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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小说】且看第一名姬,摆平自家妖孽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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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身世卷 与君相陌路 第二十八章 含烟的心思
两人进了商铺,见何掌柜正在店中招待,着见她二人进来,忙笑着迎了上去,“两位姑娘今天怎么来了?”
尔蓝拂过一支发簪,侧头对何掌柜笑道,“想着楼里姑娘的首饰已经很久没有新花样了,便帮她们瞧瞧。”
听到这话,何掌柜将两人引到一旁,指着那柜子上的首饰说到,“这些都是新到的,样式极新,如今这漓城也就我这一家有。”
“哦?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着了。”尔蓝笑着应道,低眸挑选起首饰来。
蝉衣也跟着看了会儿,和尔蓝定了几个样子,同掌柜一样多要了一二十支。
何掌柜应得极快,“两位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些样式好些人都看得上,所以数量有些少。不过是两位姑娘亲自来选的,我自然会在赶出来的第一时间送过去。”
闻言,尔蓝笑了笑,说到,“那就有劳何掌柜了,越早越好。最近看着姑娘们头上的簪子着实有些腻了。”一边说着,尔蓝一边从身上掏出订金,递了过去。
何掌柜笑眯眯地接了银子,一边开着凭据,一边低着头朗笑着说到,“烟淼楼最近的生意应该挺不错的吧。日日夜里听着那边人声鼎沸的。”
尔蓝笑了一声,眼眸一转看向一旁的蝉衣,说到,“还不是多亏可蝉衣姑娘回来,不然,如今哪里有机会给何掌柜添点碎银子使使啊。”
闻言,何掌柜也“哈哈”笑了楼两声,拾起刚写完的平局,在手里抖了抖,又吹干了墨迹,然后递给尔蓝,一边说到,“说起来,还真得感谢两位姑娘一直给我这店铺带生意呢。得,姑娘收好了。”
尔蓝接过凭据,叠了一叠,收进袖中,而后又抬了抬眼,笑道,“今天还不止给何掌柜带这一笔生意,还有一笔呢。”
“哦?”何掌柜听到这一句,一双眼都亮了起来,“尔蓝姑娘还要添置什呢?”
尔蓝笑的眼眸弯弯,抬头看向蝉衣,然后抬了抬下巴,“这一笔可就不是我带给你了,而是蝉衣姑娘了。”
闻言,何掌柜也看向蝉衣,问到,“蝉衣姑娘是不是又要一些特别的东西?”
“是啊,特别的。”蝉衣挑唇微笑,波光流转,“何掌柜这里可有新娘子带的首饰?金钗步摇什么的。”
“自然有啊!”何掌柜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而后好像反应了一会儿,忽然问到,“新娘子?蝉衣姑娘是什么人要成亲么?”
蝉衣含笑点头,然后微微抬起手,将落在肩侧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一圈,笑吟吟道,“是啊,我。”
何掌柜很给面子的愣怔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后过来般,脸上的笑容都放大了,“蝉衣姑娘要成亲了?哈哈,这可是漓城一大喜事啊,不知道哪家公子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娶到姑娘这般倾国倾城的人啊!”
蝉衣笑了笑,倒也不显羞涩,“他也不是什么富家公子。”
闻言,何掌柜似乎又愣了一下,神色微微一变,好像有些感叹,有些了然,“倒也是。能有一个真心相待的人,其实也不错了。”
蝉衣笑了笑,权当默认了。
何掌柜见蝉衣如此,便带着她们去了另一边的柜子,红绸之上都是更为精致华丽的首饰。
“这些首饰若是蝉衣姑娘戴起来,定会让新郎官移不开眼啊。”
蝉衣笑着受了何掌柜的奉承,现实低头一件一件地瞧着,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对何掌柜笑着问到,“今日怎么没见到那日的宋小公子?”
听到蝉衣问话,何掌柜笑着捋了把胡子,说到,“你说我那外甥啊?他这几日在温书呢,过些日子好上京赶考。”
“哦?原来宋小公子是居然,口舌倒也比一般读书人要利索一些,能言善道又会写,何掌柜这外甥不错呢。”蝉衣扬着笑,对何掌柜说到。
何掌柜哈哈笑了几声,看的出来他对自己这个外甥还是挺不错的,听到外人夸他,自己乐呵的跟什么似的,“是挺机灵啦。”
几个人正说着,从里间走出一个人来,对着他们这边喊了声,“舅舅!”
蝉衣转头看去,不由得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里间走出来的人正是宋祁。
在蝉衣说话的时候,宋祁也刚好走到几人面前,乍然看见蝉衣,脸又习惯性的似乎泛了一下红,
而后才开口,“蝉衣姑娘。”
蝉衣看着他笑,“宋小公子好久不见。”
宋祁笑了笑,神色略显赫然。
一旁的尔蓝着见宋祁一身书卷气,文质彬彬,很是斯文,不由得笑了-下,说到,“这位就是何掌柜的外甥,宋小公子啊。”
尔蓝说了话,宋祁似乎这才发观她。一转头,便和尔蓝那双秀眸碰在一起,只觉得她虽不如蝉衣惊艳,却似乎清淡柔婉,别有韵味。
“正是小生,姑娘是蝉衣姑娘的朋友?”
尔蓝笑,“是呢。”末了,又报了名字。
宋祁点点头,转目才发砚几人在看新娘首饰,便好奇问到,“两位姑娘怎么在看这些?”
尔蓝笑,“有人成亲,自然看这些。”
宋祁多问了句,而后才知道要成亲的是蝉衣,不由得瞪大了眼半天合不拢嘴,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蝉衣瞧着好笑,便逗了逗他,问他莫不是觉得自己嫁不出去。
宋祁自然摆手否认,而后又惴惴的道歉,惹的蝉衣和尔蓝笑个不止。
到后来宋祁将两人送到门口,看着两人的身影融入人潮之中,一边替蝉衣开心,一边又想了想尔蓝温淡的模样,莫名觉得这般人着实不适合在风生之中。
蝉衣和尔蓝刚回到烟淼楼,就又姑娘急急忙忙跑过来,一脸气愤的对蝉衣说到,“蝉衣姑娘,贺兰公子来寻你了。”
看这哪姑娘的神情,再听见她这般话,蝉衣有些奇怪,暗想莫不是贺兰千哪里得罪了她,怎的这幅神情。
“他人在哪儿?”想归想,蝉衣没有问,想着等会看看情况再说。
那姑娘回答,“在你的房间里呢。”说完这句,又哼了一声,说到,“那个含烟见贺兰公子来了,以蕊儿不在为由,故作勤快的端茶送水。哼,谁知道她安什么心。”
蕊儿因为家中出了点事,和蝉衣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家去了。所以蝉衣房中现在确实也没有什么服侍的人,而贺兰千一贯都秉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所以没有人服侍也没什么关系。
但重点不是自己房中有没有服侍的人,而是贺兰千在她房中等她,关含烟什么事儿。听面前这姑娘的意思,含烟是看着贺兰千来了,巴巴的跑去做个丫鬟,端茶送水殷勤着呢。
而听这姑娘的意思,含烟那可是蓄意的,摸不准就是看上了贺兰千那厮。
得出昨个讯息,蝉衣倒也不恼,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在尔蓝和那姑娘……担忧的目光下慢悠悠地上了楼。
这刚一到自己房间门口,蝉衣就听见里面传出的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贺兰公子要不要吃点什么?这等蝉衣姑娘可要等好一会儿呢。含烟做的糕点姐妹们都说味道不错,不如贺兰公子尝尝?”
含姻说完话后,里面半天没有声音,也不知道贺兰千是没听到还是懒得搭理,总之,没有说话。
含烟也是等了一会儿,见贺兰千半天没有回答,她似乎并不恼火,仍是保持着声音的清甜,对他说到,“贺兰公子不回答,含烟便当做是默认了。公子稍等,含烟刚刚做了一点,马上就能端来。”
说完这话,就听见脚步声急急忙忙的往门边走来,蝉衣还没反应过来要往旁边让一让或是干脆避一避,面前的门就被人从里面一把扭开,接着,就是含烟惊慌的声音,“蝉衣姑娘!你们在在这里?!”
听见含烟这问话,蝉衣下—意识的要回答,可是下一秒却又猛然悟过来这含烟怎么反客为主了。
拜托,这房间本来就是她的,她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这话该是她问含烟才对吧。


312楼2014-08-21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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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身世卷 与君相陌路 第二十九章 哎,我的未婚妻怎么都不吃醋的
    在蝉衣不说话的这个时候,含烟也突然反应过来,顿时一脸尴尬说到,“蝉……蝉衣姑娘,含烟不知道你在外面。”
    蝉衣在心里哼了一声,暗道:你当然不知道我在外面,你要知道我在外面,估计也不敢说那样的话。
    但蝉衣心里虽这样想的,肯定不能这么说。她只是微微笑着将含烟看着,挑眉说到,“贺兰千在里面等我?”
    含烟应了一声,眼瞳缩了缩,似在揣测蝉衣的意思。
    蝉衣也懒得和她计较,挂着再平常不过的笑,和她说到,“那你先回去吧,麻烦你了。”
    蝉衣越是这般,含烟越是觉得忐忑不安,听到这话,当下也不敢去深究,便扯了扯嘴角,笑了一笑,转身下了楼梯。
    蝉衣回身看着含烟袅袅婷婷的身影下了楼,才含着意味不明的笑进了屋。
    这一进去,自然就看见贺兰千满面春风的坐在榻上看着她,也不知道之前那含烟是怎么逗了他,瞧着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般的贺兰千看的蝉衣眼角都挑了起来,若有所指的说刭,“今天贺兰公子倒是颇有收获啊。睡瞧你那神情,跟偷腥的猫似的。”
    “偷腥?”听到这话,贺兰千第一反应是逮着这么一个字眼,眯了眯眼道,“偷谁的腥?”
    这话问的蝉衣着实不好答,她微微扬了眸,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对着贺兰千说到,“我这未婚妻还在这里呢。咱们这婚都还没成,你就开始勾搭别人了么。那未婚夫啊,咱们这亲还结不结?”
    “现在你仍是未嫁,我也是未娶,为什么不结。”贺兰千靠着软垫答的理所当然,。
    蝉衣哼笑了一声,懒洋洋地走到了桌边坐下,信手捞过一个杯子自顾自地倒了水。结果,这茶水从壶嘴中出来后落在杯子里,竟然呈现出一种琥珀中透着红的颜色。
    蝉衣低眸看了许久,而后抬眼看着贺兰千笑了笑,说到,“这含烟还真有心。”
    闻言,贺兰千扬了扬眉,看着蝉衣笑的好似很有深意,“我的未婚妻是吃醋了么?”
    听到这话,蝉衣面色未变,连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
    “嘿,在吃醋呢,你好好劝劝,免得我一个不满意不嫁了。”
    蝉衣话虽这么说着,脸上却一点儿表现都没有。她将茶杯端到自己眼皮底下,仔仔细细看了会儿,又嗅了嗅那香气,微微勾起嘴角饮了一口,接着轻叹一声,很是享受的模样。
    看着这般的蝉衣,贺兰千微微叹息了一声。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这种很是安静的环境中,仍是一点儿不差的落在了蝉衣的耳里。她睁开半眯着的眼,眼眸微转看向贺兰千,一挑眸,说到,“怎的?看见我爽快了你倒是不爽快了?”
    贺兰千笑了笑,摇头道,“哎,我只是叹息,为什么我的未婚妻都不吃醋的。”
    蝉衣眨巴眨巴两下眼,很正经地说到,“我有吃醋啊,刚才不都和你说了。”
    贺兰千眉头微僵,扶额道,“吃醋是用来说的?”
