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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王道天下】【授权转载】雪霁天晴 by 迷路的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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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百度相册上传1楼2014-08-08 23:25回复

    (1)
    K市市立第一人民医院,骨科病房的楼道里这一天显得格外拥挤。
    刚刚过了小雪节气,昨天夜里,悄无声息的落了K市今年的第一场雪。很多人清晨推窗看时,只觉眼前一亮神清气爽,可到了交通早高峰期,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
    偏偏赶上个周一,虽然事先有过预报,却任谁也没想到,这场雪竟下得这么大。市政部门和交通部门明显都对这样的情况预估不足,自早上七点开始,K市各路段就出现了拥堵,上班的上学的晨练的买菜的在各条交通主干道挤成一团,整个K市顿时变成一方巨大的停车场。处处抱怨,人人烦躁。
    一塌糊涂。
    这样的糟糕状况直到近中午时分才终于得到了缓解,路面上的秩序基本恢复正常,但雪天路滑,大小车祸和各种摔伤不可避免,甫一上班,各家医院的急诊室和外科病房便忙了个天昏地暗。
    白锦堂甩着手上的水珠步履匆匆从洗手间走出来,早有个小护士在一边递过去一条烟灰色干净大手帕。口罩遮住了整个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闪闪大眼睛怯生生看着他。
    第一市立医院是K市最大的医院,骨科更是全院的招牌,独占了病房楼整整两层。科里分了两个工作组,白锦堂是一组的负责人。年仅三十岁做到这个位置,加上长得帅家世好,又彬彬有礼不传绯闻,毫无疑问白锦堂成了整个K市医疗卫生业有名的钻石王老五。
    而此刻,一贯风度翩翩处变不惊的白医生,看着眼前情景,只觉得隐隐头疼。
    再大规模的医院,病房总归有限。何况骨科是医院的金牌科室,连许多周边省市的病人也甘愿千里迢迢来此就医,骨科一向床位紧张。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又带来了比平时多上一倍的摔伤病人,眼看病床已经不够,而楼道里还停放着好几辆躺了病人的推车,急躁的家属几乎围堵了护士办公区,呻吟声抱怨声甚至压抑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主任揉着眉心自办公室出来,一边低声吩咐着身后的护士长:“给保卫室打个电话,让叫两名安保人员过来,另外让办公室也派人来稍微稳定一下病患和家属的情绪。叫几个人,去劝劝几个基本可以出院的病人,看能不能发扬一下风格,提前一两天出院。腾几个床位,再有就是和手术室协调一下……”话没说完,楼道尽头电梯开启,有个小伙子推了张轮床急匆匆自电梯出来,虽然一脸焦急,但还是克制着情绪低声唤道:“医生,医生,麻烦您看看,我同学摔了腿,已经有人去住院部办手续了!”
    主任焦头烂额地叹了口气,转过来一眼看到正将手帕递回给小护士的白锦堂,便挥挥手:“锦堂,腿伤归在你们组,你来安排一下。”
    白锦堂低下头看着床上躺着的病人,疼得脸色惨白,却虚弱的冲他一笑:低声说:“麻烦您了。”


    2楼2014-08-08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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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跟着的那个小伙子递过来一张X光片,白锦堂扫了一眼,简单明了的说:“左腿胫骨腓骨合并骨折,闭合性的,需要手术。怎么回事?被车撞了?”
      年轻的伤员摇摇头:“学校组织的足球联赛最后一场。没想到赶上下雪,运气不好……”一下断了两根骨头,疼痛程度可想而知,边说边小心翼翼抽着气,满头都是冷汗。咬咬嘴唇忍住了疼,又抱歉地对白锦堂一笑:“添麻烦了。谢谢您白医生。”
      白锦堂先是一愣,继而突然想起,别着胸卡呢,上面写了名字。没想到疼成这样还能保持这么好的礼貌和观察力,看看年纪,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吧,也许和玉堂一样大。顿时生出几分好感,对着他微微笑了笑:“既然有同学帮你去办住院手续了,就先在这里等等,过一会儿住院条开过来,会有护士帮你安排床位。只是,你也看见了,伤员太多,手术不一定能很快进行,可能要等上两三天。下午先做几个必须的检查吧。”
      护士办公区前突然传来一声咒骂:“XXX你们到底算不算为人民服务的!摔断了骨头在这里等了快一个小时都没能住到病房里去,XXXX……”粗话引来了一些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病人家属的附和。白锦堂叹了口气,才要转身去帮忙平息风波,白大衣却被拉住,低头一看,躺在床上的伤员还是微笑着:“白医生,如果安排不开,把我排在后面。转院也行。他们来得早。”
      白锦堂伸手轻轻拍一下他肩膀:“谢谢。我们会尽力让每个病人都满意的。”
      电梯门开启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这次同时响起的是飞扬声音:“白锦堂!”
      声音却在看到满楼道的混乱场面时堪堪收住,从电梯里出来的白衣少年显然没想到面前出现的是这么一副局面,不由得吐了一下舌头,几步跑到白锦堂身边轻声说:“白锦堂!钥匙……”
      这下白锦堂更加头疼,伸手在白大褂衣兜里摸出一串钥匙塞到少年手上:“白玉堂,你这个月已经第二次忘记带钥匙了!还有!这个时候你怎么又不在学校?”
