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天下（古文）

引子•葬花词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乡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着处； 
手把花锄出乡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初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 
独把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侬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捧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掉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第一章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钗头凤》 
彦城中，风望楼上，一素衣男子凭窗而立。一头青丝用淡墨色的丝绦束起，一袭素衣，青带束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飘洒，正如窗中人漫天的愁绪。伸出手去，雨水打在手心里，冰凉的感觉去透彻心骨。男子面色苍白，神情凄婉，却美得不像话。第三天了，明天，是他们成婚的日子。他，会不会在乎，岚雅阁的主人，不在了呢。也许，根本就没发现吧。 
“在中，第三天了，明天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你…….”被唤作在中的男子回眸一笑，那是一张美得另人恍神的脸，带着淡淡的苦涩笑容，恍若仙子，眼中却是深邃的悲怆。他怎会不明白昌珉的意思，自己该死心了，被伤如斯，还有什么期待呢？他应该根本忘记了岚雅阁中还有个等着他实现诺言的人吧。想起那个曾允诺要给他天下的男人，金在中忍不住一阵神伤。他的确拥有了天下，却将他的天下，捧到了另一个人的面前。梦想的一切，在那个叫做裴涩琪的前朝公主出现的瞬间，破碎，消逝。 
还等什么呢，难道要看着允浩和她的婚礼吗？看着允浩将天下送给另一个女人吗？或者，难道还期待会有奇迹发生？这样想着，在中轻启朱唇：“走吧。”疲惫的声调将他死灰般的心绪暴露无遗。沈昌珉的心凉透了，像是被人放在冰水里揉搓浇灌，他知道，他爱了17年的人，再也不会爱任何人了。 
他恨郑允浩，恨他抢走了在中，却从不珍惜。 
三个人的爱情游戏，受伤最深的，是那个付出最多，却什么都没有得到的傻瓜。 
17年的相伴相随，比不过郑允浩的一句承诺。他认了，只要在中能幸福，只要他真的能给在中他许诺的天下。在中跟了他3年，替他清除障碍，铲除异己。自己也就这样跟随，替他分担一些，即使得不到任何回报，但他甘愿。在中的目光永远只会看见前面的王者，却从来不会看看站在他背后的自己，哪怕自己已是伤痕累累。他认了，只要能看见在中的笑容。就在他可以实现那个承诺的时候，就在自己打算悄然离开的时候，他，居然下旨封前朝公主裴涩琪为皇后。昌珉愤怒了，那，他的在中怎么办！看见在中苦涩的笑容，疲惫的声音，悲哀的眼睛，迷茫如霭雾的忧伤，他想哭。于是，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他深爱的人儿，离开了那曾给了他无限希望，最终却又伤他至深的宫闱。 
其实希澈说的对，自己和在中，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对傻瓜。倒也无谓，和在中一起，做傻瓜也甘愿。我愿意，为你变成傻瓜，在中。 
“好，我们走。我们回雪谷，好吗？”问着在中，此时昌珉心中忽然平和宁静，也许，就这样守护着他，也是种幸福吧！在雪谷终老，平平淡淡的这样生活，即使无法得到他的爱，也没有遗憾了。守在他身边，就是莫大的荣幸了。 
“不！不回去！”雪谷，那里 只会让他更痛苦。闭紧了双眼，在中似乎又听见那句让他不顾一切的承诺“我会给你天下，用天下来当作你的聘礼！”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心疼的看着面前的美人，昌珉胸口一痛：“不回雪谷。那….我陪你去天涯海角，去看极昼极夜，游荡江湖，自由自在。好不好？”心里暗伤，他，终究还是爱他入骨。 
“恩。”转头望天，睫毛轻颤，结束了，都结束了。累了…… 
风雨飘摇，两个男子，出了彦城。天已渐晚，暮色将至。漫天暗红的颜色，如同两人伤痕累累的心。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三章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生查子》 
 东方泛起了微微的白色，远离彦城的一个小镇中，两个清俊异常的男子散步街上，一个素衣青带，长发轻束，却是比女子更柔媚；一个蓝衣墨带，眉宇间透着英气，丰神俊朗。而两人眉目之间，却总绕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和无奈。 
 是了，金在中和沈昌珉，一夜之间，已远离彦城了。远离那骇人的宫墙。 
 此时才过拂晓，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人闲步而行，空气中隐隐透着潮湿的雾气，像眼泪流过脸颊的感觉，粘粘的，让人气闷。两人走着，却都不说话，已经沉默整晚了。昌珉默叹一声，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在中：“找家客栈歇歇吧，然后要去哪，再从长计议。好吗？”昌珉小心翼翼的问，也只有对他，才会看见沈昌珉如此温柔的情态。 
 “恩。”闷声作答，算是同意。心里又无法遏止的疼痛起来，如果是允浩……..他拼命把脑子里所有关于允浩的事统统压下，自己….太对不起昌珉了。 
 来到一家客栈，简单朴素，倒也干净。“掌柜的，两间客房。”昌珉对着柜台里的年轻人说道。“客官，实在抱歉，客满了。您二位请移步别处。”年轻的掌柜抬头微笑，普通的五官，极平常的一个人，可昌珉却觉得不自在，那样的微笑，好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呢？真头痛，可这小镇，就这一家客栈。客满，怎么会这么巧。无奈，昌珉只好说：“那…..上些酒菜吧。”转身面向在中：“我们吃些就继续走吧？恩？”征询着他的意见，看面前的人轻轻点头，才放心的坐下。掌柜的眼睛里多了几抹笑意，敛了敛神色，依旧挂着淡漠如水的微笑：“真不凑巧，今日小店不供应酒菜。两位实在是赶巧了。还请多包涵！”昌珉忍不住发作：“你…..怎么这么巧？”掌柜淡漠的神情忽然崩开，笑得不成样子：“哈哈哈哈哈！你…..哈….沈昌珉，你看我是谁！”说罢手抚上脸的边缘，刷的撕下一张人皮面具，竟是易容之术！昌珉猛然警醒起来，拉着在中后退。 
 “紧张什么啊？破小孩！不认识我了？”一张戏噱的脸看着紧张的昌珉，笑得一脸得意。 
 “有天？是你？”惊喜地扑上去，拥抱许久不见的老友。实在是始料未及，竟然是有天。昌珉喜形于色。在中看着两人，冷静地依旧面无表情。 
 “这位是？看你那么紧张，不会是……”有天坏笑着询问。 
 “哦，这是金在中。”昌珉哪能不知有天的潜台词，也疏懒解释，索性默认了。 
 听罢，有天却忽然展了眉头：“金在中？就是……天下间人人称道的天纵英才金在中？” 
 金在中苦笑一声，自嘲道：“不过是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刚醒悟的白痴罢了！” 
 听到这话，有天愣住了。半晌，忽然大笑：“说得好！好个豪爽淡泊的金在中，我交你这个朋友！”这倒令金在中诧异，他怎地也料不到有天竟会如此洒脱。 
 昌珉揽过他小声说：“别担心，有天是个难得的朋友，绝对讲义气，他说交你这个朋友，就说明他真的欣赏你，想结交你。没问题的。” 
 有天笑着看他们，想了想，开口到：“你们怎么会在这呢？”忽然想到了什么，“金在中…..不是倾国侯，朝廷的大员，怎么….”在中的脸色苍白起来，昌珉眼神如刀，射向有天，有天咽了咽唾沫，把话憋了回去。看来，有故事啊。这，似乎是他们的隐讳，有趣，有趣。有天笑得越发灿烂了。 
 看着他一脸的笑容，昌珉头痛极了，这家伙，怎么这么久不见还这德行。 
 “对了，有天，你怎么会在这儿？”昌珉忽然问，又微微笑起，“还当上了掌柜？恩？”满眼是嘲弄的意思。 
 有天泄气地垂下眼睑，发起了牢骚：“还说呢！老头子要我在这伏击‘雪绝’，等了好几天了，也不见人影。不过…..”忽然抬头扬起笑脸，昌珉觉得后脊梁骨阵阵发凉。“你们来了….哈哈，一起等吧！”昌珉暗自叹气，着了这小子的道啊。 
 “昌珉，反正也无事可做，不如就依有天所言吧！”竟是一直沉默的在中。 
 “好。”昌珉有些诧异，在中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呢？ 
 “雪绝”，会是你吗？在中默念着。 
 想起了那个曾经笑得天真烂漫，纯真如雪的孩子，心里涌起一股歉意。自己真的太自私了。忽视昌珉，又连他的下落都丝毫不知。 
 叹息着，记忆里那个孩子灿烂的笑颜闯如心扉。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多好。

