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蔚然笑起来——其实，主要还是想看看自己侄子的生活环境。否则真的是四年都快过了他这个主要监护人都还不知道小孩到底进了个什么样的学校。
　　——当然，说好奇也是有的。总能那么毫无惭色地夸耀自身的长相……也不知道卓凌骁到底他到底是自恋到了什么地步……
　　还是真的如其他人所说，其美貌惊世骇俗不足以形容？然后杨奕一直反对自己去他们学校真的是怕自己爱上他？
　　想到这里，连杨蔚然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当然不可能嘛，要真是那么招人爱到能把直掰弯，第一个中招的不就该是自己侄子吗。
　　结果，神思飞扬了半天的杨蔚然隔了好久才发现，杨奕和卓凌骁都有很长一段没再说话了。
　　“嗯？师傅？杨奕？”
　　回答他的是风骚羊专杀：“三剑同学你似乎害死了你师傅。”
　　“啊？”
　　“你没听出来一剑那么损骚货是为了你啊……”
　　然后流浪儿补充：“嗯，我现在相信他就是个叔控无疑。”
　　“叔控？为什么这么说？”
　　风骚羊无语了一阵后才叹着气说：“……算了算了，反正，我想他现在一定很后悔让你结识某骚货。”
　　而杨蔚然终于隐约想到了点什么，却不太敢确定地问：“难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凑一对’和‘前任’，都不是开玩笑的？”
　　风骚羊专杀：“当……”
　　“当然是玩笑。”这时，一向显得相对沉默淡定的流浪儿却罕有地抢过了发言权，“我们本来来玩剑三都是为了泡妹子，可惜进了这游戏才发现你不装基佬根本没有妹子会搭理你。”
　　紧接着风声再次发言：“就是就是，结果装着装着都快装成习惯了。”玩了还很不甘心地长叹一气。
　　杨蔚然失笑：“对你们来说泡妹子应该不是那么难的事情吧？”
　　“才怪，我们都是PK党，但喜欢PK的妹子却只有基侠那样的女流氓 ！”
　　这头的娃娃脸终于止不住大笑起来，花了一阵缓和过来后却说：“奇怪，他们两都不说话了，我去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在众人齐声错落着回应招呼后，杨蔚然起身退出房间找了个僻静角落，拨通杨奕的电话。
　　“怎么了？”对方一接起来，杨蔚然就开门见山地问。
　　杨奕的声音还是沉沉的，语速偏慢，让人听着他说话就永远不会觉得这世上能有啥大事：“没什么，骚货刚才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出去了，我刚才问了他一下，顺道帮忙关电脑。”
　　“……出急事了？”
　　“不算吧。他爸经常这样的，想起来就一个电话要人立刻回家。”
　　“……”
　　“怎么？”
　　杨蔚然犹豫了会儿，才最终决定问出口：“你老实跟我说，这么不想我去你们学校是不是因为在跟他交往？”
　　结果话问完了好一会儿，杨奕才用异常郁闷的口吻阴沉沉地答道：“你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那么想家长视察的话爱来来吧，老子光明正大可没什么需要藏的。靠！”
　　于是，心满意足的某小叔终于彻底阳光灿烂了，用力点点头说：“嗯！”

　　杨蔚然先前对此人的好感顿时一扫而光，点头道了声谢就匆匆过桥。
　　然而……
　　——两条街的定义到底是多长啊！？
　　再次陷入迷宫的杨蔚然扶着自己的额头靠在墙边，心想以后再也不能一个人在异地乱转了。
　　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他郁闷地想，这种情况也不能寄望于北极星什么的天然导航……想起导航，他陡然就联想起了卓凌骁。至少在游戏里，那就是个天生GPS导航系统，而且还是智能的，可以陪你聊天挖草帮打怪……
　　“哎……”调出手机里写着对方名字的那串号码，杨蔚然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办，师傅我想你了……”
　　“喂。”不远不近的地方，忽然间响起这么一声熟悉得不行的招呼。
　　杨蔚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直了扭头就答：“在。”
　　“……我知道你在。”是那个长发美男，此刻脸上表情有那么点扭曲，明显是在憋笑。
　　某呆咩窘然，顿时有了自绝经脉的冲动。
　　而对方扭头干咳两声后才转回来，嘴角的微笑已然变成一抹自然带魅的风华：“一起走吧，我一个人逛也无聊了。”
　　“诶……”
　　“还有，我还没找住处，你能顺道介绍一个的话最好。”
　　“……这个没问题。”杨蔚然想，自己住的宾馆肯定没满员。
　　走在路上的时候，两个人随便扯起了来这个城市的原因以及见闻。可惜这两一个刚到一天而且没怎么转过，另一个直接就是八点才下车的，都没什么谈资。
　　只是在这过程中，杨蔚然越听越觉得这个声音……怎么那么像卓凌骁啊！不止声音，连语气都如出一辙。好几次开口想问，却又觉得那样太唐突，直接问名字吧，好像也还没到那份上。
　　但是，会不会对方也正想着同样的问题呢……
　　正纠结得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却忽然换了话题望着不远处一家灯火通明的网吧说：“不然，我考虑在那通宵一晚好了。”
　　“诶？”杨蔚然莫名感到一股违和，却想不起是什么，只下意识地答：“不太好吧，一个人出门在外，那种地方不适合休息，还容易丢东西。”
　　“没事，剑三可以玩一晚上都很精神。”
　　“剑三！”
　　“嗯。怎么了？”那人微笑着看回来，而杨蔚然还全然反应不过来地继续激动着：“我也玩的，你是什么门派？”
　　——难道，真的是……？
　　然而对方给出的答案却是一盆冷水浇下来：“我啊……现在是万花吧。”
　　本来已经精神了不少的杨蔚然顿时又蔫回去一半，失望地哦了一声。
　　“好了，那就先这么着吧，到这你也应该会走了。”
　　“嗯……再见。”
　　“再见。”
　　——再也不见。
