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还是雾?
小小的火堆之上,黑色铁锅中的海鲜浓汤早已“咕嘟”作响,虾蟹的味道与香料的香味在小小的木质房屋中缓缓地弥漫开来,悄悄地将人的食欲勾起,想来在秋日的凉爽的夜晚轻松惬意的来上这样一份晚餐也倒不失为一种享受了吧。只是制作着一大锅美味的少女注意力却完全没有放在这一大锅让人垂涎三尺的浓汤上……
娜丝佳的手上正拿着一张刚被好好展开的信纸,平日中淡漠的脸上却不难看出悄然有了几丝愉快的意味,大概心情大好的少女就算是身旁的锅里冒出焦糊味都不会在意吧。
被少女扔在桌上的信封上黑色的利比里昂合众国军队邮戳无声的证明着这封信件来自那个如今与异形奋战的军队之中,或许在利比里昂合众国的国土上无数的父母都忧心忡忡的等着一封这样的家书吧,不过这对于娜丝佳而言这封信件的意义则稍有不同。
电灯的小小光亮将整个房间从秋日的夜幕中照亮,发黄的灯光映在白色的信纸之上让少女能够清楚的看到这张不算太大的信纸上的每一个单词每一个字母。并不明亮的灯光之下,早就期待着这样的一封来信的少女似乎看得格外的认真,而事实上这样的信件上次收到已经是3个多月前的事情了。虽然信中自然是没有提及但只要一联想起来信人是谁的话其中的原因也自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却不不论如何也值得稍加庆幸之事了。
来信人的名字叫“盖伊·史密斯”,是与少女在书信上来往已久的笔友,也是已经逝世的老爱德华先生曾经的老战友的孙女。不过对于认识她的人而言盖伊更为人知的倒是她自己的工作——利比里昂合众国为数不多的强力航空魔女之一。或许现在这个时候她就在茫茫太平洋上的不知哪片天空上与不知哪来的异型军奋力的战斗着也说不定吧。
盖伊写信的时间看起来是一个多月前。虽然信中毫无提及但光是这封信的送达和信中友人那依然如同她本人一般的有些自信而乐天的文字娜丝佳也不难猜出那个金发的魔女友人大概是又赢得了一次不错的胜利吧,或许如果是面对面交流的话肯定会少不了听对方神神气气的唠叨上一会吧。
心中如此想着的娜丝佳的心情似乎又好上了几分,少女将信纸小心地再放回信封之中收了起来,开始再度看向已经沸腾起来的小小铁锅之中。小屋中的香味变得浓郁了几分,一些名为回忆的东西如同回荡于这房间中的美食味道一般在娜丝佳德尔脑海中缓缓地弥漫开来……
少女第一次遇上盖伊时是两年多快三年前的事情了。虽然扶桑皇国在那时已经明确的参加到了战斗里,但南太平洋的异型军那时还未大量出现,利比里昂合众国也还未被异型军大规模的袭击过。这个世界第一工业大国更多的只是向着战斗激烈的欧洲前线进行物资运送或者忙着组建训练自己的魔女力量,举国上下都还没有多少人会想到战争会在不久后1941年来到自家门口吧。盖伊·史密斯也正是在这时乘着训练结束后的假期来到了塞班岛并毫不意外地因为没带地图而迷路了……
盖伊会来到这个岛上其实并不只是她的一时来潮。史密斯家的老头子与老爱德华是曾经一起扛枪打仗的关系,自然美少和自家的乖孙女扯起往事并让她带上些东西去问候下老战友啥的。而能让这个乐天到甚至显得有几分闲散气质的新一代魔女浪费假期从夏威夷的训练基地跑到这个太平洋的小岛上来的自然也不乏想来看看自己长辈口中那段“利比里昂少年和扶桑魔女的扯淡罗曼史”中的两个主角的想法,或许还有顺便请教下老前辈在魔女作战上的一切经验吧……大概。
第一次主动去集市的海雾少女就捡回来一个第一次拜访自己家的魔女,这样想是小说一般的不乏巧合和狗血式的相遇至今让娜丝佳想起来时都有种想要苦笑一下的感觉。但无可辩驳的是这样的“孽缘”却是友谊最佳的开始,从有些尴尬的相遇到渐渐地无话不说,接近上千的日夜已经过去,乐观闲散的新手魔女早就成了在空中奋勇作战的精锐魔女,呆板淡漠的海雾少女也早就不知不觉的拥有了数十封相互来往的书信以及一位魔女友人,亦是她的第一个人类友人。
“总有一天能够一起在天空下仅仅为了兴趣与快乐而飞行的。”
这样的一个约定是在什么时候的哪一封信中提起的呢?虽然unioncore肯定把这些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但是娜丝佳却并没有要刻意想起来的想法,盖伊的样子和信件也好,爱德华夫妇的那些回忆也好,事实上如果少女希望的话那些回忆中的场景就算百分百的用纳米物质制造的模型来模拟再现出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少女却根本连想也未想过罢了。
