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
常雨细蒙临风，榭掩楼阁，水台不见。
命里旁花，绛紫也枯黄。
山风雨打，非是天悯，不过人，难泣。
花落无人悲，命里病神仙。
轻咳绢帕染血，眉间忧郁暗藏，琥珀眸色，却是忧愁暗结。
殷释安静的坐在软榻上，一捧书卷在手。
察觉有人已经来至门外，浅笑一声，声音温润，清朗道：“哈，来吾这山水怡庭，却又不敲门，真是个恶客。”
“千叶飘零任烟霞，写慕江山空入画。无计咎休为一世，轻歌云黎笑天涯。殷释啊殷释，吾可是有敲门啊，只是你未曾听到罢了。”
“你啊。”殷释轻笑一声，随即起身取了茶叶，正欲泡茶，却被一把玉骨折扇制止。
“恩？”殷释不解，抬眸一望，琥珀眸色，温润而澄澈。
千慕咎黎折扇一拢，朗然笑道：“你的情况，纵然是茶仙落凡，也不可再做茶道，吾又不欲委屈了口舌，便是自己动手，最好不过。”
殷释微微轻笑着摇头道：“千慕公子，客至，却让客自己沏茶，殷释会是失礼啊。”
“哈，若你执意，那吾也不饮这茶了。”千慕咎黎轻抚折扇，微微一笑，二人相处一向这般纵意温然，这也是千慕咎黎喜欢到这里的原因。
“哈。”殷释轻笑一声，喉间一抹猩意上涌“咳咳……噗……”
绢帕染血，素点红梅，咳嗽的声音断断续续，千慕咎黎惊然起身，扶着殷释慢慢坐下，随即摇头道：“你之身体啊，殷释，本该最是释然，怎可痴情至斯，唉。”
无奈轻叹，是对友人关切。
“咎黎，殷释自当释然便可，这般皆是末节，风过而听蒿草落泪，感乐而闻，四时，人间，于吾眼中一同，万物皆平，何必在意呢？”
折扇半遮清朗容颜，千慕咎黎一身胜雪衣衫，划过潋滟：“也是，你是吾之知音，千慕咎黎眼中容下之物太多，而心中，却只容了你。”
————
忆。
九陌云初霁，皇衢柳已新。不同天苑景，先得日边春。色浅微含露，丝轻未惹尘。一枝方欲折，归去及兹晨。
杨柳轻摆，青案立前，一副水墨画卷解了绳缚，随风而卷开，画上一柔美女子，暖黄衣衫，青丝过腰，拈花而笑。
殷释坐在房中，手中捧着书卷，却在画卷展开时，陷入回忆。
恍如旧时。
笔墨书香，水墨丹青，殷释一笔，细细描绘着一副画卷。
“竹君，你在干什么？”莞尔轻推开门，放轻步伐走进屋。
“莞尔一笑，拈花不语，帮吾看看，这画如何，可好？”殷释眉目温然一笑，放下毛笔，看着走进来的莞尔。

（接，忆）
莞尔走到殷释身旁，看着那副画。白皙的脸上浮起两多红晕，抬起衣袖掩唇笑道：“以竹君的画技自是不错的。”
“菀娘，过赞了，画中人不及菀娘半分，哈，吾绘不好，菀娘不要气恼，吾便心足了。”殷释温朗一笑，铺好画卷，推开窗散去这满室墨香。
莞尔轻慎的瞄了殷释一眼，柔声道：“竹君何苦这样说呢，即使这画如何不好，也是竹君的一片心意啊。莞娘倒是很喜欢这幅画呢。”
“眼前人，胜画中人，菀娘若是喜欢，回头吾便收起来，如何？”殷释一笑，看着莞尔，琥珀色的温然眼眸中，是专注和温柔的爱意。
“噗呵。”看着殷释望着自己的样子，莞尔忍不住笑出声，微微摇头，伸出食指轻点殷释的眉心，“你啊～竹君，饭做好了，我们先出去吧。”
“嗯。”将莞尔手握住，殷释微微颔首，唇现暖笑，卿在眼前，便是白首誓言，定不负。
————
殷释静静的看着墙壁上悬着的玉笛，横在唇边。
奏响的瞬间，却想起了那女子。
红房烂簇火，素艳纷团雪。落樱纷纷，莞尔一笑，随笛声而转动舞步，一身红色衣衫，合着花瓣纷飞，恍若花中之灵。
殷释手中的玉笛不知何时放下，温润的眼眸中，也染了这落花的颜色。
一曲完毕，莞尔也随着音乐的停止停下了舞步。慢步到殷释的身边，莞尔精致的眉眼弯起，语带笑意，“竹君辛苦了。”
“腕弱复低举，身轻由回纵。可谓写自欢，方与心期共。”轻声而赞，殷释轻笑道：“菀娘一舞，吾欣赏尚不及，怎谈辛苦。”
莞尔勾唇笑道，“你们男子是不是都只会花言巧语呀？”
