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接你。〕
〔下周二晚上六点半。〕
〔那就约好了，正好我这周就放春假。对了上次那个任务后遗症怎样？〕
她露出戏谑的笑，即使在屏幕后的她看不到。
〔…别提，暂时还没。〕
〔好哒，那么我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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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降临，才是这被誉为美国第一国际金融与商业活动中心的纽约市夜生活真正来临的时刻，掩藏在各色霓虹灯下来来往往的交错的人影，或应酬，或交际，连同那些难以发觉的犯罪行动，一起被纸醉金迷的繁华盛景包裹成为诱人的假象。
餐厅最角落的包厢里面很安静，唯一的顾客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正低头专注地按着手机按键。这是个明显东方人长相的女孩子，中分的黑色长卷发搭在肩上，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里轻轻颤动。
〔下周有空吗，一起出来吃个饭怎么样？——黎江舞〕
一条日文短信，却是明显的中国名字。
黎江舞合上手机放在咖啡杯旁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伸出手在空气里轻轻一点，同时在心里默念：
主神空间。
一块半透明的屏幕就这么突兀弹了出来，上面以分栏的方式大致分成了三个部分。黎江舞熟练地滑动着屏幕，快速浏览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在某项名为“时间线”的间隔栏里，她看到那条长长的、被命运盘绕成螺旋状的时间线。
【距离剧情开始两年零八个月】
她无声默念着。在那两年八个月以前，还有整整两年的时间线，记录了她于何时完成了何种任务，并且该任务须尚在“未领取”的状态内。一旦领取了对应的任务奖励，那么这个任务就会在系统内永久消失。
这就是主神游戏。完成任务，取得奖励，是这个系统运行的基本定律。在这点上，黎江舞由衷地感谢自己的好友兼搭档——如果不是她的引导，两年前穿越在这片陌生土地上的江舞还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桌面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唤回走神的江舞。
〔周末晚上吧。——宫野明美〕
她勾起笑容，快速打出回复。
〔好呀，志保有时间吗？一起来呗，正好我有个朋友想介绍给你们认识——黎江舞〕
这种留个落款的短信真是够麻烦。虽然这么想，但江舞还是一字一句耐心地按着键盘。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屏幕的左上角，那里显示的小地图还是横跨太平洋的范围，近一个月以来都没什么变化啊……不由得撇撇嘴。
〔她有考试脱不开身，抱歉，就我去好吗？——宫野明美〕
〔好吧，有考试的话也没办法呢。那么下周末晚八点见吧——黎江舞〕
考试什么的大概是明美的托词吧，毕竟身在组织里，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已，尤其是和组织外的人员交往上。江舞点开“未领取”的分类，最上面一条显示的任务标题赫然是【认识宫野志保】
这是她两个月前完成的任务，也是她继【与宫野明美交友】的任务以后，接的第二个与黑衣组织正式相关的任务。
现在是第三个。她切换到“进行中”的分栏里，凝视着最上面一条闪着深蓝荧光的任务标题。
【接近安室透】
不可否认，在穿越前她就对那个有着神秘主义、表面是私家侦探实则为黑衣组织成员的Bourbon有着相当的兴趣，这个任务让她在心情愉快的同时跃跃欲试。
演技一流，陷入黑暗人格白却立场黑的侦探，多么有挑战性的任务对象！其危险程度也起码比搭档那某个同样以黑衣组织高层为对象的作死任务保险太多，也值得她按部就班地慢慢进行，享受这个过程。
