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青阳城的胭脂是出了名的名贵,城中随处可见迎风招展的旗帜上大大方方书上“胭脂铺”三字,简直比所谓酒楼茶馆更加张扬。
城中街道上弥漫着脂粉香气,不少人拥拥挤挤的抢着几家名店里的上好货色。
宣灵和昊灵从屋顶上掠过,不过他们出现在青阳城可不是为那些名贵的胭脂水粉而来。
黑白无常,自是索命而来。
城南一处大院。
剑锋险险擦过雪白脖颈,宣灵一个后翻结果了这人性命,伸出手来,被割断的秀发堪堪落在掌心,抬头向昊灵一笑,“哥,这个任务终于结束了。”
“嗯。”昊灵收回手,浅笑,风华天成,“累么?”
“不累。”伸出食指轻抵着唇,宣灵俏笑。
本是气氛刚好,二人收工要走,斜刺里破空声突然打破了院中死寂的宁静,宣灵猛回头却不见暗器,心下一惊。
听音辨位也有失灵的时候啊。
墨袍翻转,昊灵硬是用掌心挡住了原本袭向宣灵的几柄短箭,向后踉跄了几步后面不改色地拔了出来。
顺着掌心蜿蜒而下的鲜血在地上妖娆地开成了花。
“哥!”
“哟,身手不错,”意味不明的嗤笑声,墙角的人带着斗笠,垂下的白纱掩去面容,颀长的身姿,声音是雌雄莫辩的沙哑,“可惜,玄冥教的无常,也技止于此了。”
宣灵面色一冷,“阁下为何遮遮掩掩不肯见人,要不是生的不能见人,那么就是江湖上那些个欺名盗世的所谓正派?怕坏了自家名声?”
宣灵本就生了一副好面容,说这话的时候七分森然,三分嗔怒,还有顾盼之间多少风情,真叫人心下里自惭形秽。
“正派,呵,”蒙纱的人一笑,“今日本只是路过,意外见得玄冥教黑白无常出手,早闻凶名赫赫,一时按捺不住讨教一番罢了。”
宣灵面上作不屑状,心下吃惊,听此人话中意思,非是武林名门所出?可记忆里邪道之中也并无这一号遮遮掩掩不肯见人者啊。
“你不先关心他?”蒙纱人扬扬下巴,示意宣灵身后的昊灵。
“大哥!”宣灵一回头不由一惊,昊灵面色苍白,而紧握成拳的左手指缝间滴答下的鲜血不知何时也由鲜红转为黑紫色。
“我没事。”昊灵似乎还想给她一个无事的微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虚弱。
宣灵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昊灵身边,再回头时,哪还见了那人踪影。
玄冥教青最近的分坛离青阳城足有三十多里,加上天色已晚,连夜赶路自是行不通的,黑白二人就挑了就近的客栈想留宿
客栈老板和小二支支吾吾明显是怕了他们这一身江湖打扮,不敢违逆也不想他们在客栈里惹是生非,宣灵眼见昊灵脸色越来越白,忧心他的伤势,心里一着急,玉手“咔嚓”给客栈的柜台拍了个窟窿。
客栈老板的脸色更加欲哭无泪了。
望着他们上楼的背影,客栈老板把桌子底下的小二拽出来,怒目之。
混蛋!居然临阵逃脱!
“金银花,半边莲……”宣灵认真数着药草,却发现少了一串苦豆子,要说这苦豆子名字普通,也确实并非什么罕见草药,也没有包治百病,这次出门着急就未放在身上。
“我还撑得住。”昊灵看穿了她的忧虑,有点孩子气的笑笑。
“你……就等一会儿。”宣灵心中一痛,咬牙道,旋身便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嗯……”轻声答应,昊灵微微歪头,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草药,烛火照进暗褐色的眸子,映暖了眼底冰冷的颜色。
宣灵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昊灵倚着墙安静合上眼,看惯了这和自己三分相像的容颜此刻淡了妆容,烛火在长长的眼睫下投下一小圈阴影,显得格外美好。
磨药,溶药,上药,熟练的不用说,都说久病成医,因为常年受伤,宣灵逐渐也懂了些许岐黄之术,昊灵身上每一道伤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最严重的莫过于是左心上没入半寸的剑尖,若是再进一尺,这辈子,她怕是见不到兄长了。
“哥……”喃喃低语飘散在沉默的屋子里,借着上药凑近了看,昊灵眼下有淡淡青黑,显然是几天没有睡好。
宣灵想起这几日从总坛赶来,每每夜晚留宿野外他总是要自己先睡,他来守夜,自己坚持后半夜换班,可他居然点她睡穴,早上还若无其事嬉笑她睡得太沉。
“……”犹豫半晌,宣灵垂眸,轻轻地从唇中吐出一句话,极轻的声音,轻到她自己都听不清,却募得烧红了半边娇美面颊。
烛火明灭,这一场面美好得人不忍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