    蝉衣笑吟吟瞧了他一会儿,又兀自低头去喝茶。
    贺兰千从一旁看着她,也莫名地跟着笑了一会儿。
    “宋祁,把这支簪子给东四街的李夫人家送去。”
    首饰店内,何掌柜将一支精巧的孔雀簪子用红布包好,放到一个长条形的盒子里,一边叫了宋祁。
    宋祁从里屋走出来,接过何掌柜给的这个盒子,听着舅舅交代了几句,而后转身就出了门。
    出门后,他一路往东走去,中间经过城中最繁华的大街,在一片嘈架声中听到有女子哭泣的声音。
    俗话常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现在宋祁又没读圣贤书,所以对这声音还是有了反应。
    他转过头朝一边看去,见一个蓝衣锦缎裙的女子拉着另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往一条小巷走去。因为那个蓝衣女子有些眼熟,宋祁便跟着走了过去。
    这刚走到巷子口,他就惊讶地看见那素衣女子“噗通”一声朝前面的蓝衣女子跪了下来,语声带着哭腔,“我不能去啊,你还是让我回去吧。”
    “你想回去?”蓝衣女子转过身来,微微蹙了眉,看着跪在眼前的人,神色微敛。
    宋祁愣住了。
    若说之前还是觉得这个蓝衣女子的身形有些熟悉的话,那么此时看见她的正面,再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宋祁便肯定了她的身份。
    尔蓝。
    知道是尔蓝后,宋祁心头莫名有些高兴,想着上去说两句话,就见那素衣女子忽的朝尔蓝磕了头,声音颤抖,“我是真的不能去,姑娘还是让我走吧。”
    看着这般情形,宋祁觉得奇怪,便几步走了上去,还没来得及和尔蓝打声招呼,便出声道,“尔蓝姑娘是要带这位姑娘去哪里去?”
    见宋祁突然出现,尔蓝先是怔了一下,才回答到,“回烟淼楼。”
    听到这话,宋祁也是一愣,再一看那素衣姑娘不愿的模样,又见她虽然一身素衣,但看起来像是规矩家的女儿,暗自在心里猜测了几分,便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这么一想明白,宋祁便有些不高兴了,“尔蓝姑娘,小生瞧着这位姑娘不愿意和你去烟淼楼,你为何一直要她去?你这样强迫人家着实不太好。”
    本来宋祁之前的话尔蓝是没觉得有什么的,可听到最后一句,尔蓝却也不悦了,“强迫她?敢问宋小公子,你哪里看出了我是在强迫她?”
    这话听的宋祁也是不舒服,他皱着眉,抬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素衣女子,转头对尔蓝说到,“她为了不和你去那青楼,都跪在地上给你磕头了,你还要带她走,不是强迫是什么?!”
    听见宋祁口中的那一句“青楼”,又看见他脸上愤愤然的神色,和第一次见到的有些羞赧但斯文的他大相径庭,尔蓝心里极不舒服,却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冷冷扯了下嘴角,说到,“我没有强迫她。”
    “还没有?!她都哭成这样了,还不是强迫?你怎能不顾她人意愿强行要带她走?”听见尔蓝的话,宋祁有些恼火。
    尔蓝也微微有些恼火,但想着和他不过只见过一次面,指不定连朋友都算不上。之前是因为在何掌柜的店里,作为顾客,他还给自己几分好颜色。而看宋祁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对她们这种风尘女子很是不喜。
    于是,尔蓝也恼火了,“尔蓝不过是青楼女子,自己意愿都顾不上,哪里还能顾他人意愿。再说,尔蓝的事和宋小公子似乎也没舍呢么关系,公子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么?”
    尔蓝说这句话时,故意把“青楼”两个字咬的很重,清楚的看见宋祁眼里微微变了变。
    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很有些僵。
    而之前一直跪在地上,看着两个人为自己争吵的素衣女子此时才像是反应过来。她先是收了泪,看着宋祁说到,声音还带着些涩意,“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宋祁转头看了看她,说到,“你这个样子,我肯定没有误会。放心,我不会让她把你带到那种烟花之地的。”
    这话一出,尔蓝愈发生气。
    “那种烟花之地?”她一字一句地重复了这几个字,声音微扬,嘴角甚至还噙着笑,但眼底明显都是冷意,“若是宋小公子睡不起我们这种烟花女子,那和何掌柜的生意我们也不用做了,免得脏了你的眼,玷污了你舅舅的商铺。”
    宋祁本也是气头上,听到这话自然也就顺口来了句,“好!我们家也不稀罕做你的生意!”
    说完,他几步走素衣女子的身边,低头对她说到,“姑娘,你没事吧?起来吧,我带你回去。”
    那素衣姑娘愣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口说句话,反而让两人之间的情况愈发的不对。
    这么想着,素衣姑娘只能再开口,“公子,真的没有什么事,你是弄——”


    313楼2014-08-21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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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05: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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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身世卷 与君相陌路 第三十章 误会一场,纠葛缘起(一)
      那女子“弄错”两字还没说完,就被尔蓝给截断了过去,而她冷着脸,似笑非笑,“他本就瞧不起我这种烟花女子,你当真也不该和我回去。正好他要英雄救美,你就和他走吧。”
      听到尔蓝都开口了,宋祁忙对那素衣女子说到,“起来吧,她不会带你走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那素衣女子愣愣地姑起来,看着宋祁,又看着尔蓝,一脸“这是怎么回事”的神情。
      可这宋祁读圣贤书还行,读人的表情就很欠缺了,所以,他完全没瞧出那女子的茫然状态,只是往旁走了一步,示意素衣女子先走。
      出于宋祁意料之外的,素衣女子没有动。
      “姑娘?”宋祁觉得奇怪,又喊了她一声。
      那姑娘看了看宋祁,又看了看尔蓝,而后她似乎顿了一下,却是转向尔蓝说到,“姑娘,我和你走。”
      这话一出,宋祁着实愣住了。
      尔蓝也似乎惊异了一下,却马上恢复了常色,“姑娘可要想好了,我那里是烟花之地,姑娘别玷污了。”
      虽然尔蓝这话带着些刺,但那素衣女子也知道她其实是在和宋祁说,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点点头,说道,“我想好了。暂时也没有地方去,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可以给姑娘做丫鬟。”尔蓝颔首,又问,“那你父亲……”
      提到父亲,那女子垂了眼,脸容上满是悲伤,看得人心里都跟着发酸发涩,“已经都办好了。
      尔蓝叹息一声,抬手按了按她的肩,柔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姑娘也莫要太难过。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我知道,谢谢姑娘。若不是姑娘,怕是父亲他……”话没有说完,素衣女子又是一阵呜咽声哽住喉。
      尔蓝劝慰了她几句,终是让她平息了伤心。而后,尔蓝又从身上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那女子接过抹了抹泪,而后对尔蓝倾了倾身,说到,“我这就随姑娘回去,谢谢姑娘解围之恩。”
      尔蓝颔首,又看向素衣女子身后目瞪口呆的宋祁,微微勾了唇,语气微冷,“这位姑娘不愿意和宋小公子走,宋小公子是不是还要拦着?”
      事到如今,宋祁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误会了什么,却因为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又拉不下面子去问,只能微微垂了眼,抬手朝两人作了揖,说了句,“小生先行告辞了。”然后转身离开了巷子。
      那素衣女子看着宋祁离开的身影,转头对尔蓝说到,“那位公子误会了,姑娘不解释一下么?”
      尔蓝笑,无所谓道,“没什么好解释的,随他吧。”说着又看向素衣女子,道,“我们走吧。”
      那女子点了点头,跟着尔蓝朝前走去。
      宋祁回到店铺之中,心里头记挂着今天的事,越想越觉得不舒服,根本看不进去书,便只好放下手里的书,兀自想了会儿,出门去寻何掌柜。
      何掌柜正在前面忙碌,见宋祁出来了,便顺口道,“你书温完了么?那就帮我照看一下吧。”
      宋祁本想问什么,见何掌柜这么忙,就只好从旁帮忙。
      这—忙,就到了晚上。
      舅甥二人坐在桌旁吃饭,说着最近要做好的首饰要一一送过去,说着说着带说说到了尔蓝和蝉衣上次过来的定的那一批。
      “尔蓝姑娘上次来选的那一批已经差不多要做好了,大概后天可以到咱们铺子里。你着后天还是大后天,抽个时间记得个那边送过去。蝉衣姑娘的那些要求高一些,大约要晚些,也记得和蝉衣姑娘说一声。”何掌柜看着坐在对面的外甥,细心叮嘱道。
      听到这话,宋祁便想到下午和尔蓝的那场误会,不由得尴尬了下,将事情说了一遍。
      当听到尔蓝说到,和自己的那笔生意不做了,而自己这个不知情况的外甥还义正言辞的说不做就不做时,何掌柜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当下将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搁,而后又跟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拿手指了指宋祁,气呼呼道,“你……你......!”
      看得出自己的舅舅气的很是到位,宋祁知错的垂下了头,低声道,“舅舅,我知错了。”
      “哼。”何掌柜瞪着眼,说到,“烟淼楼一直都不缺人,去烟淼楼的姑娘都是自愿。之前蔷薇还在烟淼楼的时候,有人送上门都没要。你以为尔蓝姑娘会缺人缺到去街上随便抢一个人姑娘?”
      宋祁点头称是。
      何掌柜气不过,继续说到,“做不成生意就算了,你还把尔蓝姑娘说成那般。那尔蓝姑娘也是个可怜人,你真是——亏你读了这么多书!”
      听到这话,宋祁微微抬了头,小心问到,“那尔蓝姑娘怎么了?”
      何掌柜叹了口气,说到,“这也是快一年之前的事了。你也知道,蝉衣姑娘生的一副绝色,当时有位官员瞧上了她,要娶回家去。蝉衣不愿意,而尔蓝因为对那官员本就有些感情,便自愿顶替蝉衣。当时的尔蓝比现在漂亮,和蝉衣也有几分相似,所以一时之气艳名极响。那官员大约是因着尔蓝的样貌和蝉衣有几分相似,几番来往下,也愿意娶她。本也是件两全其美的事,尔蓝在出嫁那天就出了问题。”
      对于尔蓝换过容貌的事,漓城中人并不清楚其中隐情,只当是尔蓝本就是极美丽的模样,所以何掌柜才这么和宋祁说。
      “出了什么问题?”见何掌柜停了一下,宋祁连连问到。
      何掌柜感叹了声,说到,“也不知道二人心魂那日出了什么事,尔蓝失了容貌,成了如今这般模样。那官员见她没那么漂亮了,便也不娶了,还派人追截尔蓝,弄得人身上心里都是伤。后来尔蓝回了烟淼楼,那官员也跟到了烟淼楼,却不是为了她,而是要强娶蝉衣。幸的当时闲王出手,这才没让那官员再做恶。之后,尔蓝姑娘也再也不出来,只在烟淼楼中呆着,应该是伤的不轻吧。”一令人唏嘘的故事说完,宋祁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一般,很是难受。
      他想了想尔蓝那般淡然的模样,再一回想这件旧事,不由得为尔蓝感到难受,禁不住斥责了一句,“那官员真是无情。”
      “哎,所以啊,这尔蓝姑娘也是可怜人。你说你这小子平时看起来也算谦和的,怎呢对人家姑娘说出这般重话。风尘怎么了,若不是被逼的,好好的为什么不做良家女子,偏要去那地方卖笑?”说着说着,何掌柜又上了火气,不由得拍了拍桌子道,“你赶紧去和尔蓝姑娘道个歉,知道么?”
      宋祁连连点头,“知道了。”
      何掌柜这才抚了一把胡子,说到,“哎,差点就丢了一笔大生意啊。”
      听到这话的宋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暗道舅舅啊,你说这么多原来就是为了这银子。
      虽然赢了道歉之事,可是要怎么做,却让宋祁很是为难。
      哎,总不能冲到烟淼楼,冲着尔蓝直接说,尔蓝姑娘!小生错了!请受小生一拜!
      宋祁想想救觉得不是自己的风格。
      可是,这一想倒是给了他灵感。那日他虽然是误会了,但确实是到现在还不清楚当日那事情的经过。所以,现在最主要的事,应该是了解到那天尔蓝为什么会带着那素衣姑娘回烟淼楼。
      这个念头一确定,正徘徊在烟淼楼附近的宋祁提气整了整衣服,抬头看着烟淼楼的牌子,想着如何向尔蓝打听。
      好吧,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回到了要和尔蓝如何说话的地步。
      正纠结着,宋祁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正从烟淼楼中出来,他定睛一看,马上喜不自禁的跑了过去。
      蝉衣正和贺兰千出了楼,打算去看看嫁衣之类的进度,就见宋祁匆匆忙忙跑过来,对着她喊了声,“蝉衣姑娘!”
      蝉衣停步,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开玩笑问他莫不是过来送首饰的,怎的还空手而来。
      提到首饰,宋祁先是耙昨晚何掌柜和他说的话跟蝉衣说了一遍,而后才问到,“尔蓝姑娘可在里面?”