第四章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秦观《八六子》 
有天笑得面部抽筋，终于有人陪了！生怕他们反悔，立刻讨好的安排客房，上酒菜。态度极好，弄得昌珉和在中倒有些不自在。 
客房里，在中习惯性地倚窗看景，这小镇，虽然简陋狭窄，不过到处都干净简约，让人觉得舒服。有点像雪谷呢，安静又平和。想到雪谷，心里又一阵刺痛。一段段尘封的记忆涌起，像一把把匕首，直刺得他的心千疮百孔。抬头望天，似乎又看见了那人的脸……… 
3年前，自己已是名动江湖，和昌珉，希澈，俊秀一起隐居在雪谷，那段日子啊。现在想来，竟似是几生轮回了。 
平静如水的生活，因为一个叫郑允浩的人出现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自己如同着了魔，如此无法遏止地爱上了他——天下兵马大元帅。就像中了蛊毒，那样狂热而决绝地爱他。刚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绝不会自甘平庸为人臣，他有治世之才。明知道他是在利用自己，却还是执迷地相信他的甜言蜜语。 
当他说，要给我天下的时候，我真的被爱情和幸福冲昏了头脑。因了这个承诺，我毅然出了雪谷，不顾希澈，俊秀和昌珉的反对，跟着他去打他承诺给我的天下，去做着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拼尽全力，只求能让那梦境更真实一些。原本那样美丽的日子啊，被自己亲手抛弃了，希澈和俊秀远走他乡，昌珉跟着自己站到了权利对决的战场。那些阳光般美丽的日子，再也找不回了。 
如果，从来没有遇见他，自己会不会幸福一点呢？不知道，金在中不会想，也不愿想。 
曾经，我以为就可以抓住那幸福的时候，允浩啊，就那样狠心地把我狠狠地摔下。允浩登上皇位，君临天下。有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幸福。 
可是，你却告诉我，你要封前朝公主裴瑟琪为后，你要别的女人做你的皇后！我想叫，想喊，想哭！可最终，我什么也没说。 
你封了我倾国侯，可却没看到我枯涩的笑容。多讽刺啊，难道我抛下一切，就换回了这个吗？ 
又想起那个春日里，阳光下你俊朗的脸庞，带着灿烂的笑容对我说：“我要给你天下！” 
(未完）