　　杨蔚然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正想打车，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荧屏上卓凌骁三个字刺眼地亮着，让他心中隐隐一跳。
　　“……喂？”
　　“徒弟啊，为师跟你说，刚才我碰上个很有趣的家伙，路痴得跟你有一拼。”
　　“……”
　　“真是，呆咩一头。”
　　杨蔚然转过身，便见卓凌骁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笑，贴在耳边的手机光将那精致如画的脸庞照得半明半暗。
　　而他身后，灯火阑珊。
　　

　　结果风骚羊飞到战宝门口后人都还没站稳就被几个控制技能砸了满身，接着眨眼躺尸。
　　卓凌骁看着那一堆红名第一次咬牙躺了尸，任由别人在自己的角色上骑马来回踩并世界炫耀。
　　——原地复活，无敌，插件瞄准血最少的敌人，一点五秒四象两个灭之。被剑纯冲过来人剑合一爆气场。于是再次躺地。
　　——原地复活，三才，推剑纯拍两仪，但转眼自己就被别的远程瞄死。
　　卓凌骁看着那漫长的复活时限气得手发抖。
　　而此时的团队频道早就炸了锅。
　　[团队][风骚羊专杀]：骚骚你别这样，白给他们送人头威望。
　　[团队][流浪儿]：除非你想逼我们出去一起送。
　　[团队][一剑破苍雷]：进来吧，清醒点，我们不需要你帮报仇
　　[团队][风声]：妹的我也想出去！
　　……
　　[团队][三剑镇山河]：师傅能不能等等我，等我装备和操作好起来陪你杀回去
　　……
　　[团队][三剑镇山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叫人心疼！
　　终于有空留意频道的卓凌骁瞪着最后一句，顿时傻眼。

　　第23章 人不狂暴枉少年
　　[团队][三剑镇山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叫人心疼！
　　杨蔚然当时看着平常威风凛凛的师傅此时血崩般转眼就被清空红蓝两次，再一联想早上看见他咬着唇眉间深深打个结的睡容，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怒气上涌，很类似那种武侠小说里描写的“一股澎湃内力直冲天灵盖”之类，差点连自己也失去理智一个蹑云冲出本尝试下在苦战中领悟第八感爆发小宇宙。
　　但团里的其他人关注点可就完全不同了。
　　[团队][很无辜]：我勒个去啊！你们这对奸师淫徒啊！要不要老这么闪瞎狗眼！
　　[团队][风骚羊专杀]：骚骚你……居然被下克上了！？
　　[团队][风声]：擦！骚货你有没有被瞬间治愈！
　　[团队][流浪儿]：……或者防御归零
　　[团队][一剑破苍雷]：……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蔚然看着频道里一番炸锅，窘然敲字：
　　[团队][三剑镇山河]：什么下克上，我本来就比他大啊。而且估计比你们都大。
　　[团队][很无辜]：也就是你们确实JQ了？？？
　　[团队][青青河边草]：骚货呢？怎么没动静了？
　　[团队][一剑破苍雷]：死骚货，你给我滚出来解释
　　[团队][风声]：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连一剑都怨妇了！
　　[团队][一剑破苍雷]：你给我闭嘴！
　　结果一群人没等多久频道就很善解人意地刷新了：
　　[团队][风骚羊]：解释什么，本来就是你们想歪
　　[团队][风骚羊]：呆咩也是……都跟你说多少次了跟这群人不用较真
　　[团队][流浪儿]：……
　　[团队][风骚羊专杀]：怀疑看
　　[团队][很无辜]：+2012
　　[团队][风骚羊]：我擦，本来就是游戏而已
　　[团队][青青河边草]：我表示还是怀疑……
　　[团队][风骚羊]：没人想着给你们报仇，自作多情什么╮(╯_╰)╭一群傻缺
　　于是本来上演着苦情剧的频道顿时又被血洗成了恐怖片，什么黄的暴力的怎么少儿不宜怎么来。
　　但杨蔚然看着荧屏却怎么都觉着不舒服。
　　凭他这些天与这二师傅相处下来的感觉说，卓凌骁的行为虽然经常充满了脱轨叛逆甚至有点疯狂，其人本身也总显得对事对人漫不经心，但某些细节里还是显示出他本质里是个处世很直截明了感性派，类似“不过是游戏”这种事恐怕连想都不会去想——而且并不善于隐藏。
　　也是因此，虽然卓凌骁一直是站在师傅的角度上俯视自己这只小菜羊，但杨蔚然却并没有对此感到反感，因为他看卓凌骁始终能保持长辈看晚辈的态度，固执地认为自己还是有立场在某些时刻给他忍让包容甚至照顾。
　　——例如心灵导师什么的。
　　手下作者们说得好啊，每个犯罪者都必然有着寂寞的灵魂嘛，就算只是游戏里的大恶人也一样。
　　所以卓凌骁刚才那些发言才一直被人怀疑连杨蔚然都不信他，大概是他自己也明白最后才故意骂了句傻缺给大家转移话题的机会。

第26章 爆菊剑妖秀
　　后来，无论杨蔚然再怎么表示抗议和追问，卓凌骁都没给他解释他家杂志到底黑暗在哪，直接把筹备英雄战宝的事情一甩手丢给杨奕，自己就继续小号之路去了。
　　登陆“骚死你丫”后，他站在车夫面前先后拜了杨奕和杨蔚然为师，然后发现有个小萝莉就这一会儿功夫就完成了兴冲冲出去任务再惨兮兮死回原地的英勇事业。
　　卓凌骁再一留意，发现这又是个跟杨蔚然一样做点稻草任务直接从正面冲进怪堆的傻缺。不过当初杨蔚然多少有背后跟着个风骚师傅有恃无恐的味道，而这位……
　　卓凌骁歪了脑袋舒舒服服靠回椅背上看了会儿，接着在YY里把杨蔚然单独拉下了自己房间，说：“徒弟，我终于看见比你怂蛋的姑娘了。”
　　“嗯？”
　　“当初那个点稻草堆的任务，记得我怎么训你的吗？”
　　“……当然记得，你这师傅对刚认识的人都凶得跟人家欠你八百万似的……”
　　“八百万算个毛线啊谁会为那个对你凶。”卓凌骁不满地喷回去一句，然后继续，“这姑娘，都死了四五次了怎么还不知道看一眼任务说明。”
　　“……拉我去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一股不爽涌上卓大少心头。
　　“也好帮你做任务啊。”
　　好吧，他卓凌骁再次防御归零了……
