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闷油瓶失踪过很多次,除了进青铜门的时候良心发现,唇语聊表意思以外,其他都是不告而别。也就是那一次,我这心里头跟炸了锅似地,当时以为这是最后一次见着他了。
虽不愿承认,但多半也已经认定他是不可能再活着出来了。
所以,他娘的,当这小子再次活生生的站在老子面前时,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抡起一拳,砸在他胸口:“没良心的!”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歧义,听起来好似有另一层意思,又补了句:“真不够意思!”
他倒也没说什么,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就背过身去往前走。
话少是他一贯的作风,我不奇怪,但这一次,却觉得他眸子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好像在说:“吴邪,又见面了。”
我挠挠头,为自己奇怪的感觉咧嘴一笑,也跟了上去。
冬天的杭州城,有些萧索。推开门,院子中央的梨树已经落了一地的枯叶,光秃秃的枝桠在黄昏的余晖里镀上了一层金边。这景象,蓦地让心情松懈不少,让人想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我咧着嘴,回头招呼闷油瓶:“小哥,进来吧。”
闷油瓶眼皮也不抬一下,径自走进院子,往客厅里面走去。我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娘的,自讨没趣。
这个院子在城北,是两年前我从一对老夫妻那里租来的,独门独户,倒也清净。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看不惯胖子和闷油瓶来杭州时,总在旅馆进进出出,太招眼。这样既方便又安全,现在也算是咱们一票人的大本营。热闹起来得时候,小花黑瞎子也会在,不过时候不多。
“哟,小哥回来了!”老远就听见胖子的大喇叭,“天真,这下你该一颗心咽到肚子里去了,也免得胖爷整日里提心吊胆你哪天心肌梗塞,还得半夜起来给你打120。”
“死胖子,闭上你的臭嘴!”客厅里就剩下王胖子,闷油瓶已经进了房间。
“嘿嘿,看把你急的,小两口团聚,我还不是替你高兴?”胖子耸了耸眉毛,那样子别提多猥琐。
我扫了眼地上的酒瓶子,顺手拿起桌上的卤鸭掌放进嘴里:“灌了二两黄汤,你他娘的就开始满嘴放炮。”
“有闲工夫在这里扯犊子,还不如想办法怎么把你那些招摇的内在美收回来。”我满不在乎拿过一瓶酒,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心里已经笑岔气了。
“哎呀我去,把这茬给忘了!”胖子一拍大腿,脸瞬间憋得通红,也顾不上和我抬杠,蹑手蹑脚地往闷油瓶房门走去。
“想当初胖爷就不该把阳台房让给小哥,反正他一年也住不上几晚。”胖子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抓耳挠腮的,“奶奶的,还真怪别扭!小天真,要不你帮胖爷收回来,你们两口子好说话。”
“省省吧,当初让你晾院子里,是谁大言不惭曰:就咱这尺寸,也让小哥见见世面!”我换着台,笑道,“这会儿估计小哥都见识完了。”
“关键时刻谁都靠不住。”看样子死胖子是要豁出去了,一脸壮士一去不复返兮的悲壮,抬起手敲响了闷油瓶的房门。
“笃笃。”才敲了两下,门就被打开了。也没等胖子和我反应过来,从里面飞出一团不明物体,迎面扑在胖子脸上,续而又稀稀落落的掉到地上。定睛一看,花的素的,全是胖子的内在美,而闷油瓶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又关上了。
时间在空气里凝固了两秒,胖子活脱脱像个唱花脸的,一阵白一阵绿的。我放下手里的东西,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快速走出屋子。
“哈哈!”终于舒坦了,一想到胖子刚刚那副德行,我笑地眼泪直迸。
“得,胖爷我发挥一下娱乐精神,懒得和你们计较。”只听见胖子嘟囔了一句,屋子里就没动静了。估摸着,是回房间收拾他的内在美去了。
闹也闹够了,笑也笑够了,我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上空——冬季的天,暗的特别快,闷油瓶来的时候,还有一丝暮色,现在整个夜幕都落下来了。清冷冷的,深蓝色浓的化不开,却显得星光格外耀眼。
“小天真,今儿个晚上吃啥?”才清静了一会,胖子又咋呼开了,“就算你不心疼胖爷,也该心疼下小哥,晚上下馆子得了。”
“行,下馆子!”我进屋拿外套,“你给潘子打个电话,一道去。”
闷油瓶也不等我叫,已经站在门口了。也是,就胖子那嗓子,想不听见也难。不过这是不是说明,闷油瓶失踪的这段时间,他就没好好犒劳过五脏庙?难怪我瞅着他,总觉得消瘦了些。看来待会得大开荤戒,为闷油瓶添添膘,不然冬天才开始,就给冻死了。
我寻思着,三人一起上了车,直奔楼外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