恍惚之中，觉得你似乎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是的，那天，是我的生日。 
而你，究竟是我的礼物，还是……惩罚？也许我该学会知足，毕竟曾经有过那样美好的回忆。允呐，你让我无可救药地陷进了爱情的毒，于是，我变得像个傻瓜，心甘情愿地为你奔波，为你心碎，为你忽视所有人的眼光。 
潜意识里早就知道，为你夺得王位之日，就是我们的一切结束之时。却还是拼命努力，只希望看见你踌躇满志的笑容，哪怕根本看不见你背后的我。 
尽管早有察觉，但在你宣布裴涩琪为后的时候，还是觉得心痛如泣血。 
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你知道么？ 
不敢再面对了，我开始怯懦，于是选择了逃离，远远逃开。自欺欺人，又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金在中你是个懦夫！ 
今天，是你和她成婚的日子。宫里早就开始披红挂彩，那么耀眼的颜色，我不喜欢，很不喜欢，可是没有人在乎我的不喜欢。那么，现在，你们会是在举行大典吗？接受天下人的祝福，然后相视而笑，很幸福很幸福地笑，是吗？ 
那是无数次出现在我梦境中的场景，可惜，它永远只是梦而已。 
昔日美好的梦，今却成了无以为悸的梦魇。一次次，把心撕裂，在听到你的婚讯后。允呐，你究竟把我当什么呢？ 
无情不似多情苦，如果我可以无情，多好。多好。 
(第四章完）