　　于是反过来成了某骚货师傅的小呆样跟他徒弟一起，又目睹了次那萝莉姑娘欢快地顺着桥一溜跑过去，接着英勇战死在怪堆里的事迹……
　　[附近][三剑镇山河]：……这位朋友，你可以从水里趟过去从背面点稻草的，不用打怪
　　于是，那刚想从复活点往外冲的小萝莉停下来站住了……
　　[附近][奈落落]：呜呜，刚刚才发现……
　　[附近][三剑镇山河]：嘿嘿
　　[附近][三剑镇山河]：我错了！
　　[附近][三剑镇山河]：我是想说呵呵的……
　　[附近][骚死你丫]：呆咩一头
　　[附近][奈落落]：……
　　“嘿，纯阳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卓凌骁毫不留情地嘲笑，同时叠起修长的双腿准备叫罐咖啡，耳麦里杨蔚然却紧接着也笑了会儿说：“好像没有哦，他主动拜我为师呢。”
　　“什么？”卓凌骁皱眉，扭头按“U”一看，果然自己名字下方已经多出了个二师妹来。
　　“师傅？怎么不说话了？”
　　“你……把她踢了。”
　　“……我说过不能理解的事情不接受。”杨蔚然显然又对自己这个霸道师傅理解不能了，“也不是不能听你的，但是什么理由你总得说下吧。”
　　“让你踢了就踢了，哪那么多废话。”
　　“……”
　　[附近][三剑镇山河]：二徒弟来YY玩吧，21161593
　　“呆咩！“
　　“师傅，我知道你有钱你是少爷，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不问理由就对你言听计从的，你的想法就是多告诉我两句又会怎么样呢？“
　　“……“
　　一口气瞬间憋满腹腔，卓凌骁眉间结起，感觉舌尖都是字句在打转。
　　——尼玛这好像教训儿子的口气是什么！老子不是仗着有钱仗着是你师傅就以为你会言听计从好吧！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完全不可理喻是吧，那你还叫个毛线的师傅啊！
　　——理由……我当然有理由。
　　——可是这理由我能说吗！？不还是为了你那见鬼的家庭！
　　“喂？喂？师傅？师兄？能听见我说话吗？“
　　一个陌生但悦耳的温柔女声响起在耳边。
　　杨蔚然答了什么卓凌骁不知道。
　　他随手一挥砸了键盘，已经关YY付钱走人了。
　　如果说，这一天的事对他来说已经够糟糕，糟糕得他浑身脾气无地发泄。
　　那么当他第二天上线发现那个二师妹已经二十二级而且成了个万花，甚至在师徒频道发着微笑表情说“师傅我长大以后奶你啊，你就不用怕那些听雪楼的了“这话，那感觉完全就是当头一道天雷刺激得他浑身小宇宙都在燃烧。
　　——二二二二二，尼玛难道还是冥冥中有个什么神在嘲笑老子其实很二吗！？
　　而这时的频道，他真正在意其反应的那个人也很快有了动静。
　　[师徒][三剑镇山河]：呵，谢谢，徒弟乖
　　[密语][三剑镇山河]对你说：昨天是我过分了
　　[密语][三剑镇山河]对你说：但是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卓凌骁下意识地微扬下巴一挑眉：
　　[密语]你对[三剑镇山河]说：有什么好谈
　　接着他就退回到了登陆界面。
　　骨节修长的食指在桌上打着拍子般缓缓扣动，青年的长发在网吧包厢暧昧的暖色灯光下泛出深棕光泽，反衬得他琥珀色双眼眸光暗昧。

　　——有什么好谈的？看不顺眼的存在全部踢开甚至拍灭掉就是了。
　　——杨蔚然我是不能碰你，但是要看着你丫跟别人亲亲我我老子也办不到，更没理由为你一个人委屈我自己换地方蹲着。那至少在我的视野范围内不能出现噪点，这并不难。
　　于是，很快，一个新的金山账号被注册，一个新的角色出现在稻香村的明媚山水间。
　　还是那个体型那个脸蛋那个发型配置，但这回的角色却是为了奔向七秀当个纯云裳而准备的。
　　此女依旧抢地抢怪不手软，清起任务一流暴力。
　　而新人们不仅被这家伙抢怪抢得吐血，在看见她名字后更是只能哭笑不得地抽搐着内伤。
　　这个御姐脑袋上顶的名字为：
　　爆菊剑妖秀。
　　在新手任务的最后一环回去看望刘大海的时候，卓凌骁意外看到一袭红白道袍的三剑镇山河正蹲在这训练师身后的茅草房屋顶上发呆，玩心一动便折腾半天也跳了上去，然后并排坐下看他看的风景。
　　半晌，那人才有了动静。

　　杨蔚然虽然文化成绩冤孽，但还是听出来了，卓凌骁这个游戏宅居然意外地是个中国素质教育下的成功范例，他至少初步掌握了英日法德四国语言……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忽然感觉更加挫败的杨蔚然开始变得有些恍惚起来，开始了深刻检讨自己三十年人生路的各种神游……
　　直到两人已经到了码头附近，两人又被一对旅客缠上，而卓凌骁说着说着忽然就抬手搂着杨蔚然肩膀并将他揽到了自己怀里的时候。
　　最初的几秒，杨蔚然还反应不过来自己怎么忽然就陷入了一个如此叫人舒服的所在，等到他发现这是卓凌骁的臂弯里，那两个白人男子已经转头走开。
　　而卓凌霄的手也重新抄回了他自己口袋里。
　　“……怎么回事？”看了好几眼对方那只扣在他自己裤兜里的手，杨蔚然茫然抬头。
　　而不知何时摘了墨镜的卓凌骁此时将之重又戴上，漫不经心地撇嘴：“没什么，那两大叔问我能不能把你卖给他们玩玩，我就说你是我弟弟，如此而已。”
　　杨蔚然眨眼，再眨，又眨了眨。
　　“……喂！不带你这样的好吧！”
　　“哈哈哈……”
　　当然，哪可能会有人口贩子大胆到在路上随便问人家“喂你旁边这个卖不卖”呢，杨蔚然当然也听出了卓凌骁这个回答从头到尾都是调侃他的才反应如此激烈。其实那两个法国好基友确确实实就是不认识路了，纯属问路然后顺道带了句“你弟弟很pretty”而已，于是卓凌骁摘下眼镜以示他和杨蔚然丝毫不像，并告诉对方，这是他恋人。
　　所以在气得杨蔚然连声抗议后，他在笑着的同时心里却有那么点苦涩：恋人，单恋着的人。
　　好吧，其实他卓少爷一辈子也没受过太多痛苦委屈，单恋什么的更是第一次——以前他不懂，眼下有了对比才知道，他之前对杨家侄子的那点心动还远远算不上是单恋，而杨奕之外的那些，更是近乎纯粹的生理需要了。
　　看着最后闭了嘴巴微抿着唇不说话的杨蔚然，卓凌骁一边想啊今天真是阳光明媚一边嘲笑自己显得太苦情，抬眼远眺后目光一亮，于是指着前方说：“我们搭那条。”