      蝉衣以为他是还要转告给尔蓝一遍,便笑着说到,“不用这么麻烦,我到时候和她说声就好,就不用你再进去一趟了。”
      闻言,宋祁神色赫然,先是支支吾吾半天,才问了楼中可有新来的姑娘的事,又顺道问了那姑娘的情况。


      317楼2014-08-21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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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身世卷 与君相陌路 第三十二章 蝉衣“争宠”
        方夙银笑着将蝉衣的手按了下来,而后微微一抬眉,说到,“说真的,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要嫁给贺兰千,还这么快。”
        蝉衣耸肩,“我也没想到。”
        方夙银看着她的眼睛,问到,“蝉衣,我问你,你要嫁贺兰千是真心的么?不是只为了气师傅吧?”
        闻言,蝉衣哂笑,“气师傅做什么。”顿了顿,又道,“从我离开青水的时候,所有的事也都和师傅没有什么关系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如今也累了,和贺兰千挺好的,不是冲动,师兄放心。”
        方夙银微微敛了眸,眼中深深。
        蝉衣低头拨了拨面前的茶杯,自嘲似的说到,“和师傅大约真的只能做师徒吧。如果说之前离开的时候还是抱了一点期待的,只是,如今他都已经……罢了吧。”蝉衣本是想说,容疏都已经和月纤成了亲,却发现自己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就好像,不说出来,这事也就本是真的一般。
        虽然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一时的逃避而已。
        见蝉衣如此,方夙银好似叹了一口气,说到,“也许是你自己想多了。”
        “想多了么?”蝉衣不置可否的反问了一句,然后抬起眼来,直直看着贺兰千,一字一句问到,“那为何我给你和师傅习时写的信,只有你回信,也只有你来了?他现在已经连我的一封信都不看了,你却说我是想多了。呵,怕只怕我不要想太少就好。”
        “蝉衣,师傅不是——”方夙银下意识的接过了话,却只说了一半,又不知道因为什么顿住了,转而说到,“他只是有事缠身。”
        “好吧,事情缠身,缠到一个回信都写不了。有空陪佳人,没空理我罢了,我都知道。”蝉衣推开杯子,站起身来。
        方夙银皱着眉头,也跟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说到,“你突然说要嫁人,连日子都定好了,写信不过是通知我和师傅一声,至少也要给师傅一点消化的时间。毕竟……他也是一手将你带大的,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陪着长大的人突然嫁给另外一个人,总是有些无法接受的。”
        听到这话,蝉衣垂了垂眼,眼底似乎有什么波动。而后,她抬起脸来,眼中仍是一片淡淡烟渺,“是啊,对于师傅来说,我只是他一个徒弟吧。若是他再年长几岁,我再小几岁,悠怕也能叫声‘女儿’了。哪怕没有别的情意,如师兄所说,这十多年来的师徒情意也算是深的。如今我这唯一的一个女徒弟都要嫁人了,他做师傅的,当真连来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么?”
        听出弹衣话中的质问,方夙银垂在身侧的手轻轻的攥了攥,好像忍了忍,才说到,“蝉衣,师傅不是不愿来,只是不能。”
        蝉衣笑了笑,笑容有些淡淡,“是的,不能,我知道。”
        是啊,他如今都是月纤的夫君了,去看另外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对他有情的女子,自然不能了。
        听到蝉衣的话,方夙银有些诧异,“你知道?”
        蝉衣颔首,然后好像不愿意再说一般,道,“师兄刚到满城,还记得之前我们吃的那家很好吃的店么?今天师妹做东,带你去吧。你可要珍惜哦,要我做东的机会很难得的。”
        知道蝉衣是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方夙银也笑了笑,顺着她道,“那是自然要好好敲作你一笔的。让你破费着实不容易啊。”
        师兄妹二人说笑一番,蝉衣换了身衣服,引着方夙银出了门。
        翌日。
        蝉衣斜靠在门边,听着姑娘告状,说是贺兰千这次一来,含烟不仅殷勤的茶水招待,还直接招待到自己的房里。
        说完这些,那姑娘一脸愤慨的和蝉衣说到,“含烟那个狐媚子,知道贺兰公子是姑娘的未婚夫,还去勾引!姑娘不能再纵容她了!”
        听完这话,蝉衣含笑点点头,很想说我没有纵容她,一切都是他俩你情我愿,和我无关。可是想了想,这么说好似有点奇怪,便也一脸愤慨的点头道,“好姑娘,谢谢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捉奸在床——哦,不,去好好惩罚一下那含烟。”
        那姑娘连连点头,两眼亮晶晶地送蝉衣上楼。
        感觉到后面那一道炽热的视线,蝉衣哭笑不得,终还是不忍拂她好意,一路到了含烟的房里。
        这才到房门口,就听见含烟娇捎的声音,“贺兰公子可是没看见昨天,蝉衣姑娘见到那公子直接从五楼飞身下来,那着急的模样,像是赶着去见谁似的。”
        贺兰千的回答很简单,“哦?”
        “公子你是不知道,每次蝉衣姑娘看见你的时候都没看见那位公子的样子喜悦。含烟真为公子抱不平。”
        贺兰千笑,“有你替我抱不平,也值了。”
        含烟娇笑一声,“公子。”尾音扬的连蝉衣都起了鸡皮疙疼。
        看看情况,蝉衣觉得该自己出面了,便抬手将门一推,一副跟进自己房间一般的模样,“哦?谁替你抱不平也值了?”
        这不进来不知道,一进来倒是让蝉衣看见好戏。瞧瞧含烟那动作,若是自己不推门进来,这下一妙可就是要倒在贺兰千怀里了。
        而贺兰千呢,他摊着手,大有一副坐等美人入怀的模样。
        “啧啧,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的好事了?嗯?我的未婚夫?”“未婚夫”三个字被蝉衣刻意咬的极为婉转,配上她转眸看去的神情,当真是哀婉动人。
        见蝉衣突然进来,含烟忙站好了身,脸上有一丝慌张晃过。而贺兰千则笑了笑,冲蝉衣微微抬了抬眼皮,说到,“未婚妻来的还真是时候。”
        听到这话,含烟有些意外,一时不知道贺兰千这话是在埋怨蝉衣来的不是时候,打断了他和自己的好事,还是他们俩在打情骂捎。
        而后来事实证明,后面一个猜想是对的。
        因为含烟看见蝉衣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忽然举步朝贺兰千走去。贺兰千倒也配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蝉衣走过去后,用那勾魂夺魄的一双美眸将贺兰千瞅着,流盼一笑,如仙如魅,让一旁的含烟都看的心动了。
        “在含烟房中多不好,还是去我的房里吧。”蝉衣轻轻倚靠在他的肩上,一副娇柔中带着些媚意的模样。
        贺兰千抬手揽了她的肩,低头笑道,“好。”说着,便带着她往门口走去,末了,还不忘对含烟说一句,“谢姑娘招待。”
        看着两人璧人般依偎着出了门,含烟才后知后觉般发生了什么事,顿时一股气冲上了胸口,接着一脚踹了桌子,却痛的她弯下腰来。
        “不就是一张脸,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气情的喊出这一句,含烟摔着腿,默默地在心里画黑圈祖咒蝉衣。
        被祖咒的人当然不知道。
        她此刻正从贺兰千肩上抬起头来,抬手换了换脖子,自顾自往前走去。
        贺兰千慢慢跟着,一边笑道,“你方才吃味的模样着实好看,真是让我感到意外啊。”
        蝉衣回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意外?你不就是希望我那么做么。”知道她在门口,所以故意说那话,不就是让她配合一下么。“我说贺兰千,你若是不喜欢那含烟,就陪她玩。好吧,你陪她玩就陪她玩,别每次都扯上我行不?我演技不好,容易穿帮。”
        贺兰千挑眉而笑,“演技不好?我瞧着你刚刚的模样,活像争宠。”
        “争宠?和她争?啧啧,该说是你品味太差,还是我脑袋太差。”蝉衣噎笑一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贺兰千跟着进来,也不寻地方坐下,看着蝉衣自顾自斟茶,也不理会他。他倒也不提,只是说到,“追究完我的挑花,现在该轮到我追问一下你的绿叶吧。”
        “绿叶?”蝉衣喝完半杯水,抬头看他,眼神疑惑。
        贺兰千缓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问,“那个让你‘从五楼飞身下来’的人,是谁呢。”


        319楼2014-08-21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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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身世卷 与君相陌路 第三十四章 相见争如不见
          送弹衣回了烟森楼,方夙银在分岔路上想来许久,终是转身朝怡红坊的方向走去。
          怡红坊和烟森楼一般,也是停泊在漓江上的一艘画舷。但却不是同一个渡口,而在另一头。
          方夙银坐了船,到了怡红坊门口,看见里面一片灯火辉煌,比之烟森楼似乎也不算差到哪里去。
          他忽而想起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是和容疏偷偷入了顶楼,曾在那里看见过一把琴,形似冰清琴。
          他不是不知道玉清有问题,蝉衣和自己十几年的兄妹情,他怎么会不相信弹衣的话,只是……他就是无法劝服自己,对玉清怀疑。
          他知道她是贺兰千的人,知道她接近自己是有图谋,甚至知道有一天她可能会对自己拔刀相向,可是,当玉清真的将剑刺进自己身体里的时候,他不是因为被欺骗而感到痛,而是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让她对自己有半分的犹豫。
          那一剑,刺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方夙银抬头看向怡红坊的顶楼,那里有一肩窗户透出明亮的烛光。
          在原地仰头站了许久,方夙银终于挪动步子,进了怡红坊。
          玉清沐浴出来,散着头发走进房间,视线流转过靠边放着的那一架琴,心头微微动了一下。
          今日在街上见到蝉衣实属意外,她没想到蝉衣会回漓城,亦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她以为,以
          蝉衣对容疏的情,定会留在青水,一直到和容疏修成正果。
          所以,在看到蝉衣的那一刻,玉清除了震惊之外,只想逃。
          她怕蝉衣。
          或者说,她怕看见蝉衣就联想到方夙银。
          玉清垂着眸子在琴后坐下,抬手轻拨琴弦,清幽的曲声从琴弦中扬起,在心头荡过涟漪。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坎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最后一个音落,玉清眼中微涩。
          自从离开方夙银后,这首《卜算子)她便再也没有弹过。
          之前接近方夙银,傅得他的信任,她费尽心思让他以为自己对他是爱幕,将那份本来只是假的心意藏在琴曲之中。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份心思既然一分一寸变成了真。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终是得了方夙银那一颗心,却也终是负了他。
          抬手忽的按住兀自颤抖的琴弦,玉清心里一片涩然。
          “玉清姑娘。”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楼下有人找你。”
          玉清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门,见是楼里的姑娘,“谁找我?”
          那姑娘接话,“是一位公子,说是姓方。”说完,又对玉清笑道,“是个极好看的公子,比邵公子要好看。”
          邵公子便是那日陪着玉清的那人。
          听到这姑娘的话,玉清的脸上有惊喜一闪而过,极快的一掠,接着便换做惊慌,是不加掩饰的惊慌,“他在哪儿?!”
          看见玉清神情的变化,那姑娘先是愣了一下,答道,“在楼下。”
          玉清握着门的手紧了紧,她咬了咬唇,说到,“你和他说,我不在。”
          “可是——”那姑娘迟疑了片刻,方才明明看见玉清有一瞬惊喜的,为什么现在又是这般模样。
          玉清敛了神色,对那姑娘说到,“没有可是,就说我不在。”
          那姑娘愣了半天,终于点点头下楼去了。
          玉清在门口站了半天,忽的关上门转过身,也不知道惦记什么,急急走到窗边。
          在窗边迟疑了半晌,玉清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隔着那细微的缝隙向下看去。
          有人进进出出,皆是陌生模样。
          她站了一会儿,终于看见门口出来一个挺拔身影,隔着夜色看着那熟悉的身形,玉清忽然觉得有热意涌上眼眸。
          方夙银出了怡红坊,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扭头仰首看向顶楼。那一豆灯光忽的熄灭,像是他一瞬的期待落入深渊。
          方夙银苦笑了一下,转身大步离开。
          玉清捂着胸靠在墙上,周围一片漆黑,像是将她捆缚在最深寂的地方,每一次呼吸都能割断人肠。
          好半天玉清才回头去,从缝隙之中窥见的范围没有那道人影。她抬手将窗推开一些,依旧是不同的人进进出出,却再也不见方才那人。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只是错觉。
          玉清转回身,闭眸咬唇,然后借着窗外月光抽出火折子,将方才急急熄灭的烛火再度点燃,就好像是要保留最后那一抹自己都不曾知道的期待。
          宋祁将书合上,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站起身来,将书册收拾好后便朝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忽然看见门被推开,何掌柜一脸淡淡的走了进来,视线在桌面上一抓而过,然后落在宋祁面上,声音低沉道,“温习完了?”