潜伏在暗处的真相，浮于表层的假面，看起来才更加有趣。既不易狩猎，那就只先单纯接近、试探。
为了引出这个任务对象，江舞甚至打算以自己为诱饵来引起组织的注意。宫野志保的疏远、公寓附近若隐若现的黑影，让她知道自己达到了一部分的目的。
而下一步……她抚摸上颈间，那里悬挂着一枚白玉制成的平安扣，经过多次抚摸早已变得莹润光滑。
用掌心平抚过屏幕，整个屏幕就好像关电视一般从眼前骤然消失了。
主神空间的系统是个独立的存在，并不干涉外界的流动。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该回去了。
江舞端起之前没碰过的那杯咖啡一饮而尽，起身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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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时捷里的男人咬紧烟头，松绿色眼眸在略带凌乱的金色额发后眯起，闪过一抹追捕猎物的狠光。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咧开嘴角。
金色长发，哈雷V-Rod。
这两种特征组合只能让Gin联想到一个人。但他不是傻瓜，他知道那个代号为Vermouth的女人不会在这里出现，他也很清楚她这时候更不可能跟他对着干。
那么，只能是另一个未知的、不怕死的人……
“呵……”
胸腔里积蓄的怒气令他压抑不住地低笑出声，握紧方向盘，脚踩下油门。
“逃吧，让我看看你们可以逃出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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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往常观光的时间，布鲁格林大桥还是头一回如此热闹。沿途的汽车纷纷拨动喇叭躲避着冲上大桥的一辆高速行驶的黑色摩托，在它后面，还有一辆紧追不舍的保时捷356A跑车。
有些不明所以的司机拉下车窗将头探出窗外大骂，然而那些噪音都飘散在空气中，没能追赶上逃亡中的任何一人。
江舞察觉嫣凝的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腰，脸似乎也贴到了后背上。她知道这种在飞驰车辆上的感觉很不好受，况且是……有着那种心理阴影的方嫣凝。但她这时候也无暇顾及嫣凝的情绪，形势危急令她只能全力驾驶座驾在车流内穿梭着，避开每辆行车，为了能够在地狱之口处顺利逃脱。
布鲁格林大桥是一座跨海大桥，长度不到两公里，下桥的话估计又会被车辆围堵住了…暂时不能下桥，可是该怎么甩开后面的车辆呢？江舞瞥了眼显示时速，又压紧了油门。
一百七十码的速度……过不了几十秒就会到达大桥的尽头，怎么办？
诶，等等——GPS上显示的道路，向左的话似乎有……！
一个分神，车轮打滑着差点追尾撞上前头的法拉利。幸亏江舞及时回神，调转车头从右边斜斜避开，又险些撞上大桥的桥栏。法拉利主人的咒骂声被风挟裹着丢在身后，眼看左边出现了岔路，江舞干脆心一横，把住车头向左侧靠拢而去。
拼了！
牙关都咬得生疼，舌头隐隐舔到了血腥味。风声在耳边呼啸，根本听不清任何声音。江舞只好在心里用还未关闭的心灵通话呼唤嫣凝：
【小凝凝，坐稳了！身子向左倾！】
【…诶？！】
嫣凝似乎还在晕眩之中，岔路已经近在眼前。江舞把握住时机，摩托车猛然向左方转去，沿着圆弧状的辅路打出一百八十度度的大转弯，其离心的力道之大几乎让整个车身都倾斜下了近三十度！
幸亏经过改装的哈雷还算是禁得起如此折腾，江舞顺利地完成了这个高难度的漂移转弯。
滑下圆弧辅路的时候，她在后视镜里瞄到保时捷似乎是迟疑了一秒，紧接着又顺着辅路追了上来。
“江、江舞——”嫣凝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音。
“闭眼，别看外头！”
哈雷V-Rod拐到了皇后街高速公路的287国道之上。此时国道上行车不多，江舞也顾不得什么交通法规了，她再度提速，同时垂眸在GPS上搜索下一步的走向。
