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日怕是就要到了。”三皇子饮尽杯中略显浑浊的酒,“衡阳,衡阳,到底还是你,关键处能够救大唐一命。”
“微臣,自请去迎公主。”他握杯的指尖早已泛白,眉间的忘川深深,万千磐石飞落,全无半点声响。“微臣,自请。”
雁荡关外的风竟有这么大,他紧攥着缰绳,这么多年,雁荡外的风今天才觉得格外大,这沙石,这无人的荒漠,这冰冷的风。他早就红了眼眶,却只当是那西风的劲疾,不提心内的悲鸣,连那落了一半的残阳,都像极了长安飞花满天的三月。
这江山,这战马,这死气沉沉的军队,还有不争气的自己。无声无言,哑然地站在这里,等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女,大唐尊贵的公主来搭救,来舍身,来与这寂寞黄沙一生为伴,换他们这几万人苟活回京,换江山几十年太平。
多可笑多可笑啊,公主,公主啊。
远处的车队出现,像蜿蜒的溪流,把长安的靡靡之音,柔美琴音带到塞外。他一瞬间希望自己是看错了,衡阳,像太阳一样的衡阳,怎么能够踏着这污浊的泥沙,牵着那蛮夷的突厥人的手,走近这大漠的夕阳。
她的美丽复活了早已死无全尸的军队,她的嫁衣比天边燃起的火焰还要热烈,她低垂的眼眸映衬着眉间新画的桃花,她月白的皮肤是关外思家的明月,她带来了三月长安漫天的花瓣,她顾盼流转的姿态,惊慌的细微表情,让他无言,如飞沙迷眼。
“将军,”她款款走来,大红嫁衣灼痛了远飞的孤雁,熄灭了远处的袅袅炊烟,她亭亭而立,还是多年前那一支高傲的桃花。
他拄剑而跪,额发垂下遮住疼痛的双眼,剑尖深入沙地,不能再进分毫。“微臣,来迎接公主,公主一路,辛苦了。”
“哦?”她声音透着好笑,轻轻袅袅,听不分明,“将军来接我,只是因为路途遥远,我奔波辛苦了?呵。”她轻轻地笑,那笑声不复往日清脆,像是从胸腔里生生闷出来的。
“还要,还要多谢公主,救了三殿下,救了大唐,救了天下苍生。”
“谢?”金红绣鞋毫不犹豫地转开离去,“你以为,我只是要你一个谢?”她的裙摆略沙地,鲜艳夺目的闪光,显示着尊贵和矜骄。
“那你不如叫我夫君亲自来接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