　　杨蔚然顺着他手臂望出去后却是眼角微跳，道：“不用吧，我只是计划搭竹筏而已，而且那种一般好像不载散客。”
　　“怕什么，那种规矩在钱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结果，卓凌骁终是没能租到他看上的那条一看就很舒服的中型画舫，而是在杨蔚然的再三劝阻下包了条普普通通的小竹筏。
　　杨蔚然的理由是，既然都已经到了这种山明水秀的地方，就不想再仗着金钱搭画舫那种烟火味儿过重的东西。而此语甚得卓凌骁所喜。
　　但卓少爷毕竟还是卓少爷，要让他蹲在条宽不过两米左右的小竹筏上什么都不做看看风景就熬过一下午实在很难，原本美人在侧能调调情什么的话倒也还好说，但眼下这个完全看得吃不得就根本是折磨了。
　　于是他想来想去，一扭头从河边连成道的各种特色小店里提了两罐小酒出来。
　　但此举立刻遭到船夫和杨蔚然的一致反对，表示此举实有安全隐患。卓凌骁便撇着嘴将那罐子提到了两人眼前一晃——十八度的桂花酒。
　　于是杨蔚然不说话了，他则跟船夫又一番交涉才最终得以将这饮料酒带上船。
　　当此时，河上小镇黑瓦白墙，檐下杨柳依依，虽然经过水面反射的阳光灿烂得人稍稍有些睁不开眼，却依旧让卓凌骁和杨蔚然都感到心情舒畅。
　　眼睛睁不开，所见的世界反而能变得更朦胧美好。
　　坐在随波摇曳的竹筏上，卓凌骁小口小口啜饮着壶中带着桂花香的淡色酒业，隔着竹制小几眯起眼睛看着背对一片波光的杨蔚然，嘲笑他对着一瓶饮料酒都犹犹豫豫，心里却仍有一个角落怎么都空荡荡的填不起来。
　　而杨蔚然不服气地瞪他一眼，拧开盖子仰头就灌给灌下去一大口，却喝得太猛，被刚好在转弯被小颠了一下的筏子搞得呛住。
　　卓凌骁就边笑边凑上去，一手撑着桌子一手给对方拍背顺气，嘴里还不懈怠地念叨：“笨蛋，呆咩。”
　　“你……咳咳咳……咳……你……你妹啊……你才呆咩……！”
　　“我已经不是咩了。”白衫青年坐回位置上将落到胸前的头发撩回背后，耸耸肩，答得毫无压力。
　　“唔……呃……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又愿意玩七秀了？本来明明那么抵抗。”终于基本止咳的杨蔚然望回来，也是眯着眼睛，也许是被棚子外的波光影响，眼神显得格外迷离。
　　提起这个，卓凌骁瞬间也险些被呛：“……江湖水深，退隐二线。”
　　“……真的？”
　　“假的。”
　　杨蔚然嘴角一抽：“……你这个人……那是为什么？”
　　“奶你。”
　　“……假的吧。”
　　“当然。”
　　“……卧槽！”
　　“哟，居然都会骂脏话了，哈哈哈……”
　　这回这段笑长得有些诡异，卓凌骁像是把所有憋着的东西都通过这笑声释放出去，造成的结果就是歇下来之后才发现杨蔚然期间完全没干别的事，只是静静盯着他，就连船夫都不专心行船了，时不时就偷眼往这边看。

　卓凌骁听到一半的时候双眉已经挑起，当杨蔚然整个表述完毕不由啧啧两声后摸着下巴看过去，笑道：“哟……果然不会有什么人活到三十岁还纯良得像只呆头羊啊……”
　　“呆……喂喂呆头羊一类的真的够了啊！这毕竟是现实不是游戏！”
　　“……有很大区别？”
　　“当然！”
　　“不还是一样呆得出门忘钱包。”
　　“……”
　　欣赏着杨蔚然一脸泫然欲泣却欲哭无泪的表情，卓凌骁心中隐隐升起某种怪异的快感，不由在得意笑了两声后眯起眼来抿了口酒，长发在迎面吹拂的河风中裹着水汽微微跳动。
　　“呆咩。”
　　“嗯……呸呸呸！不能再叫呆咩了!”
　　“那徒弟。”
　　“嗯……”
　　“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Bar，晚点带你去吧。”
　　“嗯，好。”杨蔚然边说边点头，毫无怀疑防备。
　　如果给他一个不会坏事的前提，卓凌骁其实毫不介意承认自己把杨蔚然带到酒吧里来是心怀不轨的。
　　他们眼下呆的这家Bar的老板是个法国姑娘，店内倒不是很纯的酒吧配置，而是当地绝大多数酒吧那样，混合了小餐馆的功能，有阳光的时候兼营食物，到了夜里各色彩灯一开，才显示出其温馨雅致外的妩媚妖娆一面。
　　因为这功能，卓凌骁直接把这里跟学校外的大排档划了个等号，在这跟杨蔚然用意大利通心粉填了填肚子后就开始边聊天边不动声色地拼酒。
　　也许是潜意识里始终不甘心自己还没动手就已经被命运挫败，也许单纯就是不想接受现实，卓凌骁总没法很坦荡地接受杨蔚然已经有个老婆而且家庭幸福美满这个事情，怎么想怎么觉得违和。
　　从游船到就餐，他用各种小手段多方试探了一下杨蔚然此人，然后看着种种细节上的反应，越观察越觉得这明明就是个同。
　　那么，哪怕他已经有了老婆，卓凌骁也无法相信他会真的婚姻状况美满。也许，不过是因为面子上的问题不愿意在自己这个程度的“熟人”面前说出来呢？
　　那就来喝酒吧，酒后吐真言嘛。
　　更何况卓凌骁自己最近也闹心事儿多，根本无法满足于那小小一瓶桂花酒。
　　可是……
　　此时此刻，很少检讨自己的卓少爷不禁对这个自以为聪明的算盘感到后悔。
　　他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杨蔚然虽然看上去很多地方都呆，但他是个天然黑啊！人不可貌相太极不可斗量的那种啊！
　　眼下两三个小时过去，什么把Brandy啊Tequila啊Gin啊等等等一圈两圈喝下来，卓凌骁头都晕了杨蔚然看上去却还完全言谈自若！
　　好吧，他不应该教条主义地认为杨奕各方面看着都比他叔精明强大，就以为酒量上两个人强弱对比也如此，每次都能灌倒杨奕不代表他就一定能灌倒面前这个三十岁的娃娃脸。
　　游戏里都说高手犯起怂犯起水来通常都能淹死全团，看来这个定律依旧是现实里挪移进去的啊。
　　“……师傅？师傅？卓凌骁？”就在卓少爷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这回真失策的时候，杨蔚然伸手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问，“你还好吧？”
　　“……废话。”——废话，你看这样子像是好吗？
　　“啊，没事就好，那我们再来杯……嗯，Beefeater Gin，好么？”
　　“……”