此时的她极度冷静，危情之下这种极度冷静所做出的判断和显示出的能力要比平时有效率的多，这大概就是人们说过的人类在情急之下迸发而出的潜力？虽然这些判断都相当冒险，但也是眼下能够救命的冒险。
毕竟现在的她们没有任何退路，唯有找到机会甩掉身后那可怕的车辆。
还有没有路？
这条国道上面还有没有下一步的退路？！
可以救命的退路！？
怎么办？接下来，应该怎么……——
正处于焦急江舞蓦然眼前一亮，她看到遥遥的前方路口处拥挤着许多车辆，然其中还是有那么些能够让摩托通过的缝隙！
GPS上显示出这是一条右下国道的路，九十多度的转弯，但加上二百米的直道整体就有二百多度的回旋。所幸与刚才情况不同，这边不但有好几辆车堵在路口，而且那条路是交叉在国道下方的，若能借助如此多的车辆和那条被掩在国道下的路…加上速度…要想甩掉保时捷的话——
这完全可以做得到！
车辆，缝隙，九十度，视线的死角…只要对速度和时机的把握足够准确的话！
哪怕只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希望，此刻的江舞都愿意赌上一赌。
牙关处已经咬出了血，飘在身后的金色假发卷着风声在耳边奏响地狱或是人间的序曲。她将最后精力全部集中在刹车车把和踏着油门的脚上，手指一分分地扣下刹车，不快不慢，在临近岔路前的车群时，她松开一手，狠狠砸下喇叭——
“铃——”
尖啸的铃声响起，将前面的车辆都吓了一跳，纷纷侧行避开。
速度已经降下了三分之一，还在继续下降。
距离还有二百米，几秒便疾驰而至。
…是时候了！
用力捏住车把，江舞觉得隔着手套都能清晰感觉到那些浮刻其上的纹路。她再度效仿之前的转弯，车头突破了重重车群和右侧栏杆之间开出的那宽仅仅不到一米的间隙，在那瞬间加速向右转去，打出一个转弯。车身再次倾斜至至少三十度，急速使它来不及倒向地面就已经被扶正，片刻后便挤入下方道路的车流。
瞥了眼后视镜里，再没有那黑色跑车的影子，想必是被那些车辆拥堵在了后方。
江舞来不及松口气，连忙降下速度，又灵活地拐过好几条岔路和小路，这才驶进某个大型商场的地下公共停车场。
歪歪扭扭地在墙边停下车子，江舞一把掀开了头盔扯掉假发，大口大口喘气地趴在车盘上面。她歇息片刻，有气无力地问一直趴在身后的好友：“……还活着吗？”
方嫣凝脸色惨白地仿佛刚失掉了体内一半的血液，她晃了晃脑袋爬下车后座：“好晕，我…我有点想吐……”
“要不要…去趟卫生间？”
“算…算了。”嫣凝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让我待会…我再也、打死都不要再坐你的车了……”
“紧急情况…嘛，”江舞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弧度，“我开车，一向都还是…很温柔的。”
蹲在地上的嫣凝用半幽怨半控诉的眼神瞪了她一眼：“不管了…我再也不要在这里呆了，我要回东京，今晚就走。”
“我也这么觉得…”江舞举起一只手做投票支持状，她深呼吸平复着急促的心跳，突然笑起来，“不过真的是…好刺激啊，我越来越好奇你对他做了什么，竟然追得这么——我差一点就以为咱们都要死在那里了。”
“坐你的车才、更容易死掉……”嫣凝疲惫地合上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回去？”
“这个，是个问题…”江舞托起下巴，“不管怎样先搞定你机票改签的事？话说，他们会不会查机场那边……”
“应该，没问题…”嫣凝脸色依然惨白地吓人，但神智已经在逐渐恢复，“我自有办法…”
“好吧…”江舞舔了舔牙关处被咬出的血丝，也不多说，她对好友的智商头脑抱持一如既往的信任，“既然这样的话，还是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下。这种事情再多来两次一定会短命的，虽然很刺激……”她突然低低地笑起来，“哈哈哈——真的，很刺激啊！”
“你小声点啊……”嫣凝无奈地听着江舞笑抽了风似的“发癫”，幸亏她们所在是停车场的角落，倒也不算引人注意。她抬手捂住了脸，“所以我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黑衣组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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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江舞两人这边策划着下一步如何做，而在另一旁的287国道上，就如同江舞事先所想一样，黑色保时捷被岔路口的车辆牢牢堵在了后头。就算按喇叭也没什么用处，挤出条让摩托车通过的路还好说，想给汽车让出一条道路——能做到那样的话，车也不必都堵在这里一辆辆下桥了。
