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船程．佣兵02

毁灭大陆的书契学者，在三个大陆中算是十分特殊的职业。

他们体弱，可能不会武术、不能驱使攻击符文，手上还常常握著一本需要时时保护的书本，连粗活都不能做，显得十分碍手碍脚！

再由整体来说，既不能成为战力，打斗时又要派人照顾，似乎是个很没存在价值的职业，却不论是哪一个大陆的人都知道，这群学者的影响有多麽深远。

在这个符文世界，不论是流传的历史、科技理论、生活知识等等，凡是有用处的知识，都会被特定的书之符文所吸收，而能跟这些符文定约的学者，在特定方面就拥有了一个可以随时解答的知识宝库。

而这些知识一旦用得巧妙，甚至会在大陆上引发另类的冲击。

於是，当东方若非夸口，说他手上是一本「木系情报全书」后，在场的人莫不是张大嘴发不出声音，就是急切的想要挤上前来。

幸好眼前这五个人所属的佣兵团名声不小，当他们凶狠的对逼近的人一哼，那些人大多摸著鼻子乾笑两声后，一个个退了回去。

东方若非立刻眼睛一亮，深知自己没有找错对象。

这时，之前对他凶巴巴的银霏儿，忽然恭敬的上前几步，柔声道：

「你……您可以证明一下吗？」

东方若非比对方矮了很多，可是以下往上看的目光，仍给人睥睨的味道。

「说。」他淡淡将头一扬。

银霏儿先咽口唾沫，而后伸手戳了戳身旁的大叔一下。

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胡子大叔急切的向前一步，那又高又壮的身影，在来到东方若非身前一步远时，阴影已将他彻底掩盖。

看似不快的挑眉瞪去一眼，东方若非没有说话。

倒是胡子大叔灵敏的发现对方神情不对，自行往后退开，接著乾咳一声道：

「我们佣兵团有个成员，先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奇怪的植物所伤，那是一株高有一公尺左右的……草，富有攻击性，攻击时会吐出黑色的圆球，叶片是红色中带有褐色班点，在所有叶片的包围中，有一个像花苞的绿色物体，受伤后，那个成员终日昏睡，不时还会呕出绿色的血，只是那血闻起来很香。」

东方若非眨眨眼，姆指在书页上推了推，页面因此翻过一页又一看。

看似在查询的动作，他等待的，是叔又跟叔煠的回想结果。

「有了，那种生物我印象中也亲眼见过，是在虚无大陆的东北角，大约两百年前，人们称它为『婴儿株』，因为当花苞成熟后开启，会从中出现类似人类婴儿的诡异花朵，如果把花朵采下服用，将可以得到一定数字的寿命，那是一种寄生在人类身上，将之化为植物，开出增加寿命花朵的奇特生物，而你说的那个成员，是被婴儿株的种子寄生了，大概寄生半年后，他将变成植物。」

东方若非将从叔又口中听来的话，不改一字的复述出去。

结果，每个看他的人，眼神都有点诡异。

「怎麽了？」东方若非低声轻问，话声微弱得令旁人听不到。

而叔又同样不解的问：「怎麽回事？我哪里说错了吗？」

「不。」叔煠淡淡叹口气道：「是用词上的问题，首先说了『见过』，再说『两百年前』，这些听到主人的外貌是重新成长的人，很自然就认为——」

「主人实际上应该有两百岁？」叔又忍不住想笑了。

东方若非先汗了一下，悄悄探手抹去垂落到下巴的汗水后，做出不可一世的表情，沉声道：「这样可以证明了吗？你们到底接或不接我的委托？」

「可是我们还有——」银霏儿旁边的高瘦青年才想说话。

银霏儿一巴掌挥去，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后，打断他的话。

胡子大叔跟著道：「如果做为护卫的费用，是……阁下可以提供治疗那位成员的方法，那我们接！」

「是的，那个……阁下，我们那位成员很重要，请您千万帮忙。」

银霏儿话声一落，高瘦青年赶紧拼命点头，连同一旁的三人也不例外。

「看样子那个被寄生的成员身份并不简单。」叔又沉吟了下。

叔煠轻哼一声，提醒道：「你先别多想了，把解法交待出来吧！」

「嗯。」叔又回过神来，细想一下，跟著开口。


如果有一天，可以跟别人一样，书怎麽看、怎麽懂，那就甘愿了。

那是东方若非以前最常妄想的事，而现在，有了这个身体的聪明脑袋，虽说效果不像什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好歹也是看个三两遍能轻松记忆。

况且原来的东方若非，最想当的职业，就是书契学者。

那麽，也算是为这个身体的前主人做点事，东方若非希望在他的旅程中，可以组个像「佣兵工会」之类的组织，所有想跟书契学者合作的人，都必须透过公会申请，绝不能像现在，单纯是在买卖货物，又不是什麽贱价出售的牲口。

「如何，你愿意一起吗？」东方若非轻松催促。

少年呆呆的低头，看看手上的书跟木箱后，他抬首笑了，「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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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制造．佣兵02

「既然愿意的话，那先从制作对自己有利的『符文』开始吧！」

复述完叔又的话，东方若非看了看叔煠让女女吐到床上的一个很大的蓝色木箱，确定上头贴的纸条，是「制造符文必需品」后，才抬头看向少年。

「会制作符文吗？」

「啊、啊，不会。」少年摇摇头。

「怎麽不会？你不是专门提供符文的吗？」东方若非不明白。

少年呐呐的解释道：「我的工作是把符文画在纸上交出去而已。」

「那我来教你吧，当你收起书本，就可以伪装成『符文使』，这样一来，我这个书契学者身边有你这个符文使陪伴，也挺合理的，你愿意吗？」

东方若非稍嫌客气的发问，少年受宠若惊的愣了下，说不出话的猛点头。

他实在很难想像，自己不过是为了避免对方觉得受到打压，会想逃跑，所以没有直接指定，而是客气的询问，想不到对方的反应，是那麽样的感动。

看少年傻住般的说不出话，东方若非悄悄的问来到身边的叔煠。

「这个世界的阶级观念很严重吗？」

叔煠自东方家得来的印象是，「很严重，在狩恒大陆上，尊贵的人有如天一般，是寻常的人高不可仰的存在，至於卑贱的人则像地一样，众人皆踩。」

「唔啊，狩恒大陆的情况这麽严重？」东方若非真庆幸他已经离开。

只是，叔又看著他的目光，实在非常……诡异。

「难、难道毁灭大陆也一样吗？」东方若非只能这麽猜。

叔又摇摇头，伸手搔了搔脸颊后，笑了笑，「毁灭大陆是以强者为尊，崇尚弱肉强食的大陆，不过，因为强者会把弱者当私有物看待，所以，拥有既定『主人』的弱者，其馀的强者不能随意欺压，由这点来看，是比较幸福吧！」

