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着胡须，心头暗自盘算，昔年同谢家为大儿定下的亲事，时日也近了，大婚诸事也当开始打点。让一旁的小厮去把禹谟叫来，半阖了眼，暗自思索着什么。我族非往日，但瑾珂争气，二儿又得霍氏为妻，如今即将入门的长媳又为谢门之女，也姑且算是相互扶持，虽不稳固，倒也是已有立足。】
【不多时，小厮回禀大儿已到，睁眼看着，半晌方言。】
坐。
【简单的一个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见他规矩行事，心头多了一份宽慰。待他坐下，复又言。】
吾儿年岁已长，谢氏女正值妙龄，昔年定婚，如今正和时宜

【 尚书令谢家，羽林左监霍氏。老头下得一手好棋，倒也没问棋子儿乐不乐意。六年前一句男儿当计功名后业兴家立，时移至今，XXX(就任某官职)，容不得任何借口再拖沓。谢门次女，那个名儿唤鸾雀的女娃，如今也该亭亭矣。 】
【 起身离席抱拳，论与老头同席而坐的耐力，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
一切就照爹的意思办。爹若没有其他吩咐，儿先告退了。

【大儿不知闹什么矛盾，身为嫡子，对于他的期望比谁都高，可他倒好，多般忤逆，没有半点心思用在家族之上。如今作态，若让谢氏知晓，指不定有什么风波再起。冷哼一声，定定的看着他，道。】
坐下。
【六年前一副冠冕堂皇的借口拒绝取亲，却背后里跟着个翠花厮混，六年后成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当真是不想要这门亲事。】
怎么，不满意了？一点耐性都没有，怎么成事？还不如瑾珂她们几个女儿家。
【他不满意也非得愿意不可，谢家娘子他娶也得娶，不娶还得娶。】

【 较之与刚定下亲事的时候，眼前的人，着实老了。眉宇间更没了那份疏松自在，字字句句说说道道不离家族二字。自己打心里厌恶这份模样，自予薇及笄那年被送进了皇子府起，便未有损减。如今虽说永巷荣极，然人讯鲜至，与骨肉分离何异。】
【 仍挺直脊背，鼻息轻喷，哼声遂出。 】
爹何不让瑾珂来娶这门亲，也省得儿子站在这儿碍眼惹您不快。
【 翠儿在身边服侍数载，旁人拿她当半个主子。可也只能是半个，就像我这个半吊子于尚书令谢家。这门亲事，仍有变数也未可知。老头子有他的担心也有道理，今儿他要唱哪出，我便陪衬着。 】

【皱起眉拧成一个川字，这么多年一直纵容，总说他还小，大了自然会明白。心头没有半点怒自然是假，更多的却是失望，谁家长子能像王家大儿一般几乎处处针对父亲？除他之外，也再没第二个了。一句让瑾珂娶，心里震怒再也压制不住，将手边的茶盏向他摔去，道。】
你个逆子！你......！
【几个字卡在这，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把瑾珂送进去我又何尝舍得，清澜也是万分不愿。家族复兴，岂是简简单单就可以的，必要做出的牺牲，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一直致力于给这几个孩子的未来铺路，却对这儿子了解太少，就是大儿也是因为六年前的事情才开始重视。像是疲倦了，终于摆了摆手，低声道。】
你出去吧。
【话语微顿，又道。】
你身边那个丫头，爹让人送走了，新媳妇快过门了，收敛点。

【 脚下碎瓷片撒了一地，眼皮也不眨一下。】
【 眼看着这一出闹剧就要在沉默中落幕，转了一半儿的身，听得他一句“送走了”像颗炸弹抛出来，咕噜噜的滑到眼跟前。自瑾珂走，有几个年头了？再加之姑姑入齐王后闱，王家跟皇权也算有几分关联。家中屡有与权贵姻连的势头，自己并非眼拙难辨其迹。 】
【 麻痹的时间长了，竟应了那句死于安逸。 】
呵，爹就不怕连同自己的亲孙子也送走了？

【他背对着自己，冷漠的声音就这么传进耳里。当真是个好儿子，竟是拿亲孙子噎我。不过，亲孙子？一介下贱的婢女想要生出王家的四代长子，当真是痴人说梦。长子须得出于正妻，族规之上虽未有明文规定，但多年以来已经是约定俗成。且不说那翠花已被打死，不可能会出现这么一个私生子，就是有这么一个孩子出现我也会亲手将他扼杀。更何况，如果孩子要有，也早就该有了，我能纵容他六年，未尝不是有把握的，可惜禹谟仍是年轻从未想过原因。】
不会。
【简单的两个字，虽然声音不大却十分确定。整个人端坐着，一双眼睛也恢复了之前闭着的状态，恍若老僧入定。房间里就这么沉寂下来，可以听清他略带压抑的呼吸声，仿佛怒气下一秒就会迸发出来。】

【并非我不相信他的为人，只是若老头真有将人送走的好心肠，断然不值得他耗费精六年的时间苦心经营。这几年的身边只有翠儿一个人，娘也塞不进别的人来。自己图个清静，也没亏待过身边的人。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于身边的丫头来说，是福也是祸。】
【本就是一时意气脱口而出的气话，此刻也觉出不妥当来。有一句话，我是认同的。两家联姻，既已敲定便决非小事。新嫁娘落府，的确该收敛些，至少摆出个安安分分的样子。落人话柄，实非明智之举。留下一语双关的四个字，算是对这么牛魂似的答复。语罢，未作辞即离开正苑。 】
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