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午后,一身白衣的少年站在她身前的树上,单脚踏着稍高的枝干,绝厉的身影透着莫名的悲凉。
黑色的长发,干净的装束,向后偏过头时露出的漂亮薄唇,清冷的脸部线条勾勒着独有的味道,纯色的瞳孔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午后的炎日透过斑驳的枝叶落在少年的身上,原本有些灼热令人不耐的温度却莫名变得清凉柔和。
“雏田大小姐,对于猎取与斩杀而言,我们才是猎人,而他们才是猎物。”
少年漂亮的薄唇扇扇阖阖,清冷的声音透着沉稳的低鸣,意外的有一种安抚的味道,如同少年本身,温柔内敛,将一身冰冷凉淡暴露在他人眼前。
日向雏田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堂兄一如往常的眼,凌厉而又淡漠,却莫名从中体味出那人特有的温润。
有些慌张的移开视线,瓷白的脸上覆上一层薄红,狂乱的心跳让少女有些羞赧,她知道,自己的堂兄生得好,只是此时的堂兄似乎就像一个无形的黑洞,不断的将她的一切席卷而空。视线不断的偏移,最终落在不远处日向柱间的身上,一瞬间,无措的情绪变成了沉重的悲伤。
崩裂的伤口,断裂的肢体,擦刮严重的护额,以及落在身边不远处的两只血色眼球,红色粘稠的液体几乎覆盖了脸部,阖上的眼皮无法挡住依旧汩汩流出的鲜血,即便那人早已离开这个世界。
忍者的世界是残忍无情的,忍者亦是世界上残杀的代名词。
日向雏田清楚的知道这个事实,却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以至于不断的逃避着,随着家族的重压,绝望曾一度包围着一切,那个时候,她企图在他人身上寻求活下去的理由,比如漩涡鸣人。
但是,逃避终归会变成无法逃避。日向雏田跳下树干,跪坐在日向柱间的身边,指尖拂过那人左臂上的绷带,那是她不久之前替他包扎好的,她依旧记得日向柱间受伤时拒绝治疗的话语,只是不曾想到,短短一瞬不过半日,便是死生离别。
之后再次听到那句话时,是在日向柱间的葬礼上。
日向雏田站在日向宁次的不远处,葬礼的一切都在寂静无声之中进行着,忽的突兀的传来少年独有的声线。
“我以为你戒了。”
“啊,只是在这种时候很想来一根,虽然事后老妈会格外啰嗦。”
好奇的移过视线,日向雏田看见一身黑衣的日向宁次双手环胸的站在奈良鹿丸身边,而那个被称为木叶军师的奈良鹿丸单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指尖夹着烟卷,单白的黑色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宁次,那句话是你的决心吗?”
奈良鹿丸的言语间透着对同伴的了如指掌,亦或者是,木叶同届当中,只有日向宁次才能敏锐的察觉出奈良鹿丸言语里的玄机,灵活的脑袋使得两个人格外的默契。
“我们才是猎人,而他们是猎物,事实一直如此。”
少年清冷的声线透着不一样的感觉,在一次次战役的洗礼中早已褪去稚色的脸庞仍旧波澜不惊,俯身在一旁的断木上坐下,左臂随意的搭在支起的左膝上,随性却坚定。
“和以前一样毫不留情,守护吗?还真不符合你的性格。”
日向雏田有些惊异的看着不同于往日的奈良鹿丸,天生爱麻烦的性格导致他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讲,而在她的堂兄面前,言语之间,两人似乎是关系格外好的朋友。
“废话太多,今天你脑子也进水了吗?”
她的堂兄不如以往的裂了表情,眯着眼斜了奈良鹿丸一眼,冷哼一声,当时的表情,日向雏田早已记不大清了,只是当时一瞬间,她才感觉到她的堂兄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第三次听到那句话,是日向雏田第二次面对日向宁次,这个强大的人的第二次濒死。
两年前,忍界大战早已结束,安和平定的日子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当中度过,平静得索然无味,却又令人格外珍惜。
日向一门,拥有着最原始的血继界限,在弱肉强食争夺的忍者世界里,如同源泉对于渴水的存在。
一次简单的任务,日向雏田从未想过会变成生命的争夺赛。
那个强大到被称为神话的堂兄挡在她的面前,单膝跪地,洁白的衣服上尽是血痕与灰尘,双手支撑在刺入泥土的刀柄上,狼狈不堪。
“我们才是猎人,而你们是猎物。”
伴着这句话的嘶吼出声,日向雏田颤抖着双手,支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全身似乎压着千百斤重的巨石,只能看着敌人的苦无一下一下的刺穿少年的皮肤,划出鲜红的血珠。
在救援赶到的时候,日向雏田早已失去了意识,只是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那个敌人的遗言。
“只是一个猎物,扬言什么守护,我忘了,作为走狗的分家,守护已经成为项圈,牢牢的扣在你们卑微的脖子上!”
那个时候日向雏田才明白,为何奈良鹿丸当时会说出那种莫名其妙的话,为何当时的自己在听到的时候心脏猛然的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