「可是，既定的主人要怎麽欺压属於自己的弱者，就见仁见智了？」

东方若非的问句，只得到叔又重重点头的回应。

看来，还真的得在「书契学者」要创办公会上，多加用心了。

东方若非可不想变成别人的「所有物」，他需要自由，非常需要！

「前、前辈？」突然，少年怯怯的喊他一声。

东方若非回过神来，才想问少年有什麽事，却发现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认识这麽久，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自我介绍一下吧！」

「名字……」少年迟疑了下。

东方若非猜测道：「你不想提起那个名字，想要让自己从头开始吗？」

「不是。」少年摇摇头，踌躇了一会儿，终於鼓起勇气。

「我姓皇冥，名字是晴洛。」

「皇冥晴洛？」东方若非总觉得以字面上来看，这个名字好怪。

他还没有发问，叔又双掌一拍，身体一旋，跳到他肩头上，开始解说道：

「毁灭大陆不止是钱币，连人、佣兵团等级都是以金、银、铜、铁、锡为区别，而以金姓为最高等，通常是武术强者、富豪跟普通权贵的姓，银姓的话，大多是军士，铜姓是平民、铁姓是侍从，最后的锡姓则是奴仆，除此之外，皇姓是贵族，皇日是王姓，至於皇冥……是灭亡的王室之姓，是比奴仆更低等的存在，但是，有些没落王族依然拥有许多手下的拥护，那些人则取另一个姓为皇月。」

「说起来，你是失势的王族子弟？」东方若非挺惊讶的。

自己随随便便，就可以遇到前．王子吗？

皇冥晴洛泛起苦笑，无奈的垂下头，自我辩解道：「书契学者就是这麽没用，没有手下想跟随我，要是像我大哥是机械士、二哥是天赋武者，他们……就能拥有好多的手下，姓也能够是『皇月』，而不是『皇冥』。」

「那又怎麽样，从今而后，你将是『符文使』，你也可以是皇月！」

东方若非虽然没有疯狂到要让皇冥晴洛成王，但是，如果能有一个很有势力的夥伴，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再说，与其经过重重考验，为自己寻找一个组织投靠，倒不如自行创立，这样的话，知道对方真正职业的自己、成为对方身后那只黑手的自己，就不用担心被背叛，也可以在有势力之后，得到许多关於宿之魔纹的情报。

「我决定了，晴洛，你拜我为师，我教你怎麽成为符文使，我们来创立一个佣兵团，等到拥有许多兵力之后，来成立『书契学者公会』！」

「啊，嗯。」皇冥晴洛呆呆点头。

东方若非却在大话说出口后，一手掩嘴，偷偷问：「他能成为符文使吗？」

「咳咳，主人，下次麻烦你说话前，先问问我们吧？」叔又在苦笑。

叔煠则是飞到他眼前后，点点头，紧接著道：「叔又你负责解说，我们现在先做几个符文起来，再过一下子，这个房间会越来越热闹。」

「是啊，到时候恐怕什麽都不能做。」叔又有同感的颔首。

东方若非不知道房间为什麽会热闹，不过，他也想试著制作符文。

「晴洛，你过来吧，我们开始了。」

「好的，师……师父。」皇冥晴洛对於要喊一个六岁娃娃师父这件事，起先有点不习惯，不过一想到对方实际年龄两百多岁，他就喊得异常真诚。

东方若非才不在乎他怎麽称呼自己，他现在一心都在制造符文上，也不理会皇冥晴洛靠过来没有，就在叔又的指挥下打开蓝色箱子，开始取出物品。

一见到东方若非的行动，深怕少看了什麽的皇冥晴洛立刻跑向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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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家人．能力01

狂风呼啸的深夜，气氛凝重的东方家大厅内。

劈啪的一阵怒雷由高空直奔而下，在窗外闪出一道刺眼的亮光。

呼的一声，原本在角落大放光明的烛火，眨眼间全数灭得一乾二净。

当大厅内陷入一片阴暗，里头排排坐的十多人，不约而同的长叹口气。

「若倚，你终於回来了。」坐在首位上的老者，望著暗沉沉大厅内，在右下角落忽然被浓密黑雾占据，暗得更加彻底的座位。

「太爷爷，你这麽急的以符文召唤我回来，是有什麽要紧的事吗？」

一个柔和却充满疲惫的嗓音乍响，角落里的凝重黑雾猛地一散。

早已熄灭的烛火，在这时终於慢慢的一根根重新点亮。

仔细看，在烛火上都刻有一种特殊符文，当四周的阴暗程度超过一个范围，烛火只要没有燃烧殆尽，就会重新自动点燃。

也直到角落的烛火们全数点上，大厅内呈现橘黄的温暖气氛。

可是气氛再佳，东方若倚意外的发现，前方的爷爷、父亲跟叔伯们，没有一个笑得出来，全都死沉著一张脸，隐约在额角还有青筋浮现。

「难不成是有人对东方家挑衅？」东方若倚下意识出现这个疑惑。

还不待有人回话，紧接著，是一道狂风由门外强势破门而入，当紧闭的大门被撞开，当一室晕黄被屋外的闪电照得大亮，却见里头的人，每一个的脸色已经不是普通难看，甚至到了铁青的程度。

「太爷爷，到底出了什麽事？」慢来一步的东方若是，一看清楚每个人的表情，本来是想闹著玩的他，立刻惊觉事情不对。

「若是，幸好你能回来。」东方家的老太爷眼睛一亮。

在场的其他人全数离座站起，惊喜交加的一同看向东方若是。

「我们还在担心你会回不来……」

「我？」东方若是愣了下。

「各位长辈的意思是什麽？当家族发出密令、开通符文咒阵，我就算敌人再多，拼死也会爬回来，更何况，今晚事出突然，恰巧我在进行任务，遇到的阻碍不多，说来也是，明明是任务期间，那些人不去战斗，光守著我做什麽？」

