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停雨,一个年方十五的女孩。我也是一朵永远盛开在夏末的荼蘼花。
荼蘼花,一种盛开在夏末的花朵,象征着末路之美,传说中的彼岸荼蘼,代表着的是一种分离而无奈地淡淡地愁绪,其实也是分为彼岸花和荼蘼花。荼蘼的盛开,意味着夏天结束,秋天开始。也就有了那一句话“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父亲说,我出生的那一日便正是荼蘼花开的时节。他从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的中第少年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迎接了我——他的嫡长女的到来。那天,午后的一场雨来得突然,淋湿了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的父亲。待到雨停,他也终于等待到了他期盼已久的一声啼哭声。傍晚时分,他抱着被层层棉被包裹着的幼小的我,站在刚刚下完雨的庭院里,院子里百花凋零,只有雨后绽放的荼蘼,开得娇艳而清高,在还满是潮湿的院子里,香气四溢,浓郁的花香掩盖了空气中还残留着的一点血腥味。雨后重新露面的夕阳缓缓下落,淡淡地余晖洒落在繁复硕大的花朵上,反而使得气氛静下来,安宁祥和。父亲的满腹才华却也只化作一句轻语:“既然这个孩子是随着雨停来的,就叫停雨吧。”就在那一日,我的生命与荼蘼结下了不解之缘,开于夏末,落于秋初。
父亲本是穷苦人家出身,凭自己的才能高中进士,却因为我的母亲留了下来,未能进京赶考。如今在这小城中当一名小吏,有一处屋舍,一进小院,得以一家人安身。一家人平平淡淡过日子,虽不如名门世家那般阔气,但也算是有宽余,日子过得较为宽松。母亲有一双清澈温柔的眼睛,我想当年的父亲大概就是被母亲这样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吸引了。最终放下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梦,与母亲一同安然立身于市井之中。自我记事以来,家中便是这般平平稳稳,没有大事扰乱我们清净的生活。
其实我知道,家中真正的一次变故发生在我三岁那年,幼小的我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遍寻名医却无半点转机,眼看我就要被这一场大病夺取生命,母亲听说北山上的山神庙极其灵验,便抱着我上了北山,做最后的挣扎,却在夜色中误入了荒废的花神庙,多年无人的花神庙依然华丽庄严。母亲向花神请求能多留我几年姓名,陪伴在他们的身边。第二日醒来,却发现已在山脚下,而我的眼睛一如原来的明亮,丝毫没有生过大病的模样。当然,这些不是母亲亲口告诉我的,而是偶然一次听到父母的谈话才知晓,据母亲说,那一夜,她见到了花神,花神怜惜地看着她怀里的我,说她也是一爱花之人,便让我多陪伴他们一下,这可是天大的恩赐,母亲刚想道谢,花神却说人的宿命终是不能改变,只能让我活到十五岁生辰那一日,便要离去。说完不等母亲回答便将我们送下山,隐去了身影。
十二年,只有短暂而残酷的十二年,而今年,我已近十五了。
后来,我家小院中的一院子花沉默了三年之久,一直没有开花,直至我六岁那年,同样是末夏的黄昏,荼蘼花缓缓开放。我执一支小笔,在纸上颤颤巍巍地写下荼蘼二字。为了院中含蕊绽放的荼蘼花,或许也为了我一生的命运,如荼蘼一般……从此,母亲将她满身才华尽数教授给我,琴棋书画,诗词舞曲,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