          宋祁点点头。
          何掌柜走进来,又问,“要出去?”
          宋祁答,“看书看得闷了,想出去走走。”说着,又想了想,继续道,“舅舅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一会儿带回来。”
          “有。我只要你把你的心带回来就行。”何掌柜沉着脸道。
          闻言,宋祁心头一跳,却仍是笑道,“舅舅在开玩笑么?”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最清楚。”何掌柜背着身将门关上,然后几步走到屋里,转头看向宋祁,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才开口说到,“烟森楼那边和咱们定了几批首饰?”
          虽然隐隐知道何掌柜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宋祁还是如实回答,“一批。”
          “你什么时候送过去的?”
          宋祁低了声,“十天前。”
          一时沉默。
          何掌柜忽然爆发,“那你这些日子天天往烟森楼去是做什么?!”
          不知道是被何掌柜突然的这一吼给惊吓到,还是宋祁自知理亏,找不到话来回,便干脆低着头不说话。
          宋祁不说话,何掌柜不乐意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对那尔蓝姑娘生了心思?你娘将你托付给我,一来是方便你上京赶考,二来也是让我这个舅舅好好看着你!可你说你温习温出个什么来?!竟然给我温出这般不该有的心思!”
          听到这话,宋祁有些不乐意了,便出声回到,“怎么是不该有的心思?舅舅,我也二十有一了,若不是一直忙着科举,如今怕是连孩子都该有了。现在我不过就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舅舅何以这么生气?”
          “何以这么生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尔蓝姑娘是什么人,烟森楼的掌事!你放着好好的姑娘家不喜欢,去喜欢一个青楼女子算什么话!”听完宋祁的话,何掌柜的火蹭蹭地冒起来,对着宋祁吹胡子瞪眼睛。
          宋祁被何掌柜吼地缩了缩头,声音仍是没低下来,“舅舅之前还以为我说了尔蓝姑娘几句不该的话训了我一顿,如今怎么自己倒嫌弃起尔蓝姑娘的身份了。”
          “我哪有嫌弃?”
          “你瞧瞧,刚刚就是嫌弃。”宋祁回嘴极快。
          何掌柜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嫌弃她。她身世可怜,感情路也坎坷,这话如今说来也是一个样。但是,同情归同情,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将来要当官的人,看上一个风尘女子,日后进了官场想别人这么说你?!”
          宋祁嘟嚷道,“这试都还没考,当什么官。”
          “呸!没志气!”何掌柜吼道,“总之,你谁都可以喜欢,就是她不行!”
          “为什么?”宋祁不乐意了,“我就是喜欢她。尔蓝姑娘哪里不好了,温婉贤淑,待人谦和,我这日日去烦她她也不恼火。我就不明白了,舅舅到底不喜欢她哪一点。”
          何掌柜一掌拍上桌子,吓得宋祁抖了一下,然后听到何掌柜提高的声音,“混账!这不是我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我们家是不允许一个青楼女子进家门的!”
          “舅舅!你这是偏见!”宋祁也有点生气了。
          “偏见就偏见,反正不许。”何掌柜也懒得和他多说,“从今天起,你不许离开家一步!”说着,何掌柜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宋祁急道,“舅舅!”
          何掌柜顿了顿步子,头也不回地说到,“还是那句话,同情归同情,我不是没有怜惜之心,但这和你娶她是两回事。宋祁,我跟你说,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随着何掌柜的话音落下,摔门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321楼2014-08-21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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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身世卷 与君相陌路 第三十六章 这世间最爱事与愿违
            几日的春雨缠锦之后,便又是一片晴朗天空。
            尔蓝站在窗前,看着那新抽的绿意,眼底却沉沉的像是天上堆积的云层一般。
            “尔蓝姐,有人找你。”身后有人低声唤道。
            尔蓝猛然转过身,似是想到来的是谁,眼底眉稍忽的染上一抹笑意。
            她先是急急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又顿住,敛了敛脸上的神情,对那姑娘说到,“是谁找我?”
            “是何掌柜的。”
            听见这个名字,尔蓝面上一瞬不掩失落。她眼底的光芒瞬间沉落下去,而后应了一声,却也不往外面走了,只是回身坐走到桌前,对那姑娘说,“请何掌柜上来吧。”
            姑娘秉身下去,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
            “何掌柜。”
            “尔蓝姑娘。”
            两个见了礼,尔蓝让人给何掌柜倒了茶,而后请他在桌边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何掌柜今天来寻尔蓝可是有事?”
            听见尔蓝的问题,何掌柜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杯子,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看着何掌柜这般神态,尔蓝好似也隐隐察觉出了什么,却也不追问,只耐心等着。
            就这般沉默了好一会热,何掌柜终于开了口,“尔蓝姑娘,我也知道来找你说这事着实不太好。但,为了我那外甥,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下。”
            本来就有不样预感的尔蓝,在听见宋祁的时候,手不由自主的从杯上滑落到桌面之上。
            “何掌柜有什么就说吧。你我也算是熟人了,我们素来说话也算直接,今天也不用拐弯抹角了。”强忍着不安,尔蓝笑的恬淡,心底却一片沉重。
            听尔蓝这么说,何掌柜也“哎”了一声,说到,“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扯些什么废话,就直说了吧。我那外甥,姑娘应该也看出些端倪来。他日日到烟淼楼寻姑娘,肯定不是只为了和姑娘聊天。”
            虽然要何掌柜直接说,可真正听到这话,尔蓝还是有一刻的不舒服。但何掌柜已经问到了面前,她若是再装作不知道。也就太过矫作了。
            “尔蓝也曾过过迎来往送的日子,确实不能和掌柜说完全不懂。可是,宋小公子和尔蓝之前遇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我不曾揣测他的心思,就是怕误会了他,对大家都不好。但今天何掌柜既然已经找上了尔蓝,想来应该是有了完全的肯定。既然如此,尔蓝以后不再见宋小公子便是。”含笑说完这话,尔蓝心里却一片空寂,似乎有什么一点一点碎掉,摔出清脆而决绝的声音。
            她很想问,她不过也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为什么连一点儿期待都不能。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问。
            青楼女子就是青楼女子,幸辐注定是要被剥夺的。
            何掌柜怔在原地。
            他是想让尔蓝不再和宋祁见面,以期让宋祁死掉这条心不错,然而,当他看见尔蓝带着微笑这么轻而易举的点出他的心思,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这么想着,何掌柜便微微了收了些硬气,愈发低了些声,和尔蓝说到,“我也不是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宋祁如今要去上京赶考,不想耽误了他以后的仕途。何况他日日来寻姑娘,着实也给姑娘添了不少麻烦吧。毕竟姑娘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天天被他拖着,我也觉得实在过意不去。”
            闻言,尔蓝弯唇笑了笑,心却凉了又凉,“何掌柜不必这般。是尔蓝疏忽了,宋小公子还要考试,这段时间确实得好好温习。何掌柜让宋小公子好好在家中温习书本吧,尔蓝不会再见他的。”
            话虽这么说,尔蓝却一阵难过。
            明明该难受的人是她,为什么到头来却是她去安慰别人。
            而得了尔蓝保证的何掌柜也知道尔蓝此时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便也不再多呆,客套了两句就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好不容易从家中出来的宋祁急急赶到烟淼楼寻尔蓝,却被挡在门外。
            他本是以为尔蓝不在打算先回去,谁知却被他听见了尔蓝在楼里的消息。
            宋祁有些呆怔。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尔蓝,为何她明明在楼里,却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
            这般想着,宋祁便转身要再进烟淼楼,而那个受了尔蓝嘱托的姑娘见宋祁又进来,忙上前拦住,笑着说到,“宋小公子,尔蓝姐真的不在楼里,公子还是下次再来吧。”
            “你骗我。”宋祁推开她,说到,“我刚刚明明听人说,她在楼里。”
            姑娘的脸僵了一下,赔笑道,“公子你听错了。”心里却在郁闷哪个要见尔蓝的,声音那么大做什么。
            宋祁不信,硬要进去,姑娘一个人拦不住,任他直直进了楼,当下急了,忙使眼色让楼上的姑娘去和尔蓝说。
            而楼下,宋祁和那姑娘争执了许久,正上楼梯时,忽然从楼上传来一道慵懒含笑的声音,“宋小公子什么时候也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宋祁抬头,见弹衣正袅袅婷婷地走下来,脸上稍微缓和了一下,才说,“蝉衣姑娘,小生是来寻尔蓝姑娘的。”
            而拦着宋祁的那姑娘见弹衣下来,也松了口气,见蝉衣朝她点点头让她先走,便抹了把汗,默默地退了下去了。
            蝉衣几步走到宋祁面前,笑意未变,“公子是找尔蓝?可我怎么听姑娘们说,尔蓝不在呢。”
            “她们在骗小生。”宋祁回答的斩钉截铁,“小生刚刚清楚的听见有人说尔蓝姑娘在楼里。”
            “或许是宋小公子听错了呢。”蝉衣含笑道。
            宋祁摇头,一脸肯定,“绝对没有!”
            “哦?”蝉衣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而后居然转了身,笑着道,“那宋小公子就跟着蝉衣去尔蓝房里看看吧。”
            闻言,宋祁朝蝉衣投出感激的一眼,随着她上了楼。
            事实证明,宋祁的耳朵确实没有坏掉,尔蓝真的在房中。
            当尔蓝看见蝉衣竟然没有将宋祁拦下来,反而还将他带了上来,不由得有些生气。
            而蝉衣只是笑着绕了绕垂在身侧的头发,将一双眸子扬的璀亮无比,“拦着也是没用的,有些话,该说清楚还是要说清楚的。”
            尔蓝看了蝉衣许久,终是侧身让宋祁进了房中。
            蝉衣看着房门合上,方慢悠悠回了自己房中。
            她的房中,正有一个酒鬼在酗酒。
            闻着满屋浓浓的酒香,蝉衣很是苦恼的拿手在面前扇了扇,然后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才转回桌前,从方夙银手中抽出酒瓶,很是无奈道,“我说师兄啊,你就算要喝酒,也别在我这里喝啊。要是喝醉了,岂不是要让你师妹我睡地板?”
            方夙银抬了抬眼皮,淡淡道,“我不会喝醉的。”
            蝉衣在他对面坐下,叹气道,“我知道你酒量好,也不是这样证明的啊。谁让你酗酒的,你就到谁面前去喝,在我这里拿酒熏屋子是个什么事儿。”
            闻言,方夙银扯唇笑了笑,有些苦涩,“若是能让她面前去,我又何苦来烦你。”说着,将弹衣手里方才那一瓶夺走的酒再夺了回来。
            蝉衣苦恼的拿手撑了下颌,看着方夙银仰头喝了一大口,而后将酒瓶推到一旁。而他喝了这么多久,眼底还是一片清明,着实是灼人的厉害。
            蝉衣忽然叹息了一声,
            “师兄,你说你我二人当真是都情路不顺么。倒也难怪做了这兄妹。”
            听到这话,方夙银笑了一声,将酒瓶往蝉衣面前推了推,道,“一起喝?”
            “啧啧,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做酒鬼呢。”蝉衣眨着眼笑,却莫名心头微涩。
            这厢方夙银喝酒跟喝水一般,那厢,尔蓝和宋祁的谈话似乎也不偷快。当弹衣送方夙银回去,看见宋祁那急匆匆的背影,再转头看向满面涩然的尔蓝,不由得问到,“你说了什么?”
            尔蓝苦笑一声,道,“我说,我是个贪恋权势的人。之前之所以喜欢冯扬,是因为他位高权重。而他什么都没有,我怎么会喜欢他。”
            听到这话,蝉衣微微蹙了蹙眉,道,“你这话说的——”拖长了音调,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转而道,“所以他就气走了?”
