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傍晚无事的时候，我都会和阁楼的老先生一起打牌。 我输得多，每次赔上一块钱硬币，每天七八枚这样子。
老先生说我心里有心事。
心事这东西放出来才好的。他说。放出来养会服帖，关起来会野。
我说我以前总把心事讲给人听，后来它们长了脚四处乱跑，不听我指令，走了就不回来。我说我把它们卖给路人，每个也是一块钱这样子，它们长得可爱，我很赚。但后来我遇见的人多了，心事也变胖变丑，我就没有办法拿它们换钱了。没有钱我就没有办法付房租，没办法买一块钱一枚的烧麦或者三块五一张的甜甜的饼。
他说那你现在呢？
现在？
现在年纪小了，心事越来越浅，都没有了。 他说，心事不会没有，只会逃到心底，压得越深越难发觉，最后会在心底暗处变成有角的恶魔。
我说哦。那样也不错。
“那样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他把K，J，还有A扔出来，弹掉一点烟。“还是不要埋那么深，埋在自己可以看见的地方才好。”
我说可惜，养它们的不是我。
打完今天的牌，我把钱放在他左手边，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他愣了一下，而后笑着拿掉了头上的帽子对我再见。
我说：“再说恶魔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陪我打牌不是么。”
走下阁楼的时候，我回过头。他深埋在阴影之中，头上红色的角随着烟尖光一闪一灭。
（转自陈奕潞新浪博客阅后即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