第五章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鹧鸪天》 
 红绸红得耀眼，映在允浩眼里，似乎无边无际地弥散开来。像某个人的血，鲜红鲜红的，是谁的血？允浩忽然觉得有些恐惧，想起了那个人为他流过的一次又一次的血，鲜红鲜红的。身上微微发颤，害怕？不，怎么可能，他是郑允浩啊。可是，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是什么？又说不出，郑允浩很诧异，金在中怎么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想不通。 
“陛下！”身旁宫人的声音拉回了帝王飘散的思绪。懊恼地责备自己，今天是和涩琪成亲的日子，怎么可以这样心不在焉，想到涩琪，默叹，又想起那个绝世容颜的人儿，心神竟是紊乱繁杂。如此心神不宁的度过了整个大典。 
红色的轻纱下笼罩着一双娴雅的眼睛，紧紧跟随着帝王的一举一动，似乎带着莫名的笑意。裴涩琪，不，皇后静静地看着允浩，低下头，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竟似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但不可忽视，她眼睛里，那与她美丽的面容不相符的寒光。这位看上去娴静温柔的皇后，却最难以琢磨，神秘的面纱，会由谁揭开呢？ 
一直浑浑噩噩如同身处幻境中的允浩就这样迷糊地完成了整个封后大典。在宫人的簇拥下携着她的新皇后入了承央宫。 
远方的小镇上，金在中扬起了笑脸。凄凉，哀怨，绝美。 
火烛摇曳，除却红纱的皇后楚楚动人，含情脉脉的眼睛娇羞地看着失神的君主。轻唤道：“陛下。”语未出口，已羞红了脸，“歇了吧！”眼前的男子却置若罔闻，痴痴地看着她，似乎要透过她的灵魂，她竟被看得有些发憷。她不知道，允浩却是透过她的身躯，在看另一个人。恍惚中，允浩眼前晃着在中凄楚抚琴的样子，又看见眼前皇后的娇笑。两个影子，慢慢重合在一起，定格成了另一张微笑着的面庞。 
金在中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到地上，头一次觉得这么无力。身体重得站不起来，眼泪无法抑制地流淌，泪光闪烁间，就又看见了那个他挚爱的人，向他走来，笑着对他说：“我要给你天下！”哭了，哭了。拼命遏止了几天的眼泪，终于如洪水般决堤而出。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他不知道，后面，有一个人默默注视着他，哭了。和他一起哭着，都是为了各自无望的爱情。 
“在中。”喃喃唤着，允浩伸手抚摩着涩琪的脸庞，温热的触感让他猛然惊醒。不是他，不是他，他的肌肤，一直是冰凉冰凉的，就像他的眼泪一样，冰凉。“陛下………”嗔怪的声调，皇后撒娇地说着。允浩忽然觉得很空虚，身边没有了那个总是对他微笑的人，好难过。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自己心中种下这样深厚的根基，无法动摇。一直以为自己只把他当作棋子利用，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早已不知不觉丢失在他的微笑里。以为在中对自己可有可无，却不知道，他对自己已是如若空气般不可缺少，习惯了，有他的陪伴。 
所以，忘记了珍惜。