356A的驾驶座里，金发的男人冷哼一声，牙齿却几乎都要把烟蒂咬断。
几分钟前，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黑色的摩托车飞速驶下了国道，在视线中消失了。
“……哼，不愧是‘文件上的幽灵’，逃命的本事还是有两下子。”
Gin掏出手机按下几个数字键后放在耳边，待电话接通后，他再度眯起了眼睛。
“Vodka，调查纽约市里所有的哈雷V-Rod摩托车，我要所有车主的名单及详细资料；另外，去机场调查近期飞到纽约的乘客名单，重点在近一周内的东京到纽约的航班上面。”
已经近在咫尺的猎物——
就不能允许他再度逃离。

Chapter 5 相会
出了被Gin开车追杀这种事，方嫣凝再不敢多待，当夜便准备了改签手续赶回东京以避开黑衣组织的人。
事先计划好的假期再次被打乱，使得江舞又多出几日清闲的时间，她只好想办法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首先车是不能露面了，恐怕黑衣近几日都在查找全市乃至全州的哈雷摩托车车主。江舞倒不担心这个，系统兑换出来的东西在市面上是查不出来的。但预防万一，避免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她不得不压抑住冲动，把轮胎磨损的哈雷丢在车库中锁起来。
其次她又打起了系统任务的主意。上次仅仅是“偶遇”，未能达成条件完成系统任务，所以必须再找机会。但从地图上来看，安室透最近的活动范围似乎都在皇后区一带，即上次江舞飞车带着嫣凝越过布鲁格林大桥的另一边，和曼哈顿区隔海相望。
自那天以来，江舞就对那片地区颇有些忌惮，尽量能避就避，所以也只好暂时按捺心思，安分几日。
总而言之，此时的江舞心中真是纠结万分。出行不能，任务不能，只坐在家里接翻译工作简直要把她逼疯了。迫不得已，她只好日日往T大校内图书馆跑，提前准备下学期课题论文的资料。
此时她正抱着一叠书册站在架前，将手上的书单与其一一对照。
“还有一本黎黑的《心理学史》……”她眯起眼，在宽大的书架上来回寻找着书号。最下面三层都没有，她快把脖子仰得断掉，才终于瞄见最上头那层斜斜插着那本自己要寻找的书。
有点高啊……
江舞踮起脚尖，使劲伸出手臂去够那本《心理学史》，无奈于那本书位于最上一层，任她怎么用力都够不到。
还是搬个凳子来好了，江舞放下手略有点泄气地想着。就在她回头去寻找板凳的时候，手上的书册突地一沉。
江舞讶然回头，那本《心理学史》正端正放在她怀中书册的最上面，替她拿书的那人正站在她身旁笑吟吟地看着她。
“……桑切兹先生？”
“别叫先生，叫我康拉德就好。”金发蓝眼，面容相当俊秀的青年康拉德•桑切兹微笑着颌首，“听说你假期要回中国，还没有离校吗？”
“是的……我定的是下周的机票。”江舞笑回道，“桑切兹先生不也是么，假期还留在学校里？”
见女孩没有纠正称呼，康拉德耸了耸肩，倒也没多说什么：“斯潘塞教授布置了课题，我倒是想走，他老人家也不让走啊。”
康拉德是黎江舞所在心理学院的助教，同时也是古斯塔夫•斯潘塞教授门下的学生。想到那个非常严格并且很爱抓学生做论文课题的老头子教授，江舞颇为同情地点了点头：“那还真是……辛苦了。”
“没什么。”康拉德挠了挠金发，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先走了，还有资料要送到教授那里。”
江舞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提着个纸袋，能看出里头装了厚厚一叠的资料纸，遂点了点头露出微笑：“那么再见了，桑切兹先生。”
康拉德再度耸了耸肩膀，打趣道：“东方的姑娘是不是都像你这么保守？难怪连约翰那家伙都碰了壁。”
江舞摇摇头，淡淡回道：“我只是暂时不想恋爱，况且我不认为保守是什么错误。”
