想要祛除他的不安。阿洛伊斯渐渐安静下来，我感受着他身体上的温度，突然生出一种满足感。
“唔！”却看到阿洛伊斯猛烈的震颤了一下，我感到他的体温在急速的上升。
“老爷！？”这么高的温度？是生病了？我掀起盖在阿洛伊斯身上的被子，发现镶嵌有那个银色印记的左胸处隐隐在发光。
我扯开阿洛伊斯的睡衣，果然看到银色的光墙。不过那印记的颜色相较于前几日来说竟然变得浅淡，原本闪亮的银色逐渐褪去颜色，只剩一层半透明的银环。
“要消失了？”我皱起眉，不知道这是好还是恶，想起葬仪屋却又不确定若是听到不在接受范围内的答案自己是否能够承受的了。
我咬着牙，除了紧紧把阿洛伊斯圈在怀里之外，再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唔唔啊……克洛德……！！”阿洛伊斯紧绷起身子，指甲使力扣住滑落在身畔的白色薄被，原本轻微皱起来的眉头印出了深深的皱褶。我抓住他还在不断加强力道的手握紧在掌心，有些神经质的念着咒语，
“hoheotararuna ronderotareru！”，
那层印记竟突然就迸发出更强烈的光，我圈紧阿洛伊斯，紧紧抿起嘴唇。
“哥哥！！”门边传来玛门的呼唤声，我偏过头去看向我的方向冲过来的玛门，他注视着阿洛伊斯，到达我身边后便身后抢了过去。
“……”我扶了扶眼镜，一只手撑住身后的木质柜，
“玛门先生，你已经连最基本的礼貌也没有了吗。” 玛门满脸的严谨和肃杀，他眯着眼睛，眼睛因为充血变成红色与绿色交杂的诡异颜色。
“克洛德，你对哥哥做了什么？”他探了探阿洛伊斯的额头，
“这种状态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阿洛伊斯，他的身体在不明晰的颤抖着，泪水沿着脸颊向下滑，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阿洛伊斯的嘴唇也在发抖，他在玛门的怀里颤抖了一会儿便渐渐安静下来，我没有搭理玛门，玛门显然也不想和我说话，我们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守着阿洛伊斯。
“唔唔……”这样的安静没能持续多久时间阿洛伊斯又开始浅浅的呻吟，他的身体在玛门怀里就像是被一直都好好守护的雏鸟般。
阿洛伊斯呻吟着又叫出我的名字，
“克洛德……”，我向前踏出一步，每次我的名字伴随着的都是阿洛伊斯的眼泪。
玛门阴沉的看了我一眼，阿洛伊斯却没给我们反应的时间，他痛苦的叫出声，身子猛烈的弹跳一下，彻底的静寂下来。
“唔，克洛德……”阿洛伊斯喃喃的念着我的名字，慢慢地睁开眼，
“……玛门？唔！”
他推拒着玛门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下一秒又把脑袋撞上了玛门的前胸，
“唔啊……克洛德？”他看到站在玛门身后的我，睁大眼睛，
“克洛德，抱我去洗澡……” 阿洛伊斯揉着脑袋，看着我脚下的土地，张开两只手臂，
“你聋了吗，带我去洗澡！”见我迟迟没有反应，阿洛伊斯不耐烦的咬牙，
“快点！”
“……是，老爷。”我弯起嘴角，探腰把阿洛伊斯整个抱在怀里，
“玛门先生，这段时间老爷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玛门没有说话，他眼神很淡的看着我和阿洛伊斯，阿洛伊斯把脑袋埋进我怀里，含糊不清的命令道，
“克洛德，快点。”
“是。”

44、
我以为我和阿洛伊斯的关系就这样了，救他回来，然后带他回到托兰西爵的宅邸，我还是他的执事，他还是我那骄傲的老爷。
只要他说不离开那我就绝对不会再离开。
可惜我小看了阿洛伊斯的魅力，也小看了玛门的毅力，抑或说，是玛门对阿洛伊斯的执念。
总之现在我们托兰西宅邸的大厅对峙。
阿洛伊斯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啜饮着一杯红茶，我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
就像我也不明白玛门为什么对阿洛伊斯的灵魂如此执着，不过是一个污浊的人类何必让他做到这一步——虽然我站在他的敌对处，与他抢夺阿洛伊斯的所有权。
我看向阿洛伊斯，他在玛门提出“我想和克洛德先生决斗，我很不满我们现在的处境，哥哥应该由我照顾。”的时候完全没有反对，对然他的瞳孔里的确有震惊在闪烁。
我对他这样的反应很不满意，在我的想法中，不管别人为他做了什么，他的眼睛都该是一直看向我的。
所以我直接把阿洛伊斯扯进了自己怀里，以至于玛门的眼神更加冰冷。
“克洛德先生，我想先奉劝您一句——您与我相比，是完全没有胜算的。”他瞟了我一眼，“就像是当初胜利之剑刺入你的体内之后也是接住我的力量您才能重新站在哥哥的眼前。您不要忘了，到底是谁在这么多的日子里为哥哥修复他的身体。”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玛门先生，”我朝玛门的方向轻微的欠身，