有天退出门外，打了个手势，暗示事先埋伏的人准备好。但此刻，却变故迭生。 
 一个艳丽的男子走进了客栈，身后跟着一个衣着儒雅，淡淡笑着的男子，看得出来，武功委实不俗。有天暗叫不好。微笑着走上前去：“这位公子，不好意思，小店客满了，现在也没有酒菜，公子请……”那男子侧头看他，眼神凌厉，毫无顾及地逼视着，有天打了个寒噤，这男子的眼光着实可怕，另一个显得谦和有礼，但通透温润的眼睛让有天觉得他似乎什么都知道。艳丽的男子眯起眼睛看他，满是暴戾怀疑之色。身后温和的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希澈，别这样，吓坏了人家。”然后转向有天，“掌柜的，我们找人。”说完径直越过他，上楼去了。希澈深深看了他一眼，笑容浅浅的，却让人不自觉发抖。便是看也不看他，上了楼去。 
 有天擦了擦汗，这两人绝非善类，那妖冶艳丽的男子眼神狠至让人不寒而栗；而另一个儒雅俊逸，却更加深不可测，竟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有天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倒复杂了……不过……很有趣…… 
 “俊秀！”希澈大步跨进房间，俊秀笑着站起来：“希澈哥，韩庚哥，你们来了！”韩庚微笑着点头致意，希澈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怎么了？哥？”俊秀问着，又恍然大悟似的，“哥去找过郑允浩了？”希澈的美丽的容颜笼着一层阴霾：“是。”答道，手里捏着一个青花瓷杯，似是在把玩。俊秀想说什么，顿了顿，又住了口。 
 “昌珉小子和在中也在这里，去看看吧。”希澈盯着瓷杯，“去看看，那对天下无双的傻瓜和白痴。”尾音带着隐忍的悲寂和无可奈何。说完转身向门外去，韩庚紧随其后。俊秀愣了愣，也跟了上去。 
 三人站在了房门外，门半闭着，从敞开的门里，看见金在中发怔地呆坐在地上。脚步停了，心疼了，希澈微闭双眼，既而张开，注视着门里3年未见的弟弟。 
 3年，足够改变什么呢？不知道。只知道，竟是怎的，也找不回当年的心境了。 
 物是人非……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第七章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望江南》 
 “哥！”低低的嗓音打破了他们的凝视，是昌珉。他眼中感情变化复杂，有欣喜，也有奇异的决绝。看着他，希澈有点感慨，3年了啊。当年整天跟在哥哥们后面的昌珉，终于长成了一个男人。真正的，一个有责任，有担当，能用肩膀挑起一切的男人。可是，谁知道这样的蜕变，经历了多少狂风骤雨的洗礼。竟是连嗓音都改变了，原来带着鼻音，软软的音调，成了低沉柔和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 
 希澈很满意，也很心疼。他最小的弟弟啊，长大了，自己竟然都没有亲眼见证他的成长。也许，一切在三年前各自选择不同的道路，分道扬镳时，就已经决定了。结局，早已有分晓了。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他们，都不曾看见。 
 希澈惭愧，真的。三年前离开，仅仅是因为在中固执的决定吗？扪心自问，希澈说不出口的原因，真正让他下决心离开雪谷的，是韩庚。 
 当他们都陷进了爱情里，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了。 
 于是，才会有今天，这样令人心痛的结局。 
 希澈问自己，如果自己一直陪着在中。他，会不会，少受点伤…… 
 不敢再往下想，希澈怕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可恶。 
 聪明如昌珉，怎会体察不到希澈的想法。淡淡一笑，在希澈看来，却是无比酸楚和悲伤。 
 “哥，到我房间去吧。”看了眼依旧呆坐在地上的在中，忍住心底的抽痛，果断地走开。三人跟在后面，俊秀留恋似地回头张望从未回头的在中，咬了咬嘴唇。 
 大家终于又都在一起了，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变得那么奇怪。俊秀想不透，三年的时间究竟改变了什么。哥哥们都变得这样深沉忧郁，就连比自己小的昌珉，都显得少年老成，稳重，沉重。大家似乎都背负了什么。重得连语气都低了下去。 
 难道，只有自己，一直停留在记忆里不肯长大吗？只有自己没有变吗？ 
 俊秀沉默不语，他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哥哥们啊，什么变了呢？俊秀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我亲爱的哥哥们。真的，真的好想念，雪谷里自由欢笑那些日子。那些……可以肆意笑着的日子，哪里去了。被谁带走了？

昌珉的房间里，大家反常地沉默着。气氛压抑而沉闷，空气中流动着难言的苦涩，时间仿佛凝固了，就这样定格在这个时刻。 
 韩庚始终淡然地微笑着，他，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云淡风轻，温文儒雅，却能带给人压迫紧张之感。他一直很识相地保持缄默，他是聪明人。他知道，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始终是个局外人，并不方便也不应该说什么。而他所能做的，只是轻轻握住希澈的手，帮他焐暖冰凉的手心，帮他减少一点负疚感而已。仅此而已，但其实，已经很足够了。 
 对于希澈来说，很满足了。 
 希澈叹了口气，打破僵局：“昌珉，你……长大了。”昌珉看他，忽而微笑了：“哥，三年了。”希澈有点发寒，昌珉在提醒他什么，时间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己吗？这个孩子，真正成熟了，成熟得，让他有些难过。“昌珉……”张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这个孩子，受伤了。伤得很深，自己甚至可以看见他淌血的伤痕在他心里蔓延，他看见了，他心中伤口密集交错的脉络。 
 却无可奈何，无可奈何……他需要的，是在中，是那个伤得更深的人。他们像两个迷失方向的人，各自孤独地找寻着各自的救赎。互相疏离，却又挣不开命运的枷锁。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那样的痛苦，而又都无能为力。 
 他们都固执地看着前方，认定自己追随的爱人，不肯放弃，不肯退避。 
 对于他们来说，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他们的爱情里，不会退缩，不会逃避。从来都没有退而求其次。他们的爱情，是最纯正的爱情，却也是最决绝的爱情。 
 一旦爱上了，就坚定不移，即使输掉了一切，也要继续……继续爱下去……哪怕……从来无法在爱人眼中看见自己的位置。 
 就是这样，令人心碎的爱。就是这样，令人痛苦的爱。 
 昌珉维持着微笑的表情，希澈却看见了他的疯狂。 
 他，终于，受不了无尽的守望；终于，被无望的爱情，逼得发狂。 
 终于，他要做些什么了。 
 俊秀看见昌珉叫伙计熬了些汤，心里越发迷惘起来。昌珉要给在中哥喝汤吗？ 
 希澈眯起了眼，他也不明白，昌珉这是…… 
 他很快就明白了……昌珉，往汤里倒进了一瓶透明色的水似的东西。俊秀瞪大了眼睛：“昌珉，你要做什么？” 
昌珉笑而不答，眼睛闪动着希望和几近疯狂的光芒。他决定了，他不要这样无休止的等待了。他不要永远这样，看着心爱的人，无法保护，无法给予。 
希澈忽然跟着昌珉笑了起来，不同的是，希澈眸子里的，是悲哀无奈的光芒，是看着心里那样在乎的人近乎癫狂的举动，从心底发出的哀叹。 
忘忧散。 
希澈当然认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该阻止他吗？不，他真的希望，在中，可以忘记所有的痛苦，这样，也许他们两个，都可以幸福。 
可是……这样……对在中……公平吗？ 
希澈第一次觉得，所有语言都是那样苍白无力，干枯无用。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和月。