“还真是有个性的女孩子，回国的时候可要注意安全。”康拉德无所谓地笑着摆了摆手，向图书馆出口走去。
江舞目送他走出馆门，有一个酒红色卷发的女孩子朝他迎了上去。康拉德低首就在那女孩唇上吻了一记，对方揽着他的脖领笑得非常开心，两人相互拥抱着离开了。
那个女孩子江舞也认识，是隔壁班上的凯瑟琳。康拉德是美籍的法国人，作为助教有着渊博的知识加上英俊的相貌，博得了不少女学生的青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般温和平易的性子，又极其浪漫体贴的男人，简直是最为理想的交往对象了，因而在女生中被传为真正的“白马王子”，广受欢迎。黎江舞在初见他时也情不自禁地动了些心思。
然当她亲眼见到对方当街毫无顾忌地拥吻某个女学生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好感简直是动一动就会碎掉的泡沫。
那时的女学生并不是凯瑟琳。
从此之后，江舞固执地坚持着唤其为“桑切兹先生”，仿佛也是在用暗示警告自己，生生在其中划出一道不该用情感跨越的沟壑。
但依然……忍不住会对其有所关注。
只不过是残留的正常好感吧，就像是被某朵美丽而特别的花所吸引，或者被某个明星一时晃了心神。她这么认为。
江舞收回目光，摩挲着手中书册的封面，深吸口气。
现在她该思考的不是这些。
手机轻轻振动起来，她扫了眼，是一条新短信的通知。
〔今晚七点，在白熊餐厅见。——宫野明美〕
是了，这才是她应该思考的事情。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黎江舞〕
她弯起唇角。
只可惜小凝凝提前离开了，否则，她也该很高兴能够见到明美吧。

Chapter 14 对敌
“既是知情人，又有心理准备，加上具备了能够破坏犯人固定模式使其手忙脚乱的合适人选，就只有我。”
一语既出，两名警探一名专家的脸色……不好形容，但十分地复杂好看。
惟有已经猜到她打算的安室透眯起眼睛，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已经下定决心了？到底是什么令她下定了决心……为了保护朋友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安静看着少女坚定的侧脸，突然有点想笑。
很大胆，很勇敢的想法，不过有点天真呢…以为有了心理准备就可以无忧了？
还是……真的有什么样的计划？
片刻安静之后，率先反应过来的果然是脾性随意的麦克逊警探。
“你疯了？！”
毫不客气的语气，昭示麦克逊的不可置信，连希尔都是一脸不甚赞同的神色：“你说我不合适，难不成……”她上下打量明显是黄种人同薇奥拉有着更大区别的江舞，“你想自己假扮成她？”
“不…并不是这样的……”江舞想要解释自己的想法，被这么一噎反而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小姑娘挺有勇气，可惜甚是有勇无谋。”老布勒慢悠悠地开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样的把握能够让自己成为这唯一的人选？或者说，你所依凭的理由是什么？”
黎江舞深深吸了口气，似是在权衡斟酌言辞。然而站在一旁的安室却发现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在不自觉地微微发抖着，左手反复摸着右手腕上翠绿的玉镯。
见状，他暂时将同样的疑问压回了心底。按照道理来说，她算是他的委托人，应为他所支持的一方。老布勒虽是语气缓慢似笑非笑，可眼中的神色摆明了不屑和轻视，加上半信半疑的两位警探，这让安室莫名有了一种需要支持江舞才能达到某种平衡的错觉。
不过，安室也确实地想要听一听，江舞的打算究竟是怎样的。
“总得来说，我若具有的应该是两方面的优势。”似乎是深呼吸真的起到了缓和情绪的镇定作用，江舞稍稍思忖便娓娓道来，“首先，就是犯人本身的犯案模式。犯人首先选择好受害人，当然他选择受害人的标准暂且不论——他在犯案前有缜密的思考和计划，探知到受害人参加社交舞会的时间乃至地点，而后跟踪受害人，在受害人的书本扉页上留下简笔画夜莺……”注意到希尔警探略带不满的眼神，她立刻改口，“——黄色的小鸟，作为犯案预告，然后在预定的时间里作案。”