            尔蓝微扬唇角,笑意飘渺,“他说,他一定会高中,坐上高官,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我。”
            闻言,蝉衣笑了声,道,“若是他真能做到,何掌柜也得感谢你替他好好督促这宋小公子走上正道。”


            326楼2014-08-23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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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身世卷 与君相陌路 第三十七章 定身世,等嫁娶
              离蝉衣和贺兰千的婚事,只有三天时间了。
              按照规矩,前三天新婚夫妻是不能见面的,所以蝉衣面前少了一个叫贺兰千的家伙没事的晃荡,倒也显得安静许多,
              而方夙银仍是日日去怡红坊楼下等,玉清也仍是不见他。只是,方夙银知道,每每他在楼下站着的时候,顶楼的那扇窗一定会开一条缝。
              他知道,她在房间中看着他,却不知道,为何她不肯见自己。
              不是想过直接上去问个究竟,却每每被一句“玉清姑娘不在”给挡在门外,就连身为身幕后老板的贺兰千也无奈表示,这事,他做不了主,
              方夙银也清楚,感情的事真的是谁也控制不了,不然,他若是蛮横一下,以贺兰千不把玉清放出来就不让蝉衣嫁过来为威胁,他还不信见不到玉清。
              当然,这个念头方夙银虽然想过,可无奈人家还是一个堂堂的正人君子,着实做不来。
              只是这一日,他终于看见了玉清。
              彼时是阴天,他在怡红坊楼下站了许久,抬头不见那条推开的缝,一时自嘲自己这种做法或许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可心里却无法就此放下,只觉得整个人矛盾的厉害。
              矛盾到最后,方夙银也不见玉清的窗子哪怕有一丝的变化,不由得苦笑一声,转身朝来路走去。
              她仍是不会见自己吧。
              这般想着,他离开的脚步却显得没有那么快。刚转过小道,从另一侧慢悠悠行来一架装饰精美的马车,他朝旁让了让,看着那马车往怡红坊的方向而去。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方夙银心里头突然冒出一种直觉,这种直觉使得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就见刚刚擦身而过的马车在怡红坊门口停住,先是从里面下来一个锦衣公子,然后,那锦衣公子转过身,从车里牵出一个身形曼妙的佳人来。
              那佳人动作优雅的下了车,被那公子一把揽进怀中,似乎因为害羞挣了一下,却仍是被牢牢的握住了肩。见怀中人乖巧的靠着自己,那公子甚至一时心情大好,当着众人面吻了吻她。
              方夙银的眼一瞬间僵住。
              那身影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哪怕隔得那么远,方夙银也能肯定,那个人就是躲着不见他的玉清。
              这下,方夙银才知道,为何今天玉清房间的那扇窗不曾打开。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明白,玉清为何躲着不见。不是别的,只是她身边早就有了另一个人。他以为她对自己哪怕曾有一丝情意,却才此时才知道,她对自己根本不曾在意过。
              她对自己的温柔体贴,巧笑倩兮,换一个人,也未尝不可。
              是他自己太过执着。
              方夙银笑了一声,心却冷了。
              从屋外进来,霍靖一身的水。
              蕊儿上前从他手上接过斗笠和蓑衣,又麻利地倒了一杯热茶,方退出了房间,并替两人关上了门。
              蝉衣窝在一侧,看着霍靖抬手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笑着说到,“霍大侠这是特地赶回来看我成亲的么?”
              霍靖从一旁取过一块干净帕子,抹了抹脸,然后走到桌边坐下,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雨,说到,“看这样子,也不知道两天后会不会是晴天。”
              “晴不晴都是要嫁的。什么都备好了,总不能说老天下个雨我就不嫁了吧。”蝉衣笑着坐直身子,看向霍靖。
              霍靖喝了口热茶,缓了缓,才慢慢说到,“我是有正事和你说的。”
              “哎哟,霍大侠咱们可说好了,没有礼金这种事算不得正事哦。”蝉衣挑着眼,开着玩笑。
              霍靖看她一眼,道,“少不得你的。真是和蔷薇一个样。”说到这里,霍靖顿了顿,眼底有憔悴一掠而过,而后很快又恢复了常色,“我来,还是和你说上次那件事的。”
              蝉衣开口问,“哪件?”
              “你的身世。”霍靖看着蝉衣,答的一脸正经。
              听到霍靖这么说,蝉衣想起来之前霍靖和她说过,怀疑她就是那个幸存的女儿,不由得笑道,“怎么?有证据了?”
              霍靖点头,“有,已经确定你就是。”
              “哦?说来听听。”话虽然说得随意,可蝉衣心里却莫名的有些紧张。
              霍靖搁下茶杯,开口说到,“我去了云州,寻到旧址,又在四周四下打听过,后来从几个老人口中打听到了消息。听说在十五年前,薛通杀了那户人家后,大家都以为所有人都死光了,谁知后来看见有个少年从尸骸之中抱出个女娃。”
              听到这里,蝉衣心头一跳,暗想那个抱出女娃的莫不是容疏,就听见霍靖说到,“那个抱出女孩的少年只有十几岁的模样,不算很大,但有着一副极好看的模样。老人家们形容他,像是神仙一般,对了,穿着一身红衣服,像是火神。”
              像是神仙一般,还是火神。
              想来,用风华绝代形容都不为过了,
              在蝉衣见过的这么多男子中,长得好看的确实不乏,但能和神仙相提并论的,那真真就那么一两个人。而这一两个人中,爱穿红衣的,又风华绝代,再在十四十五年前还只有十几岁的,真的只有那么一个人。
              蝉衣有些愣怔。
              似乎看出蝉衣的将信将疑,霍靖又接着说到,“因为那少年长得太好看,所以老人家们对他印象深刻,后来,有人还看见过那少年一次,是在码头。而那码头去往的方向,便是东岚岛。”
              听到这里,蝉衣脑袋中一阵轰隆声响,而后像是有白光爆过,一时什么都感觉不到。
              看着蝉衣好似放空的模样,霍靖也不再追着说什么,只是等着蝉衣缓过神来,所以这房间之中一时安静的可闻针落地的声音。
              自然,那针不能掉在地毯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红衣少年就是师傅,而你也确定,我就是那家的女儿了?”过了许久,蝉衣才找回声音般,出声问到。
              如果霍靖说的是真的,那么容疏和她说的在山上捡到她的,便不是真的了。
              所以,容疏是骗了她,还是真的不记得了?
              没有察觉出蝉衣心头一震纷乱,霍靖只是点头,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说到““打听到这些消息后我便差不多确定是你了,只是,如果说还有一点怀疑的话,也是有的。”
              “哦?什么怀疑?”
              “听之前和服侍过那家女儿的婆子相熟的老人家说,那家女儿身上有个胎记,似乎是蝴蝶型的,只是具体在什么地方她也不记得了。”
              听到这里,蝉衣努力回想了下,好像自己在洗澡的时候不曾注意过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不过这么多年都没看见过,想来可能是不存在了,那么,霍靖的推断便可能是错的。
              将这想法和霍靖一说,霍靖却摇头反问,“若你不是那家女儿,陆萧乾为何一定要娶你?”
              闻言,蝉衣稍稍沉吟了一番,便知道了霍靖的意思。
              想来,陆萧乾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了她就是那唯一一个幸存者的消息,千方百计留着她肯定和这个相关。若是这样的话,薛通和他必然认识。但薛通在多年前就已经失踪了,如果说和陆振熟悉倒还是不错的,和陆萧乾大概是不可能有接触吧。
              那么,陆萧乾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替薛通揽下这个秘密,除非——
              “陆振难不成就是薛通?!”脱口而出这句话,蝉衣越想越觉得可能。能让陆萧乾这般费尽心思的,只可能是自己人。
              谁知霍靖又摇头,“陆振我太熟悉了,不是薛通。不过,薛通很有可能还活着,而陆振指不定也和他有联系。这样,等你成亲之后,我再去一趟陆家好了。”
              蝉衣想想也觉得有理。当年最为了解薛通的,应该就只有霍靖和陆振两个人。陆振那边应该是查不出什么,所以霍靖决定,还是要从薛通下手。
              两个人商定好,霍靖便一边准备调查的事,一边等着蝉衣的婚事到来。
              而蝉衣,则在收到关于自己身世极为震惊的消息中,等到了和贺兰千成亲的这一天。
              只是,到她盛装装扮的那一刻,也不曾等到容疏。
              或许就这样好了。
              他们从此相隔天涯,不见,也不要想念。


              327楼2014-08-23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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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 纠葛卷 此心与谁说 第三章 洞房花烛夜?
                贺兰千和宾客喝完酒回到新房之中的时候,已经是夜幕四合了。
                天上满目碎碎的星子,点点光亮透过并不算厚的云层闪烁出来,衬着一旁的月色显得这天倒也没有那么暗沉了。
                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蝉衣从书册中抬起头来,冲贺兰千勾了勾唇,笑道,“你还清醒么?还是已经喝醉了。”
                贺兰千几步走进来,视线转过弹衣手上的书册,又转回她脸上,见她已经除了凤冠,便也撇了下唇,说到,“今天可是我的大喜日子,我怎么会喝醉。”
                见贺兰千刚刚看了自己手上的书一眼,蝉衣将书本放回案上,眯眼伸了个懒腰,慢悠悠道,“等的无聊,就翻了一本书出来看。”
                贺兰千忽然笑了,看着蝉衣精心画过妆的脸,也细了眼,语气暖昧说到,“若是让他人知道你新婚之夜竟然无聊到在看书打发时间,怕是得说我这夫君做的不称职了。”
                不是没听出贺兰千的调侃之意,蝉衣却也似乎没什么心情和他斗嘴,只是从床上站起身,经过案几的时候,抬手抚过那顶凤冠,指尖落在夜明珠之上,微凉的触感透过肌肤传进身体,在心间深处投下一圈涟漪。
                随着蝉衣的动作,贺兰千也看向那夜明珠,不由得笑了笑,一边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对蝉衣说到,“废帝寝宫的那颗已然不小了,这一颗我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寻到,倒真的比不得废帝寝宫那一颗。”
                蝉衣闻言,转眸冲他一笑,微微上扬的嘴角带起妩媚的弧度,眼底也落下光色的氤氲,“我当时也只是随便说说,你能找到这么大一颗,我也已经很意外了。”
                贺兰千搁下水杯,抬眸看了她一眼,带着些深意回道,“你只是随意一句,我倒是一直记得,估摸如今也只有对你才这般了。”
                蝉衣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从蝉衣的神情贺兰千也能大致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起身解了衣服,朝床边走去,口中状似无意地说到,“刚才我在前面喝酒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容疏,也没有看见方夙银。”
                蝉衣心头莫名一跳,却是低眸笑了笑,道,“大约不想喝吧。”
                “或许吧。你和我成亲,容疏自然是喝不下去。”将脱下的外裳搭在一旁,贺兰千在床边坐下,抬起那双有些深邃的眼,隔着烛光看向蝉衣,口中问到,“容疏都已经追来了,你真的——”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弹衣截断他的话,嘴角余着笑,走到床边,低头看他,“怎么?我们才成亲你就有新欢了么?巴不得将我赶出去?”
                贺兰千仰头淡笑,大红蜡烛发出的光似乎将他有些冷峻的轮廓都柔和,“美色当前,我还上哪里去寻新欢?”
                蝉衣只是看着他笑,没说话。
                正在两厢对视酝酿缠锦氛围时,弹衣忽然感到手腕一紧,接着整个人就把拉到了床榻之上,而贺兰千也顺势压了上来。
                “你做什么?”
                身后是柔软的垫子,抬眼是贺兰千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弹衣微微眯了眸子,同他有些幽深的目光撞到一起。
                贺兰千轻轻笑了一声,气息暖昧地拂过她的面颊,“润房花烛,你说做什么?”
                听到这话,蝉衣只是笑了笑,倒也不显羞涩或惊讶,“啧啧。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急色了?”
                贺兰千低头看着她绝色明艳的眼,勾唇而笑,“美人在怀,怎能不心猿意马。”
                闻言,蝉衣也只是笑,一双眸子将他看着,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清清淡淡和平素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看着这般的蝉衣,贺兰千微微俯身,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眼看着就要碰到,贺兰千却突然说了句,“方才喝酒的时候听人说,你走后容疏似乎身体不适,是由方夙银扶着离开的。”
                乍然听到这句话,蝉衣心头蓦然一跳,下意识的偏了头,贺兰千带着微微热度的唇便顺势落在了她的脸侧。
                屋中一瞬沉静,摇晃的烛影掩盖住贺兰千眸中一瞬而过的异色。
                “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贺兰千忽然抬起身,笑着说了一句,便翻身到了一旁,兀自躺下。
                蝉衣仍是仰面躺在远处,贺兰千的离开让眼前的光线一下子亮了起来。她似是不适应般眯了眯眼,心底却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身体不适么?