第八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凤栖梧》 
 俊秀看着希澈和昌珉怪异的笑容，心里一阵发毛。他觉得那如同水晶般明亮的液体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正努力想着那是什么，就被希澈口中迸出的三个字惊得说不出话来。 
 忘忧散。心里像是被什么搅乱，忘忧散……不对，自己应该没见过啊，怎么会有熟悉的感觉。奇怪，甩了甩自己奇怪的想法。于是忽然觉得阵阵发冷，竟然……难道，昌珉……居然要对在中哥……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忽然又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瞪大了眼睛，于是把想要阻止责问的话吞了回去。心神紊乱，叹气，然后抬头，看见韩庚温和而深不可测的微笑，知道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自顾自地又低下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变了，真的变了。昌珉变得让自己觉得害怕，而希澈哥身边又多了个让人琢磨不透的韩庚。鼻子酸酸的，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呢？而且，对于忘忧散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捻感令他惊惧，瞬间，俊秀觉得，自己……连自己都看不懂了。 
 噤声看着昌珉端起汤碗向在中哥房间走过去，看着希澈哥默许地叹气，看着韩庚收敛了笑容地低垂下头，越来越冷……变了啊…… 
 昌珉走进房间，在中依然呆呆地望着窗外细雨连绵。 
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把汤放在桌上，昌珉的手微微发抖。柔声道：“在中，喝碗热汤吧，坐了一晚了……” 
在中出乎意料地顺从，站起来，身体有些发麻，颤抖倾斜着，昌珉连忙扶起他。握住他冰凉的手心，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无力地靠在昌珉身上。到桌边坐下，看着散发着热气的汤，发怔……听得昌珉的催促，惊醒似的，依旧是无力地黯然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看见昌珉想说什么似的，又补充，“汤我会喝的，放心。我没事，没事……”语调越来越低，直至湮没到无声。 
昌珉于是安静地起身退出，希澈和韩庚跟着出去。俊秀回头看了看在中，脸上有隐忍的神色，摇摇头，安静地离开。 
在中端起汤碗，似乎想让昌珉放心似的。俊秀却剧烈地颤抖起来，口中无声地呼喊着：“哥……”最终，还是没有叫出口。昌珉安心地带上门，出去。 
又再次回到昌珉的房间，俊秀终于忍不住地哭了，身体靠着墙滑落，把头埋进手臂中。看不见脸，只看得那猛烈颤动的双肩，和啜泣声。 
希澈蹲下身子，抚摸着俊秀的头，低叹道：“好俊秀，别难过，也别怨昌珉……也许，这样……对昌珉和在中，都是最好的。”俊秀拼命地摇头，似乎想要否认什么。抬起头，看见希澈转过黯然的脸，又把话吞下。韩庚了然地微笑，带着神秘的气息凑近俊秀，说了什么。俊秀惊诧地看着他，然后苦笑，安静地蜷在墙角。 
希澈只当韩庚安慰俊秀。却不知道其中的隐情……