夜莺等物虽然切合犯罪事实，然而终究还是未曾有证据支持的猜测，所以江舞及时改口。
“没错。在受害人的书本上留下黄色小鸟是犯人犯案模式中的一个最重要元素之一，在他成功杀害了三人之后，到第四个受害人时，他的模式却出现了错误……”
“你是说，他原本以为是受害人的书，才在书页上留下预告，然而却万万没想过那是你的书？”安室已然听出了端倪。
江舞点点头，目光再次扫向三位纽约警局人士，最后停在老布勒身上。这位看似年老却并未有大脑思维方面衰退迹象的专家正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向江舞的视线里似有所悟，又似有赞赏。
“这是犯人的失误，而且是由他一手造成的破绽。”江舞继续道，“像这种犯案缜密不留痕迹的连续杀人犯，通常都会具有一定的完美主义倾向，不能容忍自己的计划出现丝毫失败。若是在这种看似接近犯案的绝好时机的关头，却得知自己的预告并未传送给对方，而且这十分重要的错误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话——”
“他有很大的可能惊慌失措，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提前动手或者杀掉那个妨碍自己、破坏了自己模式的人。”麦克逊一脸凝重的接口。
“从心理模式的角度来讲，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事实上我也曾经想到过这一点……”老布勒收回眼中轻视，重新打量面前的这位年轻的东方女子，“小姑娘，你要说的第二个优势，就是你知道连环杀人的部分实情，能事先有准备，同警方内外夹击？”
“没错。”见自己的计划被专家一语道破，江舞终于露出舒坦的微笑——不枉费她搜肠刮肚那么一番言辞。
“但是丫头，这也确实是太乱来了……”麦克逊警探进群眉头，“只有两天的时间，万一犯人不上当——…”
“所以我并没有阻止你们通知菲尔德叔叔他们啊~”江舞神态可爱地摊开手，也不顾这表情和当下状况如何不搭，“未雨绸缪是自然，但有这么一个可能设下诱饵引敌的机会，多一条陷阱也未必起不到任何作用。”她抬起一指摇了摇，“我作为诱饵先行，争取在23号以前将讯息传达给犯人，看他是否有动作。犯案时间都在晚上，构成合适犯罪的条件，就可以派遣部分警察在可能犯罪的地点暗地保护。当然，我自己也会带上防身道具……帮同学做做机械装置什么的，带把美工刀也算是正常的事吧？至于薇奥拉那边，只要不惊动了她本人……其余的，你们看着办，都不耽误嘛。”
“…………”几人抽了抽嘴角，算是从某种程度上默认了这点。这个计划确实容易令人动心，菲尔德小姐的保护照常进行，另外又加了一个有可能引来犯人的诱饵——从老布勒说话和默认的态度来看，两位警探已经基本承认了黎江舞所言皆实。“玫瑰杀手”的罪恶已经能够排进纽约警局案件的前三，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若是错过了这次，保不准下次猴年马月——毕竟犯人到底是如何挑选被害者的，目前还是未知。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抓犯人个现行，这些难题也都不是难题了。
安室垂眸看向桌面上的那几张照片，包括刚刚讨论的时候警探又新拿出来的几张关于嫌疑人资料的照片——当然，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时候照片是不能轻易给人看的，然而照片中几张名片倒是清楚地列出了嫌疑人的名字，此时的他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等等，那你要如何把讯息传达给犯人？”一阵略带诡异的安静后，希尔警探有些不安地发问，而她所问也恰恰是在场某些人所想的重点，“万一惊动了对方的话——”
江舞抿了抿唇，笑着摇头：“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包准对方没什么疑虑，还很快能够接收到讯息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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