「不是守著你，是要阻止你回来。」老太爷叹口气。

「怎麽回事？有人想对若是不利吗？」身为东方家小一辈的首脑人物，东方若倚一听自己弟弟成为目标，语气不禁森冷起来。

「我可不记得我得罪了什麽势力，要是他们真的冲著我来——」

被称为最年轻的武学跟符文天才，东方若是一握拳，戴在双手中指上，扎成「狂狮冲锋」符文图样的两个银亮戒指闪起红色血芒，一股杀气化成红虎一只，正张牙舞爪的落到地面，一双黄亮怒瞳更择人欲噬般的左右张望。

「小怒。」东方若是一见战斗夥伴怒瞳血狮在前方现身，已经向它招手。

发现主人的位置所在，怒瞳血狮迈开脚步，晃悠悠的慢慢行去，一路上，那股足以吞噬天地的威势，让它的四周不断冒著火花，随著啵啵啵的火花喷溅声越来越多，气温渐渐极速升高。

像是一颗巨大火球落在前方的高温，让临近众人忍不住倒退数步，看来就像是有个隐形气场在挤压一样。

直到满足於附近地带的净空，怒瞳血狮原本想发出吼声，却发现主人没有指定攻击目标，已经温驯的顺著主人拍抚的手势，向地上一趴。

东方若是轻拍著来到身边的夥伴，示意请对方开口的看向东方若倚。

从角落走上前来，由东方若倚代表发言。

「太爷爷，有事您请直说，我们东方家可不曾怕过任何人。」

「不曾怕过？」老太爷闻声露出了苦笑。

东方若倚眉头一皱，转首看向位於老太爷下方的自家爹亲，无声的张口说出『怎麽回事？』的问句，却见爹亲脸上同样泛起苦涩微笑。

完全弄不明白事情经过，东方若倚的目光只能再往下看去。

很快的，当年纪最轻、性格最火爆的叔叔东方珩对上他的目光，已经受不了的坐回原位，气愤道：「该死的『狩恒天道』，说什麽在东方家发现『宿之魔纹』的波动，要我们把宿主交出来处死，好断绝祸端。」

「那种话不能听啦，小非娃娃才六岁，他拥有的宿之魔纹是只可爱的小茶犬，用处不过是吞吞木制品，这样就会惹出祸国殃民的灾祸？我听他在放屁！」


「就是说啊，当我们没听说过『宿之魔纹』的传说吗？」

「小非娃娃拿到的又不是最可怕的『忌龙蛇纹』，明明是最无害的『戒之木存』，他们动不动就说什麽『得者必死』的鬼话，我看是嫉妒小非娃娃的运气，想要杀了原有的宿主，再动手抢夺吧！」

「说的对，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没错、没错……」

一听有人开头，一旁咽不下气的叔伯们，跟著忿忿怒吼。

一字不漏的听完对话，东方若倚跟东方若是对看一眼。

在叔伯们口中的小非娃娃，理所当然是东方家最宝贝的东方若非，因为体质关系，不可能使用符文的他，想不到会突然拥有宿之魔纹。

「已经确认过了吗？小非真的有宿之魔纹？」

因为家族任务出外许多天，东方若倚许久没见过最宝贝的小弟了。

东方若是随后发问：「依照狩恒天道道主扉页的个性，不可能会无中生有的瞎说，那麽到底在小非手上，有是没有忌龙蛇纹？」

「关於这件事……」一旁久未说话的老太爷再次开口。

闹哄哄的大厅，瞬间为之一静，人人的目光都移了过去。

老太爷先是望了东方若是一眼，「就算他们不是冲著『忌龙蛇纹』而来，万一他们要求东方家将所有的『宿之魔纹』交出去，我们一样不好过。」

「太爷爷，您这话，若倚不明白。」东方若倚话刚说完。

东方若是神色一黯，叹息般的轻呼口气，接过了话。

「那个东西要是交出去，东方家真的会有大事发生。」

「什麽意思？」东方若倚看回自己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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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家人．能力02

「有样东西，东方家一向单传一人，绝不外泄。」东方若是说到这里，举起双手，上头闪闪发亮的一对戒指，正散发著谜样的血红轻雾。

「我的『狂狮冲锋』符文，之所以可以一分为二，施展时力量变为两倍，需要花费的气力却减至一半，就是源自於那样东西。」

话说到这里，没有人问那样东西是什麽。

毕竟话题一直绕著宿之魔纹上打转，可想而知，在所谓的「戒之木存」跟「忌龙蛇纹」之外，东方家其实早有暗藏。

「我们拥有的宿之魔纹是什麽？」东方若倚忽觉不安。

因为会被狩恒天道严禁的宿之魔纹，在十二个中，仅有四个。

分别是忌龙蛇纹、气之龙息、虎之奔腾以及窃之息兵，其中前三个是杀伤力极大的宿之魔纹，在不同方面各有惊人的群伤效果，尤其是忌龙蛇纹，号称它一现世，就会带来战乱，除此之外，最后一个则是与之对衬的可怕符文。

听说能窃取所有进行中的战斗效果或斗志，一旦敌人拥有窃之息兵，与之对敌的下场，就是束手就擒、任人宰割，拥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可怕影响力。

如此想来，东方若倚明白了，藏在东方家的是哪个宿之魔纹。

「是气之龙息吧？可以操控一切气息的这个符文，才能顺利将『狂狮冲锋』一分为二，还能不减弱符文的力量，甚至是减低了符文发动的需求。」

「若倚哥哥说对了。」东方若是直认不讳。

瞬间，在此其他人除了老太爷跟东方若是的父亲外，全都倒抽口凉气。

「难不成……小非是牺牲品？」东方若倚惊住了。

老太爷愧疚的双肩一颓，瘫坐回座位上，头不由自主的轻点了两下。

「太爷爷！」东方若倚失声怒吼。

他终於明白东方若非为什麽一出生就不能使用符文力量，因为他所有的能力，都给了东方若是，甚至因为帮东方若是背负一半的符文效果反噬，身体即使天天沐浴在太阳的洗礼下，依然日渐衰弱。