第八章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摸鱼儿》 
 毫无意外，打开紧闭的房门，希澈，韩庚和昌珉看见在中倒在地上。汤碗放在桌上，已经露出碗底。希澈心一凉，看着昌珉，昌珉大步上前抱起在中。神色却不见得如何欢喜。 
 不知为何，希澈觉得昌珉此时的心绪，竟是悲凉挣扎更甚。想了想，了然地笑。 
 昌珉啊，爱得太深了，所以才会这样不计后果；也因为爱得太深了，才无法忍受只有用这样的手段才能获得人心的举动。 
 不论如何，受伤最深的，竟然还是昌珉。情何以堪…… 
 希澈微微摇头，这样的纠缠，什么时候，才是头呢？蓦然想起那个霸道的男子，叹气。郑允浩啊，你错过的，恐怕是一生啊。忆起那天的情形，他那样骄傲霸气的男子，竟任由自己掌捆漫骂。看来，也是真的后悔了。 
 可是，这有何用？后悔？呵呵，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郑允浩，等到失去了，才来后悔，才懂得珍惜，不嫌太晚了吗？不过回想他竟在大婚之夜跑到在中的阁子，默默凭吊。看他那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叫人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哎……越想越乱，希澈忽然觉得一切都乱套了。身后的韩庚看见他这副忧心的模样，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安然温暖的感觉笼罩着周身，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希澈这时转身去看韩庚，沉迷在他温雅静谧的笑容里。 
 昌珉小心翼翼地把在中安放在床上，仔细地替他掖好被角，盖好被子。然后轻轻坐在床边，握着在中的手，痴迷地看着他俊美的容颜。轻吻着在中白皙的手，很难得，的确很难得，一个终年习武的人，竟然会有这样完美的手。轻眯着眼，感受着在中的温度。 
 希澈无奈地看着，摇头出去。韩庚依旧如同春风般轻柔地笑着，这时也有了些可惜的味道。 
 昌珉听着希澈关门的声音，然后忽然把头埋进被子里，哭泣。小声地哭泣，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眼泪，打湿了锦被。 
 本来以为眼泪早已流干……却不曾料到今日如此痛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在中……对不起！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肯定不愿意……忘记……他。可是……可是哥……对不起……”拼命道歉，也不管眼前的人是否听得见。 
 接下来擦干了泪，止住哭泣，平静地叙说。 
 这是一个男人的行径。会哭，但是会控制好自己。 
 “哥，你知道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就是我这一生的守护神。看见你不顾一切保护我的坚决。我很惊讶，也很温暖，第一次，有人给我那样的温暖。”轻笑着，抚着在中的额头，又乖巧地叫起了哥。“哥啊，后来，我发现，其实哥不像我初见时觉得的强势。有时候哥还会像个女孩子一样有点扭捏呢。”笑了，却包含着辽远的忧伤。手流连在在中的眉梢。“跟在哥后面，悄悄看着哥，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十几年这样和哥一起，真的很快乐。可是……”这时候忽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因为郑允浩的一句话而变得乱七八糟？哥就毫不犹豫跟着他走了，打天下，抢江山。固执得弄到家都支离破碎，俊秀和希澈哥远走，兄弟分离。哥！”语气渐渐变得压抑，“我当然跟着哥。可是，哥为什么从来看不见我呢？曾经，哥曾经那么疼爱小珉啊！”挑开在中额前的碎发，吻着他的指尖。“不过没关系，现在，哥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好好的，和小珉在一起。”这时候露出的神情温和而又有深邃的痛楚。“我们就这样好吗？不要变了，好好的，一起生活。还有俊秀哥和希澈哥，韩庚哥也好啊，一起，回雪谷好吗？不……另找个地方。好好的……好好的生活……不会再有郑允浩了，好不好？”昌珉迷恋似的天真，沉醉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 
 其实，如果可以这样一直做梦，未尝不是幸福。 
可惜，梦，总会醒。梦醒之后的巨大落差，他能承受吗？ 
也许现在，听着雨滴落地的声音，看着爱人熟睡的容颜。对于他来说，就是足够的，最大的幸福了。足够一生沉迷的景象。 
他想，这样一直温柔的看着他。 
直到，比永远还远。 
可是，老天总爱和他开玩笑，总不如他所愿。 
在中，醒了。