“哈。”微微摇头，轻笑出声，殷释琥珀色的眼眸对上莞尔的墨色眼瞳，轻声问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吾愿与卿共，菀娘……可愿同？”
莞尔愣住了，心里不由的为这个男子感动，虽不语，却带着笑意微微点头。
“菀娘，吾不许一生，不许来世，不盼明朝，吾见你，在吾眼前。”殷释温然而笑，声音清朗，承诺太重，他只能许下这一分。
“吾亦然。”
短短三字，心底承尽。
轻轻放下手中长笛，殷释轻咳几声，他的身体，甚至连吹奏这乐器都是一种负担，微微摇头苦笑一叹：“哈，往事。”
“竹君可是又想起故人？”千慕咎黎折扇一拢，今日却着了一身玄色红纹的衣装，本是温润的气息也沉淀了一种冷凝的肃然意味在其中。
“哈，咎黎，你素来知道我，又何必多言呢”殷释温润一笑，将手中长笛挂回墙上，转身泡了一壶茶。

变。
古道幽幽，山空寂寥，黑衣男子面带面具，唇现阴冷：“莞尔，你该动手了！”
“是！属下接令！”莞尔神色恭敬，眸中一分犹豫，一分伤痛和悲哀，慢慢隐没。
就在二人商议之际，殷释推开院子，却没有见了莞尔，想到莞尔不会武功，心中焦急，循着一分气息，轻功运起，急速向不远处的山间赶了过去。
“嗯？”察觉不远处气息的接近，黑衣男子面具下的脸色一冷：“你把他引来了？！”
莞尔皱眉，心里顿感惊讶，竹君怎么会寻到这里来？！眼睑低垂，她迟疑的说道：“…………应是殷释看见属下不在家，出来找寻属下了。”
“可恶！”冷哼一声，黑衣男子随即换了一个面具，道：“小娘子，不如就从了我吧，哈哈。”
黑衣男子的声音也变了，从阴冷低沉的声音，变成了一种很难听的公鸭嗓子。
莞尔随即配合起来，脸上的神色带着惊慌和一种强撑的坚强。唇微微颤抖，退到一棵树下，喃喃道：“竹君，竹君……”
“哈哈！小娘子，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男子把莞尔推到树上，手向莞尔的衣裳伸去。
就在这时，竹叶飞扬，殷释一向温润的眼眸也染上一分怒气，凌厉的竹叶隔断了男子和莞尔，殷释飞身过去，沛然内劲虽只三分力，却也将那男子震飞远处。
竹叶微顿，随即飘散，殷释总是不愿让莞尔见到血。
黑衣男子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向远处跑去，眸中阴狠，回望了殷释一眼，心中暗道，看你还能风光几天！
殷释正欲追，却被莞尔拉住。
“竹君……”莞尔脸色苍白的拉住殷释的衣服，声音微弱的喊道。
“菀娘，别怕。”殷释不再欲追，将莞尔揽入怀中，微微合眸，没人知道那一刻，一向温和的竹君到底多么愤怒和害怕。
愤怒，有人敢伤害莞尔；害怕，怕莞尔被惊吓半分。
被拥入怀中的莞尔身体颤抖，带着恐惧。为了殷释不再担心，她强装镇定的伸手抚上殷释的脸，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容，“竹君，莞娘没事，莞娘没事的……”
“菀娘……”殷释尽量让声音温和平静下来，带着别样的轻柔，温和道：“菀娘，没事了，没事了……”
重复的话语，亦是对自我的安慰。
“……竹君”抿着唇，莞尔微阖双眸，脸色苍白的靠在殷释身上，平复着内心的愧疚。
“吾们回家吧。”殷释慢慢扶着莞尔，向山下走去。
“好。”回望了一眼殷释，莞尔握紧殷释的手轻声道。

叛
笔落三分，骨力透墨，寥寥几分，便是柔美女子落于纸上。
殷释落笔，欲将莞尔描绘无虞。
莞尔走到殷释身后，看着殷释笔下的画中人。低垂着眼，遮掩住眼中的思绪，“竹君。”
“菀娘。”殷释温朗一笑，温润如玉。
“竹君，要喝茶吗？莞娘最近学会了泡茶呢。”莞尔展颜笑道。
“好啊。”轻轻颔首，殷释放下笔，对着莞尔笑道：“别辛苦就好。”
“没事的。”莞尔看着殷释温婉笑道，“竹君，我先去给你泡茶了……”