而这并不是全部，在牺牲者、承受者之外，还有一个发动之后必死的祈愿者，可以说，东方若是如今的强，是付出两个人的人生换来的。

「我们东方家真有必要做到这样？」东方若倚无法接受。

「有。」东方若是脚步一旋，走上数步后，挡在了东方若倚跟老太爷之间。

「若倚哥哥，东方家之所以可以不供养狩恒天道、不奉承狩恒武王、不惧怕规章之帝、不依赖世家之盟，独立於各方势力之外，所靠的是每代单传一人的绝世武力，求得不是个人的高强，想要的不过是东方家世世安稳。」


「然后呢？」东方若非先照著做。

却不用叔又来回答然后了，因为白银额冠上的青龙一亮，青色的龙雾转眼腾起，慢慢的盘聚起来，接著被倒吸而入后，现出了一个跟叔又同样大小，穿著青色绣龙长袍，神色淡漠、青发披散垂肩的温文小孩。

「该醒来了，叔煠。」

青袍小孩身上一阵青气涌现，随著青气渐多化成雾状，他慢慢张开眼。

「汪汪。」女女高兴的绕著圈，连叫了两声。

一听到熟悉的犬啸，青袍小孩的目光首先移了过去，接著，移向了手握自己本体白银额冠的男孩，以及站在额冠上穿著战袍的他……

在这一刻之前，东方若非可以说，他听过什麽叫四川变脸，可惜没见过，却在被称为叔煠的青袍小孩，见到叔又之后，啧啧，他已经见识到了。

几乎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青袍小孩从皱眉、冷笑、怒哼到神情哀伤、叹气、怨增，再到欣喜、后悔、茫然，最后，则是闭上眼，恢复了一脸淡漠。

要说叔煠这种表情，是跟叔又相见欢的话，东方若非绝对不信。

偏偏在叔又的脸上，百分之一百，竟是真的欣喜欲狂。

可惜现在还能说话的，除了东方若非，就是一个跟叔又同样快乐的女女，而他目前尚未学会跟这只小茶犬的对话沟通，於是，仅能沉默相对。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不过，留在外头的东方若倚没敲门的话，应该不到半个时辰，东方若非从站著等，到偷偷在一边搜括东西装箱，再顺手把木箱喂给女女吞食后，一边有空就看一眼飘在半空的两个小人，他们现在的表情都很微妙。

叔又从欣喜到哀伤，再到有一点点畏惧。

至於叔煠，竟是从一脸漠然，到无尽的感伤，似乎撑不下去般的有点脆弱。

真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麽事……

东方若非大肆搜括结束，正捧著女女，把装好的箱子一个个往它嘴里塞，当作打发时间的最后清仓，顺便等著他们自行有所反应。

而时间就这麽一点一滴的逝去，直到叔煠睁眼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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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出走．扉页01

明明是黑夜，藏宝阁内是依靠无数宝石的七彩光芒，将室内照得一片透亮，想不到当叔煠睁眼，所有的宝石光辉都被一道青雾遮盖，一时间室内青气腾腾，有点阴森、凝重。

要是一般人，这时说不定都被吓到要大喊有鬼了……

东方若非仅是呼吸一重，手上塞木箱的动作加快而已，没有别的反应。

让飘在半空的两个小人，忍不住都疑惑的向他看去一眼。

「那是你的主人？」叔煠终於开口。

跟叔又带些傲气的语调不同，叔煠的话声一片清冷，像月下寒潭一样，几乎每个字皆能冻得人全身发寒。

叔又浮在脸上的热络笑意一僵，到口的话全吞了回去，眉头一敛。

刚刚是叔煠都不开口，现在却变成了话都是由他来说。

没等叔又回应，叔煠将视线从东方若非身上移开，来到他的身上。

「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叔煠的话十分淡然，似乎不再介意。

叔又闻言一喜，「我们既没有深仇大恨，又是……」

「住口。」叔煠猜到了叔又接下来的话，脸色微沉的一喝。

叔又僵了下，叹口气，「你并不是原谅我了？」

「说原谅太伤人，但你叛了我，是实情。」叔煠又回复那清幽语调。

叔又深吸口气，「我并没有背叛你，我当初也没有站在他们那边。」

「可你不曾帮我，亦是实情。」

「最后……我想做的，是代你看到最后，这样不够吗？」

「我想要的岂是一个最后。」叔煠不想多说，双眼再度阖上。

叔又一惊，急扑上前的喊道：「不要沉睡，叔煠你醒过来，我们『十二个』宿之魔纹唯一一次能聚齐的机会，也许就这一次而已。」

「……」叔煠缓慢的张开了眼，看向东方若非。

「我跟『奻』都相信，他可以聚齐我们。」叔又催促的看了女女一眼。

正在吞著硬被东方若非塞入的超大木箱，女女一被叔又示意，嘴巴忽然大张，一口就将木箱吞下后，对著一脸质疑的叔煠，用力点头。

「纵使如此，那又如何……一直以来，气之龙息跟忌龙蛇纹的主人，永远皆不可能是同一个。」叔煠冰冷的话声十分坚定。


『东方若非，今年六岁，东方家最宝贝的幼子，身体虚弱、性格温和，是一个无法使用「符文」力量的特例人物。』

又是「符文」，她第一次听到，是被称为若倚的他说的什麽解开符文，而第二次是字画上的符文历，第三次则是现在，到底什麽是符文？

她一这麽想，脑海中又是一串的话跑过去。

『所谓符文是这个世界的常备力量，像你原有世界的魔法之类，不一样的是，符文是一组又一组的特殊图文，将它组合在各种东西上，将能拥有那组符文的特殊能力，比如东方若倚手腕上的黑色幸运带，上面有无数细小的「符文」，组合成的意思是「黑暗隐匿」，使用的功能，是除非他愿意，否则没有人能在黑暗中看见他，这就是符文的力量。』

彷佛脑袋里有一个万能的资料库，她这时冷静下来，才发现被称为东方若倚的他，正担心的看著她。

第一次被人这样担心的看著，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却不敢哭的拉起滑到一边的被子盖到身上，然后揉揉眼睛说：「若倚哥哥，我好困。」