第九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无题》 
 醒了，的确醒了。如同昌珉所希望的，金在中的生命里，不再有一个叫郑允浩的人。 
 可是，记忆能忘掉；爱，能忘记吗？ 
 很多年以后，当昌珉走出那段缠绕不休的爱情的时候。他释然地笑，带着通透的豁达：“忘记的是曾经，而爱情，是曾经，现在和将来。所以，爱，是忘不了的。” 
 可惜现在的他，不明白。只是苦苦在欲念里挣扎，梦，终究是要醒的。 
 如愿，在提及郑允浩时，看见了他迷惑思量的神情。终于，抹去了他的记忆，可是，抹不平他眉间的愁绪和悲凉。看他依旧满面槭容，问他在想什么，却听见他说：“不知道。可是，总觉得缺了什么？”闻言凄然，在中啊，你定要我如此狼狈吗？ 
 耳畔俊秀的低叹，希澈哥的惘息萦绕不绝。在中还是习惯地出神，昌珉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居然，什么也没改变吗？原来，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傻傻幻想，可以美好。 
 但是 ，沉浸在各自的心思里的他们，忽略了……. 
 “雪绝在里面，包围起来！不要让他逃了！”嘈杂声传来，几个人才如梦初醒。昌珉忽然想起，有天要追捕的雪绝，是俊秀啊！希澈目光开始发狠：“我就知道那个掌柜的不是个省油的灯！” 
俊秀皱眉：“我没惹他吧？怎么回事，最近老是有人找我麻烦……” 
苦苦思量，他怎会想到，这一切，皆是因爱而生啊！ 
门被人踢开，刺耳的声音让俊秀忍不住皱了皱眉。希澈的脸色阴沉，面无表情。韩庚居然仍旧保持着淡漠的笑意。在中和昌珉紧张地望着站在门口的有天，除去了面具的有天。 
昌珉面色凝重地面向有天：“有天，你……”在中下意识地挡在俊秀身前。 
 有天目光一冽：“昌珉，在中，我不想与你们为难。但你们若执意护着那个小魔星，休怪我无情！”希澈嘲讽地嗤笑：“无情？呵呵，我倒要看看，凭你手下这帮饭桶，怎么‘无情’”有天的脸涨得通红，被希澈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昌珉皱皱眉，忽然抓住了有天话语的重点：“等等……你说，俊秀是……小魔星？什么意思？”

第十章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 


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秋风词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 



时间像流沙一样，一点点，一点点地漏着。所有的那些悲哀，痛苦和回 



忆，在岁月的风雪洗礼中渐渐湮灭消逝。惟独感怀时心痛依旧，无法忘记 


噩梦的召唤。 



炎鼎阁中，新任武林盟主站在被雾气朦胧的窗前，两眼直直地望着氤氲的 


模糊景象，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虚无的空气中徒劳反复地重复几个动作，似乎在 


写着什么，一遍遍地重复，手上一道道或浅或深的疤痕清晰地跃然于眼 


底。虽然如此，却依旧使人无法忽视那白皙得有些病态的手。从窗外掠进 


细碎的风，像匕首一样，原本白皙的手因了寒风的侵袭，露出通红的颜 


色。 



撇折，点，撇，竖折钩。 



撇折，点，撇，竖折钩。 



撇折，点，撇，竖折钩。 



…… 



重复着，重复着…… 



歪头注视着他的俊秀，终于忍不住，上前拨下他一直冰凉的手，圈在手 


中，用温热的手心焐着他的手。 



却是徒劳，心凉透了，手怎么能热呢？ 



异常温顺地任凭俊秀动作，黑得发亮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人，却依旧没有 


一丝温度。忽然开口问：“俊秀，你怨我吗？” 



无谓平板的声调，却掩不住其中的悲凉和凄楚。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叹了口气，俊秀垂下眼睑，“面对这样的 


你，我能说什么呢？”没有出口的话是—— 



其实，你伤得比我更深。深到，刻骨铭心，满目创痍….. 



“希澈走了吗？”转身面朝窗户，眼睛里的迷惘盛满了黑色的眼眸，还 


有，凝结的痛苦。 



俊秀抬眼看他，稳了稳心绪，努力不让自己呜咽出口：“……走了……和 


韩庚哥一起…..” 



转身离开，仿佛发问的根本不是自己，留下俊秀一个，望着他的背影，自 


嘲地低低浅笑。 



一切，又回到原点了…… 



郑允浩，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你能否在重叠的往事和刀光剑影中分辨出他的影子？ 



抑或我应该这么问，你是否愿意为了爱情放弃权利和野心？ 



你是否可以为了补偿他的伤痛，即使放弃帝王之尊，也如他一般甘之如 


饴？