　　卓凌骁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眼冒金星——虽然是我自己说的可以随你敲诈没关系，但我……现在后悔了行不行？
　　但是“后悔了呀喝不动了唉”这类话，卓凌骁当然是永远不会说出口的。
　　而硬撑的结果就是他被一堆堆的洋酒晕死兼撑死，杨蔚然最后扶了个披头散发连站都不大站得稳的家伙，依旧得把他往自己酒店的房间搬。
　　而卓凌骁，似乎是天性使然，走在路上大庭广众的时候酒品还不错，进了房间门一关，人一沾到床铺就开始念叨，什么“老头子没人性不要老婆不要儿子，成天就知道玩女人”，什么“尼玛有钱有权有脸蛋又怎么样，别人都爱拿你当2B啊我草”，从幼儿园老师数落到自己家各种长辈甚至祖宗，完全没有下限可言。
　　而杨蔚然看着这孩子就更是头疼了，这扭来动去的亢奋得很说话还很清晰，可就是连鞋都不舍得蹬掉，明天酒店员工会很杯具啊。
　　“卓凌骁，少爷，师傅……算我求你了你先把衣服脱了好不好，我也好给你洗了，不然明天出门一身酒味儿啊。”
　　“……你对我那么好干嘛。”不想，卓凌骁却忽然静了，盯过来的琥珀色双眼陡然蒙上一层蛇般的阴冷。
　　杨蔚然顿时哑然——这人……难道是清醒的？
　　“呆咩。”
　　“……在……”
　　“为师喜欢你。”
　　“呃……好吧好吧我知道，不喜欢的人你都不会多看一眼。”
　　“尼玛！”
　　陡然间，卓凌骁暴起，动作快得好像真正的武林高手般，杨蔚然连反应都还来不及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扣住了十指按倒在床，而面前的人一头长发散落遮去大片灯光，双眼却在阴影中熠熠发亮。
　　他被吓了一大跳，正慌乱地想着这是个什么情况，那人的满脸凶狠却又转眼化成了满满的寂寞惘然：“知道……知道什么，我不甘心你知道吗。”
　　“这个……你说我就会知道了。”
　　杨蔚然此时心想的是“哦原来说到底还是需要感情倾诉，青春期为情所困的大孩子嘛”。
　　所以当卓凌骁直接俯身吻上来并用舌头肆意入侵肆虐的时候，他的大脑CPU刹那间就超负荷当机了。

　　第30章 黑历史
　　卓凌骁再次恢复清醒的时间是第二天中午，恍惚中睁开眼坐起来，摸了半天手机才确认到12：43这串数字。
　　而昨晚醉酒后的事情只剩下零星片段，让他对自己不止头疼还腿疼手疼肚子疼的状态完全难以理解。
　　——原感觉应该是有发生过点什么好事，但……难道自己已经醉得连当时到底是坑到了福利还是跟什么人干架了都搞不清楚？
　　卓凌骁叹气、扶额，提了裤子下床后左右看看才发现自己这是在杨蔚然定的酒店客房里，但对方人却完全没影。于是他又搜索到了卫生间，接着彻底失望。
　　再低头看看自己，嗯，完全的衣衫不整但是……这个状态睡觉肯定还是不舒服的，对床具卫生影响也不好，杨奕那个模范叔居然会放任自己就这么把他床给蹭了？
　　果断拨手机联系之。
　　“喂……”那边接电话的人一开头就显得相当弱气。
　　卓凌骁听了不由惯性挑眉：“怎么搞得跟霜打茄子似的？把我丢在这一大早去哪了？”
　　“在基侠这儿呢……工作。”杨蔚然似乎是从善如流地调整过了状态，发音变得正常很多——诚然，依旧弱。
　　“怎么人走了连字条都不留一个，我还以为出什么问题了。”
　　“没啊，能有什么问题。”语速开始加快。
　　听得卓凌骁感觉一阵怪，然后眼睛危险地眯起，嘴角划勾：“怎么，难道你觊觎师傅的美色占了我便宜？”
　　“你……你妹啊！怎么可能！”
　　“我就开开玩笑，反应这么激烈难道是你真做了？”
　　“……你……”
　　听着那边似乎有了要气绝的趋势，卓凌骁心下怀疑更重，嘴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只继续故作轻巧：“喂喂别认真，认真你可就输了啊。既然是去工作，女流氓已经好了？”
　　“嗯……至少可以动笔了……”
　　“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她吧，好歹是朋友没理由来了都不拜访一次。”
　　“这，不行。”
　　“为什么？”
　　“那个……她还在瓶颈期，不接受打扰。”
　　“哦……”
　　“你没别的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
　　“……嗯？”
　　“难道昨天你最后也喝高了？”
　　“……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觉全身都在疼啊，该不会是我们俩都喝高打起来了吧？”
　　“哦……这个没有。就是，你回来的时候走太曲折，磕磕碰碰很多处我都扶不稳。”
　　“哦。那，午饭呢，要不要一起？”卓凌骁继续试探。
　　而杨蔚然，很显然在努力回避他：“不了，我已经吃过了。接下来要赶漏下的进度，时间表很紧张。”
　　“……意思是，没空出来见面了？”
　　“有点悬，抱歉。”
　　“哦。”
　　卓凌骁坐在床边挂了电话，看一眼自己还没扣好的裤头，沉默。

　　就在卓凌骁郁闷得一瞬间不知道做什么好的时候，耳麦里水滴声响过，奈落落的马甲跳了下来，一声甜甜的“师傅”还没喊完，又有滴水落下，传说中的温柔美女黛眉轻描画也正式闯入了。
　　顿时两个女性各种招呼和彼此恭维的声音响成一片，听得卓凌骁头大，甚至有点搞不清她们对话含义的倾向。
　　直到杨蔚然救赎般的嗓音破开乌云响起：“老婆，回去交任务吧。”
　　——好吧，不干他卓凌骁的事儿。
　　卓少爷至此终于忍不住嘴角一跳，眼睛眯起，出声了：
　　“黛眉姑娘是呆咩现实里的老婆吧？听他说你没有玩网游的兴趣来着，怎么突然出现了？专门来陪老公？”
　　“不是，山河现在不是出差么，我一个人呆着无聊就寄宿在朋友家玩，现在他有事出去了，我看这电脑里刚好有老公在玩的游戏就注册个号来看看呗。”
　　“哦。”
　　在卓凌骁淡漠地应声后，杨蔚然立刻出来哀叹，语气居然是卖萌式的撒娇： “老婆，不带你这样的啊，就算撒谎也应该顺着说是来安慰安慰出门在外的我吧？”
　　奈落落：“哎呦……我错了……师傅你居然都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而师兄才是小三……”