「好、好，困了就先睡。」东方若倚总算安心的笑了笑，伸手再把被子拉好，然后一边轻轻哼著没有歌词的曲调，一边伸手拍了拍被子。

在那沉稳的拍抚中，在那催眠曲般的哼唱中，她累极的闭上眼。

反正脑袋里有一个万能资料库的话，不管她为什麽会到这里，总之，先睡再说吧，明天的事明天再去烦恼，今天的她，真的很累、很累了。

当她闭上眼，陷入一阵昏睡般的茫然时，梦里，有著两个人生在交错。

一个是身为私立学校被欺负的学生，一个是身为大家族幼子的宝贝孩子。

她跟他的人生，一个是在被欺负中渡过，一个是在被守护中长大。

最差跟最好的生活环境，不幸跟幸福的成长人生，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就像两条平行的轨道，一直到某一个汇流点上。

那时候的她在一棵梅花树前疑惑，「不跟人起冲突、不会被人欺负的活著，真的很难？」

而他也在一棵梅花树前忿怒，「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即使没有任何享受，也要脚踏实地的靠自己活下去，这样很难吗？」

她是哀伤的疑惑，他是忿怒的责问，偏偏是对著同样一棵梅花树。

不知道为什麽，她直觉就认为男孩面对的梅花树跟她是同一棵。

总之，那棵梅花树为了她跟他各结了一颗果实，然后将他们甩了出去。

只是，好像甩错边了？又或者说，是要让他们各取所需？

她要的是不被欺负的人生，而他要的是健康的身体。

她记得的，纵使她长年被人欺负，可是从小做惯家事的她，什麽没有，就是身体健康不曾生病而已，而这是男孩要的吗？

等等，男孩？她惊恐的瞪大眼，她现在的身体是男孩？

她要晕了，她、她可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居然进入一个男孩体内？

一想到自己在男孩的体内，这次她是真的睡著了，只是在睡之前，似乎……是被吓晕的？

当她身体一摇，磅的直挺挺倒下。

虚空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说：「遭了、遭了，放错身体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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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鬼域．异界03

天亮，这里的天亮跟以前经历过的天亮都不一样。

一阵刺眼的光辉首先闪在她的眼前，当她皱著眉不甘心的睁开眼，差点想尖叫出声，因为她居然浮在半空中，而且不止是她，所有仍在睡梦中的人，好像都浮到了半空，接受太阳的「洗礼」。

不知道脑袋里怎麽会浮现洗礼这种字样，她还在疑惑，刷的一声，像雨般有东西从太阳那边洒了下来，直到那些东西落在身上，她发现那是会让人全身暖洋洋的雨滴，经过了雨滴的刷洗，她的脑袋异常清醒，可是身体却一阵发虚。

心里才想著怎麽回事，脑中的万能资料库开始解释了。

原来，六岁的东方若非身体很差，所以即使像这里的人一样天天接受太阳的洗礼，他的身体依然没有强健起来。

可是，要不是每天接受太阳的洗礼，东方若非早就死了。

没有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麽脆弱的身体里，她快疯了。

对於以往只有健康的身体，其他什麽都没有的她来说，连健康都没了，岂不是逼她去死吗？可是，当她这麽想，脑中却闪过了无数的资料。


似乎，那是以前为了转移身体的病痛，由东方若非死背下来的知识。

想不到一个六岁的小孩，可以懂这麽多、这麽多的事。

她开始茫然了，没有最依赖的身体健康，却有了无数的知识，她在这个世界真的能活下去吗？

应该可以吧，她想到昨晚的东方若倚，想到了所谓的「符文」，这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世界，幸运的是，她今年才六岁，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长大。

纵使是要用男性的身体长大，幸好她以前要照顾比她小十二岁的弟弟，也算是勉强看过小男孩的那个地方，甚至把屎、把尿都做过，所以要上厕所或洗澡之类应该还不成问题，就是未来长大后才有问题吧？

一想到什麽青春期的发育，她已经觉得发晕，唔，好像不太对，不是事情太烦人在发晕，她是真的好晕、好晕。

怎麽回事？她还没想清楚原因，眼睛已经闭上，人也失去了意识。

这一晕，不知道晕了多久，等她张开眼睛，是一大群的人围在身边。

「小非、小非，今天身体好点没？」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穿著像是制服般的白色丝质长衫、蓝色长裤，留著一头跟东方若倚一样的蓝色长发，不一样的是那张帅气开朗的笑脸，出乎意料的给人一种成熟感。

她的眼睛转向这个人之后，脑中已经有了关於他的解释。

『东方若是，大东方若非四岁的亲哥哥，被称为武学天才，在「符文」跟武力上取得一个重大的平衡成就，可以说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不高，最多一百三十几公分的小男孩，居然是天才呀，还是武学天才呢！他长得跟东方若倚很像，只是帅气一点。

当他问话之后，一旁闹哄哄的声音全没了，她好奇的打量四周，随著她的目光，一旁的人一个个的低下头去，好像是奴仆的样子？

他们不分男女都穿著轻灰色的衣服，钮扣、领子的样式有点像唐装，却是短袖的，不论衣裤都是短袖的，可是不紧绷，很宽松的样子。

在这些人里头，只有一个穿得不一样，他穿著同样颜色的衣服，却是短衣长裤，当他排开众人走上前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在那个人的手上也有一个幸运带，却是褐色的，这次她很清楚的看到幸运带上有编织出一个野兽的图样。

似乎那就是「符文」了，她才这麽觉得，脑袋中已经飞也似的闪过无数关於符文的正确知识，这对以前有点笨的她来说，简直是天谴。

脑容量到达极限，已经负荷不了，而她就像是被什麽东西重重砸到头般，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沉睡。