“嗯。”殷释看着莞尔离开，摇头轻笑一声，继续落笔做画。
莞尔走出门，精致的眉眼间带着决绝。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厨房，突然有些恍惚。心里几经挣扎，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走进厨房，莞尔看着放在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茶。
莞尔闭上眼，而后忽地睁开，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
犹豫了半晌，还是在茶水中放入了毒药。
端起茶，停在门口的瞬间，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
“菀娘。”殷释放下画笔，轻笑一声道：“来看这画如何？”
把手里的茶放到书桌上，莞尔低头看着画，乌黑的长发从肩上滑落下来遮住脸。莞尔勉强的笑着，不让殷释发现蹊跷，“不错。”
“嗯。”殷释轻轻走过去，对着莞尔轻笑一声道：“菀娘，辛苦。”
“……竹君，来尝尝我泡的茶吧……”话语间带着停顿，莞尔拿起茶递给殷释，指尖因过于用力而带着苍白。
“好。”殷释接过茶，轻抿一口，手指一顿，面色不变，慢慢将一杯茶都饮尽。
眸色微敛，是悲，是惘，是叹，是哀。
嘴角勉强上翘，莞尔神色间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怎么样？好喝么……竹君。”
“菀娘之手，自然极好。”殷释慢慢放下茶杯，胃中泛起火烧的疼痛，额上渐渐出了冷汗。
“……呵，竹君……你真是个大笨蛋……”莞尔闭上双眼，怕眼里的泪水流下。
“也许……”殷释的声音微颤，毒药霸道的冲击了他的经脉，温然一笑，殷释伸出微颤的手，抚了抚莞尔的发，温柔的轻声道：“无事。”
你这个笨蛋……莞尔心里颤动，你这又是何苦呢……明明早已发现这茶有毒的……为何，为何还要全部喝光！莞尔止住身体的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殷释。
殷释忽然后退半步，撞在了书桌上，回身再也压不住，手掩住唇，一点乌黑的毒血从指缝溢出。
殷释轻咳着，声音轻柔，宛如天羽飘落道：“咳咳……菀娘所愿，咳……便是殷释之愿…
衣袖扬起扫开茶杯，莞尔低头，耳边响起清脆的碎裂声，“你可知……莞娘从未爱过你，从未爱过你！”话语中带着的决绝，伤却了人心……

（接，叛）
“吾，知。”只是二字，停顿间都耗尽力气一般，殷释温然一笑温润的眸中，渐渐染上了几分哀伤：“吾，爱你便好，莞尔是殷释的妻，便足够。”
话音落，人倒地，殷释再无支撑的力气。
看着殷释的倒地，莞尔神情恍惚。她蹲下身，朝殷释伸出手，指尖的颤抖却不自知。莞尔扶起殷释放在床上，整个人坐在床边，静静的，静静的望着殷释。
毒性慢慢侵蚀着殷释身体，温雅面容褪去了血色，显得病态的苍白。
莞尔忽然慢慢一字一顿道：“竹君殷释！莞尔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从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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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相逢，序