      白玉堂无所谓地一笑:“今天这么忙,你是不是晚上又不回家了?”
      白锦堂点点头:“路上小心点,自己记得好好吃晚饭。去吧,我今天实在顾不上你!”
      白玉堂将钥匙往空中一抛,又扬手接住,扭头要走。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粗鲁咒骂:“XXXX你们这床也不知道往旁边推推么!这么多人还碍老子走路!”
      扭头一看,是个中年男子路过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一张轮床,床上还躺着个病人,一条耐克运动裤左裤管被剪开,露出的小腿角度略有怪异,皮肤上青紫一片。旁边跟着的年轻人马上开始据理力争:“是你撞了我们怎么还要骂人!”
      白玉堂停了步子,视线盯着床上伤员,很年轻,最多二十岁。大概是被那一撞震动了腿,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睫毛轻轻在抖,额上碎发早就被汗湿透了,此刻正咬着嘴唇忍疼。过了足足一分钟,才稍稍缓过力气,伸手去拉旁边同学:“欧阳,别吵了,人家心里也急。”
      还带着颤音,看来真的疼狠了,大概脸色太白,显得眼睛格外的黑,带了一点点水汽。被叫做欧阳的那个不服气:“展昭!明明是他撞你!X!”却更被撞人的抓住了把柄:“你个小兔崽子还敢骂老子!有种下楼和老子打一架!老子替你爹妈教训你!”
      对骂吸引了楼道里若干人围观,有个年轻医生急急跑来要劝阻,却被中年男子一下推到一边。男子挽着衣袖,冲着那叫欧阳的走了两步,做出要动手的样子,却在新的骂声还来不及出口之时,就被人扯住了胳膊。
      白玉堂冷冷看着他:“人家的床已经贴在墙边了,你还要人家怎么样?没看见床上有伤员么?”
      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让中年男子稍稍有点反应不及:“你什么人啊?!”
      “想抽你的人!”白玉堂手指上加了力度,中年男人使劲了几下竟然没能挣开,不禁更勃然大怒,举起另一只手就要挥拳。白玉堂一偏头闪开,顺势握住他手腕一拧,直接将人翻了个个儿按到墙上,冷声问:“是不是觉得这里就是骨科病房,手断了就医方便?!”
      那人已经疼的呲牙咧嘴,这才意识到这个瘦高漂亮的白衣少年肯定是练过什么功夫的,何况本就自己理亏在先,这时候也只好认输,又要死撑面子,只得咬牙切齿说:“我不在病房里和你打架,有本事到外面马路上去!”
      这时候,保卫科已经有穿着制服的警卫赶了过来,白玉堂将手一松,不屑一顾撇撇嘴:“马路上跟你这种人渣打架?!白少爷可丢不起那人!”说着随手将人往警卫身边一搡,任凭他低声在喉咙里骂骂咧咧。白锦堂此时也从办公室又跑了出来,一脸无奈看着宝贝弟弟:“玉堂!”
      白玉堂眉毛一挑,无辜状摊摊手,转头看看反而被大家遗忘掉的那个伤员:“展昭。”
      展昭勉强用左臂支撑着抬起上半身,牵动腿伤又已经疼出了一头冷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白玉堂,微笑着说:“谢谢。”
      白玉堂哼了一声,头也不回进了电梯,按住下行按钮。
      晚上九点钟,骨科病区一片安静。
      所有的病人都得到了安置,转院了几个,出院了几个,剩下的,塞满了所有的病床。白锦堂坐在办公桌前盯着面前的手术单,日程满满已经排到了周末。他下意识的翻了翻,展昭的名字竟然出现在周五。
      犹豫了一下,拿起桌上电话拨号,接通后直截了当问:“608号病床那个叫展昭的胫腓骨双骨折病人的手术为什么排在周五?”
      电话那端是专门负责排手术日程的护士阿敏,听见白锦堂的问话怯生生答道:“别的病人都是拼命要求往前排,只有那个展昭自己说可以推后……”


      3楼2014-08-08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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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之后,展昭曾经想起那个晚上,很好奇地问白玉堂——你当时为什么会推门进来?
        其实在后来的那许多时光里,白玉堂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所以当展昭提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诚实回答——你把嘴唇都咬出血了,我进去,就是想给你擦擦。
        展昭正忍疼忍的辛苦,下午护士送来的止痛药此刻好像已经失去效果。医院的被子并不柔软,就连粗糙棉布蹭过小腿都会带起一阵疼。他只好安静躺着,连脚趾都不敢随便动,久了以后腿上的疼倒是稍轻一些,但是腰酸的要命,连后背都觉得僵硬起来。勉强挪动一下,一阵剧痛让他整个人都轻轻颤抖。中午和晚上都没吃东西,护士给的消炎药让胃里也跟着疼,突然觉得屋顶的白炽灯太刺目,他抬起左臂挡住眼睛,咬住嘴唇默默忍着。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走到床边,还以为是欧阳帮他请的护工,展昭努力平稳了一下呼吸,低低开口说:“陈叔叔,麻烦帮我拿一点水喝。”
        等了等没动静,展昭疑惑地抬起左臂,愣住了。
        分明这么冷的天了,面前的少年还只穿了件白色T恤,外套搭在手臂上,正蹙眉看着自己。白炽灯被他身影遮了多一半,刺眼的光在他头上打出个奇怪光圈,眉目稍稍有些模糊,鼻梁很高,漂亮眼睛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是他,展昭在心里回忆了一下,白医生好像叫他,玉堂。
        实在是不舒服的很,展昭此时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没有多余心思去考虑该如何跟他打招呼。倒是白玉堂直截了当问了一句:“怎么就你一个人?”