　　此时，刚刚被杨蔚然夫妻闪瞎了狗眼的卓凌骁紧跟着又被踩到痛脚，但又不能如常暴力镇压，只好随便甩出个问题来转移注意力和话题：“别理会奈师妹，脱线是她的特征。你准备玩什么职业呢？”
　　“嗯……”隔着耳麦，那个柔和好听的女声轻轻碰撞着卓凌骁的耳鼓膜，“七秀吧，蛮漂亮，还能跳舞能治疗。”
　　卓凌骁握鼠标的手指一紧，游戏窗口的视角顿时乱转之后对上了七秀地图蔚蓝的天空和朵朵浮云。

　第33章 七剑下天山
　　[世界][一剑破苍雷]：新建恶人帮派【七剑下天山】招收成员，主PVP辅PVE，YXZB固定团组建中，欢迎所有喜欢血雨腥风的玩家加入。PS：我们将是所有恶人帮会的分舵，所有浩气帮会的噩梦。
　　[世界][活见鬼]：我擦，这么嚣张的广告！
　　[世界][爆菊剑妖秀]：恶人PVP向帮会【七剑下天山】招收成员，组织YXZB、阵营日常、GF开团，对在线达标积极活动的成员按贡献发放补贴，不是DKP而是金子，你们懂的！口号：我们将是所有恶人帮会的分舵，所有浩气帮会的噩梦！
　　[世界][哎哟喂]：我也擦！这货是谁啊！
　　[世界][小甜甜]：听说……是风骚羊的小号0 0
　　[世界][活见鬼]：我再擦！
　　[世界][基侠情缘撒]：恶人帮会【七剑下天山】火热招人咯~内有强攻萌受~有爱腐娘~欢迎各位爱生活爱基三不怕PK的玩家加入~各种活动等着你~各种帅哥等着你~固定收入等着你哦~让我们一起血雨腥风吧\(^o^)/~我们将是所有恶人帮会的分舵，所有浩气帮会的噩梦~！
　　[世界][舍予]：各位不要上当啊，这群人正在南屏山被听雪楼狂踩呢，包括那个[爆菊剑妖秀]的大号。你们懂的(╯﹏╰）
　　[世界][奈落落]：一边打架一边双开发广告？师兄你要不要这么亮眼>_<
　　[世界][小甜甜]：这个……果断更萌了呀~\(≥▽≤)/~
　　[世界][流浪儿]：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不需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从此君王不早朝。恶人PVP帮会【七剑下天山】招收在线稳定热爱打架的玩家，我们将是所有恶人帮会的分舵，所有浩气帮会的噩梦——诚邀您的加入。
　　[世界][风骚羊专杀]：我勒个擦！亲爱的你你你你你……
　　[世界][流浪儿]：串词了，我知道。
　　[世界][风声]：故意的！？
　　[世界][青青河边草]：浪浪你是想表达什么……表达什么……
　　[世界][流浪儿]：表达想找帅哥无论男女欢迎入帮。别啰嗦了都给我刷广告去，不达标的后果自负。
　　[世界][风骚羊专杀]：我能不能复制啊亲爱的！QAQ真想不出来嘤嘤嘤！
　　[世界][风骚羊]：卖萌可耻--凸
　　回到复活点，卓凌骁趁着太虚状态火速抽空损了专杀一句，然后再次按“K”看了眼帮派人数——43.
　　杨蔚然的点子真是成效显著，无论喊恶人分舵的口号还是所有管理一起刷特色广告。
　　他看着终究还是出现在了七剑帮会名单里的、职位为朱雀堂主的那行名字，想象着一心一意为小叔着想最终却被咆哮了句“你当你叔是软脚虾吗”时杨奕的表情，忍不住扬起唇角。
　　太虚消失了，他给自家的骚货羊补上BUFF，眼看团队界面里风声和河边草的血量也再次见底便原地蹲等，三人集合全部回满状态后再次一起冲出恶人营地，杀向外面成片的红名。
　　而此时耳麦里杨奕的声音再次响起：“谁有空抽手把帮里有空的叫上YY，有好几个成名玩家来支援了，我们有条件开始讲战术了。”
　　“你想干嘛？”
　　“灭他们的45W。”
　　“什么是45W？”突然间，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房间的杨蔚然冒了出来——以一种相当小白的形式。
　　卓凌骁顿时无语一阵，只听基侠情缘这姑娘嘻嘻哈哈笑了一阵才问：“总编，你不是跟阿姨在二人世界么，怎么可以这个时候跑出来沾血腥。”
　　“嘘！让她知道你叫她阿姨她会暴走的！”
　　“怕什么，本流氓就是羡慕嫉妒恨了，怎么着？”
　　顿时，卓凌骁有点羡慕起肖逸萧的直接了当来，无奈叹口气后才按键发言：“抱歉抱歉，是我没教育好徒弟。45W是两个阵营日常威望任务的必杀BOSS，因为血量有450万所以叫45W，双方人马在地图互砍的时候进攻方如果能放倒这个BOSS也算是件有面子的事了，尤其浩气的45W位置易守难攻。”
　　“嗯，如果我们能在听雪楼全员眼皮下放倒这个，他们估计要羞得不好意思提今天跟我们会战过。”流浪儿的声音再次淡淡插进来，“不过，一剑你想怎么干？现在我们全员才43人，满级的30人，我刚才问了一下，打架能上台面的算上我们估计也就20左右。”
　　“没关系，团里又不是只有我们帮的，加起来30人上下，完全可以抽出一个别动队来。”
　　“好，那我叫人上YY。”
　　耳麦里重归安静，只有一两个开着自由麦的人那里传出细微的键盘敲打和呼吸声。
　　而卓凌骁知道，这群人其实都已经在犯热血——就像此刻的自己。
　　罢了罢了啊，人家毕竟都有老婆了，自己老纠结苦情算个什么事儿，天涯何处无芳草，哪能偏在游戏找——所谓游戏，就应该是这样，没心没肺地热血，不顾后果地跟人讲义气送头颅嘛！
　　“呆咩……徒弟，你来不来？”
　　“呃……我……恐怕只会拖后腿。”
　　“先感受感受气氛嘛，躺尸看我们示范也可以。”
　　“这……我还是等老婆下线再说吧。”
　　陡然，风骚羊专杀狂笑：“哎呦，当初还有人自信满满地说徒弟长大了要嫁给自己的，这回糗了吧，谁会不要老婆选师傅啊，啧啧。”

　　——没错，杨蔚然的AFK是他造成的。为了搞清楚卓凌骁的心思，这货他直接盗了自己小叔的号……
　　现在，杨奕觉得已经可以确定卓凌骁对某正太脸投入了过深的感情——深得，他似乎都有些难以想象。
　　开着三剑镇山河的好友和师徒界面，看着这号的二师父一栏呃唯一一个七重好友，他的鼠标多次在是否确认删除的“确认”二字上晃来晃去。
　　——卓凌骁明天要来，那个室友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小叔第一次尝试从自己老爸的眼皮底下跑路……杨奕真的不确定这个状态下的卓少爷，其行动模式到底还是不是自己所能预估的……