殷释到底是没死，他被千慕咎离救回了半条命，只是身体再离不开药物，他以为他此生只能在对莞尔的思念中度过，却不想莞尔再次出现……可是再出现时，却是千慕咎离的好友身死，而动手的人，正是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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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释俯下身，沉吟了一下，掌心中飘起青翠的竹叶，在空中漾起水纹，叶尖指向了远处的小道。
轻叹一声，循着痕迹追了过去。
繁茂的大树不但可以遮阴，还可藏人。莞尔躲在树后，双眸微眯，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竹君。艳红的唇微微上翘，冷哼一声。拿出早已放好的信号弹，发射出去。
拿出引蛇香，点燃。蔓出丝丝缕缕的白烟，淡淡的香味朝远方传去。
莞尔俯下身将手里的香放在地上，引蛇香的作用顾名思义可以引蛇。草丛中渐渐有嘶嘶的声音发出，滑动的声响朝莞尔所在的地方而去。
身形轻掠而过，竹叶渐渐旋转了方向，殷释挺住脚步，沉吟一瞬便换了方向，心急之下干脆全力运起轻功，踩着树叶飞快移动
汗水从额上滑落，睫毛上沾满了水汽，眼前已经看不清景象，殷释压抑住呼吸，只想快点找到莞尔。就在此时，脚下忽然一步落空，从半空落下，殷释强行在空中转了方向，一步踩上树冠，复再旋身落地。
一落地，便猛然察觉不对，微微低头一看，脚下竟是踩住了一条蛇！
殷释连忙后退一步，却听草丛里滑出“沙沙”声，而眼前的景象，更让人骇然！
殷释眼前，是已经铺满一地的蛇！
蛇扭动着，缠绕在一起，从树梢上不时摔落下一条青翠的蛇，所有的蛇都吐着信子，森冷的瞳孔泛着冷光的盯着他。
殷释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已经看到自己脚下踩着的引蛇香，耳后忽然听到细微破空之声，殷释抬手正握住一条青蛇的七寸，蛇大张着口，想要将他吞入腹中。
地面的蛇，也几乎同时发动了进攻，殷释一时陷入狼狈之中。

（序）
千慕咎离到底还是赶来了救下了殷释，但是莞尔下一个动手的目标，却是千慕咎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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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释察觉一道气息，淡淡飘过，心中了然，眸色暗淡一分，推开门追了过去。
红房烂簇火，素艳纷团雪。落樱纷纷，恍若时空重叠此刻。
冰冷的剑刺过，殷释手捻一片竹叶，飞出正击着剑身。
莞尔后退几步，青丝乱舞。
殷释温润的暖笑染上苦涩意味，青丝乱舞，合起花香，恍如妖魇，凤目轻瞥，春心暗送。果真戏子，果真是魔，演尽入骨，怎如初？
“呵呵，竹君吾们真是多日不见了~”凤眸上挑，嫣红的唇带着妖娆的笑意。
“咳咳……”波动的心绪，带着透骨的悲伤，殷释温润的眼眸染上一抹悲哀神色，低低唤道：“菀娘……”
“不知竹君有何贵干？！竟追着吾到了这里！”话锋一转，莞尔看着殷释的双眼。凌厉的话语表标事着再也回不到的从前。
殷释面色本就在病弱中苍白，被莞尔凌厉话语一击，心中抽痛，面色更苍白一分，琥珀眼眸澄澈，殷释苦笑一声，抬手道：“莞尔姑娘，是殷释失礼。”
微微疏离话语下，却是一点一点，收紧的心。
“哈！竟然如此，阁下就请离开吧！”莞尔转过身不再理会殷释。
