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721原创】军情纪事（C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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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2年8月，伊藤博文受命准备发动侵略朝鲜和中国的战争，对内扩充军备，对外英日结盟，亚洲大陆一片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报告教官，新兵李俊昊报道！”
黄灿盛挺直身子看着面前姿势规整的人，后退一步敬了个标准端正的军礼，说：“六连连长，黄灿盛。从今天开始，你们组的新兵，编入六连。”
“是。教官！”
“叫连长。”
“是，连长！”
1982年11月，朝鲜所有服兵役的人全数编入正式战队，国家进入全面备战时期。
天气渐冷的时候，军营里连走路都容易打滑，眼界上方是整日整日晦暗无光的颜色，李俊昊站在空旷的训练场上，连稍远一点的“六连”两个大字都看不清。
黄灿盛背着手站在他的跟前，嘴角仿佛覆着薄薄的冰。
“知道为什么罚你吗？”
李俊昊很努力地仰起脖子，大声说：“知道！”
“李俊昊，从现在开始，我一条一条地教你，听清楚了！”
“是！”
“上战场的时候，水可以丢，食物可以丢，什么都可以丢，只有三样东西不能丢。”黄灿盛提起刚刚演练时李俊昊丢掉的军用包，砸到他的脚下，“第一，枪不能丢！”
“是！”
“第二，连内发给你的联络情报不能丢！”
“是！”
“第三，”他走近一步，扶好李俊昊略歪的身姿，“国旗不能丢！”
“是！”李俊昊抿了抿干涩的嘴角，额前细细密密的汗珠汇在一起，顺着太阳穴上暴起的青筋流了下来。
“再跑三圈，然后去吃饭。”
“是！”

军营里的面包干瘪难看，军用粮又硬得硌牙，李俊昊累得腿都站不住，一吞下这些东西就有一种从胃里有酸水涌上来的恶心感。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递上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认出这是谁。
“吃吧，”黄灿盛拱了拱手，顿了一会儿又很慢地开口，“我刚刚开火烤的。”
李俊昊接下来的时候顺势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在旁边，“这是连长的特权吗？怪不得人人都想当连长呢。”
“这是每个人的权力。”黄灿盛坐下理了理军装，“只要不被我发现。”
坐旁边的人一脸嫌弃地抽抽嘴角，呼出的热气和面包刚蒸出冒的热气混在一起，隐隐绰绰地向上飘去。
“连长，你家住哪儿？“
“汉城。“
“呀！”李俊昊故作夸张地伸出手来，眼角笑得向下弯开，“我家也住汉城啊，连长，我们是同乡哎。”
“六连驻扎的汉城，所以六连的人几乎都是汉城的。”
不理会那人尴尬凝住的笑意，黄灿盛伸出手来，很认真地跟他握在了一起，力度颇有军人的风范，脸上却微微有了柔和的弧度，“不过，还是欢迎你来到六连，新兵李俊昊。”
那天的天色依旧阴沉，周围是一片平和的静谧，硝烟和战火还远在天边，连夜色都是朦胧的深沉。
“今天，我们学装枪。你们桌子面前有一把没装的枪和一排弹药，装枪过程和安好弹药全部完成，最多只能用一分钟。”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都是机械碰撞沉闷的响声，偶尔有人提出几个技术上的问题，李俊昊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手臂酸胀得连动都动不了。
“连长，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一分钟之内装好？”
黄灿盛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简单地开口，“因为你要是想打爆别人的头，就只有一分钟，一分钟以后，就是别人打爆你的头。”
和李俊昊一同来的几个新兵都有些力不从心，难免开口几句抱怨，外面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很急促地对黄灿盛敬了个军礼，递给他一份电报。
黄灿盛皱了皱眉，目光扫过一屋沉默的人，说：“回去准备行装，明天出发。”