　　他跟卓凌骁总体上虽然还是互为知己相处甚欢的感觉，但对方的脾气里他所不待见的除了轻浮之外还有一点，就是骄矜。
　　虽然大部分时候卓凌骁跟他那个财力阶层的人对比起来已经很是不爱穷讲究了，所以这点并不容易被察觉，但从他恨死老爹却从不考虑离家出走或反抗其禁闭惩罚的地方就能看出来，这个人骨子里还是相当少爷根性的，完全没有面对外头狂风暴雨的觉悟。
　　但现在，那人终于挣扎着尝试破茧了，动力来源却是自己已婚的小叔……杨奕不得不表示他很纠结，忽然特有直接冲卓家去把对方按倒了抽一顿的冲动。
　　风骚羊专杀说的他当然懂，当然也不想干什么背叛兄弟不讲义气的事儿……但是他惹谁不好，偏偏就真的看上了杨蔚然！
　　杨奕老早就隐约察觉卓凌骁的各种情人其实可以总结出几种萌点进行分类：娇小少年脸、性子温和好捏、带有一定母性或父性光辉，再一种就是腹黑——当时他就发现杨蔚然基本就是这几类综合起来的理想型了，虽然这些连卓凌骁自己都未必有察觉——所以他总是有意识地避免让两人见面。
　　——但是你要不要这么被知己到完全不出所料啊！
　　——但是，玩个网游都能玩出真基情来什么的……旅游景区命运般的偶遇什么的……一个月不到就情根深种了什么的……这些除了写三流小说的抽风作者谁会想得到！再说这种地方你怎么就如此给我出乎意料了呢！
　　可是，还没等杨奕对着荧屏纠结完，门口突然就开了，半身湿掉的杨蔚然提着一袋子食材边往里冲边抱怨：“真是的，这边的天气怎么这么奇怪，一分钟不到就能从艳阳高照变成雷雨交加！”
　　杨奕在边“ALT+F4”边匆匆回头的同时，感觉到自己握鼠标的手最后抽了那么一下……
　　就一下……
　　但是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这一抽有没有点到那个“确定”……嗯……好像……还是师徒那边的吧，应该叫“断绝关系”……

　第45章 坑爹了
　　感觉一瞬间好像看见从杨奕荧屏上消失的似乎是某个熟悉的客户端，却没来得及注意到对方手指的位置，杨蔚然只是略略皱了眉歪着脑袋凑过去问：“剑三又崩了？”
　　“啊……好像是，垃圾优化。”杨奕说着也将椅子转了过来，打量自家小叔几眼后说，“晃什么，都快淋透了，赶紧换衣服去吧。”
　　“嗯。今天买的是小肥羊，求火锅。”杨蔚然从旅行袋掏着换洗衣服的时候还不望回头朝侄子眯着眼笑，结果被对方嫌弃地用赶狗仔的手势“去去”了两下。
　　于是某坑爹脸略带委屈地钻进了卫生间换衣服。
　　杨蔚然是前一天到达X市的，为了不显得太刻意也就没另找旅馆什么的，直接在杨奕他们宿舍下榻，但是要睡卓凌骁的床的话怎么都觉着别扭，终究只用杨奕的备用席子打个地铺——诚然，这样也还是很奇怪，所幸杨奕似乎没有多想也没什么反应。
　　至于他的三剑镇山河被盗号……其实是让杨蔚然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毕竟，有些事情需要缓冲，有些心情需要冷却，于是既没有申请封号找密码也没有跟杨奕提，只是淡定地另外建了个小号用来陪陪老婆。
　　但老婆也极少上线，于是杨蔚然就干脆不跟本子的无线网较劲儿了。
　　只是……卓凌骁似乎真的走得太过匆忙，以至于这宿舍至今完美呈现着那人的生活状态：不叠被子，衣服全送干洗；“藏书”很多很杂，从《帝国的陨落》到《世界时装艺术之苑》；一手不错的毛笔字，桌前挂着他自己写的“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好玩的是角落里还有杨奕用签字笔加的批注“墓志铭：死于情杀”。
　　也许是因为被这些处处环绕的痕迹影响着，晚上临睡时杨蔚然不觉间还望着空掉的那一铺床模模糊糊地想，自家师傅这个时候会不会又是刚爬上线，然后……会找自己么……
　　其实多可惜，要不是有那么些这样那样复杂的情况，现在他们三个会蹲在一起吃羊肉锅吧，没心没肺地开开玩笑，深更半夜还一起在剑三里奋战什么的。
　　那样的日子，光是想想都会觉得很开心呢……
　　杨蔚然完全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见到了卓凌骁。
　　在各式彩灯布得堪与漫天繁星争辉的草坪会场上，看着一架银色奔驰呼啸而来，而那个走下车的人一袭考究的定制白西服搭配暗红色衬衫，显得整个人华丽丽地高傲着却又透出点异域风情，只是一头长发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许是因为杨奕他们学院的这届学生实在各种张扬，这场夏夜的毕业晚会是露天的，直接圈出了一块草坪当会场，观众席绕场而设，但只有前半段是毕业班的各班节目表演，到了后半段会变成烟火狂欢会，椅子全部收叠起来，所有人可以拥抱起舞或者疯狂吻别，连音乐学院的钢琴都被借来了用于现场伴奏。
　　卓凌骁到的时候节目还在前半段，不知是哪个班的学生在一曲《生如夏花》，这个青年就跟着一起张扬如花火般直接穿过人群站到了杨蔚然面前。
　　旁边的杨奕顿时皱了眉：“你干嘛呢？”而周围还有很多骂骂咧咧的“哟少爷真是要么不出现一出现就把视线全收了啊”和“卓凌骁你低调点行不，挡到人了知道吗”一类。
　　于是穿着白西服的人举目四望，然后直接抓了杨蔚然的手腕说：“我们去后面坐。”
　　被他拉得顿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杨蔚然陡然慌了，扭开视线低声道：“我在这坐得好好的……”
　　“好你个毛线！”卓凌骁的声音顿时大起来，接着又用更大的音量对着周遭怒吼，“你们都给我闭嘴！老子爱站哪站哪觉着碍眼就自己戳瞎了别看！”
　　一下子杨蔚然就被他给吼懵了，两眼直愣愣地看过去。杨奕站起来“喂”了一下伸手想将自己小叔解救出来，却也被卓凌骁直接甩开后火气十足地瞪了回去。
　　“为什么跟我断绝关系！？”对方接着又一句吼。
　　杨蔚然顿时茫然无措了，还感觉到杨奕目光沉沉地看了自己一眼。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还是快撤出去吧，犯众怒不好。”最后，他听见侄子那低柔的声线响起。
　　杨蔚然也不确定自己怎么就真的就乖乖跟着卓凌骁出来了，兴许是游戏里跟随点多了的惯性成本能也说不定。
　　此刻，他们两并排坐在观众席最末的一个角落里，卓凌骁却又不说话了。
