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Riko死掉了。
那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小圆镜子碎了一地,毫无生气的玻璃碎渣将初子的手掌划出几道血痕,但她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只是徒劳地将它们攥得再紧一些,好像下一秒它们就会互相拼合起来,变回原来的样子。
“如果我…我再早一点发现的话……。”
由于结界的缘故,被绑在十字架上,以耶稣受难的姿势死去的金发魔女,她的身影已经无法被看清。初子睁大眼睛,将脸颊贴在结界内表面,搭在上面的双手像是要将那层闪着白光的魔力回路抓裂。
那是初子最后一次看到Riko,在近乎无限的生命中。
已经……已经模糊了,变得不再清晰了,存在在她印象中的,那个会安慰自己的女孩子的身影。
记忆回到不久之前。
她还在以压倒性的优势轰击那群小老鼠的时候,战况已经不算乐观了,但初子只觉得没有什么可在意的——战争总是需要死亡,那群陌生的面孔,仅仅挂着“自己人”标志的魔女和魔导师们的死亡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初子把这群小老鼠给杀掉。”
直到…直到她意识到,Riko被束缚在十字架上洞穿喉咙的时候,初子才发现自己的疏忽。
她想要转过身去,想要跑过去把Riko放下来,虽然知道仅仅是这样的伤势无法对魔女造成影响,但是本能告诉初子——一定有什么,被自己忘记了。
那群会吸血的小老鼠和之前如同羊羔一样被自己肆意杀害的样子完全不同,张开嘴露出獠牙,尖锐的爪子在她的手臂、腿部和前胸处划过,皮肉绽开时的闷响将剧痛一同传达给她。
错了…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初子头上造型奇特的魔女帽已经被强风掀走,长袍也因为受伤而多处破裂,露出的洋装充满了丑陋的毛糙和刮痕。
想要到Riko那里去…。
那面镜子随着主人的意志粉碎,少女的生命也分裂、流逝,失去生命体征的躯壳被烈火舔舐焚烧,能够让人回想起中世纪的魔女处刑般,不悦的景象。
“Riko——！”她嘶哑的声音在猛然拔高时几乎破音,难听得要命。但初子已经没有在意它的必要了,当她呼唤的少女已经无法应答她的时候。
没有办法挽回了。
都是初子的错…都是她,如果能够再早一点、早一点注意到那群家伙的话……
Iseir拽住她的衣领用力回拉,将她的意识拉回这具躯壳里,初子茫然地抬起头,夏天的强光致人晕眩,刺眼、夺目,但她大概永远、永远都做不回那样的光了。
如果这是初子的错。
那么就让她消失吧。
反正会包容她的女孩子已经不在了,死掉了。留下一个不完整的人格。
如同星空般密布的星状弹幕将天空粉饰得如同夜空,魔炮从高空的六芒星魔法阵中出现,肆意轰击着地面,小老鼠发出刺耳的叫声后粉碎,这成为了这场战争的最终音。
初子从漫长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了里都繁杂的街道上,她低下头,试着发动自己的能力,意料之中,而又出乎意料——没有反应,没有任何反应。
初子转过头,试图向一旁担心地望着她的Iseir说出几句几乎成为本能的嘲讽话语。
发不出声音。
那是名为初子的存在特有的证明。
是一个和强光一样引人注意,仿佛没有阴影一样的女孩子拥有的,而不是一个失格的魔女所拥有的。
名叫初子的人格已经葬送在了一场与血族的战争之中,和一面小圆镜子一起。
“呐呐,Iseir桑,我的话,已经不能够做一个合格的魔女了喔。”
一束失去了镜子的光。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