不要忘记了便好,娜丝佳如此坚信着。
虽然那些被娜丝佳记在脑海中的记忆都在毫不意外地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模糊,但记忆里的那份幸福和怀念的味道在少女看来却反而越来越浓郁而甜蜜了,沉浸在往事之中的感叹和怀念,一时之间忘却身边的一切烦恼与不快,这大概也是人们会如此珍视记忆的缘由吧。
小小的一锅海鲜浓汤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不剩多少,只是这鲜美的味道在今夜恐怕却一分也未曾被少女所注意到。对于将那份信件放在胸前不自觉的望着窗外的夜空嘴角上扬的娜丝佳而言,今夜的晚餐味道注定叫做——回忆。
但人毕竟是活在现实中的生物,海雾也是一样。
向上弯起的嘴角缓缓地放下,蓝色的双眼静静的将视线投向那夜幕的尽头,娜丝佳仿佛想要将那夜幕之后不知何时袭来的灾难看穿一般静静的遥望着夜幕下那漆黑的天际,但就算是装作人类的心智模型所能看见的也只是那一片星空罢了。
依旧什么也做不到,如果依然只是作为一个人类而已的话。
这样的道理就算没人来说娜丝佳亦早已懂得,所差的只不过是少女自己的一个决断罢了。
海雾?人类?这样的问题或许从来就没有从少女的眼前消失过吧。
收回那望向天际的视线,无心去理会那熄灭的柴火与小小锅具中的残羹冷炙,娜丝佳又掏出了盖伊的信捏在了手上静静的端详着。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更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娜丝佳只是像是发呆一般的看着手中的信,如同一个雕塑一般。
足足十多分钟后少女才将那封信件再次放回桌上,蓝色的双眼终于从信封之上收起静静的望向了依然摆在桌上显眼处的老爱德华夫妇的照片又再度移开。少女站起身来静静的关上了电灯……黑暗的客厅之中只传来了一声的叹息,便随着房门的一次开关再次回到了平静之中。
静静的走出房门之外,萧瑟的秋风匆匆地挟裹着时光将少女蓝色的长发在空中吹起却丝毫也吹不开少女那微皱的眉头与脸上不知何时流露出的一丝无奈。娜丝佳转过身去用复杂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这个已经有些破败的家。蓝色的身影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之下轻轻地忽然跃起……
红色的屏障像是踏板一样在空中闪现,稳稳地将少女的脚步接住并送往更高的地方,仅仅在几次转瞬即逝的光芒之后蓝发的少女便已轻轻的站在了房顶之上,铁质的公鸡形风向标在少女的身旁被风吹的吱吱作响仿佛在絮絮叨叨的诉说着风的语言,又仿佛在说着少女心中那数不尽的纠葛。
毫不在意的轻轻躺下,蓝发的心智模型少女再度静静的看向了那满是繁星的夜空,来到这个世界后作为人类所有经历过的种种都静悄悄的在这夜空之下从少女的思绪之中一一划过,仿佛在少女的心里下起了一场小小的流星雨。
“你是我们的家人,这是不会改变的”
在曾经的曾经,有个不是人类的却和人类无异的少女抱着极为复杂和难过的心情将自己的秘密向着自己的人类家人说出自己本以为或许会保留一辈子的秘密时,年迈的家人微笑着对着畏惧着失去家庭的非人类少女一边抹去她不自觉的流下的泪水一边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那么在不久的未来,当那个不是人类却无比的爱着作为人类的一切的非人类少女再一次将自己的秘密向着不多的有人甚至是世人公布开来时,可否会有人来轻轻地安抚下那个不是人类的少女那颗畏惧着失去作为人类所拥有的一切的心,可否又会有人来轻轻地搂住那那个或许失去了太多的少女那即将颤抖的肩膀,轻轻拭去那眼角中不自觉的蓄满的泪水呢?
飒爽的秋日夜晚,本就不需要睡眠却早已习惯了上床睡觉的海雾少女躺在秋风无数次拂过的房顶之上一夜无眠……
【图文无关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