　　杨蔚然忍不住有些头疼地按了下太阳穴，很尴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场。
　　最后还是卓凌骁先打破了沉默，但他的第一句台词却让杨蔚然所有动作生生僵住。
　　他说，对不起。
　　杨蔚然好半晌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是这一句，微侧过脸去，却只看见对方紧抿的唇角。
　　他记得，卓凌骁的唇角是那种天生带点翘的很柔软的感觉，此刻那弧度却完全消失了，变成一根很僵硬的线条。
　　“为什么这么说……”杨蔚然听见自己的声音略有点哑。
　　“……我不该说那些让你为难的话。”
　　“呃……刚才啊……最为难的其实也不是我……”
　　“我擦，不是指那些……”卓凌骁似乎很烦躁，闭起眼睛耙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还有，为什么要跟我断绝关系，事情也没到那地步吧。”
　　“什……”
　　“师徒，为什么要跟我大号断绝师徒关系？”
　　杨蔚然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卓凌骁的状态为什么会如此火爆，顿时哭笑不得地澄清：“没有啊。我被盗号了，难道杨奕没有告诉你？”
　　于是某少爷脸上的表情先是被冻住了般定格，然后才慢慢慢慢扭曲成了气恼，声音很大地咒骂了句：“妹的，盗号死全家！”

　　杨蔚然看着他这模样，嘴角一点点翘起来，问：“你就为这个这么火急火燎地冲来找我？发个短信问一句不就行了。”
　　但此时的卓凌骁却又在望着杨奕的方向，不知为何目光暗沉。他说：“也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怎样？”
　　“……有些事情可能跟你有关，但是我现在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再说，学生来参加自己学校的毕业晚会很正常吧……啧！总之，你先别急着做什么，去把号找回来吧。”卓凌骁的眼尾狭长上挑，浓密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眸子亮得好似星辰，此刻灼灼盯来，里面映着杨蔚然的身影，让他的心脏陡然间被攥紧了般，莫名其妙地觉得紧张。
　　而卓凌骁片刻后终于转开脸去，微微眯着眼睛望向会场中心。
　　杨蔚然也愣愣将眼睛的方向挪往节目上演的地方，心思却还在半空飘个不停。
　　——很明显卓凌骁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实际心思。
　　——但这……“跟你有关的事情”？这么模糊的理由难道他真的认为有人能听懂！？
　　心乱如麻。
　　杨蔚然忽然很低落地出声，却不清楚是在问对方还是问自己：“其实，一个游戏而已，我是不是AFK跟你关系都不太大吧……”
　　——总这么叫我不要走不要走，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呢。你指望我能怎么样呢。
　　卓凌骁便陡然回过头来，很是惊讶地张口说了个“我”，却半天出不来下文，最后只是盯着深深埋着脸的杨蔚然。
　　而后者咬着唇，半晌才听见卓凌骁终于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他说：“我想让你帮我追女流氓。”
　　杨蔚然的大脑被放空三秒后终于重新开始运转，然后才陡然抬头瞪大了眼睛诧异道：“啊！？”

　　头衔上，他还是帮里的朱雀堂主。
　　但却对卓凌骁的近况一无所知至此。
　　杨蔚然突然有种要给自己一拳的冲动。
　　出口的话也直接反应了他的这一心情：“你短期内没时间的话，我帮你养号吧。”
　　“啊？”
　　“我时间多啊，以后英雄战宝的CD我用你的号打，出了七秀牌子就帮你黑过来。”
　　“……用不着。”卓凌骁的口吻淡然，“不是自己跟你……们一起玩的话，装备起来也没什么意义，不急这个。况且你老婆不也是七秀，她的装备齐了？”
　　“……我听她说过，有次小战宝你好像是把本来要给你的牌子让给她了吧。”杨蔚然自己都感觉不到，说这话的时候他眉间紧凝，声线下沉，“其实没必要这么做，她装备拿着没用，也并不怎么在乎……这个游戏，整个。”
　　“……我记得她说是来陪你的。”
　　“呵……她毕竟不是肖逸萧那个类型。”
　　频道里忽然出现一阵诡异的寂静。
　　杨蔚然不清楚卓凌骁在想什么，至少他自己的思绪忽然就莫名其妙地被回忆吞掉了。
　　“？”
　　“看看高手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
　　“……我不是高手。”
　　“哦？那谁是？”
　　“我师傅。”
　　“你师傅是？”
　　“……一只骚货羊。”
　　可是当时，他甚至不知道面前蹲的这个就是自己所指的师傅。
　　“呐，师傅。”
　　“什么？”
　　“还记得你这号刚建起来的时候我们在稻香村的对话吗。你当时怎么想的？”
　　“说高手那段？”
　　“嗯。”
　　“我想，‘不错，这徒弟还挺知道给为师面子，如果不是猜到我是谁故意这么说的就好。’”
　　“……我当时确实没猜到。”
　　“然后呢？现在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我……”杨蔚然歪着脑袋，唇边的笑微微带点涩，“觉得还是比较习惯你高高在上的骚货样呢。所以，就让我帮你黑牌子吧。”
　　——最开始不顾一切要弄好了装备给听雪楼颜色看的明明是你。
　　——最高傲最受不得被人踩的那个明明是你。
　　——连这个帮派都是因为那样的你和当初的我而诞生的，现在却好像只有你一人变成了游离在边缘的围观群众什么的……
　　杨蔚然忽然觉得生气。对他人，更是对自己。然而他却说不清自己在气些什么。
　　那头，卓凌骁静默片刻后“嘿”地笑了下说：“好啊，不过我还是喜欢尽量自己上，你嘛，为了不害团灭还是乖乖当自己的呆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