总觉得自己一直都在晕眩昏睡，在半睡半醒中，她第一次下定决心。

如果这个世界有符文这种东西，那她要找一个能让她不晕的符文。

就是这样一个念头，这一次当她睁开眼，却不是醒来。

那是一个奇异的空间，其实，根本就是回到了梅花树前，只是不能用回到来形容才对，应该说她梦到了。





梦到在梅花树前，她靠著梅花树哭泣，然后一颗果实落了下来。

接下来，她的手上一沉，那颗果实出现在她的手上。

红艳的果实，跟一般梅花的果实不一样，当它落在她的手心，慢慢的，它由中心裂开，就在果实里，有著数条的幸运带跟饰品。

每一条幸运带都编织成不一样的花样，除此之外，也有使用丝线以外的材料，比如金、银等材质编织成的鍊子或戒指。

其中，有一个戒指的材质最特殊，她忍不住伸手将它拎了起来。

还记得这辈子她唯一拿过的礼物，是班长给她的，表面上是班长觉得做起来太丑，随意扔到她的桌上，可是她却将那个用白色黏土揉成细条，一条条编织起来，还在中心嵌上一块雕成菱型的红桧木的戒指收了起来。

对了，印象中的戒指，不就是眼前的戒指模样吗？

也许，也许编织的花样不一样，可是整体的样式好像。

以前被人欺负了一天之后，回到家做完所有家事，终於可以睡觉的时候，她都会把那个戒指带在手上，晚上睡觉时把所有的委曲都跟它说，彷佛这样她就可以安稳的入睡，可以得到无数的勇气，明天就敢再去上学。

现在到了这麽一个奇异的世界，也不知道什麽人可以依靠，惶惶不安的她，在看到戒指之后，终於安心下来，她将戒指带到手上，只是戒指是十六岁时她的手指粗细，那时候是戴在小指上的，现在只能戴在大姆指上。


被光点烫到般，梅花树开始惊慌的尖叫。

「滚开、滚开，规则之树你给我滚开！」梅花树哀叫著拼命挥动枝桠，想打飞袭击的翠绿光球，就在树枝一阵摇摆中，像是意外擦中了不断穿缩在枝桠间的翠绿光球，只听一声闷哼，眨眼间，翠绿光求冲回了空中。

「哼哼，知道错了吧？」梅花树嚣张的摇动著枝桠大笑。

翠绿光球像是重整狼狈的外表般，先是抖了抖身体，将撞得有些歪曲的身体重新变圆，接著吸气般的让光球为之缩小。

「卑鄙，规则之树，你真的敢？」梅花树有点害怕的强装镇定大喊。

翠绿光球由小变大的身体一阵，磅的一声，一阵如雨般的光点爆射出去，不止烫得淋到光点的梅花树身上不断冒起火星，同时还逼它大声哀求起来。

「规则之树，快住手，好痛啊！」梅花树不断的摇动身体。

被称为规则之树的翠绿光球重重闷哼一声，落下的光点忽然增加一倍。

梅花树立刻惊慌的哀求，还怕得将枝桠全部横到主干上方，想挡住光点落下，没想到这次落下的光点，居然将它身上被烧出的伤口一一治好。

认为是对方示弱了，梅花树得意又嚣张的大叫：「快跟我道歉。」

「你没有资格得到我的道歉。」规则之树冷冷的宣告。

梅花树气急败坏的跳起身，才想转化身体，好好教训对方一顿，想不到一个巨大的水泡抢先从地底窜出，啵的一声，将它完全包在其中。

「放我出来！」梅花树尖叫著。

规则之树无力般的长叹一声，「等我放你出去，你就会努力破坏这个世界的规则吧？负之秩序。」

被称为负之秩序的梅花树狂笑著，「那是当然的，要不然我才不会接下寻找『规则的再造者』的工作，好让他们那些笨蛋以为我是『善』的，这样我就能引导他们做出错误的选择，让错误的规则形成错误的秩序，从而毁掉整个世界，这是我的工作，因为我是『负之秩序』，而你没有资格阻止我。」

规则之树无法否认，「可是有时候这些『规则的再造者』真的能够导正世界的走向，找出错误的规则，让世界恢复正常。」

「那是很少、很少的吧？」负之秩序语带不屑的道：「在我看来，错误的世界跟错误的世界之间，不论怎麽交流，都不会有好的结果，偏偏你一直天真的认为，知道什麽是错误的人，可以在错误的世界起到导正的作用。」

「因为真的有人成功过。」规则之树曾经看过有人成功的坚定重复。

负之秩序哼哼哼的怒笑几声，提议道：「那我们就走著瞧，看是你成功的让『规则的再造者』导正了整个世界，还是我负之秩序毁灭了整个世界！」

「好，那就看著吧！」规则之树话完，绿色光点一闪，消失在空间内。

当规则之树消失，困住负之秩序的水泡也消失了，直到自己重新落到地面，下定决心毁掉世界的它，得意的想起这次的「规则的再造者」所选择的符文。

「蛇纹代表的是『记恨与固执』呢，规则之树，你肯定输定了！」

彷佛预想到自己的成功，负之秩序疯狂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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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规则．秩序03

无数的狂笑声，尖锐刺耳的在耳边不断想起。

东方若非惊恐的从恶梦中醒来，弹坐起身的他，才想像以往一样到洗手间去洗去满身大汗，没想到一伸出手，看见的是肥肥短短的手。

对了，现在的他才六岁呢！东方若非用力叹口气。

这一切不是梦，是现实，而他得在这里想尽办法的活下去。

一般而言，到了异世界，要当那边的人，原本似乎很困难。

东方若非这麽想，所以一开始他还战战兢兢的，深怕被人看出破绽，没想到要当「东方若非」这个小孩，却是异常的简单。

因为身体不好的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六个时辰都在昏睡，其他六个时辰醒了就是在听书跟吃药、吃饭、吃点心，偶尔有个几刻钟的时间，可以破例到花园去走走，只是通常要在无风、无太阳的时段。