                心里轻声问了一句,蝉衣摇了摇头,暗嘲自己何必还要关心这些。都已经要过去了不是。
                这样想着,蝉衣便也不想再去理会,她转头看了一眼闭着眼呼吸平缓的贺兰千,暗道这人睡得未免也太快了,一边起了身,褪下最外层那有些繁琐的嫁衣,而后转身又走到床边,靠着床沿侧卧了一夜。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蝉衣惊觉,在此时此刻,自己还是无法完全接受贺兰千。
                尤其是在看见容疏,听到他那句话后,终究是做不到。
                第二日天光打在脸上的时候,贺兰千还没有醒来。
                蝉衣兀自起了身,稍稍整理了一下,又在屏风之后换了一身轻便一些的衣裳,才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这一开门,她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容疏。
                容疏负手立在门外几米开外的地方,听见门开的声音便抬眼看来,幽深的瞳仁和那双水眸雾时撞上。
                蝉衣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却仍是全部拉开,一边跨出门槛,一边又反手带上了门。
                “蝉衣。”容疏唤她,声音轻缓。
                蝉衣的心莫名地颤了颤,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回到,“师傅早。”
                容疏微微颔首,视线有些晦涩的扫过她全身,“昨晚……睡得可好?”
                心头一蹙,可蝉衣却笑得恬淡,话说的让人不自觉的往深处想,“调房花烛夜能不能睡得好,师傅说呢?”
                当蝉衣这话一说话,容疏眼瞳深处蓦然有什么涌动起来。
                蝉衣撇过脸,听贺兰千说容疏身体不适,可他现在看来倒是精神的很,她也没有什么不放心了的,便下了台阶朝另一头走去。
                “蝉衣。”容疏喊住她,声音微低,“之前是我想不通,放任你的感情不予回应。到如今我才想明白对你是什么感情。你……是真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了么?”
                这一句话里“为师”被“我”所代替,一个细微的变化,却让蝉衣有些心酸。
                她摸不透容疏的意思,就像是她苦恋他的那段日子,也猜不透他到底对自己是不是有情一般。
                此时容疏站在自己身后,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都似乎带着她所期待的感情,可是,事到如今,她却连揣测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曾经爱的太过,用尽全身去揣度容疏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揣度到后来,却连自己都丢了。
                而现在呢?
                在她决定要完全放下的时候,她的师傅,她心底深处的人却站在她身边对她说,终于想通对她是什么感情。
                当一直期待的感情终于从容疏口中出来时,蝉衣却发现自己连接受的勇气都没有了。
                之前全心全意追逐付出,到如今已经耗费的点滴不剩了。
                “师傅。”压下心头的酸涩,蝉衣轻轻转过头来,双眸泛着些微幽凉,“还是那句话,晚了。”
                容疏眼皮一跳,开口道,“若是说和贺兰千的这场婚事,你们拜堂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做不得数。”
                “我觉得作数就行。”蝉衣下意识回到。
                不远处,不知道有什么落进了水池,轻微的一声像是砸在两个人的心上。
                容疏忽然笑了,也不知道是蝉衣的错觉还是晨光太亮的原因,看在她眼里莫名有些苍白,“你和为师到底是师徒,该绝情的时候倒真是差不多。”
                从“我”又变回“为师”,不知道容疏在此时此刻怎么还能开玩笑,蝉衣不免有些恼怒,脱口道,“师傅已经有了娇妻在侧,又何苦再来烦扰蝉衣?”


                330楼2014-08-23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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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05: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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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 纠葛卷 此心与谁说 第四章 为师什么时候被战亲了?
                  听到这话,看着蝉衣尖锐的眼神,出乎意料的,容疏没有解释没有颓然,而是一脸疑惑道,“娇妻?”
                  看着容疏这般,蝉衣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语气仍是不太好,“是啊。师傅不是早和月纤在派中成亲了么?消息都到了中原,想不知道都难。”
                  蝉衣此话一落,容疏微微眯了眼,却是愈发奇怪道,“为师什么时候被成亲了?”
                  听到这话,再看容疏的神情也不像是假装,蝉衣也是一顿,半天才说,“不是……二月的事儿么?”
                  “二月?”容疏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而后眯了眼似乎在回忆什么,须臾才笑道,“二月派里是办了一场喜事,却不是为师,而是左思和钟诗诗。”
                  左思和钟诗诗?
                  蝉衣脑袋一懵,一时怔在原地。
                  看蝉衣半信半疑看着自己,容疏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容愈发明显,“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夙银。若是还不信,大可以写一封信发回派中随便逮住一个人问,看为师是不是骗了你。”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蝉衣就算再不信也难。
                  她不由得回忆了下当初陆萧乾和自己说的,说是青水流派办了喜事,据说轰轰烈烈,应该是地位很高的两个人,不然不会这么喜庆。
                  而当时,她第一反应便是容疏,毕竟派中地位最大的就是容疏,当时派中也只有月纤是公开的女子身份。而陆萧乾也在和她透露这个消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把她往容疏身上带,这才有了这个误会。
                  所以说,是陆萧乾为了达到逼嫁的目的,故意和她这么说的?
                  蝉衣忽然很气愤。
                  看着蝉衣的样子,容疏也大约知道她应该是被人骗了,顿时心头挪开了一块巨石一般,让他好生喘了口气。接着,他便走到蝉衣面前,在她出神的时候微微俯下身,轻笑道,“所以你之所以对为师这么凶,是因为被这件事骗了?”
                  容疏突然逼近说话,让蝉衣猛地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见近在咫尺的脸,顿时眼中微慌倒退一步,站稳后才敛了脸色,道,“这又与我何干。”
                  容疏笑嘻嘻看着她,倒是一点儿都不像之前那般苦情的样子,让蝉衣心里很有些气不过。
                  “为师还当蝉衣真的不要为师了,想来是这个讹传。”容疏站在原地,看着蝉衣,唇角微微挑起,“还有什么事不如一并问了吧,为师都给你好好解答。”
                  听到这话,蝉衣一时心怔,出口道,“师傅为何不回弹衣的信?”
                  “你寄过来的信不知道被谁塞在了一旁,为师也是前日才看见,当下都来不及细想,托了左思和钟诗诗照顾流派,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说到这里,容疏忽然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微微淡了一些,接着浮现出一抹深深的虑色,“也幸而为师赶得及,你和贺兰千最后那一拜并没有拜成。”
                  容疏的话音一落,蝉衣心里下意识的一松,却在下一刻忽的揪紧,本是软下去的眼再度凝了冰。
                  因为,容疏骗了她。
                  “信不知道被塞到了什么地方?那师兄呢?我不相信师兄不可能没有和师傅提过。”一字一句问出这句话,蝉衣清晰的看见容疏的眼神有微微的变化。
                  就是这一瞬,弹衣的心便冷了下去。
                  终究,只是期待而已。
                  “蝉衣—— ”
                  “师傅,不用多说了。该说的师傅也说了,蝉衣也全部都听了,就到这里吧。”蝉衣看着容疏,轻轻笑了一笑,却透着股子迷离,“我放过师傅,也请师傅放过我。心冷了还能热,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在离开青水的那一天,已经被我一把火烧死了。”
                  容疏身体好像轻轻一僵,有冷冷的风穿过他的骨血,刮进心里。
                  “谢谢师傅赶来观礼,从今以后,师傅还是师傅,蝉衣还是你的徒弟,不会变。”
                  从此便只是师傅,也只是徒弟。
                  蝉衣低了眸。
                  这一句划掉的,不仅是容疏姗姗来迟的回应,也是蝉衣心里那一抹或许一辈子都抹不掉的痕迹。
                  容疏在院子里住了下来。
                  这就算了,毕竟容疏不像方夙银和贺兰千,狡免三窟,哪里都有一个窝。
                  可是,方夙银也要住在这个宅子里,着实让蝉衣很是郁闷,
                  拜托,知不知道要给新婚夫妻一点儿相处空间啊!虽然她和贺兰千也确实做不来所谓的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可是这师傅师兄共处一室是个什么事嘛。
                  埋怨归埋怨,蝉衣自然不可能把两个人赶出去的,这就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四人共处局面。
                  蝉衣其实无所谓了,跟两边都是正常生活过,可贺兰千和容疏二人——这对头同住一个屋糖下,怎么想怎么奇怪。
                  不过,他们俩倒是过的不错的样子,没有蝉衣幻想中的大打出手,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事,谁也不干扰谁。
                  在蝉衣这不知道作不作数的亲事之后的第五天,贺兰千突然说要上京一趟,归期未定。
                  蝉衣送完贺兰千回来,知道方夙银肯定又是去寻玉清去了,宅子里便就只剩下容疏一个人。之前几个人共处倒是还好,这若是只剩下他们两人,蝉衣自觉别扭。
                  因此,蝉衣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去了烟淼楼。
                  进了楼里,蝉衣绕到后面的水塘,却见尔蓝站在水边,目光呆呆的看着水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蝉衣慢慢走了过去,直到在尔蓝身边站定,尔蓝也没有发现她。最后还是蝉衣拍了她肩膀一下,这才让神游着的尔蓝回过神来。
                  “弹衣姑娘?你怎么来了?”乍然看见蝉衣出现在身边,尔蓝先是一愣,而后问到。
                  蝉衣笑了笑,将事情说了一遍,尔蓝听完微微蹙了蹙眉,问到,“姑娘和尊师之间……”
                  “大约扯不清了。”蝉衣耸肩,答的随意,心里头却好似有什么抚地发痒。
                  说是断了,断了,说话的时候比谁都狠绝,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要想真的完全断了,大概连师徒也做不成,
                  尔蓝叹了一声,和蝉衣走到不远处的石桌旁坐下,有飘下的花瓣落在桌面上,她抬手拂掉,说到,“我之前还觉得你有了贺兰公子该是极幸福的,现在方觉得,或许也不是。”
                  蝉衣默了会儿,笑道,“或许吧。”说完,又转而问她,“你怎么了?”
                  “宋祁上京了。”尔蓝回答。
                  “那岂不是很好?等着他高头大马过来迎娶你啊。”蝉衣笑着看向她。
                  尔蓝也笑,却揣着心事,“或许等来的是一纸成亲的请帖。又或许,连请帖都没有吧。”
                  闻言,蝉衣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着说,“也不要想得太坏。宋祁为人老实,应该不会走眼。”
                  尔蓝沉吟许久,才回了一笑,“希望吧。”
                  两个人又随意聊了一些,默了,尔蓝问蝉衣要不要在楼里留住一夜,那边也没什么人。
                  蝉衣笑着婉拒了,尔蓝看了她一会儿,问,“其实你是担心你师傅吧。”
                  蝉衣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尔蓝便也不留,送她到了门口,就折身回去了。
                  回到宅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门的小厮给开了门,然后就锁上了大门。
                  贺兰千当初购置这座宅子的时候,并没有请很多仆人,所以蝉衣一路走近里院都没有遇到什么人。
                  借着微薄的月色走到房间门口,蝉衣抬手欲要推门,却又顿住了,眼神下意识的往另一边飘去。
                  那里,住着容疏。
                  今天出去一天,也不知道容疏一个人怎么样。蝉衣在门口迟疑很久,终是转身朝容疏的房间走去。
                  到容疏房间时,屋里头还点着灯,想来他还没有睡。蝉衣顿住脚步,想着该不该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隐隐的咳嗽。
                  那咳嗽声断断续续,似乎刻意被压的很低,但再低那声音蝉衣也还是再熟悉不过,除了容疏,不会是别人。
                  师傅他怎么了?


                  331楼2014-08-23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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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娘老说我这是广告贴。。哪有广告,第五章被吞了,直接看第六章吧


                    332楼2014-08-23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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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 纠葛卷 此心与谁说 第十一章 这场赌局,蝉衣可是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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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清正坐在桌前绣着什么东西,忽然听见外面慌慌张张的叫声,便抬了头看去,见坊中的姑娘喘着气进来。
                      “什么事儿?”握针的手顿了顿,但东西还是没有放下。
                      那姑娘吸了口气,说到,“那闲王殿下不知道被谁丢在门口,正昏迷着,脸色铁青,好骇人!”
