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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寒々依依≌§』紫藤花下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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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8-01-26 13:19回复
    1:

    13岁那年夏天,我去父亲所在的小城度假。自从父亲和母亲离

    婚以后,每年夏天我都会来小城住上一段时间,陪陪父亲。

    或许是来去匆忙,或许是因为心境使然,我从没有注意到小城

    有那么优美的风光,这次回去我每天都在海边流连到很晚。

    2:

    有一天,从海边回到父亲家的时候,在篱笆边的紫藤花架下遇

    到一个女孩,身上穿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棉布裙子,赤着脚穿一双旧凉

    鞋,两条麻花辫,已经快散开了,脸上留着泪痕。


    看见我,她停住脚步说,“大哥哥,你看见我家的猫了吗?”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田小甜,一个比我小3岁的丫头。


    她打着手势比量地说,“它有这么大,身上有白花,尾巴尖上

    也有白花,叫起来很难听,但是我妈妈很喜欢它。”


    我摇了摇头,她失望地装过身去,背对着我,肩膀一耸一耸

    的,我猜想她是哭了。果然,她哽咽地说,“大家都没有看到,小花猫真

    的丢了,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平常,对于这样一个比我小得多的丫头,我是懒得理。可是看

    她哭得可怜,我忽生恻隐之心,慢慢地蹲到她身边说,“小丫头,不就是

    一只猫吗?丢了就丢了,至于哭成这样吗?”我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手

    很脏,抹了一个大花脸,我想笑,却又不敢,她扳着小脸,说,“你不

    懂,这只猫是我妈的,猫没有了,妈妈就不要我了,因为我又有小妹妹

    了。”


    我不大懂她的话,随手把手里的海螺送给了她,说,“只要你

    乖乖的不哭,这只海螺就是你的了。把海螺放在耳朵边上,就会听到海浪

    的声音,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她真的把海螺放在耳朵边上,左听听,右听听,我问她,你听

    到了什么?她的小脸绽开了笑容,她说,我听到海螺里有人说我爱你。我

    忍不住笑了,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是爱

    啊?”她不笑,一本正经地说,“不信你听,真的有声音。”

    3:

    那个假期,我很小丫头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知道她的

    母亲是积木。我偷偷拿了父亲藏在花瓶底下的钱,去附近的集市上买了一

    只和她家走失的那只猫很像的小猫,终于帮她在积木的面前蒙混过关,也

    因此,我们之间多了一个小秘密。

    准备返程的那个早晨,小丫头跑来送我,当她出现在我面前的

    时候,我还真吃了一惊,她脚上的凉鞋跑丢了一只,头发也跑散了,额上

    有汗,脸上有泪,看到我,就笑了,她说,“以为来不及了啦!你还没

    走,还好!”那一刻,我的心中有些微温的感动,这个孩子,跑得满头大

    汗,头发散乱,只为看我一眼,只为送我一程。那个早晨,有着薄雾和露

    珠的早晨,我和小丫头在紫藤花下约定,给彼此写信,每年夏天,我来看

    她,等她长大了,她去看我。


    给小丫头写信,实际上我只坚持了两年。之后我几乎被母亲用


    鞭子抽着往重点高中的路上赶,我告诉小丫头,我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她

    给我回信,是田字格本上撕下来的一页,歪歪扭扭地写着:你真傻,我希

    望有这样的一个妈妈,可是在哪儿?信的末尾,她说她攒够了钱就来看
    我。


    打那以后常常收到小丫头的来信,事无巨细,有时候我会回她

    几个字,有时候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一个字也不回,所有的信像是她一个

    人的呓语。每一封信的后面都缀上一句,等我攒够了钱就是看你。其实她
    从来没有来看过我,我也从来没再去看过她。

    初中三年,她的信一直陪伴着我,所有的同学怀疑是情书,曾

    想方设法偷看这些信,得逞之后,都大失所望。



    4:
    那年暑假,我正备战全省的奥数竞赛,忙得脚打后脑勺,小丫
    头像神兵天降一样站在我的面前,我几乎不认得她,她长得高挑瘦弱,亭
    亭玉立,她歪着头调皮地问我,“大哥哥,你猜我是谁?”

    我说,“小丫头,你的钱终于攒够了?”她红着脸,低着头,
    用脚在地上画圈圈。半晌,她抬起头,有些生气地说,“我不叫小丫头,
    我叫田小甜。”

    从那天起,我和她经常见面,她过生日,我送了一只毛毛雄玩具,带她去吃麦当劳,去游乐园玩碰碰车,甚至坐过山车。她吓得尖叫着
    往我怀了拱,那种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心绪不由自主地纷乱起来。

    我知道我应该和她保持距离。那段时间,我心绪不宁,学习成
    绩有些下降,弄得满脸沧桑,和她一起上届,碰见同学都冲我眨眼睛,那
    种会心的笑容令人觉得羞愧。

    我心中有一种隐隐的担心,除了原理,我别无他法。渐渐地,
    我开始疏远了小丫头,极少跟她见面了。

    那时,小丫头已经考上了我们这个城市的一所名牌大学的附中,她下了决心要留在这个城市里,要留在我身边,所以对于我的有意疏
    远没有察觉。

    打电话给小丫头,告诉她我考上了外省的大学,小丫头先是沉
    默了几秒钟,然后对着话筒大喊,“你说话不算数,小时候,跟我在紫藤
    花下说好了,每年夏天你都来看我,结果呢?你一次没来,等我长大了,
    来找你,可是你又要逃,你怕什么?怕我吗?我吃人吗?”

    我说,“小丫头,你听我说……”

    “别叫我小丫头,我叫田小甜。”她的声音里充满执拗。
    我沉默良久,轻轻地放下电话。



    5:

    坐在火车上,我想起12岁那年海滨的优美风光,小丫头穿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问我,大哥哥,你看见我们家的猫了吗?

    我的泪再也忍不住,轰然而下。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我的眼
    睛,又一次和同学打球,不小心被篮球灌了,镜片碎成粉末,扎进眼睛,
    血肉模糊,左眼视网膜画上,除了眼睛上下的数条缝痕,视力极度下降,
    半米以外什么都看不清。

    我不忍心伤害她,才狠下心告诉她我去外省上大学去了。我想
    象着小丫头念大学,读硕士,考博士,一路念下去,成为一个有作为的
    人。我用一只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小丫头,直到泪眼模糊。


    2楼2008-01-26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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