要不然一吹到风，东方若非会发烧。

而要是晒到清晨以外的太阳，东方若非则会中暑晕倒。

可是晚上也不能出去，因为太冷则会生起重病。


面对无尽血海的异状，男孩露出了可怕的邪笑，定定的直望过来。

「你是谁？」

少年确信男孩的目标是自己，在禁不住身旁喧嚣的杀意下，终於开口。

「嘘，不要惊醒它。」男孩刻意在少年开口后，才这麽说著。

声音不小的一句话，睁眼的昏昏欲睡白蛇，目光开始清澈。

刹那间，白蛇身上以更深的血艳色彩爆出一阵光芒，当一个特殊的符文图样搅乱了整片血海，白蛇离开男孩掌心，窜进了血海之中。

很快的，当血海里出现漩涡，从漩涡中心，是一个身影浮了上来。

少年还看不清楚那个身影，就见庞大的杀意向自己袭来。

那是眼睛跟不上的快速，当对方停止移动时，少年才发现。

在自己头顶上方，有一个穿著白袍战甲，头上有两根羽毛制成的长须冠，表情高傲的帅气小孩，正手持一柄长枪，发动足以毁灭一个巨大城镇的符文，向自己狠狠痛砸了过来。

「忌龙蛇纹——」

少年惊呼一声，赶紧闭眼，才想发动攻势自救。

忽然，一阵清清淡淡的花香乍起，像是能抚慰人心。

「作梦吗？」不知何时，少年慌乱的睁开双眼，仰身坐起。

不知不觉背上已是一片冷汗，原本舒适的微风，却让他背后一阵发寒。

这个午后的梦委实太过可怕，如果不知道那个傲气小孩是谁，也许还能笑笑带过，不予理会的翻身再睡。

偏偏少年非常清楚那个傲气小孩的身份，那是举世十二个宿之魔纹中，最为可怕、威力也最大的忌龙蛇纹，是一个性格乖张恶劣的家伙。

千年来每当忌龙蛇纹现世，可以说就是腥风血雨的战乱时代来临。

身为狩恒天道的道主，少年长久以来的使命，就是封印宿之魔纹。

可是，从梦境里，少年除了窥看到宿之魔纹现世的邪恶阴影，他同时还看到了一个笑得天真的六岁男孩。

虽说每当宿之魔纹现世，少年总能梦到一点预兆。

奇怪的是这次的预兆竟是这麽完整、清晰，连拥有者的容貌都看见了，甚至一开始的血海背景之外，当傲气小孩发动攻势，少年还见到了另一个场景。

一瞬即过的画面，是男孩所待的房间，那是一个刻有无数洁净符文的建筑。

光是看符文排列的紧密程度，就知道居住在里头的男孩，身体情形很差，同时，才六岁就需要住这种房间，可想而知一出生就在生死之中徘徊。

少年还记得，在拥有「太阳洗礼」的狩恒大陆上，唯一一个年纪轻轻就申请让狩恒天道帮忙建造极度洁净房间的人，是东方家的最小孩子「东方若非」，而他住的特殊建筑是「日曜阁」。

看来已经没有理由不做事了，少年抹去额上冷汗，站起身来。

眼角馀光似乎在整片白花草原上，看到粉红色的圆球……

「是错觉吧？」少年转过身去，不再迟疑的快步离去。

一见他在视线范围中消失，开满白花的草原上，一个粉红光球窜了出来，在它后方，则是一个翠绿光球在不断吸取绿色光点的摇晃飞行中，拼命往前直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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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道．抉择02

「不要给人可趁之机，动作慢，就要想办法自己跟上可以保护你的人，就算被当成老师们的走狗也没关系，逢迎拍马办不到的话，当个仆人总行吧？反正，你要是想活下去，最少要做到这一点，那就是随时确保自己的退路。」

熟悉的嗓音，柔和之中带著冷漠，隐隐约约还有著几分不屑。

忘了是什麽时候，刚开学吗？

她不记得了，可是这些话，却一直被她深深记著，就算办不到，依然不会忘掉，因为，在那个病态的世界，这是第一个关心她的人所说的话。

班长，从不认识的巧遇，到后来同在一个班级，也许，她这样的小人物不会被记住，但是，每次当她需要时，班长一定都在。

就算班长总是表现得跟其他人一样坏、一样残忍，她还是足以感受到那份刻意掩饰过的温柔，还记得，班长的名字叫慕紫香，和自己的名字在某部份上有些相似，让自己偷偷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对了，自己叫什麽呢？

「我的名字是——」她突然想不起来。

直到发现连自家名字都没有记忆，她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榕树前方。


「问题是，在他身边的是忌龙蛇纹，光是一点点的猜测、一点点的动摇，就有可能招来无尽的报复，世界也会开始动乱。」

翠绿光球最担心的是这个，尤其那是「蛇纹」，是最记恨的。

梅花树并不在乎，「我可是负之秩序啊，毁灭才是我想看见的。」

「却有人即使明知道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会挣扎到底。」

翠绿光球就是这样的想法，「我诚心希望，这个世界可以得到救赎。」

「那你开始祈祷吧，希望那个人不会因为不平凡的人生，还有到手的力量，就变得自私贪心起来，要知道符文世界最大的问题，就在於……」

「没有人愿意平凡。」翠绿光球叹口气，无奈的接下这句。

梅花树得意的摇动枝干，洒下一串花瓣，开心的浮上半空。

「就让我们看下去吧，属於他的抉择，很快，结论就要出来了。」

仅仅是一个念头，就能影响故事继续下去或者是直接完结。

而过了十六年被欺负生活的少女，会怎麽面对她崭新的六岁男孩人生？

被称为负之秩序的梅花树，跟规则之树形成的翠绿光球，正在等待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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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道．抉择03

「好美的梅花……」

眼前似乎还残留著那个艳丽的浅粉花瓣雨，东方若非忽然身体一倾，倒在了地上，刚吃痛的睁开眼，已经愣愣的对上咬著木箱吞到一半的女女，和吃惊看著自己正在踹著木箱帮女女吞下的叔又。

直到这时候，东方若非才发现他不小心打了一个瞌睡。

看来是在藏宝阁里任意搜括后，装箱装累了，才会靠在阶梯上睡著。

不过那个梦还真特殊，东方若非才这麽想，已经愣在手上紧握的东西。

「这个是什麽啊？」他哪时候手上抓了一个银饰的？

「气之龙息。」叔又见识广，几乎什麽都认识的一看就答。

只是在答话时，叔又的声音有点颤抖，同时，女女也停住了吞食木箱的动作，嘴巴一开，把吞到一半的木箱吐出后，毫不迟疑的快步往东方若非跑去。

下瞬间，一个小人跟一只小犬都跑到东方若非掌心上，呆望著那个银饰。

那是一个刻有一只张牙舞爪青龙的白银额冠，说起来，要不是青龙是青色的，而忌龙蛇纹的白蛇是白色的，光看身体的部份，实在有点像。

「咦，名字也有点一样！」东方若非惊呼。

叔又点点头，「气之龙息也是宿之魔纹。」

「是吗？对了，宿之魔纹到底是什麽？是危险的东西吗？」

东方若非故作天真的问，因为在梦里，他听到的说法，好像这真的很危险，危险到会让整个世界都被卷进动乱，最后因此毁灭的样子。

一听完后一个问句，叔又的目光飘移了下。

「好像变冷了？错觉吗？」东方若非磨蹭了下双臂，呼口气后，笑了，「我想你们是宿之魔纹，就应该不会是危险的东西，因为你们好可爱又好天真，不过，为什麽会用『魔纹』来形容啊，我觉得『天纹』比较好听。」