中
车上的早餐是李俊昊进入军营两年来见过的最丰盛的一顿，却没有几个人认认真真地填饱肚子，面对面的两排人穿着迷彩服，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透过帽檐看过去，黄灿盛的眉毛从收到电报开始就没有舒展开，不笑的样子显得很老派，他原来偷偷看过黄灿盛妈妈的照片，神情是老人特有的雍容优雅，漂亮的眼睛上是两弯温顺的远山眉。
只是恐怕他的母亲也没有想过，生出来的儿子如此地唇角锋利，严肃的时候轮廓硌得人眼睛生疼。
车子只负责把他们送到这里，前面是一片茂密的草地，再穿过一片森林就是仁川。
六连唯一的任务，就是挡住从西边上岸的日军。
晚上的暮色浓郁得像是母亲小时候泡的中药，他们从黄昏就开始挖坑，莫约有半人深的时候，黄灿盛挥了挥手示意停下，“两个人一个坑，一个守半夜的班，现在可以休息了。”
李俊昊蹲在坑里扯扯他的裤脚，说：“连长，我们守一个坑吧。”
“怎么？你怕了？”黄灿盛弯下身子，难得有了一丝笑意。
“我不是怕连里其他人怕你都不敢跟你说话么，你晚上无聊了，我们好聊聊天解困嘛。”
“那好，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黄灿盛安好枪后，吧背包全部甩在了坑里面。
李俊昊抱着两个人的东西，很小声地开始说：“连长，我家院子里有三棵两人粗的柳树，长得又高又直，上次大风暴的时候家里屋檐都掀翻了，就它们一点都没动，春天发芽的时候风一吹，真的就像婀娜多姿的小姑娘。”
黄灿盛把目光从远处移过来，嘲讽般地说：“你倒不像思乡，像思春。”
“呀，我给你说真的，而且啊……”
天色黑得没边儿，李俊昊困得嘴巴都张不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下的雨在散兵坑里把水积到了膝盖，他冷得下半身都没什么感觉，只是隐隐约约听到黄灿盛撕开军用粮包装时轻微的响动。
除了糟糕的天气外，一切都像是依然在军营里一样，他做了一个漫长而温暖的梦，梦里只有静默的海和潮水咸涩的气息，混合着青草淡雅的芳香，像一个安稳的盛世。
他一觉睡到清晨，黄灿盛有些下凹的眼睛下黑眼圈浓重得化不开，很聚精会神地左右打量，头发被淋得贴在额前，湿漉漉的像只狼狈乖巧的猫。
他第一次觉得黄灿盛长得还是很像他的妈妈。至少他们都有猫一样柔软的秉性。
他嗓子干得几乎发不出声，还是对黄灿盛说得很清晰。
“谢谢你，连长。”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六连仍然没走出这片草地，一个连的人挖散兵坑时都显得有气无力。
“连长，今天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
黄灿盛坐在散兵坑里，对他比了个‘可以’的手势。雨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停过，坑里的积水上不去也下不来，所有人身上都是泥土的味道，黏在皮肤上难受得要命。
李俊昊听到很稀疏的脚步声，风吹得有些人的雨衣哗哗作响，他看着黄灿盛胸膛均匀的起伏，雨水顺着鼻梁流下来，滴到坑里的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安静地扩大。
零散的枪击声从左边响起，接着很快就变得密集，李俊昊一下子醒过神来，他跳进散兵坑里，架在上面的枪毫无目的地开了几下。周围全是骂骂咧咧的脏话和装子弹的声音，他刚探出头去，就被黄灿盛一把拉了下来。
“不要把头伸出去！换手枪！”
手枪打出去的子弹依旧毫无目的可言，前方来的一发插着李俊昊的手背打过去，嵌到泥土里钻出一个很深的洞。
他手上的血痕不断地往外冒血滴，又被雨水冲下去，他看着那发子弹打出的洞，手枪掉到了水洼里。
“这就是日本人的武器吗？”
黄灿盛一言不发。
他突然狠狠地揪住黄灿盛的领子，前面的刘海砸到他的眼睛上，痛得都不敢闭上，“那你他妈告诉我，我们怎么赢？！”
“原来训练我们，是为了顶替已经死了的老兵，现在训练新兵，是为了顶替马上就要死的我们。”
“如果我的国家就这样对我，那我凭什么为这个狗杂种卖命！！”
黄灿盛反揪住他的领子，把他使劲丢到水里，发白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你会因为你妈是个狗杂种就不爱她吗？！”
李俊昊眼睛睁得通红，像是哭过一样。
黄灿盛一动不动地坐在草地上，受伤的人包扎的时候总是会发出凄厉的叫声，反而是那些躺着的家伙，留给世界一片难耐的安静。
他看着李俊昊站在那个新兵的尸体旁，地下是没装好的抢和进水的子弹，感到一阵麻木的倦意。
“连长，新任务！”
他睁开眼睛接过那份浸水的电报，像在军营里时那样把目光扫过所有看着他的人，说：“仁川。”

@YYYNK 有没有觉得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对你好的人了

哎呀我好喜欢这文，亲故可以去置顶帖里申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