“……好。”抿住的唇吐出一字，殷释按住心脏，任由心痛蔓延，转身默默离开，漫天落花雨，似是绮丽的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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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释未能阻止莞尔，千慕咎离被重伤，殷释终究心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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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房烂簇火，素艳纷团雪。落樱纷纷，恍若时空重叠此刻。
樱花林。
一身纯白衣衫，殷释眸中染不上温然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眸，是一抹淡淡的忧色。
莞尔身着一袭红衣，站在樱花树下。花瓣纷纷落下，印的女子面若桃红。莞尔一如那天静静的、静静的看着殷释不语。
桃花境里烟雨斜，烟消雨散尽桃花。红衣连袂，迤逦一世哀情。
莞尔低敛了半目，看着面前的男子。风，清冷无语：人，静默无声。
“莞娘。”惨淡唇色流泄一句轻笑，他一直是温柔如玉的竹君，仿佛没有什么痛苦能够让他忘记笑容。
“……”莞尔注视着殷释，内心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应。
抿了抿唇，殷释垂眸道：“千慕咎黎……”
“哈！就是吾做的！如何？！”紧握住手，莞尔应道。
“咳咳……”琥珀色的眼眸暗淡了一分光芒，殷释眼眸凝着复杂：“菀娘……他是吾的知己……”
莞尔忽略心中的愧疚，“吾本就是有意的。”
“……菀娘。”殷释眼中最后一分希望泯灭，自嘲轻笑一声，轻声道：“纵无可能，吾还是希望，你回头。”

结局。
“回头？不可能。吾即已做下此事，便不会后悔！”举起手中的剑，莞尔朝殷释刺去。不带丝毫犹豫，不念以往的旧情。
殷释错步，折身便避开那一剑，伸手握住莞尔手腕，琥珀色的眸带上一丝丝哀凉的意味—那分哀凉背后，是竹君的痴苦。
“你…有没有，爱过吾？”
莞尔垂眸，心中犹豫，面上却毫不犹疑的嘲笑道：“……吾之回答，便如往日！”
“从未爱过？”殷释抿了抿唇，一抹朱红从唇角溢出，虽未伤身，心却哀恸。
莞尔压下内心那一刹那的慌张，冷冷的看着殷释道：“从未爱过。”
“哈……吾明白了。”淡淡松开手，殷释退后一步，一口心血呕出，伤极而嫣红。
莞尔同时退后一步，手中剑引寒流，身化流光，趁机攻向殷释。
殷释看清了莞尔动作，却没有躲避，只是伸出手，心脏被刺穿的瞬间，揽住了莞尔。
殷释的声音很轻，轻的飘渺：“菀娘，若有来世，吾只愿，永不相见。”
“你！”莞尔眸中一分不可置信。
“错了，错了。”低声苦笑，殷释看着怀中人，生命渐渐流逝着：“殷释是竹君，莞尔，不是菀娘，殷释，执着了……也悔了……”
最后一句话，也许是悔，也许是叹，慢慢合上眼睛，将佳人身影刻入灵魂，用力推开莞尔，殷释听着划过耳畔的风声，落入断崖。
也许……是为了，那一句，愿来世，永不相见。

番外——莞尔
殷释爱莞尔。
莞尔不爱殷释。
所以殷释一直是输的那个人，而莞尔，一直赢。
从一开始的见面，莞尔便成了殷释的劫。
一个人要爱另一个人到什么地步，才可以装作恍然无觉？
那另一个人又被爱到什么地步，才可以毫无顾虑的伤害？
可偏偏，殷释爱上了莞尔，爱的遍体鳞伤。
莞尔可以对殷释肆意伤害。
莞尔可以对殷释毫无顾忌。
莞尔可以对殷释恶言相向。
莞尔可以随意的再送殷释一剑。
莞尔可以冷漠无情的对着殷释说，不爱。
这一切的肆意，不过只是仗着一个人破碎的心，和执着的爱。
谁让殷释偏偏爱上了莞尔。
谁让他爱她。
所以莞尔只是静静的看着断崖，直到看不清断崖。
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如此爱她。