就这麽一句话，原本气温开始降低的室内，忽然回温。

叔又被逗笑了，「天纹……天真的符文才不好听吧？」

「会吗？」东方若非挑挑眉，开心的回以一笑，才向飞到眼前的叔又催促道：「你知道为什麽叫魔纹吗？」

「主人，你真的、真的不知道宿之魔纹？」

穿著白袍战甲，正在整理头上两根羽毛长须冠的帅气小孩叔又，彷佛没想到自家主人会问出这麽离谱的问题，还认真点头，让他头一歪已从东方若非的掌心中跌了出去，开始高空坠落。

「啊啊，叔又，小心。」东方若非连忙移动右手。

伸出的手还没移到叔又身体下，他已经化倒为站，接著轻轻落在掌心上。

「主人，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什麽是宿之魔纹？」叔又一脸好奇。

东方若非想了很多次，可惜他脑中的万能资料库里就是没有。

想想也是，就算原来的「东方若非」知道的再多，他还是个六岁小孩，所以一超出他该知道的范围，当然是脑中一片空白，没有半点纪录。

「我真的不知道。」东方若非一脸真诚的说。

叔又质疑的看了他好几眼，再低头看了看正在自己脚边打转的女女，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哀伤的笑容。


虽然才相处不到一天，可是东方若非知道，这个态度傲气，对人其实很随和的叔又，很少表达出自身情感，在应对上总是不带半分私人感情。

没想到他会笑得那麽哀伤，眼神中还散发著近似绝望的东西。

「叔又，你心情不好啊？」东方若非担心的问。

「不，主人，我只是想到一个久远流传的神话传说。」

叔又忽然说起一个故事，他那乾涩的嗓音，透露出古老苍桑的味道。

只听他说——

相传在数千年前，位於符文世界东方的狩恒大陆，也就是东方家所在的大陆上，在世人安稳过著幸福日子的时候，意外爆发了「诸神战争」。

当时，分别守护一天十二时辰的十二位护界神明，不知何因开始死战。

由於诸神的能力过於可怕，据传说记载，当时被卷入诸神战争，因此死亡的人类数量，是总人口的三分之二以上。

而且这一战打得旷日费时，足足延续了百年之久，到最后，连带的让护界神明自此绝迹，只留下一个拥有嗜血恶名的「巳神」。

从此三块大陆「狩恒」、「毁灭」跟「虚无」，皆成为一神独大的局面。

直到不堪巳神的喜怒无常、嗜血残暴，千年前，人类借由数个神明等级的符文，牺牲了无数的人们，在不断的付出生命进行攻击之下，好不容易将巳神封印在世界的中心，一个此后被称为「神陵」的地方。

神陵，神之陵墓，这个名字代表了人类希望巳神永不复出的期望。

可是，身为硕果仅存的古老神明，巳神并没有就此沉睡，他的能力在被封印前，已经抢先散布到十二个宿之魔纹上，等待有一天能再次重见天日。

就为了阻止宿之魔纹打开神陵，千年来，狩恒大陆上组成了一个「狩恒天道」，一旦发现有人拥有它，就会发动一切攻势，将之毁灭。

原因不止於这十二个宿之魔纹齐聚，可以打开神陵的关系。

听说巳神之所以能够击杀其他的十一个护界神明，就是使用了拥有自觉，可以独当一面又死战不退的宿之魔纹。

所以说，宿之魔纹是神陵的钥匙，也是绝世无双的符文生物兵器……

在叔又低沉黯然的诉说中，馀音在「器」字上慢慢消散。

彷佛不是单纯的回忆，其中夹杂了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情感。

东方若非没有开口破坏气氛，在他以往的另一个人生中，他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一面怀念著旧日荣光，一面把故事说成与自己无关，说到底就是虚荣心作祟，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一切早已逝去。

可是，叔又是宿之魔纹的话，接下来他会做出什麽事？打开神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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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道．抉择04

严格说来，就算宿之魔纹会做出什麽事，跟自己一样没有关系！

东方若非坚信自己不会随之起舞成为毁灭世界的首谋，也不会沦落成帮凶，甚至会力求跟这些事情毫无瓜葛。

因为他答应过规则之树的，要努力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他习惯的生活方式，是平凡的、索然无味的，并不想要惊心动魄。

所以东方若非不想追究宿之魔纹的过去，他只关心一件事。

「呐，叔又，你会想打开神陵吗？」

站在他掌心上，神色茫然的叔又闻言一懔，疑惑的抬头看他。

「主人，宿之魔纹拥有巳神的力量寄宿喔！」

不明白话题怎麽有点偏移，东方若非抓住唯一的重点。

「所以你们会想跑去打开神陵？」

叔又愣住了，「也不是，该怎麽说呢？」

「挑重要的说，不过要说详细点，我什麽都不懂。」东方若非很乾脆。

而看著一个六岁的可爱白胖娃娃，出现这麽有点世故的商量姿态。

叔又跟女女闻言不约而同偏首，看向他另一只手上握著的白银额冠。

顺著他们的目光，东方若非低头一看，「这个怎麽了吗？」

「主人，请你先唤醒他，我们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夥伴，不希望在见面之前，就失去了会面的机会。」叔又哀伤的请求。

东方若非迟疑了下，明白自己的想法，被这个聪明的叔又洞悉了。

不想活得精彩，只想活得长久的他，一旦知道宿之魔纹会带来整个世界的变化，会造成许许多多的纷争，那他会选择丢弃，就算再喜欢，也会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