                      听到这话,玉清的手猛地一顿,那细针忽的扎进另一只手的手指,嫣红的血瞬时冒了出来,圆滚滚一颗滴在绢布上。
                      玉清似是愣了会儿,眼中才动了动,将手指放在嘴边允吸了会儿,才装作不在意道,“然后呢?”
                      看见玉清这般,那姑娘也怔了下,才说,“妈妈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
                      “既然是闲王殿下,便让妈妈将人抬进来,找个房间先养着便是。”口中涌进一丝血腥味,一点一点在嘴里渗开,“这需要特地来问我么?”
                      “可是——”
                      “可是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大夫,那闲王殿下昏过去我也没法。”玉清扔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拨亮了烛光,背对那姑娘不愿多说。
                      那姑娘迟疑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退下来。
                      “所以玉清是不打算管么?”老鸨听到姑娘的传话,微微皱了眉,说到。
                      那姑娘颔首,“应该是吧。玉清姑娘说,一切都由妈妈管。”
                      老鸨叹了口气,叹了声“作孽啊”,另一边吩咐道,“将人抬到空置的房间中,请个大夫来看看吧,毕竟是皇亲国戚。”还是老板的熟人啊。
                      旁边的人得了吩咐,当下去门口将方夙银抬了进来。因为时候已经不算很早,大夫都不太好找,好不容易请来一位,一诊脉,得,给出的结论是,“这位公子中了毒,一时半会也不会丢什么性命,只要是能在两日内服下解药也就没什么事了。”
                      老鸨先是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而后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脸色一变,急急问到,“那要是没在两日内服下解药呢?!”
                      大夫摸了摸胡子,默默地看了方夙银一眼,说到,“大约也不会死。大不了就是聋了,或者哑了,嗯,也有可能瞎了。”
                      看着大夫没甚紧张的样子,老鸨抽了抽嘴角,让人将他送出去。
                      送走大夫后,老鸨身边有人问到,“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寻解药?”
                      老鸨点点头,而后忽然一拍桌子,一脸哀怨道,“天啊!他没告诉我,这闲王殿下中的什么毒啊!”
                      然而现在已经更深露重,而最后一辆马车,都是用来去送大夫了。
                      次日。
                      昨日来寻玉清的姑娘将饭菜送到她房里,玉清走到桌前坐下,刚抬手扮起筷子,就听见身边的姑娘问了句,“玉清姑娘真的不去看看殿下么?”
                      闻言,玉清手只微微一顿,说到,“我为什么要去看?关我什么事?”
                      那姑娘动了动唇,说到,“听大夫说,殿下是中了毒,得在两日内寻的解药。”
                      这话落入耳中,玉清夹着菜的手一松,那菜叶便掉在了桌面之上。只见她眼底轻轻波动了一分,接着,像是被乌云席卷了一般,将那一丝波动给表了干净。
                      “哦?也不知道这闲王殿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被人下了毒呢。”玉清淡淡说话,重新夹了菜放进碗里。
                      见玉清丝毫不动,那姑娘在心里跺了跺脚,暗想老鸨叫她将玉清请过去,可这样子,别说是“请”,估计是“绑”过去都难。
                      真不知道老鸨为什么说玉清对闲王殿下有情,这分明瞧着连陌生人都不是。
                      就算是陌生人,知道一个人中毒了,也会挂心探望一二。
                      而这玉清,分明是绝情至死了。
                      加上之前听到的那些碎言碎语,说闲王殿下对她一往情深,她非但不珍惜,还用那邵斌去践踏方夙银的一片真心。
                      所以,这玉清本就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这样想着,这姑娘也懒得劝玉清了,默默站在一边儿等她吃完了饭,收扮收扮碗筷,便端着托盘离开房间。
                      在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玉清忽然出了声,“若是找不到解药,就将人送到夫人那里吧。夫人是闲王殿下的师妹,没理由不会救的。”
                      彼时,那姑娘本是对玉清很没有好脸色,所以听到她这话时,只觉得玉清只是想早些将闲王殿下送走,便愈发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那姑娘回到方夙银那边的时候,见老鸨仍是着急的团团转,一问之下才知,那大夫也不知道方夙银中的什么毒。
                      “如果实在不行,就将殿下送到夫人那里吧。听说殿下是夫人的师兄,想来不会袖手旁观。”
                      见老鸨这般模样,那姑娘便将玉清的话说了一遍。
                      听到这话,老鸨抬手揉了揉额头,叹气道,“就这么办吧。”
                      于是,方夙银被送回到蝉衣手中。
                      当蝉衣看着怡红坊的人把昏迷不醒的方夙银抬进房间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道看不出情绪的细线。
                      “夫人,闲王殿下似乎中了毒,妈妈找了大夫来看了,但大夫也不知道殿下中的是个什么毒,只能送过来请夫人看看。”负青将方夙银送来的龟奴在看见蝉衣站在门口时,上前鞠了一躬,如实说到。
                      蝉衣微微勾了唇角,眼底的颜神色埋得看不见底,“有劳各位了。”
                      闻言,那龟奴忙称不敢,又听见蝉衣问到,“玉清有没有看过师兄?”
                      龟奴愣了下,答道,“没有。”
                      蝉衣勾唇而笑,眸色渐冷,“很好。”她念出这么一句,众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将方夙银抬进去后,那些人便跟着离开了。蝉衣走到屋中,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解药,扶起方夙银喂他服下,而后又将人小心翼翼放回去,接着盖上了被子。
                      转过身的时候,容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房间,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了方夙银一眼,了然道,“玉清没救他?”
                      “她也救不了。”蝉衣将解药放回原处,而后走回床边,说到,“只是,她连看都不肯看师兄一眼,果然狠心。若是师兄真中了毒,真的没有解药,她难道就不会后悔么?”
                      说着这话的时候,蝉衣的语气冷得好似寒冬,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容疏看了紧闭着眼的方夙银一会儿,然后又将目光移向蝉衣,眸中微沉,忽而笑问,“如果有一天为师也这般躺着,你可会予为师半分温柔?”
                      这话问的突然,也问的毫无凭据,可蝉衣却莫名觉得好似有什么插到了心底,拉出一道有些深的口子。
                      “师傅怎么打这种比方,不吉利。”好一会儿,蝉衣才移开了眼,回答。
                      容疏笑了笑,很是无所谓,“有什么不吉利的,总有一天,为师也会这么躺着。”
                      “师傅!”蝉衣骤然出声,眉间微微又蹙痕。
                      看着蝉衣微微着急的神色,容疏笑了一声,说到,“好,为师不说这些便是。”顿了顿,又说,“不过看个玩笑,小蝉衣别往心里去。”
                      蝉衣动了动唇,好像要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她只是看着容疏在床沿边坐下,抬手拉过方夙银的手臂,探手查了查脉,一边说到,“脉象稳了很多,这解药还真快。”
                      闻言,蝉衣也凑过去看,视线还没落到方夙银面上,就见容疏转头说了声,“醒了。”
                      因为容疏这转头的动作实属突然,蝉衣一下子没来得及退后,就和容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不甚明晰的光线中,那一双黑透的眸子很是明亮,而那一泓纯色中,清楚的映出自己的模样。
                      “咳咳。”
                      床上的咳嗽声将蝉衣的目光扯离了容疏,她逃避般的垂了眸子,看向方夙银,问到,“师兄好些没?”
                      方夙银睁开眼,颇有些有气无力的说到,“你这死丫头,还真狠。”
                      蝉衣嘿嘿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尴尬。
                      方夙银抬了抬手,道,“先喝水。”
                      蝉衣立马会意,转身去倒了水过来,由容疏扶着方夙银起来喝了水,她才说到,“这场暗局,蝉衣可是赢了。”


                      338楼2014-08-23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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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 纠葛卷 此心与谁说 第十二章 便做师徒,又甸必强求
                        听到蝉衣这话,方夙银喝水的动作停顿了一刻,却也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将一杯水喝完,才淡淡道,“我知道了。”
                        蝉衣直起身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原以为方夙银会难受,会心痛,或许还会生气的骂自己一通。她早就准备好了对策,来应对方夙银可能的怒火,哪知他这么风轻云淡的来一句,完全出乎蝉衣的意料。
                        这分明是痛到深处,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
                        “师兄,我知道你肯定在心里怪我如此。但是,与其让你一直在玉清身上浪费感情和时间,蝉衣以为,这般做是对的。你若是要骂我,要吼我,都冲着我来便是,但玉清,蝉衣绝对不会再接受她。”
                        从一开始,蝉衣就对玉清万般不待见。这倒不是因为玉清曾挑拨过他们的三人的关系,虽然,这也是一个原因。但最大的缘由,却是玉清太能伪装,太有心计。
                        这般有心计的人,留在身边,绝对是个祸害。
                        何况如今,她将方夙银逼到这步田地,退一万步讲,就算把前面的事都抹杀掉,单这一条,蝉衣也觉得和她势不两立。
                        听到蝉衣这番话,方夙银只是淡漠地扯了扯唇角,道,“我知道你为我好,不会怪你。”
                        闻言,蝉衣一微动,只觉得今日的方夙银乖巧的不似她那二师兄。
                        一直默不作声的容疏见两人都不再说话,视线扫过两个徒弟,而后看向方夙银,微微笑道,“你也躺了这么久了,没事儿就起来走走,看有没有哪里不对的,趁着蝉衣在记得找她麻烦。”
                        听见容疏的话,蝉衣抽了抽嘴角,道,“师傅!我又不是修补工。”
                        容疏转头看她,笑意浅浅,“我瞧你修补的得心应手。”
                        知道容疏说的是方夙银那颗破碎的心,蝉衣咳嗽一声,当做回答。
                        夜色如墨般泼了下来,月影切割了婆娑树影,疏影横斜落在水波粼粼的湖面之上。
                        容疏走到方夙银房前,刚巧见他开了门,乍然看见容疏在外面,似乎愣了一下,才唤了声,“师傅。”
                        容疏笑了笑,转身上了台阶,方夙银忙让开路让容疏进去,而后返身关了门。
                        “师傅是来看徒儿身体的么?徒儿已经缓了过来,师妹下的毒药虽然奇葩了点,好在也不算太伤身。”方夙银和容疏在桌前坐下,一边给容疏倒了水,一边说到。
                        听见这话,容疏笑了笑,道,“奇葩的人用奇葩的毒。”
                        闻言,方夙银咳嗽一声,说到,“师傅,你这话若是让师妹听见,估摸着得生气了。”
                        “她今日若肯和我生气,倒也不错了。”容疏淡淡接了一句,虽然脸上还笑着,可语气却变了。
                        方夙银也愣了愣,双肘搁在桌上,看着对面那个许久未曾张扬过的男人,低了声问,“师傅真不打算告诉师妹?师妹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她和贺兰千成亲确也是因为师傅的关系。若是师傅将实情说了,以师妹对师傅的情,断不会这般冷待。”
                        听见方夙银的话,容疏笑了一声,说到,“为师不希望她只是因为这些原因才肯像当初那般待我。”
                        方夙银怔了怔,没有说话。
                        看着方夙银这般神色,容疏挑眉而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为师自己的事为师自己清楚。我都不烦躁,你这般摆脸色是为什么啊。”
                        “师傅——”
                        “好了,先把你自己的事弄清楚,再来管为师吧。”容疏截断他的话,淡笑而言。
                        提到自己的事,方夙银的神情也有微微的变化。阴影之下,他神色晦涩,“玉清…徒儿不会再去找了。”
                        听到这话,容疏点了点头,收起玩笑之色,认真说到,“这次为师是站在蝉衣这一边的。蝉衣说的没错,这般女子能狠心到不顾你的生命,便不值得你再费心了。”
                        闻言,方夙银满心苦涩,最终只化作一声微渺的“是。”
                        离开方夙银房间后,容疏信步往回走,一阵夜风拂来,使得他压制的咳嗽又翻腾起来。
                        扶着一旁的树干咳了许久,他微微地喘了喘气,忽而想到蝉衣给他熬得那碗药。
                        从前日里开始,蝉衣每夜必会熬了药给他送来,掐着时间算算,这个时候蝉衣应该正在厨房熬药吧。
                        这般想着,容疏便折而向厨房走去,还没走到,便闻见一股浓浓的药味从厨房中传来出来,正是他每夜喝的那药。
                        容疏走到门口,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蝉衣正站在小炉前,一手扇着蒲扇,一手提起药罐的盖子,靠近看一看。
                        容疏的眸色一瞬温软下来。
                        他想起很多个在派中的日子,想起蝉衣第一次做了糕点兴冲冲的端来给他吃,想起他偶染风寒之时,蝉衣摔着一大碗药冲进来给他喝,那些之前本没有注意的细节,再那一场大火之后,却时时冲进脑中。
                        彼时他才知,哪怕他再压抑,再不想承认,对蝉衣,他已经做不到只当一个徒弟一般看待。
                        只是那时候,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候。
                        “师傅?!”
