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从前养在深闺不说，如今虽不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是深宅大院，进出哪得自由专。照理，她未必识得廷之便是二十四贝子，再则贝子衔如今并不出挑，我有心替他着急，却还怕不领情，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跟着下人一道进了府，跨了几道院门才到箫韶九成，入了内室，只对那正位上人笑道。）
好容易来一趟，嘉福晋怎么也不亲自迎一迎？

（清徽。为这二字经了多少波折，有时也曾想，倘若一开始我便不曾拟过汉名呢？只是终究是想，无济于事，徒惹烦忧。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心下喟然不已。顺她一迎，亦不多客套，在她身侧坐了。这才慢慢笑道。）
你还当真了不成，原本也是想着打你个措手不及。算来，自你嫁入端府，咱们就不曾正经见过了？

要真是铁石心肠，何必自己来瞧你。不像咱们嘉福晋，干等着我来。
（这话说来其实不尽然，近日何尝不是实在憋闷了才出来走动走动。却也不乐意往远处去，思来想去还是舒心这儿最好不过。偏头看了看她，仍是笑道。）
怎么不见你那宝贝儿子？如今也到开蒙读书的年岁了吧？

你赖在我那儿倒好。我那院子叫瑶章，可如今竟是要改做瑶台更妥，如同广寒宫一般。有人作伴儿多好。
（不怕她笑我自比嫦娥，左右从前也是一块儿玩笑惯的，不拘这些。更不怕她知如今我同廷之不睦，家丑不可外扬不错，然而若是将委屈尽数和泪咽，我便不是我叶禄清徽了。说起子嗣，便又是一桩，只是比起和缓更是奢求。眸里带了几分歆慕，却不是妒忌，也是实打实的替舒心欢喜。）
原是在这儿等着我。放心，短不了你的。改日也让我见见，像不像你。

我同他...并无几分情分。想来你也知道，当初为了犯讳一事，我也在家里闹了些日子。他也介怀，这我倒是理解。现下，不过是谁也不愿低头罢了。
（一来二去，终究是说了心里话，我也知道在舒心面前，自己大抵是藏不住话的。心下忽的松快许多，滞闷的气也消了不少。）
（帕子掩口堪堪一笑，眉尖儿松开。）
这哪儿是冤有头债有主，分明是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从前总觉得自己何等玲珑心思，未曾想到了情爱这上头，竟也懵懂得很。不过伤人自伤罢了。
（我也曾想过法子，可终究都是不了了之。或许再过几年，碍着周遭压力，我们不得不做得仿佛是一对璧人。可若是抹不开面儿，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心结，而且只会越结越复杂。）
我是无法可施了。怎么，给我出出主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旁观者有时未必了解一切，说出主意，怕也只是玩笑罢了。）

（舒心入府几年，子嗣傍身母凭子贵，可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钮家嫡出何等尊贵身份，可在爱新觉罗面前，终归只有臣服的份儿。若是此身臣服倒也罢了，怕就怕，连带一颗心...只愿不曾错付。于我而言，其实怕的便是柔顺了性子，便从此为他所制，再难自拔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大约也是希望我磨磨性子，可是..或许终归是我不满足，贪得无厌了。但是舒心，你原本就是乖顺的么？

如今看来当然是俨然一副贤淑模样，而谁又能把如今的嘉福晋和当年的舒心相较呢。情随事迁罢了，我懂。
（世上太多的不能够，这我深深省得。有时亦只是空余几多感慨罢了。）
（话头儿滞在此处，一时间氛围又变得郁郁。旋即一偏话锋。）
对了，妤姐姐开的那个香料铺子，是怎么一回事儿？

（世间女子大抵都不愿只冠个贤淑名号就此过活，然而有时却亦只能自满于此。敛下思绪，眉梢儿一挑）
我倒还想问你呢，怎么替妤姐照看的店铺，怎么听说如今...
（话尾顿住。大约也知她为此事心头不快，顿了顿正色添上一句。）
你晓得我并无指责你的意思，只是这里头波折颇多，究竟怎么一回事儿？

（这便是我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并不尽然。如我这样的旁观者，只有云里雾里。偏生是她和妤姐，担着一份儿心，便也想要问个究竟出来。闻言一面点头一面道。）
妤姐向来心软，且不说疼惜你这亲妹，就连我，多年下来也受她颇多照拂。连带你一块儿，这迷迭香，可当真让我迷糊了。不急，你慢慢儿说便是了。

（她所说的规矩，也略有耳闻，只是觉得与自己不大相干，当初便也只过耳罢了，并不曾放在心上。妤姐也并非如何精明算计之人，想来也为店面这事费了不少心神。从舒心言语，便可窥斑见豹。不过，若无钮祜禄氏一姓冠首，怕也没这么顺当。弯唇一笑）
可见妤姐的确为你费了不少的心思。赛云珠，我没记错，是恭王如福晋？
（萨尔珠特家素长金玉事，一门两女嫁入恭府一时佳话。她口中的赛云珠，似乎正是两女中居幼的如福晋。想来有她一并帮衬，也会顺当许多，怎会陡生事端？）

（钮家在身后，又有萨家帮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想也知道那生意该是如何风生水起。只可惜那些日子府里为我们二人的事儿僵持不下，无心顾及。否则百闻不如一见，更何况香料一事，本来就是引人的，正是迷迭不错。）
我自然知晓，虽不曾见了真章儿，可连带我身边儿的塔娜都曾跟我提过迷迭香。可见兴隆...

（或许端王不在府中，才更让她一门心思埋在店铺上，若是得了空闲，哪儿有不思不念的。何况倭国虽是蕞尔小国，可听有武士道一说，也不得不提防。不然，若换做是我，怕是再生意兴隆，也不如他一顾。）
忙些倒也好，我还羡慕你有事可做，我整日在府里，当真是无趣。
（执过几上茶盏，嘬了一口，虽不是兴致勃勃，却也示意她继续说便是。）

（若非塔娜劝我，就连今日我也是不愿出门走动。总觉得这件事横亘在心头，怕是只差茶饭不思了。好在外头终究开阔，滞在心头的思绪也开阔些许。）
（听她欲言又止，却不知是什么难言之隐。我们之间无话不说那是在未出阁时，如今我们嫁作天家妇，有些事情该说不该说，须得有分寸。毕竟牵扯的不只是一人而已。）
怎么？是有什么不当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