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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那年,有一次我生病。大概是母亲离开后,我的第一次生病吧。
父亲用单车载着我去医院。是一个清凉的早晨,龙潭湖的柳树刚刚抽出些嫩绿的枝。父亲的单车在铁路路基下的小径上颠簸。那路基很高很陡,高过了头,有火车飞驰而过,仿佛紧贴着头顶,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风大起来,带着些沙石。早春的风,冰冷刺骨。我用滚烫的额抵住父亲的背,把脸藏在他的棉衣里。那棉衣柔软厚实,藏在里面,那头顶上轰鸣的列车,还有夹带着沙石的风,便似乎都离远了,不太要紧了。
父亲把车直接推进医院的职工停车处。医院门外有为病人准备的停车场,但那是要收费的。父亲尝试着同看守车棚的老人寒暄。老人起初一脸警惕,父亲说他在卫生局工作,老人绷紧的面孔舒缓了些。团团的白气从父亲口中滚出来,扩大着,然后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