                        正在熬药的蝉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站在门口的容疏,目中微讶,语气惊异。
                        容疏回过神,冲她笑了一笑,走了进来,素色的袍子带进一片流光月色,“在熬药?”
                        “嗯。”蝉衣应了一声,转而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对容疏说到,“师傅到那里坐会儿吧,一会儿就好了。”
                        闻言,容疏没有动,他只是看着蝉衣忙碌的样子,慢慢说到,“熬药这事儿,你让下人做就好,何苦自己每夜蹲在厨房里。”
                        蝉衣笑了笑,说到,“他们我不放心。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熬药纯当打发时间了。”
                        容疏眸色渐深,心头动了一动,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蝉衣身后看着她扇着扇子。
                        大约蝉衣已经熬了许久了,容疏来了没一会儿,这药就熬好了。
                        蝉衣抬手用袖子抹了下额头,而后熟练的取过碗,用布巾抱着药罐把手,将滚烫的药水倒进碗里。而后又将药碗搁在窗边吹凉一些,接着收扮药罐和小炉。
                        清理完一切,她方端起药准备送到容疏手上,结果一转身却见容疏仍站在身后,一双深眸直直看着自己。
                        见蝉衣顿了一下,容疏探手从她手中接过药碗,口中说到,“我来。”拿药碗的过程中,他的手碰到蝉衣的手,蝉衣如触电般欲要收回,却被容疏连着药碗一起握住。
                        蝉衣愣了愣,抬头看着容疏,诧异唤道,“师傅?”
                        容疏低眸看着她,一向看不到底的眼里倏然涌起许多情绪,一丝丝,一缕缕,交.缠而过。
                        屋中一时安静。
                        药碗中的热气裳裳升起,氤氲了两个人的眉目。容疏隔着热气看着蝉衣,薄唇微启,声音轻的仿佛眼前的烟雾,“蝉衣,为师方才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恍然发觉,关于你的片段,记得比谁都清楚。”
                        蝉衣眸色动了动,唇轻抿,却没有说话。
                        “或许你会觉得,是你先对我有了情意,可是我想来,或许先有了超过师徒感情的,是我。”
                        容疏不再自称“为师”,像是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又拉远。而蝉衣心头猛然一跳,隔着雾气看着模糊了面容的容疏,满心震惊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着蝉衣的神情,容疏轻轻勾唇笑开,眸色染了热气,竟分外让人心头发暖,“是我一直不肯承认这份心思,才逼得你如今下嫁给贺兰千。你成亲那日,我一路赶来,想着若是阻止不了,怕是——”这话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就像是被什么冲到了喉咙,哽住了后面的话语。
                        蝉衣睁大了眼,心里一团乱麻,捧着药碗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像是擅制不住心里将要冲出的情绪。
                        热气越来越多,容疏带着涩意的笑容被挡在后面,“我原以为你只是赌气,可在那日看见你那般笃定的眼神,才知道你真的是决定要断了所有的过往。这几日我一直在想,或许就这样好了,贺兰千对你确实不错,你和他相处也是极好的,我又何必强求。”
                        蝉衣颤抖着手听容疏说完这话,一时心头翻腾,不知道那情绪是该缩起来,还是该冲出去,而下一秒,容疏便松开了她的手,而后从她手中取过药碗,一饮而尽。
                        带着药碗热度的手微微垂下,手掌心发烫。蝉衣看着容疏将药碗搁在桌上,又朝自己走来,那一双眸子明明黑的透彻,偏生又再度看不明白起来。
                        下一刻,容疏抬手抚过她的脸颊,倾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你仍是为师最爱的徒弟,永远。”
                        说完这话,容疏转身离开厨房,那一身清辉被月色映透,却在蝉衣眼中印上酸意。
                        额上还残留着容疏唇角的微微凉意,蝉衣抖着手去拿药碗,却不慎摔碎了那只熨烫了手心的碗,碎片散了一地,她方知道此刻自己的心头亦是一地零碎。


                        339楼2014-08-23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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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 纠葛卷 此心与谁说 第十四章 对蝉衣身世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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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这药汤,再闻见那股熟悉的味道,容疏将目光投向蝉衣,却见她立在一片阴影处,神色晦涩看不清。
                          “蝉衣?”他朝蝉衣走过去,唤了她一声,问到,“这是怎么了?”
                          听见容疏的声音,蝉衣稍稍抬起眼来,眸色却一片明暗交加,“碗摔了。”
                          容疏在她面前停步,闻言只是笑了笑,道,“摔了再熬便是,没烫到自己吧?”
                          蝉衣微微摇了摇头,一旁的月纤却冷哼一声,道,“容疏,你的身体本就不只是咳嗽而已。这随随便便的药可是能乱喝的?”
                          听见月纤的话,容疏转眸看了她一眼,颜色微冷,“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挂心。”
                          被容疏这样一说,月纤脸色白了白,不由得嫉恨地看了蝉衣一眼。
                          蝉衣没有理会她的目光,她只是微微笑了笑,看不出喜乐,仿佛有些飘渺,“师傅,既然月纤在这里,蝉衣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连碎片都没有收拾,便转身朝屋外走去。
                          容疏心中一急,提步追上去,月纤忙拉住他,愈发惹得容疏心头急躁,一口气便卡在喉咙,引起剧烈咳嗽。
                          听着身后的咳嗽声,蝉衣心头酸涩,却忍住没有回头,而是加快步伐匆匆离开了。
                          月纤将容疏扶进屋,倒了水给他,又另外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让容疏服下,而后又替他顺了顺气,终于让容疏那口气缓了过来。
                          “月纤。”容疏在缓过来后,哑着声唤了月纤一声,月纤忙低头去听,却听见他说,“蝉衣的药谁准你摔的?”
                          容疏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从方才两个人的神情和举止看来,大约猜到了一二。
                          听见容疏的话问,月纤眯了眯眼,道,“那药不过是治风寒的,于你的身体半分益处都没有,喝了做什么。”
                          “喝不喝是我的事,与你何干。”容疏冷冷回答到。
                          月纤愣住。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你身体的状况你一直瞒着蝉衣是不是?!她那药对你完全没有作用,你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才喝。但是你身体的真正状况能瞒得了多久?!若不是我带药下来,总有一天蝉衣那边你是瞒不住的!”
                          听到这话,容疏微微垂了眸,一时没有回话。
                          月纤也觉察出方才的语气有些过激,便也低了声,道,“方才那药我摔的心急了些,明日我自会向蝉衣道歉。”
                          静谧的夜色里,容疏轻声叹了口气,道,“你回房吧。我也要休息了。”
                          月纤在这里一住,便是五六天。
                          这些日子里,蝉衣不再来寻容疏,容疏也不主动找她,之前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似乎因为月纤的到来,而再度回到了之前。
                          偶尔在经过他们院子的时候,蝉衣会看见月纤在旁陪着容疏,一脸悉心。
                          看着那般的月纤,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爱容疏。
                          那一日月纤虽然摔了她的碗,让蝉衣心头气恼,可她不得不承认月纤说得对。她连容疏到底什么病都不清楚,便擅自替他熬药,让他喝。不对症便罢了,若是真的有别的什么影响,她又该如何。
                          而直到那一刻,蝉衣才发现,容疏其实一直有事瞒着自己。
                          而这件事,月纤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么想着,蝉衣觉得,或许从她决定离开青水的那一天起,便一天一天从容疏生命中离开了。
                          虽不愿,却似乎无能为力。
                          这种消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霍靖的到来。
                          自从蝉衣和贺兰千成亲之后,霍靖便离开了漓城,再去了蓟州陆家,无非是为了蝉衣的身世。
                          这日霍靖回来后,没有直接找上蝉衣,而是在听说容疏也在后,直直寻到了容疏的房间。
                          彼时,容疏正在屋外晒着太阳,见霍靖突然进来,些微的讶异一闪而过,而后,他便坐直了身体,对着霍靖笑道,“霍大侠怎么来了?”
                          霍靖走到容疏面前,也冲他抱了抱拳,道,“我来是有些事想问问容公子。”
                          容疏点点头,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又亲自给霍靖倒上了茶,而后微笑着看着他,问到,“不知道霍大侠有什么要问的?”
                          霍靖端起茶,先润了润因长途跋涉而分外干燥的口舌,方舒了一口气,道,“我想问问蝉衣之前的事。”
                          “哦?”听见霍靖的问题,容疏倒也不显意外,只是勾了嘴角笑着问,“霍大侠要问些什么。”
                          霍靖沉吟了片刻,决定先问之前蝉衣回答过的问题,“不知道容公子当年是在何处遇到蝉衣的?”
                          闻言,容疏状似想了片刻,才回答道,“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我记得也不太清楚。似乎在山上吧。”
                          听到这话,霍靖眯了眯眼,接着道,“可我去云州的时候,听说有个人是在废墟之中将彼时只有三岁的蝉衣找到的。”
                          说这话的时候,霍靖动了动心眼。他下意识的将蝉衣默认为那户人家的小女儿,想看一看容疏的反应。
                          听到这句话,容疏也细了眼眸,好似又想了会儿,才无所谓地笑道,“废墟么?那便是吧。”
                          说完,他见霍靖神情意外,便笑了笑,接着说了句,“方才我也说了,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记得不清楚也是正常。”
                          见容疏的神情极为自然,他这话说的也是没有什么问题,霍靖在心里掂量了会儿,便接着说,“那这么说,容公子是不记得了?”
                          “确实是记不太清楚了。”容疏顺着道。
                          霍靖点了点头,又道,“其实我来问容公子这些,是因为薛通的事。”说着,他便把薛通之前走火入魔,杀了一户人家的事同容疏大致说了下,也说了他的怀疑,便是蝉衣就是那户人家的幸存者。
                          听完霍靖所说,容疏面上露出一些类似震惊的情绪,片刻后,似乎恍然道,“原来如此。那霍大侠是确定蝉衣就是那家的女儿么?”
                          闻言,霍靖摇了摇头,说到,“应该是没错的,但是,容公子不记得蝉衣当初被找到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蝉衣就是那个小女孩,所以我也不敢确定。”
                          容疏稍稍颔首,问到,“所以霍大侠的意思是……”
                          细碎的光从树叶间落下,自霍靖的脸庞上滑落到他的手指间。他微微收紧了手,而后又松开。
                          看着霍靖这番下意识的举动,容疏知道他是在犹豫的表现,便只微微扬了唇角,倒也不催,等着他说。
                          片刻后,霍靖似乎想通了什么,搁在桌面上的手忽然收紧成拳,而他的目光也直直投向容疏,问到,“其实还有一个条件能证明蝉衣是不是。”
                          “哦?什么?”容疏状似很感兴趣的问到。
                          霍靖将手放回膝盖之上,另一手握住茶杯,低声说到,“那个小女孩身上有个蝴蝶形的胎记,蝉衣说她不曾看见过,而容公子是将蝉衣带大的人,霍某想问一问容公子,可否在蝉衣身上看见过那样的脸记?”
                          听到霍靖这话,容疏的眼神忽然一变,很快的一瞬,而后又归于平静。
                          接着,他对着霍靖笑了笑,唇角淡淡的一勾,说到,“这还真没看见过。不过,蝉衣都说没有,想必那是没有了吧。”
                          虽然容疏刚才的变化只是瞬间的事,但霍靖却捉住了。他在心里掂量了分,暗暗觉得此事有端倪。但按照容疏的性格,想他问到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只好放弃了。
                          再仔细想想,他不得不感叹容疏和蝉衣还真是师徒,一个个将太极打的比吃饭还顺溜。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霍靖便起身告辞。容疏送他到了院子外,看着霍靖的背影匆忙离开,他才收了笑容,好似自言自语般念了句,“蝴蝶形胎记么……”
                          身后,暖阳微移,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身影。


                          341楼2014-08-23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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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该死的破电脑。你们别打我。


                            来自Android客户端345楼2014-08-25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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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04:5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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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51楼2014-08-27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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