“我代替老爷谢谢您，麻烦了您这么多日子。不过既然我认清楚自己的心思，那么我就不想将老爷再交给任何人了，不只是你——死神也……不可以。”
“哼，现在是您说大话的时候吗，克洛德先生。”玛门冷笑道，
“看来您对于自己的力量一点都不了解，不，或许是说您对于我的力量一点都不清楚。您要知道，能够从恶魔的致命伤中夺回来您的生命，我到底是有多强大呢？”
我不语，走至汉娜身边。
“不管胜利之剑对您有没有效用都不妨一试——毕竟，就算是垂死挣扎，也是必须的。”
玛门似乎是对我类似于认输的话语感到不解，他冷眼看着我从汉娜腹中抽出胜利之剑，而后又将视线转向阿洛伊斯道：
“哥哥，您希望我赢吗？”
我顿了顿，看向阿洛伊斯。阿洛伊斯没有抬头，他看着手中描着金线的杯子的杯沿，无意识的晃了晃杯子道：
“这是……你们之间的决斗。”
“……是吗。”玛门微笑，站直了身子，
“那么克洛德先生，不管哥哥的意图如何，我都不会对您手下留情了——哪怕是将您化为灰烬！”他这么说完，身形瞬间就闪了过来。
我只看到那道一刹那的虚影，那个表情才是嗜血的恶魔该有的，绿色的眼睛里泛着阴森的光芒，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
我举起胜利之剑挡在胸前，玛门的速度和力量都太过强大，他的身体撞上青色的剑刃，剑刃竟然生生的豁开了数道细小的口子。
相撞的地方迸发出刺白的火花，耀得我的眼睛有瞬间的失明。玛门在将胜利之剑撞击之后又迅速退到了宅邸的大门，他看着我逐渐泛红的眼睛，突然笑了起来：
“克洛德先生，我说过——即使是将您化为灰烬，我也不会停手。”
于是他的手心慢慢的幻化出一个篮球大小的青紫色光球，光球的内部爆发出“霹雳”的爆裂声，那声音躁动不安，像是在寻找出口似的四处游移——闪电！
下一秒那青紫色的闪电就劈在了我方才站着的位置，我急速的后移，地板被劈出一个巨大深坑，玛门“啧”的一声，道：
“可惜没有击中啊，克洛德先生，您的速度倒是不错，不过下一次我就不会再失手了——是吗，哥哥？”
“……”阿洛伊斯抿着嘴唇，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皱着眉头看着我，我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惊恐和担心让我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
“放心好了，老爷，我不会让自己再次死去的。”——这是，为了你。
玛门危险的昂起头，身体被裹在闪电球里慢慢漂浮在半空：
“您真是悠闲啊，克洛德先生，放心好了，我会让您死的毫无痛苦。”然后闪电噼里啪啦的爆满了整个客厅，我一惊，下意识的抬头去找还坐在椅子上的阿洛伊斯，却发现他的身体外被环着一层淡蓝色的结界。便移动着身子寻找闪电落下时差间的空隙。
我不觉得我现在与玛门进行的决斗有多严肃，事实上，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样的被人攻击竟然满心平静，我猜是因为阿洛伊斯。我想到这又抬头去看阿洛伊斯，他依旧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地握着杯子，眼睛盯着我的方向不敢移动。
我很想亲吻下我这个被吓惨了的小主人，于是我从隙缝中到他的身边，阿洛伊斯看到我便抽了抽鼻子：
“克洛德……”
我隔着结界吻上他的嘴唇：
“相信我，老爷，我会保护你的。”
“克洛德先生，哥哥，你们是当我不存在吗？”玛门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我抬头看着他，毫无温度的露出一个笑容。
“您不知道，我和老爷两情相悦吗，玛门先生，抢走别人的爱人真的让您那么有成就感吗？”
玛门没有说话，满屋子的闪电依旧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而我突然感觉贴在身体上的冰凉触感突然消失了，我转过头发现玛门竟然撤了阿洛伊斯的结界！
“玛门先生！你想害死老爷吗！？”
我抱住阿洛伊斯堪堪躲过一个突然劈过来的惊雷，被劈到的椅子瞬间变成了焦黑色的灰烬。
“克洛德先生，既然是决斗，那么让我看看您对哥哥到底有多么忠诚。”
玛门阴森森的说道，我还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的时候，四周的环境突然变换了颜色。
“克洛德先生，欢迎您来到我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