        展昭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欧阳帮我请了护工,刚刚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声音很虚弱,白玉堂眉头蹙得更紧。小时候淘气,曾经被块大石头砸伤脚趾骨,还打了些日子石膏,印象很深。一下断掉小腿两根骨头,他能想象那有多疼。可是展昭还在笑。中午住进病房前的时候也在笑。怎么会笑得出来?
        床头桌上有个杯子,里面半杯清水,白玉堂走过去摸摸,冷了。靠墙放着热水瓶,提起来竟是空的。白玉堂低低在喉咙里骂了一句粗话,转身要出去打水,展昭却轻声说:“不麻烦了,我润润嘴唇就好。”
        白玉堂迟疑着端起杯子,然后又放下:“你等等。”
        十分钟后,他回到病房,手里拿着一包塑料吸管和一小包棉花棒。将吸管放在床头桌上,撕开棉花棒的包装拿出两根,在水里蘸湿了,轻轻擦过展昭双唇,然后举到展昭眼前。
        棉花棒上带着血色。
        展昭默默看着,白玉堂手上动作虽轻,眼里却含着隐隐怒气,让他一时判断不出自己该说些什么。而白玉堂已经将手上沾着血的棉花棒扔进了垃圾桶,再取出两根蘸湿,继续在展昭唇上轻轻擦拭。
        渴了整整一个下午和晚上,只在吃药时候喝了几口水。此刻有湿润棉棒在唇上擦过,展昭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如果不是为了礼貌问题,他几乎想闭上眼睛小睡片刻。但是白玉堂突然开口问:“嘴唇这么干,你不喝水的么?”
        声音冷冰冰硬邦邦。展昭叹了口气,脸有些红,尴尬答道:“我起不来,我怕喝了水还要……”
        白玉堂哑然,他确实没想到这个问题。可是……再皱皱眉头:“你的护工太不敬业。再说你这些天难道就不吃不喝了?”不吃不喝?他瞪大眼睛看着展昭:“饭也没吃?”
        展昭垂下睫毛不说话。一开始腿上疼的厉害,确实没有什么胃口。傍晚的时候止疼药刚刚起效,腿上好了些,也曾经觉得饿。几个同学都来看过他,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别指望他们能细心想到消炎药这种东西不能空腹吃,更别提已经足足饿了一天。于是到了现在,饥饿感早就没了,只剩下胃里一阵阵的绞疼。本来还能忍,现在被白玉堂这么一问,那疼顿时翻了一倍。他索性伸手用力按在胃上,用行动给了白玉堂一个答案。
        白玉堂莫名就烦躁起来,想都没想,抬腿便向门外走,却一不小心拌上床脚的手摇升降柄。金属摇柄磕在小腿上发出声响,整个床架都晃了晃,腿上一阵生疼。
        糟了!他赶快向床上看去。展昭咬着嘴唇,努力平稳了一下呼吸,白着脸冲他笑笑。明明此时疼的话都说不出来,脸上却分明写着“我没事”。白玉堂看了他几秒钟,突然没好气不耐烦地冲口说出一句:“疼就说出来啊!干嘛什么都忍着!”
        展昭有几分诧异地望着他,突然发现白玉堂长了一双标准的桃花眼,五官和白锦堂很像,只是线条明显更锐利,横眉立目的样子竟然很好看。于是连自己都没想到的,笑一下点点头:“是,很疼。”想了想,又低声补充了一句:“真的很疼。腿上,胃里,都疼。”
        强撑了一天,此刻方坦白说出那个疼字,全身的细胞都好像松了一口气。自己没意识到,刚才的语气里,带出一点点委屈的味道。白玉堂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呆了一下。展昭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无辜神情,大概是因为终于说了实话,笑容也显得放松了些。明显这一天过得太煎熬,此刻满脸都写着沉沉倦意。居然还孩子气的咧一下嘴,鼻梁中间便现出一道细细纹路。白玉堂又一次行动快过大脑,脱口而出:“笑起来像只猫!”
        展昭无言以对。
        护士已经在挨个敲着还没熄灯的病房门,轻声提醒休息时间已到。展昭迟疑了一下,觉得应该说声谢谢,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两个字出口,恐怕白玉堂非但不会礼貌回复“别客气”,还会发火。于是他只好抿着嘴唇不出声,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撇撇嘴,转头出去了。


        5楼2014-08-20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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