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清晨,雾气朦胧。凉嗖嗖的风中夹带着细小的雪花自天际飘零而下,洋洋洒洒的落在树畔,或沉入土里。
树林的尽头,泛白的水帘早已失去平日里奔腾的气势,无声的融入潭里。潭里的水很清,水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潭边的石岩上,摆放着一副石制的棋枰。棋枰的一端,坐着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
透过缥缈的雾,男子微微扬起下颚,略长的发被他伸手撩至耳后,露出半边轮廓分明的脸来,他的脸色略显苍白,颊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
此时,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这方棋枰之上。就这样过了片刻,他右手随意执起一枚墨色云子,缓慢却坚定的落在黑与白之间的空白处。
云子刚一落下,喉间突然传来的阵阵不适,惹得男子剧烈咳嗽起来。手还停留在棋枰上没有移开,这一咳,手竟跟着一抖,碰乱了右上角的一小块棋局。
男子隐隐皱了皱眉,正要凭着记忆将棋子复位。
“江流儿。”熟悉的声音,有些责备的意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江流儿放下手中的棋子,稍稍偏过头,迎面吹来的风里,淡淡的药香,争先恐后的灌入鼻腔。
“黑木。”
江流儿的目光随着黑木的脚步移动,他舒展开眉头,嘴角不由自主的挂上浅笑。
手中的药碗冒着缕缕青烟,滚烫的碗壁灼的手指生痛。黑木似乎毫无察觉。他加快脚步走到江流儿跟前。
随意的瞟了一眼棋枰,黑木的语气软了不少:“这局棋又不会跑了,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不过是风寒罢了,你不要担心。”江流儿宽慰着说,手里捻起一枚棋子,将它放回原位。
知道自己多说无益,黑木无奈的摇了摇头,沉下身子,坐在棋枰的另一端。
黑木抬起眸子看了看江流儿苍白的脸色,一下子有些心疼,他将药碗递到江流儿面前。“先把药喝了吧!”
“嗯。”江流儿随口答应着,却并未将目光从棋枰上移开。
碧潭,飘雪,下棋人。这一切,美的好像一副画卷。
黑木默默的望着江流儿,直到手中药碗的温度刚好,他才转醒过来。
纤长白皙的手指搭上药勺,黑木舀起一些漆黑的药汁,轻轻吹了吹,送到江流儿唇边。“张开嘴。”
听闻黑木的声音,江流儿回了回神,下意识的张开嘴,将勺中的药汁吸入,咽下。
浓郁的苦涩在口中蔓延。江流儿扁了扁嘴:“好苦。”
黑木眯了眯眼,没有搭话,他将手中的药碗置在一边,自棋枰另一端探出身子,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的扣住江流儿的下巴,在江流儿惊讶的目光中吻上了他的唇。
许是在这雪地里呆久了的缘故,江流儿的嘴唇很冷,唇畔还残留着些许的药香,和浅淡的苦味。灵巧的舌头在唇角流转,将苦涩吮尽。又继续向内深入,舌尖抵开唇齿,搅拌着口腔中的每一寸地方,引导着自己的舌与之起舞。
酥麻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江流儿蓦然睁大双眼,双手紧紧拽住黑木的衣襟,借已支撑自己颤抖不已的身体。
当口中的最后一丝苦味消失殆尽,黑木才将江流儿放开。他的手仍是托着江流儿的下巴。
江流儿的双颊,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他双眼迷蒙,狠狠的喘着粗气。
“怎么样?”黑木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他的声音有些蛊惑人心的魅力。
“什,什么?”江流儿不明所以的反问。
“我的吻,甜吗?”黑木压低了声音,细细的吻着他的耳垂。
“呜,嗯。”江流儿抿了抿唇,黑木的味道还停留在唇齿之间。有着淡淡的清甜。
得到江流儿的回答,黑木满意的退开些许。他将托着江流儿下巴的手,移至他的额头,入手是滚烫的触感。
黑木松开江流儿,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不敢再多加耽误,赶紧拿起放在一旁的药碗,送到江流儿面前。
“江流儿,快点喝了它。”
到了这个地步,江流儿自然也无暇顾及棋局了,他点头接过黑木手中的碗,将那温热的药汁一饮而尽。
待他喝完药时,黑木已站起身来,他伸出右手,笑着温声道:“江流儿走,我们回家了。”
“嗯。”江流儿回了一笑,借着黑木手臂的力气站起来。两人相视一眼,十指相扣的手,又紧了几分。
雪,还在下。
雪地里两排整整齐齐的脚印,向远方蔓延开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