世上不会再有一个殷释，会爱莞尔。
世上不会再有一个爱过殷释的莞尔了。
后来……
殷释死了很久以后，莞尔依旧是一个无情的杀手。
终于有一次，她失了手，勉强杀出重围，在暴雨中踉跄而行，跌跌撞撞的压着伤口在雨中奔跑。
很快的，便摔倒在地。
莞尔勉强坐了起来，惊然察觉出了这是一片竹林。
竹林啊……
莞尔止不住的想起来一个温然的人，暴雨下的莞尔觉得有点冷，手臂环住自己。
对了，他死了。
莞尔自己亲手杀的。
长剑穿心而过，莞尔还记得血液溅到脸上时的滚烫，和落入眼中的冰凉。
是了，他死了。
他若还在，定是舍不得她受苦的。
莞尔觉得自己好了点，又站起身，扶着青翠的竹子，随便找了一个方向，脚步轻飘飘的。
没走几步，又摔倒了。
莞尔觉得眼前恍惚的出现了一双手扶起她，温然的环抱住了她，莞尔正准备抬起头看看这个人，只听惊雷一声，原来那只是幻觉。
对啊，他死了，不可能再出现了。
莞尔不想走了，哪怕她已经隐约听见了追杀她的人的声音，她也不想走了。
雨水冲刷下，脚下隐约带了血气的红。
莞尔忽然就想起来了殷释当年一身红衣，认真的过来牵起她的手。
那天，是成亲。
他不舍得伤她半分的，所以他一直受着她，受着她的伤害。
他若活着定是舍不得看她狼狈的。
可他死了。
莞尔捂着脸。
他一直说舍不得她受伤，可她现在都快死了，他却一直没有出现。
她现在都快死了……
莞尔放下手，现在她也要死了。
他怎么舍得呢？
他舍不得。
除了他，还有谁舍不得她死呢？
可他偏偏就舍得了，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莞尔看着眼前的竹子，她觉得那就是殷释在看着她。
殷释的目光里是什么？
莞尔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她终于想起来殷释被她推下悬崖前的那句话。
殷释，执着了……也悔了……
他后悔了……
所以他舍得了，他舍得看着她死了。
莞尔抱住膝盖，眼泪无声的在眼眶里打转，呜咽的声音哽在喉中。
你怎么能后悔呢！
你说要爱她一生一世的，至死不悔的，你说无论她做了什么你都原谅的。
现在她都要死了……
莞尔听着暴雨冲刷下的声音，她觉得来杀她的人已经到了眼前了，又好像还在很远。
莞尔把自己缩起来，她觉得现在很冷。
“别哭。”
温润而略忧郁的声音轻轻响在耳畔。
莞尔咬着唇，她是出了幻觉了。
一声叹息轻轻逸散在暴雨声中，却如梦回千转般的清晰。
殷释静静的站在莞尔身前，轻声道：“别哭。”
莞尔抬头看着眼前的殷释，暴雨穿过了殷释的身体，如此虚幻。
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随着雷声滚滚殷释慢慢走向莞尔。
莞尔静静看着殷释，面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却终于平静下来了。
殷释俯下身，抱住莞尔，手臂却穿透了莞尔的身体。
莞尔觉得不知是冷还是热，她好像看到了殷释，又好像没看到。
闪电再次击下天空，莞尔眼前终于没有殷释的幻影了。
莞尔伸手轻轻触了触自己的额头，滚烫一片。
果然是幻觉。
莞尔闭上眼睛，低声道，果然是幻觉。
略带滚烫的液体落在额头上，莞尔知道那是雨水——那只能是雨水了。
莞尔昏昏沉沉的慢慢闭上眼睛。
如果看不见你，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闪电伴随雷声再次击落地面，像是催促着什么。
莞尔默默流着眼泪，她知道，她的确是不用再看见他了，生生世世，都不用见了。
雷声，停了。

冷月，吾恨汝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